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节
作者:雨来不躲      更新:2023-12-05 13:40      字数:4976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很疼?还是我手劲太大了,弄疼你了?”他见我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心里越发焦急,一会儿便是满头大汗,围在我身边,关切的询问。
  我此时才没空理他,只一心集中在疼痛上。
  他又赶紧问:“我看看,哎呀,起了个包,刚才我怎么没发现,要不我先帮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去你丫的,给老子滚,别靠近我!”我呸的骂道,一边躲着他的手,生怕再次被他害着再吃一次苦。
  大少爷就是大少爷,何时关心照顾过人,只怕这会全无经验的他给我帮倒忙,反而害得我更惨。
  我避开他还来不及,更是不敢叫他照顾了。
  他这次反倒是听话,悻悻的收回手,转身扭了一条热毛巾递给我。
  瞥了他一眼,很不客气的接过毛巾,小心翼翼的敷在额头那包上,顿时一连倒抽了好几口气,一开始剧烈的疼,而后热度抵散些许淤血,比起方才要好多了。
  双腿盘在床上坐着,见他光着个脑袋,身上还穿着那和尚袍子,便开口对他说:“你刚才不是挺能耐的么?装得跟放下前尘往事似的,还一口一口施主的叫,既然打定主意放下一切,就干脆做得绝情一点可不是更好?”
  “我倒是想来着!”他自嘲的笑笑,语气中有道不尽的苦涩。
  接着他又说:“想出家的念头还真是有的,至少这几天真的没想过你,可你一出现在我面前,我就知道自己完了,还白白牺牲了头发。”
  “你自己捣腾的破事别尽往我身上扯。”我拿下额上的毛巾朝他扔过去。
  “呵,八一,你真不该今天到这里来,你一来,我就乱了,再也没办法待这庙里当我的和尚。”他颓然的靠在墙上,眼见他一挨上去,上面的墙灰就“簌簌”的落了一层,同他整个人一样也掉了一层,不知是心还是魂。
  “你以为我想来?全都是情非得已的!”我白他一眼。
  他抬起头,一双眼里有深深的失望。“我知道,是我妈,我妈死戚白赖叫你不得不答应来看我。”
  “哼,你倒是了解你妈,对她,我的确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我咬咬唇说道。
  “我知道你恨我,但恨我总好过忘掉我。”他眼睛直视我,似乎要看进我的灵魂里,他想从我这里得到他想要的,可惜仍是失望而归,我并没有他要找的东西。
  我一只手指敲着床沿,语气不冷不热的说道:“你成功了,我既恨你,也想忘记你。”
  “可我想要的不仅是这些,你一直不肯给我。”
  听完这话,我整个情绪沸腾,倏地从床上坐起,红着眼扯着脖子对他吼道:“给你什么?我能给你什么?”
  “你知道我要什么!”与我相反,他一点儿不暴躁,反而冷然的说道。
  “我不知道,你说,你要什么,我能给你什么,钱?你有的是,权,我更没有,女人?你已经从我这里对夺走一次,我还有什么可以给你安大公子?”我故意自嘲的嗤笑,可是揭的不仅是他疮疤,连我自己的一并也残忍撕开,血淋漓,肉糊糊的。
  “我要你,不止要你的心,要你的人,更要一个完完整整的尤八一,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只要是你,我全都要!”他如此轻描淡写就把我同他之间的禁忌打破。
  “你神经病!”我忍不住骂他。
  他却立即笑着说:“可这个神经病爱了你整整八年。”
  自己的指关节敲着床沿,频率陡然加快,渐渐絮乱。
  “这八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得到你,甚至处心积虑的想要将靠近你身边的人抹杀干净,可日防夜防,却没想到半途杀出徐莉莉这一号人物,你的心你的魂一下子全让这女人给勾走,那时候我真生不如死,恨死徐莉莉。”
  一下子忘记手指的动作,只怔在那里,身体居然有些发抖。
  他继续笑着说:“或许真是疯了,我没想到徐莉莉居然会爱上我,因此我利用了她,但我没想到,结果受伤最深的居然是你。”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咬着唇,握着拳头说道。
  他竟然摇头。“我从未后悔过这么做,即使现在,同样的手段我依旧可以使第二次。”
  “疯子,疯子!”我将前面的椅子踢翻,自床边打算离开,可他却将我一把拉了回来,将我紧紧扣在墙上,大掌蛮横的拧着我下巴。
  不知何时红了一双眼,居然看得我有几分后怕,那唇便覆了上来。
  我这边紧闭着嘴,他牙齿不断的啮咬,叫我吃痛。
  抽出另一边手,毫不客气的掌掴,一巴掌,两巴掌,三巴掌,全甩在他那张好看的脸上。趁此推开他,远离三米之外。
  此时外面忽然下起大雨,方才就见天色有些骤变,屋里的空气闷热粘稠,怪不得在里面也能闻见外边的泥土味,原是下雨的前兆。
  这场雨来得突然,大而狠,更要命的是居然夹着冰雹。
  平日在市内极少见下冰雹雨,可头一次在郊外就遇上,运气可真是不好。
  从窗外望去,那半个拳头大小的冰雹下得很急,砸在地上又分裂出好几朵冰花。
  屋顶被冰雹砸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上面大概是瓦砖的屋顶,冰雹相击,碎了不少掉落下来。
  之前就一直在想这屋子牢固不牢固,如今屋内砸下不少瓦片,更叫人心里暗自担心。
  我张嘴刚想问安帅这屋子是否安全,可眼下却没有地方躲避,或许应该将脸盆扣头顶冲到佛堂那边,至少那边屋瓦严实些,经得住这场冰雹。
  才刚看向他,却瞥见他蓦地变得惨白的脸色,见他盯着屋顶,皱着眉一脸的触目惊心。
  又赶紧扭头看向我,冲我喊道:“八一,快离开这里。”
  他后半句的声音淹没在一阵似火车般的轰鸣声中,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手已经被他拽着往前跑。
  顿时觉得地底下有些震感,瞬间一股压迫感自屋子左面侵袭而来,如同排山倒海疯狂呼啸。
  “糟糕,是山体滑坡!”被他拽在怀里,只听他咬着牙咒骂一句后便觉得浑身上下动惮不得。
  我同他双双被一股压力逼得往后倒,一股迅速且激烈的泥浆混着沙土将我跟他紧紧缠绕。
  伴随着还有从上面飞溅而落的砖砖瓦瓦,打在身上异样的疼,且疼得钻心。
  这之后的十来分钟,不断的有冰雹同其他物体,例如木头同瓦片打在我跟他的身上。
  到底是两人都是**之躯,况且并没有金刚不坏之身,因此都疼得咬牙呻、吟。
  这类的痛苦忍一忍也就算了,最要紧的是那些不断将我们包围的泥沙却是越来越多,眼见就要将我们淹没。
  若是被埋在泥沙里,呼吸都成问题,也不知能否逃过一劫。
  好在这场冰雹雨来得忽然,也结束得突兀,前后不过二十来分钟就停了下来。
  将房屋冲垮的泥沙已经将我同安帅埋得严严实实,两人在空气不足的狭小空间里只能呼叫对方的名字作为支撑的力量。
  此时不管有再大的血海深仇也只能暂时搁一边了,眼下之际是怎么才能逃出去。
  在如此环境下,只怕撑不过几小时精神层就崩溃。
  也不知附近的人会不会赶来救助,或许其他地方同这里一样的情况,也可能情况更坏些。
  安帅是同我一起被压泥石流下面的,他手还拽着我,一直紧紧的扣着未曾放过手。
  一开始他呼吸还算均匀,可渐渐的就变得急促不安。
  在一大堆的泥沙中我看不清他的脸,只感觉那手渐渐失去该有的温度,变得僵硬冰冷。
  我嘴唇蠕动了下,想喊他名字,可发现一张嘴里头全吃进沙子,顿时塞着说不出话。
  身子也动惮不得,只能安静的等待外人的救援。
  渐渐的我觉得困了,额上的包还痛着,浑身上下也疼,那只冰冷的手仍紧拽着我。
  结果,我跟同他都没有死,怎么说的,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我同安帅这祸害注定要留在世间继续作恶他人,因此老天夺不去我们的贱命,我们便继续在世间为虎作伥,继续斗下去。
  只是这一场泥石流意外,我在普通病房,安帅则转进了ICU病房。
  作者有话要说:安大少,你赢了,这个ICU病房进得好啊!!!
  ☆、第四十六章
  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再是那破败的小屋,而是眼熟得不能再眼熟的场景,加之病房内总挥散不掉的消毒水味,心里七七八八已经知道这边是医院。
  医院的天花板啥时候能改个花样,别老是白色,看着跟停尸间一样,惨白惨白怪渗人的,要弄个花纹雕刻多好。
  此时身体上并没有其他的痛感,额上似乎也没那么疼了,只抬起手臂的时候发现充满了大大小小的擦伤,大概是被当时飞溅的石块弄伤的。
  右手擦着针管,三大瓶的药水连着针管吊在头顶上方。
  病房内没有其他人,只放着一张病床,怪安静的。
  用自由的左手费劲的撑起身子,首先查看的是身体各个部位,就担心缺少哪一块,万一起来后发现自己缺胳膊少腿的还不得跳楼啊,这打击可受不了。
  好在老天还是挺眷顾咱的,死不成活下来,胳膊大腿也没少那块,没失忆没成植物人,运气可真够好的。
  按了床上的铃声,护士不到两分钟便赶了过来。
  那推门进来的白衣护士见我醒了,才例行公事的询问道:“怎么样?身体感觉如何?有没有其他痛的地方?”
  我摇摇头,只说道:“就是没什么力气,其他地方还好,噢,对了,肚子好像有点饿来着。”
  那护士一边给我换快滴完的药水,一边又挂上新的,才笑着说:“哟,你这命还真大,被倒塌的屋子压着七八个小时,居然一点事儿都没有,不过你先别乱动,等会有医生过来给你问诊,你要想上厕所了,就喊我,我先去给你安排营养餐。”
  我只能朝她点点头,然后大大呼出一口气,才说:“能开点冷气么,病房里有点热。”
  给我换好药水后,那护士才帮我开空调,一边又说:“不过近段时间这郊外暴雨连连,你们居然也不注意点天气,还好捡回一条命,你这边倒好,就怕另外那一个可就糟了。”
  听她那么一说,我才猛地想起安帅是同我一块被埋的,心里此时忽然突突直跳,连忙问道护士:“对了,另外一位怎么了?他是同我一起被埋在屋子下的,他现在在哪件病房?”
  那护士转过身,见我一脸焦急,才忽然发觉自己大舌头说错话,有些尴尬的笑笑,才说:“你先别着急,这、情况有点复杂。”
  “我问你,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还是说……死了?”前面我有些不耐烦了,直冲着她发火,可后边又问得小心翼翼,生怕问出自己不想听的东西。
  “没没没,你别乱想,他没死,就是病情比你严重点,身体多处被木块砸伤,前两天已经转到ICU病房那边。”
  那护士拼命的摆着手,一边同我解释。
  知道他没死,我整个肩膀才松懈下来,随即听到他转到ICU后,又紧紧皱着眉。
  这进了ICU不就等于一只腿踏进棺材里了?看来情况是非常严重。
  于是不管那护士的阻止,慌乱间将右手的针管全给拔了,翻开被子就跳下床。
  可这双腿刚沾地面上,就一阵冰凉,且双腿还发软虚着,甚至摇摇晃晃有些没办法站稳,只能手撑着床沿。
  “唉,你干嘛啊,不是让你别动的么?你这人怎么回事?”护士瞪着眼一惊一乍的,按着我的肩膀,想要我重新躺回床上。
  可我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心里打突跳个不停,双手不知不觉就抖着的,背上溢出一层冷汗,只觉得有些发晕。
  我扔下那护士,也不管她有没有追上来,赤着脚丫子就在走廊上狂奔起来,一直跑到护士值班台,气喘吁吁的询问了安帅的病房号,才赶过去。
  中途撞上人,只来得及道歉一声,头也没抬起看那人,还想一个劲的往前冲,但却被人紧紧的拽着胳膊。
  赶上这种情况,顿时怒火攻心,啥也不顾了,一回头就一个“操、你妈”,却在发现是谁的时候才抿着嘴,可那句冲击性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想收回已经来不及。
  好在傅惟其并没有生气,只拉着我,又上下打量我一番,才眼含笑意的说:“又不是赶着去投胎,多大的人了,做事还这么冲动。”
  说罢又看见我没有穿鞋,才拉着我到护士台借了一双鞋,让我坐在椅子上别动,自个儿主动替我穿好拖鞋。
  长这么大,替我亲手穿过鞋的男人除了咱爸,还真没第二个男人,那还是在我幼稚园的时候。
  如今二十好几了,却是由另一个男人帮我做这件事,心里也说不出是种怎样的感觉。
  好像有些内疚,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