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
雨来不躲 更新:2023-12-05 13:40 字数:4826
“我们担心孩子接受不了,一直没敢说,也都怪他爸太自私!”妈忽然眼圈一红,声音哽咽的回答。
“你们这些做家长的真是……唉,算了,这件事迟早要对他说讲明的,现在都到这一步了,还要瞒到什么时候。”老医生板着脸,说得爸跟妈都一脸愧色。
忽然我手被妈拉着,她掌心因为常年做家务活有些粗糙,但一直揉着我的手,声音尽量放得轻柔。
“八一啊,有件事我跟你爸做错了,实在是错得离谱,不管你原谅不原谅爸跟妈,我们都希望你能接受这一现实,至少尝试接受,好么?”
我干干笑了两声,心里却漏了几拍,如摇曳的天枰稳定不下。
“你们二老干嘛说得忒严重似的,可别告诉我我不是你们亲生的啊?”
“这你放心,你的的确确是爸跟妈的孩子。”
“呼~”我大大吐了一口气,总算放下心了,还以为他们要上演狗血剧给我呢。
可下一句又听得我妈语带哽咽的说道:“只是,你应该是个女孩子。”
“啊?”我皱着一张苦瓜脸,嘴里埋怨道:“我说妈,不带你这么玩你儿子的啊,怎么也学着外边的人奚落咱呢?”
“不不不,我说的是真的,八一,你真的是女的。”我妈摇着头,揉着我的手改为紧紧抓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模样不像是开玩笑。
我意识到事情不对头的时候连忙看向爸,却见他望向我的眼神明显有某种沉痛,唇有些许抖动,似乎要说点什么,结果却只能背过身转向窗口,仰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那一刻我甚至觉得一直高大的爸背影有些驼了,双鬓也染了几缕白发。
他是何时老了那么多,也许是我从未关心过。
我整张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可随即又憋着气喊:“可我有那活儿,我他妈怎么会是女的?!”
我宁愿相信这是他们同我开的一个玩笑,可我也明知道今天不是愚人节,爸妈也不会整蛊这些东西。
“从你爸妈提供你的病史上看,你出生的时候就患有“先天性肾上腺增生症”,这是一种由于缺乏羟化酵素而导致脑下垂体的过度刺激,从而引起的肾上腺增生肥大疾病。此会造成男性荷尔蒙过度分泌,在女婴尚未出生时候,阴di肥厚增生,出生时容易被误认为男婴。这种病以女孩为多见,主要表现为女性男性化。”
等我吼完后,旁边那医生递过他手里那文件夹,一打开全是密密麻麻的文字文件,中间还有几张X光片。
我抖着手接过,看着那一连串英文加中文解释的病史分析,感觉一阵昏厥。
怕我不明白,那老医生又继续解释:“说白了,这种现象并不奇怪,在医学上也称为上叫做假两性雌雄同体,也就你们说的假阴阳人,而至于你为何出现女体化晚熟,则是由于长期受到药物影响,使得你体内雄性激素剧增,迫使女体化晚熟,因此这十九年你才能保持外观上的男性特征。”
“药物影响?”我嘴上喃喃,浑身猛地一颤,瞪着眼不可置信的看向我妈,却见她忽的放开我的手。
我还没消化所有的事,我妈就如同疯牛一样朝着爸冲了过去,毫不客气的在他脸上扇了几个嘴巴子,又不断的在他身上捶打,嘴里一边哭骂道:“都怪你爸,要不是你爸猪油蒙了心,以为你可以转变成男的,非要铁了心送你到部队念书,现在也就不会那么多事了,若一早就是当女孩儿养该多好,你这个臭老头子,你说,现在孩子要怎么接受性别的事实!”
病房内已经混乱成一片,我耳朵嗡嗡的,好像无数只蜜蜂在旁边扇动翅膀,又顿时头疼欲裂,好像头顶的神经血管即将爆裂,脑浆脑汁都绞碎一块。
真他妈的疼啊!
“好吵!”我捂住耳朵。
医生忙着劝阻我爸妈的争执,三个人的声音混淆在一起充斥着整个房间。
“哈哈哈,哈哈哈”我大笑起来,声音越来越大,一直到所有人停下争吵我还依旧笑个没玩没了。
“八一,你可别吓唬妈啊?”妈带着哭腔冲上来扯下我捂着耳朵的手。
抬起头,我看见妈的瞳孔中倒映出的是一个理着青皮头,脸色苍白嘴角还带着几分鬼魅惨笑的自己。
“我要知道所有的事,告诉我!”忽然我死死的瞪着她,感觉到她手心些微颤抖,末了只能用力的点头。
“孩子,咱全都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节继续解密八一的“秘密”,俺们八一可素货真价实的女娃
☆、第十二章 被抹杀的性别
雌兔眼迷离,雄兔脚扑朔,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
“啪沙,啪沙”躺在病床上,侧过头双眼失神的望着窗帘被风卷起,再重重的落下,奇怪的是,并不觉得外面的阳光会太刺眼。
我嘴里喃喃的念着初中时候学的木兰诗,时而自嘲的傻笑,时而咬紧牙关痛苦的闭起眼睛。
真他妈的佩服自己还没有被整成疯子。
先是自己喜欢的女人被最好的兄弟抢走,自己还居然被一个男人给上了,这幅身子早就菊花不保,我以为这已经倒霉到顶了,应该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了吧。
可惜天不灭我不觉得有趣,非要我再疯一点,绝望到生不如死,死不如生的地步才好,紧接着从医院醒来后就被人告知老子活了十九年,结果居然是女的?!
不对,应该说我是那啥“女性假两性畸形”,本体是女人,却表现为男性化?
地上有我撕得稀巴烂的B超图,图片上有我身体内部构造的,其中那明显的子宫与卵巢让我哑口无言,老子他妈的居然真的是女人!
在医院已经住了三天了,他们以为我会大闹,可惜没有,默哀大于心死,我此时觉得不如就此死去的好,留在这世上还有啥念头,啥意思呢?
至于爸妈,我恨过他们,恨不得跪在他们面前哭着喊着厉声质问,竟然一生下来我注定要做女人,为何当初要把我当做男孩养,要我以男人的身份活了十九个年头,为何要送我到部队,又为什么让我喜欢上部队……
为什么,为什么,实在是太多的为什么,可以上新华书城买本十万个为什么了。
即使再恨他们,爸妈始终是爸妈,这抹杀不了两位老人家生我养我的事实,加上打心里我也明白人都是自私的,他们虽然错了,可依旧是疼我爱我的人。
根据两人的解释,当年“X人帮”时候,我爷爷那一辈被人故意污蔑是左倾份子,结果愣是蹲了十年牢房,被放出来之后老爷子思想变得极端迂腐,愣是要爸参军去。
也亏得爸那会儿喜欢部队,因此乐意离开老家投入革命的队伍,也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跟下乡作为知青的妈认识,第二年两人就领了证结婚。
当时尤家就爸这一根独苗,可谓是千倾地一根苗,我爸呢生我那时年又刚好赶上全国整计划生育的头年,爸作为国家党员自然要起带头作用,立马就到医院做了结扎手术。
老爷子那年重病在床,咱妈抱着我交给老爷子看,因婴儿时期的我身体特殊加上老爷子眼神整一老眼昏花的地步,瞧见中间那小麻雀就真当是个是男娃,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在医院撑不过一礼拜就去了那极乐世界找那神仙喝茶。
原本这假性雌雄同体的矫正手术并不难做,也算不上什么大手术,待小孩三四岁还不懂事就能做了,可天不如人愿,爸那年在部队的提干上被上边涮了下来,只因为比不过人家那些有后台的,紧接着又被人翻出陈年旧账,说爷爷那一辈是啥富农阶级,家底不好没办法提上去。
爸在原来的连队待了五年没办法调上去后只能遗憾退伍,退伍后先是入了某直属机关当个副科长,又过几年后才转正,一直到我念大学的时候才调到这边做副局。
大概是因为爷爷的事再加上部队那件事,爸的心里一直存着一股怨气,可以说不能上军校到部队继续当兵是他一生的遗憾,失望越大,这投影到孩子身上的期待就越大。
我没想到爸是病急乱投医,居然在乡下找了个庸医,被那庸医糊弄了一番认为我这身体可以用药物维持,跟妈两人一合计居然决定先暂时隐瞒我的性别,手术自然也被搁浅。而从小到大给我喝的所谓补药实际里面添加了过量的男性激素,用来抑制我女体发育。但又因为身体原本就是女体,体内部分女性荷尔蒙又抑制了男性荷尔蒙的成长,因此无论是肤质还是毛发五官声音等,我依旧是偏向女性化。
因为对自身身材一直很自卑,所以我也没怀疑那些药。
但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何城少庭他们总喜欢拿我开涮,原来在其他人眼中,我他妈跟个兔儿爷差不多,看着就娘娘腔小白脸,走街上还老被同性搭讪,那会儿别提心里多反感。
原本相安无事一直靠着药物抑制身体女体化,无论是女人的月经亦或是第二性征完全没有在身上出现,除了裆下那活儿是个摆设品没法勃啊起外,其他地方跟男孩没太大区别。
妈曾经告诉我,随着我年纪越大知道的事越多,就越是不敢告诉我真相,就怕我跟今天这样接受不了,可没想到,该来的始终还是会来,那老医生也说过,身体女性荷尔蒙被抑制只是时间上的问题,总有一天会完全发育成熟。
如今摆在我面前只有两条路选择,一是不手术,但随着身体的发育,胸部跟月经都会逐渐出现,那会儿我就该叫做“人妖”,说不定送到泰国还能供人参观合影。→▁→
第二个选择就是进行手术矫正,把男性化的器官切除,因为那原本就是一摆设也用不了,手术后根据身体情况配合药物治疗,变成真正的女人并无问题,而又因我身体有完整的女性生zhi器官,日后即使结婚后也可正常生育。
无论我选择哪个都不是我想要的,这他妈的难道不可笑么?谁都知道我尤八一是男人,忽然跟老子说自己是女人日后可以生育,我哭笑不得的同时当时就把所有的B超图给撕碎。
对于爸妈临走前沉痛的跟我说的“对不起”三个字,我背对他们躺在床上不愿见人,只冷冷的说了一个“滚”字。
至于那个老医生经常带着一大群的医生来查房,我是入院第二天才知道原来在我发烧入军区总医院后,爸妈已经隐隐心里有底我发生什么事,于是才连夜办理了异地转院的手续,直接把我接上飞机,从湖南转到杭州这边的医科大附属医院。
在医院住了一个礼拜,起初是爸妈会一块到医院看我,来了以后抓紧时间给我做思想工作,无非就是要我同意手术以及后期治疗,但我只会安静的背对他们躺在床上,整一个闷嘴葫芦,一天能一个字都不说,但我背对着他们能听见妈抽咽的声音,还有爸的叹气声。
到后边陪着我的只有妈一个人,妈说爸在湖南那边还有公务,这次只请了一个礼拜的假,等处理完那边的事情自然会过来陪我。
最烦的莫过于医院的医生护士,每天都要到我病房巡查,例行检查身体状况,到目前为止身体还未有太大变化,但少了雄性激素的抑制,体内雌性激素已逐渐占主导地位,胸口一日日的觉得发胀。
不能说心里完全一点儿也不恐慌,真的担心自己哪天醒来后胸口多了两个馒头,可尽管这样我依旧无法阻止身体的成长。
结果这么一折腾,在医院足足住了有大半个月,中途爸曾到杭州看过我一次,但那会正赶上我情绪变化最大的时候。
大概是心理承受的压力已经眼中负荷,整个绷紧的神经已经濒临崩溃,因此这段时间脾气非常暴躁,容易因为一点点的小事大动肝火,病房内的花瓶跟妈带来的饭盒也不知道被我摔碎了多少个。
半夜睡觉的时候经常跳起来神经质的冲到卫生间,扒开自己的病号服看身体有什么变化没有,看到依旧平坦的胸部才松了一口气。
半个月来我没有联系过城少庭或宋奕,一来是因为安帅的事怕跟他们的关系弄得尴尬,二来是如今自己这幅模样更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知道自己是女人的第二天我检查过手机,发现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早就没电了,干脆把卡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