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
  紧张了一路，谷程晗这会儿见了面倒不紧张了，笑容得体，不会让人觉得虚伪，也不会觉得疏远。
  于远夫妇的第一面还是比较满意的。
  “小鉴不是第一次到家里来，说起来也不是外人，进客厅说话吧。”转头对于佳道，“看到姑姑姑父也不知道叫人，你这个孩子。”
  于佳对姑姑姑父的印象并不深，大部分都是模糊的，毕竟李静夫妻出国那会儿，于佳年纪还小。看到站在后面的一对中年夫妇，和小唯有些像，于佳知道这一定就是她的姑姑姑父了。
  说是姑姑，其实李静和于家并没有血缘关系，李静的母亲当年是带着李静嫁进于家的。对于继女，于老爷子说不上好，但也没有刻意薄待。当时于家只有于远和李静两个孩子，李静和于远关系并不亲密，两家关系稍微亲近是在小唯三岁后，也许是有缘，小唯从小就喜欢于端兄妹，跟在两人后面给当小尾巴，一口一个表哥表姐地叫着。
  小唯和他们亲近，于远夫妇也没有把这个外甥女往外推。不过是时间不长，小唯五六岁的时候，李静夫妇就出国了，小唯每年回来住两个月，已经是最多的相处时间，倒是小唯在国外也想着大表哥和佳表姐，每每看到好吃好玩的，都千山万水地邮寄过来。
  人情往来，于远夫妇越加喜欢这个外甥女，像是自家孩子一样，比起于端于佳也不差。
  “姑姑好，姑父好。”于佳笑着叫人，笑容亲切，“姑姑姑父这次回来要常住吗？我听小唯说，姑姑姑父要在南市买房子，是有回国的打算了？”
  于佳巧笑倩兮。
  提起这个话题，李静夫妇略显尴尬。他们在国外的生意做得并不很好，国外大环境的人种歧视还是比较严重，他们又不是大企业，这种歧视就更加严重。这两年，于家的事业在国内做得风生水起，他们想到回到国内，心里是存了借助于家势力的心思。
  不过这也并不是十恶不赦的事，众人拾柴火焰高，至少于远于端父子在有能力的情况并不吝啬帮一下亲戚。只是李静夫妇心里存了这个念头，不自觉在人面前觉得矮了一头。
  左家野还好，李静就有些讪讪。
  小唯倒是没有觉察到父母的情绪，她本来也就不是那种心细如发的女孩儿，笑吟吟一手抱住了于佳，一手抱住了于母，“佳表姐回来了，舅母可高兴了，今天中午我要吃大餐。”
  “小吃货。”于佳对她扮了一个鬼脸。
  小唯笑嘻嘻的，“吃货光荣。”
  一时间所有人都笑起来。
  上了茶，“新女婿”上门，于端不在家，“招待”谷程晗的自然是于远这位“准丈人”，于远和谷程晗说话，于母不免要和于佳在一起，把两人的交往过程问清楚。
  其实于母也没有很多时间，作为当家主母，于母今天还是比较忙的。
  天朝人向来奉行“男主外，女主内”，宴会这样的事情属于“内事”，于端在中午之前也回来了，吃过午饭，安排于端照顾阎俊青这个孕妇，于远和谷程晗去“长谈”了，于母和于佳又把宴会上的事检查了一遍，很快就到了下午五点多，这时候和于家十分相熟的已经有客到了。
  赵家的人和何家的人前后脚来到，即便于佳心里对夏晴有诸多非议，这个时候还是脸上挂了笑容接待，毕竟赵家来客不止夏晴一个人。不过，看夏晴的气色神色，似乎不大好。
  夏晴今天穿了一件湖水蓝的礼服，站在赵夫人李文澜身边，搀着赵夫人的手臂，本该是青春的年纪，不知道怎么让人觉得有一股暮气。
  两家是世交，站在门口，于母和赵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引着往里走，对于佳使个眼色，让她招待后脚到的何家人。
  何婉盈和于佳感情亲昵，有两个月没见，何婉盈见了于佳十分亲热，过来抓着于佳的手，“小佳姐姐。”
  和旁边的何夫人说了话，于佳看着何婉盈，“我听江哥说，你去学校上课，专学了化妆，真打算以后以此为业？”
  何婉盈认真地点头，虽然长大了不少，本性中的呆萌属性还在，“我觉得江哥的建议很好，爸爸和妈妈也都同意了，小佳姐姐，我要做你的专属化妆师，你不能不要我。”
  “好。”于佳笑着，牵了她的手，“你愿意做我的专属化妆师，我自然是高兴的。”
  何婉盈满足地笑起来，露出四个洁白的牙齿，眉眼弯弯，她今天穿了件十分简单的小礼服，外面罩了一件鹅黄色的风衣，风衣上面有可爱的卡通熊图案，格外乖巧客人。
  “小佳姐姐今天也很漂亮。”何婉盈真心赞美。
  “我也觉得我今天很漂亮。”于佳自恋地说，说完就笑起来，“我们也别站在门口说话了，这里是风口，虽然五月了，还是有些凉。何伯母，这边请。”
  把何夫人和何婉盈带到宴客厅，于佳只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就又有客到了。于佳道了“赎罪”，起身去门口迎客，何婉盈跟了来，“我不懂太对，小佳姐姐看看我能做什么，我也能帮忙的。”
  于佳能分得出来人说话的言衷与否，感念何婉盈的诚挚，倒没有把她丢下。
  门口，小唯也站在那里，帮助接待，不过对于于家的客人她认识的不多，李静夫妇更不用说了，于母只让他们在宴客厅帮着招待客人。
  客人来得多，于佳就没有再往宴客厅送，反正也就二三十米的距离，展眼就能看到。
  三个俏生生的女孩站在门口迎客，让来宾无一不感到一种春暖花开的亮眼，三人气质不同，装扮不同，春兰秋菊，各有千秋，来的夫人太太无不表示了对于母的羡慕。
  对于女儿和外甥女的赞美，于母笑着接受了，抛开何夫人不讲，对于何婉盈这个女孩，于母还是比较喜欢的，在来宾赞美的时候，自然不吝啬称赞。
  南市的上层交际中，虽然都知道何夫人的性格有点缺陷，但何家的女儿今天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虽然何家是新贵，但房地长这个行业，何家在南市还真占了一席之地，不少人开始拿挑选儿媳的目光打量何婉盈。独生女好，如果做了自家媳妇，何锦江百年之后，何家的产业还都留给女儿，也就是自家的了。
  六点半，客人陆陆续续到齐了。五月的天并不长，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宴客厅的灯光早就亮起来，并没有过于炫目的彩色，而是选用了温馨怡人的暖色灯光，大厅西面摆了流水自助宴席，共与会者享用，南面有舞池，请了专业乐队，四面角落里都错落地摆放了供客人休息的沙发座椅。
  于家人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的时候，宾客发现于家的队伍里多了一个陌生人。于家长子年前结婚，他们都去了，那么，多出的年轻人很有可能是于家的女婿。
  这个年轻人长得十分俊俏。
  宾客的目光吡咔吡咔在谷程晗脸上闪烁，如果不是他习惯了媒体的镁光灯和摄影时的摄影机，这会儿还有些发憷，好在这种时候不用他打头阵。
  于远发表了寿宴致词，兴致很高地拉着谷程晗去认人。
  于佳看着两人，对回过头来的谷程晗笑着挥了一下手。看来爸爸很喜欢少爷，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就带着去结交“旧识”了。
  于远不知道女儿的想法，诚然，他欣赏谷程晗，结交“旧识”是一方面，重要的是于爸爸想要炫耀一下。于佳和贺嘉瑜的订婚，当时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毕竟那场订婚办得很盛大。后来两人取消婚约，于家没有可以宣扬，却有许多对于佳不利的流言出来。在于远看来，谷程晗比贺嘉瑜好上不少，只说相貌就能甩出去几条街，看女儿的意思，也不像是谈谈而已，自然要在“旧识”面前炫耀炫耀，他于家的女儿没了贺嘉瑜，还有更好的。
  于家陪着阎俊青坐在相对僻静处，过于喧闹的环境对胎儿并不好，阎俊青也没有打算在宴会大厅多待，只不过作为于家的媳妇，这种宴会上必须露个面，原本她就要离开了，偏有没眼色，或者说是故意的贴上来拉着她说话。
  对于夏晴这个人，阎俊青知道的不多，不知道她是于家世交赵家小郎，小姑于家竹马阿德的妻子。于端并没有把很多事情告诉她，在于端看来，那是男人的事，老婆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烦恼的。
  阎俊青客气地和夏晴说着话，不过两三句，就察觉到夏晴语气中隐含的火气。她的目光在大厅的人群中扫了一圈儿，没有看到于端，按捺住，听夏晴说些故旧趣事。
  夏晴的目光落在阎俊青鼓起的肚子上，妒恨在她眼中一闪而过，阎俊青眼角眉梢的满足喜悦更是像一根刺扎进了她的心里，同是女人，差别真大。
  那次从花棚回去后，当天她的那些亲戚就被赵家送上了火车，她也没被赵夫人明里暗里一阵敲打，丈夫对她不冷不淡的，往常她撒泼闹起来，阿德还有些激动情绪，但从哪儿以后，她再没有看阿德脸上看到微笑之外的任何表情。
  这一切都是于佳加诸在她身上的，夏晴给自己的处境找到了这样的缘由，心里面对于佳更加咒恨起来。在她心里，因着于佳的缘故，于家一家都是她的仇人，这会儿看到阎俊青幸福满足的表情，心里更是扎了刺地难受。阎俊青的幸福衬托了她的不幸，同是加入豪门，为什么阎俊青就能得到丈夫敬爱，还怀了孩子，而她什么都没有？
  于佳走过来，就看到了夏晴扭曲疯狂的眼神，在夏晴那张微笑的脸上显得惊悚可怖。在她重生的那一刻，很多事情都不同了，原本没有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第六十章
  “赵小太太；”于佳微笑着，扶住了阎俊青，一只手臂从后面托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在她肚子上轻柔地抚摸了两下，不知道是不是血缘的缘故，阎俊青明显感觉到肚子里的不适舒缓了。
  赵小太太；是外面对夏晴的称呼。
  “赵小太太兴致不错，我看你和我嫂子聊了很久；想必十分投缘。我刚才见到赵妈妈；可是听了不少关于赵小太太的好话儿；在赵妈妈心里面；赵小太太可是比几位赵姐姐都要亲。”
  废话；赵家的女儿没一个是赵夫人亲生的，能有多亲？夏晴虽然不好，也是亲生小儿子的妻子，这点亲疏远近都没有，赵夫人就不是赵夫人了。夏晴心里想着，但嘴里并不能说出来，脸上也不能表现出不满。
  夏晴并不是看不出来阎俊青脸上的疲惫，她拉着阎俊青说话，就是要这样的结果，心里面的嫉妒火焰燃烧得热烈，凭什么阎俊青这么幸福？凭她肚里的那块肉吗？如果没有了呢？她恨不能拉着阎俊青在喧嚣嘈杂的舞池里做几个好难度动作，阎俊青越是狼狈难受，她心里才痛快。
  于佳并没有给她再次开口的机会，直接叫了宴客大厅里于家的下人，“嫂子怀了宝宝，这里环境对孩子不好，爸爸和妈妈也早就说了，嫂子露个面就成，赶紧回去休息。”笑着在她肚子上摸了一下，“现在，这位才是于家最最贵重的，一点疏忽闪失都不能有。”
  于佳的话说到这份儿上，夏晴如果还拉着阎俊青说话就十分无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位女仆扶着阎俊青出了宴客大厅，手中的手绢几乎要被她揉烂。转身看到于佳笑意盈盈的模样，心中的火气蓦地窜高了一大截。
  于佳好像没有看到她难看的脸色，从经过的侍者托盘中端了一杯酒水递给她，“我敬赵小太太一杯，说起来我还没有和赵小太太一起坐下来聊过天，阿德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也该亲近亲近。”黄澄澄的酒水在她手中的透明高脚玻璃杯中摇晃，在宴客大厅的灯光下呈现一种让人迷醉的色彩，于佳微笑的脸，端庄，完美，得体，眼睛很亮，就像她手里的那杯酒水。
  夏晴忽然有些心慌。
  她不知道她在慌乱什么，虽然她请人调查了于佳，知道于佳很多事，但她和于佳面对面的相处并不多，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于佳这样的笑容，表情，很像赵夫人，也像赵家的那些小姐们。她心里是知道的，世家熏陶长大的女孩，和她这种普通家庭长大的是不一样的，根本不用说一句话，一个举动，一个眼神，都能让她感到自卑。
  就像现在，于佳轻轻摇晃酒杯的韵律都带着一股无法模仿的优雅，轻啜的每一分表情都完美到了极致，无论从哪个角度观察，她都是优雅的，端庄的。反观她，穿上龙袍也不像皇帝。
  但她不甘心，凭什么只有她像丑小鸭一样？婆婆不喜欢她罢了，丈夫也当她可有可无？夏晴盯着于佳身上的礼服。于佳今天的装扮没有延续往常的艳丽，她今天穿了一件样式简单到没有的浅蓝色礼服，斜肩式的，里层柔棉，外层纱仿，像是整体用一块布裹了身体，中间连腰带也没有，但堆积出来的褶皱大方自然，穿在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