在他有些意外地视线下，戚沐慢慢走了回去，凌嘉禾下车，用着调笑的语气问：“怎么，改主意了？要不现在咱俩去喝一壶？”
  戚沐没有笑，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惹得他睁大双眼，好一派无辜的模样，要是以往，戚沐肯定也会笑闹他一阵，可她没有。
  她记得他那个笑容，凌老师刚刚的笑容，和那次在游乐场的笑容一样，而那次之后，凌老师就开始疏远她了，那次她去他家，他对自己说，他也会生气，他不希望他变成她眼里的外人，可如果当时她没有说不去上课避开他，想必他也不会和自己说那些话，这个男人太容易把自己的心里话藏在内心里，她不喜欢这样。
  于是她仰头开口说：“凌老师，你在不开心什么。”
  凌嘉禾略微惊讶她的敏感，他拉下她的手，笑问：“你从哪儿看出我不高兴了？”
  “你就是不高兴，”她微微皱眉，“我就是知道。”
  他轻叹口气，安慰她：“我没有不高兴，只是……”他想了想措辞，“只是有些怅然，你懂吗？”
  戚沐摇摇头。
  他突然抱住她，吓了她一大跳，他略微弯下腰，在她耳边轻声喊她：“沐沐。”他的声音又低又轻，让她的心脏又是一阵猛跳，她也小声回应：“我在。”
  他顿了顿才开口，“其实我在怕。”
  “怕、什么？”
  “怕……你会不需要我了。”
  “怎么会！”她连忙扯开他，看着他的眼睛说：“你怎么会这么想？”
  凌嘉禾笑了下，“我只是觉得，似乎每次我出现的时候，你都会有点小麻烦，而我帮了你，你感激我，这种感情变成依赖，如果有一天出现另外一个比我强大的人，你不再需要我了，那我是不是很可怜。”
  虽然凌嘉禾试图用很轻松的语气说出那些话，戚沐也马上明白他的担忧，她刚要张口，凌嘉禾就用手指按住她的唇，“先别说，你回去好好想想再和我说。”
  他摸了摸她的头，转身上了车离开。
  开车之后的凌嘉禾心绪纷乱，到了家门口却没有下车，他低声轻喃：“是不是太快了……”
  他垂下眼睑，视线落在自己的指头上，他刚刚触碰到的双唇柔软细腻，让他甚至想低头品尝，他轻叹口气，责怪自己刚刚不应该说那些话，他能感受到戚沐对他的亲近，他说出那些话会不会又把两人拉近的距离重新拉开……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是老三，老三在那边支支吾吾，最后才说：“那个啥，老凌啊……”
  “怎么了？”
  “Sara来中国了，她现在就在我餐馆，我看她八成是冲你来的……”
  就在凌嘉禾离开之后，戚沐在原地呆站了一会也转身回了家，她有些不懂凌老师刚刚话里的意思，也似乎又有些明白。
  的确，似乎每一次，她在困扰无助的时候都有他的相助，从最开始的同学会，到最近的那场车祸，都伴有他的身影，也如同他话里所说，她开始渐渐依赖他，她希望他会一直在自己身边，可戚沐知道，自己对他不仅仅是依赖和感激，她已经明白对他的感情，她没有任何疑虑，可凌老师在暗示她什么，她不懂。
  正当这时，她家的门铃响起，她起身开门，原来是何九。
  何九穿着一身浅绿长裙，波浪的头发披散开，画着清新而精致的妆容出现在她家门口，她见到戚沐，马上说：“快，今儿我正好有空，咱俩一起杀到游泳馆去，我要让那个叫叶惟言的小子看看，什么是成熟女性的魅力！”
  戚沐打不起精神，转身回：“你自己去吧。”
  “哎呀，我自己怎么去啊，”何九脱下高跟鞋走进屋，“这得你和你家老师一起配合才行啊，快换衣服。”
  戚沐怏怏的，坐到沙发上抱着一个抱枕缩起身子，何九一看她表情不对就明白了，她坐到戚沐身边，“怎么了，谁给你委屈受了？”
  戚沐摇摇头不说话。
  可何九太了解她这个表情了，她拉住她的手，轻声问：“你是不是……后悔了？还想着姓黎的那小子？”
  “当然不是，”戚沐看她，“我只是……有点迷惑……”
  “因为你家那腹黑老师？”
  戚沐点点头，把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和何九说了。
  何九沉吟一声，问：“是不是你每次接受他帮助后都会感谢他？”
  “是啊，那时候我们就是老师和朋友的关系嘛。”
  何九伸手拍了她一下脑袋，“傻瓜，这世上男人帮女人就一个目的，就是把你骗回家，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凌老师才不是。”戚沐回嘴。
  “你个没良心的。”何九又拍她一下。
  戚沐揉揉脑袋，不满的说：“本来就是嘛，凌老师才不会那样。”
  何九笑一下，感叹自己这表妹是真恋爱了，也真的忘却那个会伤她心的男人了，她想了想说：“我给你说个事，这是我一大学男同学的事。”
  “哦，男同学。”戚沐拉长音。
  何九瞪她一眼继续道：“这男同学当时在大学追我一学妹，各种礼物炮轰，甜言蜜语不断，不过我学妹不喜欢他，一直没答应，结果有次我学妹生病了，是我这男同学照顾的她，她很感动就答应和他交往了。”
  “这很好啊。”
  “好？”何九冷笑一声，“我这男同学和我学妹交往一年后开始劈腿，可当时我学妹已经深陷情网，也就一直跟着他，到现在都没分手，可我这男同学一个月也不和我学妹见面，只有难受了，想出气了，才去找她，这样叫好？”
  戚沐哑然无语。
  “这是一个，再有就是我另一个男同学，不同之前那位，他是个很优秀的男生，大学期间自然又很多女生倒追，其中一个让我最印象深刻，这个女孩子不顾他的意愿，几乎每天都来找他，帮他买饭，给他干活，背着他给他的室友洗衣服，让他们多多说她的好话，可这些被我同学发现之后都拒绝了，这女生对我那男同学是真有心，也是真好，我有次也好奇了就问他，她为你做这么多你不感动吗？就一点都不喜欢她？”
  何九到这里停了，听得戚沐像是心理有猫抓痒痒，“后来呢，他怎么回？”
  “他说，你会喜欢上一个仆人吗。”
  戚沐瞬间怔愣住了。
  “我给你说这两件事，就是告诉你，爱一个人不是靠感动，感动是一瞬间的，那感觉太快了，支撑不了一段感情。而凌嘉禾就是在担心这件事。”何九拉起她的手拍了拍，“他很成熟，成熟到能够想到所有你还未知的事情，但最重要的是你怎么想的，你到底是感激他，还是爱他？”
  戚沐突然想起那晚两人在他家的事情，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不仅仅包括他会生气，或者说他想和她在一起，还有……他说他不希望自己感激他。
  瞬间了然，她抬起头扬起一个笑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何九也笑了，“快点搞定他，然后帮我搞定那个小叶子。”
  “……表姐。”
  “恩？”
  “你不觉得老牛吃嫩草，还这么理直气壮，难道你就没有心虚的时候吗？”
  何九一瞪眼，“我是谁，何九！”
  “我吃叶惟言这个嫩草，他还得感激涕零知道不！”
  面对自己表姐自信心爆棚的状态，戚沐在内心汗颜，表姐，你吃的这个不是含羞草，万一要是绝情草可咋整？
  作者有话要说：
  PS：何九第一个事儿说的是谁，老读者应该知道哒！
  ☆、第45章　良禽择木而栖（五）
  第二天；戚沐去了游泳馆；到前台发现卫瑶不在；是另一个她没见过的小姑娘；她没带学习卡；因而小姑娘不让她进去，她之前给凌老师打电话他没接，大半是在上课，无奈之下；她只能商量地对小姑娘说：“你能给叶老师打个电话么，我真是这里的学生；对了；我还认识卫瑶呢。”
  小姑娘眨眨眼；“你认识卫姐？”
  “对呀。”
  “好吧。”她给叶惟言的办公室打了电话，说了两句抬头问：“你叫什么？”
  “戚沐。”
  小姑娘报了她的名字，过会儿挂了电话，她抬头笑着说：“不好意思啊，最近总有人假装是学员找我们教练，还从我们这骗手机号呢，一会儿叶老师就过来了，你先坐会儿吧。”
  戚沐笑笑表示理解，摆手说：“没事。”
  小姑娘突然倾身，小声问：“那什么，你是不是凌教练的女朋友啊？”
  她愣了下，有些讶异，但很快在小姑娘期待的眼神下轻点头。
  “哇，真的啊，听说你之前是凌教练的学员对不？”
  戚沐有些局促，被一个陌生人突然连番问私密的事情让她有些尴尬，还好这时卫瑶从走道右侧出现，她一眼扫到，直接走过去打招呼，“卫瑶。”
  卫瑶看到她挺惊喜，快步走到她面前，“来了啊，怎么不进去？”
  戚沐注意到小姑娘求助的眼神，笑着说：“我也刚到。”
  卫瑶点点头，又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看，把她拉到角落里，“喂，我说你真和我们馆花在一起了啊，这消息都不透露一下，枉费我这么照顾你哦。”
  戚沐有些不好意思，解释说：“其实也就是前一阵的事，这段日子也没来，想说我也没机会啊，不过，你们是怎么知道的？”连前台新来的小姑娘都知道，这扩散程度太汹涌了吧。
  卫瑶闻言抓住她的胳膊，“姐们啊，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她歪头问。
  “其实我也不知道最开始是谁传的，反正大家都知道你和凌老师的事儿了，师生恋不说吧，最可气的是说你为了不交第二期的学费，故意把我们这教练给拐跑了，大家刚开始不信，谁都知道我们馆花最洁身自好了，结果有人问起，他还真承认了，现在大家传的可难听了，但有的学员知道了吧，还觉得挺好，前阵子有不少外人说是我们这的学员，来故意接近我们这教练的，这事儿凌老师没和你说？”
  戚沐忍不住笑了下：“没有，不过谁想出来的这理由啊，太好玩了吧。”
  “好玩毛啊，”卫瑶拍她一下，“有点绯闻女主角的做派好不。”
  她想了下，其实这话也不是全错，她的确是冲凌老师来的啊，恩……也真把他拐跑了，想到这她又笑了下，弄得卫瑶也哭笑不得的。
  这时叶惟言出来了，他穿着黑色的休闲衣裤，他面容本就冷峻，这身打扮更显得他气质非凡，他走到戚沐面前，“老凌一会就下课了，他让我先带你去旁边的店等他一下。”
  “哪个店，我自己去好了。”
  “我带你去吧。”说罢也不顾戚沐拒绝，径直走了出去。
  戚沐只好匆忙的和卫瑶告别，跟着叶惟言出门，两人到了附近的奶茶店，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来。
  “想喝什么？”他问她。
  戚沐点了个冷饮，叶惟言什么也没要。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戚沐之前和叶惟言都是有凌嘉禾相伴，而叶惟言也是沉默寡言那派的，于是两人一个低头喝奶茶，一个侧头看风景。
  没想到是他先开口：“刚刚……你听到别人说什么了么？”
  戚沐抬起头，想起卫瑶说的，“那个，好像大家都知道我和凌老师的事儿了……”
  叶惟言点头，“恩，是我班上的学员传出去的。”
  “啊？”
  “上次去老三的餐馆一起聚餐，我班只来了一个人，那个女孩子记得吗？”他问。
  她点点头，戚沐记得，那个女孩子明媚大方，戚沐看得出她喜欢凌老师，但她却在他们与人发生争执时，远远地躲在一边，之后她就没有再见过她了，难道是她？
  叶惟言轻咳一下，“我知道的时候，馆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抱歉。”
  这事怎么能怪他，猜猜也能知道那个女孩子的心理，他只是授课老师，自然管不住这些，于是戚沐笑了笑，“没什么的，你不必自责。”
  见他的视线投过来，她弯下眉眼，“其实我觉得，我和凌老师交往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这里也不是学校，想必很快就会被人忘记，那个女孩子大约是不甘心吧，有时候有的人想做什么，你就是有心也阻止不了。”
  叶惟言没接话，反而神色专注的望着她，戚沐摸摸脸问：“怎么了，沾到什么了？”
  他微摇头，“没事，只是突然明白，为什么老凌喜欢你了。”
  戚沐闻言脸一下子变红，低头喝了口奶茶，只听叶惟言继续道：“一开始的确有点内疚，不过当我知道你把我的电话给你那个表姐之后，我就不内疚了。”
  “……”戚沐整个人僵住了，她呆呆的抬头，就见叶惟言弯了下唇，“这就是一报还一报吧，是不。”
  “……啊。”
  太、尴、尬、了！
  当面被揭穿什么的……
  戚沐心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