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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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八度 更新:2023-12-05 13:39 字数:5009
她的眼眸亮如星辰,里面有一簇火,“一旦这个决定做下,我就会义无反顾走下去,并且做到最好,不会让你失望。”
“好。妈妈等着。”妈妈辛欣温柔张口,母女俩有一双相似的眼睛,她轻轻把手覆在夏舞手上,“小舞你要记住,妈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飞得更高更远。”
“我明白。”夏舞低下头来,柔顺地像是夜空下倦极归巢的小鸟。
忐忑的一周过去,夏舞迎来了更为忐忑的周末,她要去少儿中心上班。
没有想到周六这天邱朗朗并没有来上课,严冀也没有出现,夏舞心里惴惴不安,她心里不禁猜测,那天她这样严厉的指责一定是又揭开了严冀心里的伤疤,他本来就对她印象不佳,再见面也一定会尴尬,不让孩子来上课乖乖呆在家里也是正常。
尽管这样想,夏舞还是微微失落,这下子连说声“对不起”的机会也没有了。
下课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时,夏舞打开手机,赫然看到两条未接来电,虽然屏幕上显示的是两串陌生号码,但这个号码夏舞已经烂熟于心,是严冀打来的。
手机里还有条短信:夏老师你好,朗朗因为担忧尼可,决定留下照顾它,故请假一天,祝好。
夏舞松了口气,总算还有机会说“对不起。”
回了条短信:好的。
晚上早早回家,夏舞打开电脑浏览即将于三天后开赛的洛桑舞蹈大赛的相关信息,听说谢一漫昨天已经启程飞往洛桑,走之前几乎所有校领导出动欢送,可以想见,当她载誉归来时,机场欢迎阵势会是多么壮大。
不过夏舞留意到顾西楚并没有作为编舞老师一起随行出国,而是选择留下来全力准备接下来的毕业生演出,这有点奇怪,顾西楚是谢一漫编舞团队里最资深的一员,谢一漫有今天的成就,除了她自己的努力外,也离不开顾西楚的刻意提拔。
他们一直是众人眼里配合默契的师徒,甚至有好事的女生私下里还曾揣度过师徒二人的关系,因为在所有人的逻辑里,日久深情这样浪漫的事迟早会发生在二人身上,但是这种猜测在谢一漫已有贵公子男友的传言后销声匿迹,而令人疑惑的是,这之后顾西楚就不再负责谢一漫的编舞工作,转而准备大四学生的毕业演出,这在一定程度上也说明两人关系单纯,可是时机又出现这样凑巧,就连单纯的夏舞也在心里问:他们之间真的没什么吗?
夏舞的同班女同学私下里更是直言不讳:“如果是我,艺术家和贵公子,两个我都会心动,可是鱼与熊掌不能兼得,到最后我只会选择贵公子,谢一漫那样的女人,看起来会是为艺术不顾一切的人,可是在我眼里,她跳舞不过是为自己增添筹码而已,骄傲到骨子里的女人,你以为爱情在她生活里会占多大的分量?”
同学的这番话对于夏舞这样心思单纯的女孩子来说,无疑是深刻而耐人寻味的,她看着新闻里笑靥如花的谢一漫,她穿着DIOR今春最新发布的春装,优雅时尚,面对镜头时泰然自若,媒体赞她是洛桑舞蹈大赛的头号种子选手,舞蹈皇后的桂冠非她莫属,她也不否认,笑着回答说“我只是享受比赛的过程”,夏舞托腮感叹,真是个自信到可怕的女人。
夏舞眯眼回忆两天前顾西楚对她说的一番话,感觉有些奇怪。
她记得她那天为了跟顾西楚搭讪,跳上去说,“老师,谢学姐明天就要出发了,她这次回来,我们学校可能会出现一位国际级的舞蹈皇后呢。”
顾西楚笑了一下,只是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一滴汗正从他古铜色的胸前滑下,他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说了另一番话。
“跳舞这种东西,需要刻苦,也需要天分。”
“小天鹅,我还在寻找我眼里的天才。”
顾西楚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呢,他在暗示谢一漫并不一定会赢得比赛?还是暗示她天分不够?
夏舞幽幽的想,为什么最近遇到的男人都那么高深莫测呢?顾西楚是,严冀也是,夏舞苦笑着摇摇头。
夏舞正想着,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一看是严冀的,深吸口气接了起来。
“夏老师,我是朗朗……”电话那边传来小胖球邱朗朗可爱欢快的声音。
小胖球鲜活的样子绷进夏舞脑子里,她灿然一笑,“你好啊邱朗朗同学,今天你没来上课,老师和同学们都想你了哦。”
“哇,真的吗真的吗?”朗朗在那头快乐地哇哇大叫,用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的语气大喊,“舅舅,舅舅,你听到没有,老师说想我了。”
“老师老师,欧尼可也想我了吗?”
夏舞沾染到他的喜悦,也忍不住笑,跟孩子卖了个关子,“这个嘛,明天亲自问她不就知道了?嗯?”
“好哇!”朗朗在那头兴奋地回应,“我都等不及要问她了夏老师。”
“你这是在教孩子早恋吗?”
夏舞正乐着,电话那头传来严冀低沉却略带戏谑的声音,在微静的夜里透着磁性,夏舞脸上的笑僵住,紧张地正襟危坐,背挺得直直的。
13
夏舞沉默了几秒,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声音也拘谨了许多,“我……我开玩笑的。”
严冀在电话里也笑了一下,“我也是开玩笑的,夏老师。”
他的语气轻松,电话里可以听到朗朗在欢叫,隐隐有狗叫声伴奏,夏舞猜想严冀的心情应该不错,她几乎能幻想此刻这一家人温馨热闹的场景。
夏舞垂下头来,她轻轻“嗯”了一声,有些词穷,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严冀,他似乎有好几面,冷漠的,刻薄的,友好的,悲伤的,她对这样一个多面的男人印象深刻,却不懂如何坦然面对。
这一刻的她,已经不是那个宠物医院里大声斥责严冀的年轻老师,这一刻,她只是夏舞,一个年轻还有些羞涩的女孩。
“上一次,谢谢你。”严冀缓缓开口,嗓音很沉,“我很想感谢你,夏老师。如果你不在,我真不敢想象……”
严冀的话没有说下去,夏舞赶忙说道,“你已经谢过了严先生,所以让我们……忘了这件事吧。”
“可是我想……”
“你已经送给我一双很漂亮的鞋了严先生。”夏舞连忙截断严冀的话,她知道严冀想表达什么,“所以就让这件事过去吧,换做任何人,都会为孩子这么做,更何况我是朗朗的老师。”
她一口气说完,到了后来,语速因为心境的波动而渐渐放缓,夏舞觉得应该道歉的是她。
“上一次,我是说在医院里,我的话,有些过分,”简单的一句话夏舞说得吞吞吐吐力气用尽,然后咬着唇望着房间里的吊灯,鼓足勇气道,“对不起。”
严冀在那边没了声音,夏舞心里忐忑,又慌忙补了一句,“你是很尽职的家长,所以,很抱歉。”
心跳不知不觉加快却浑然未知,夏舞企望自己微薄的道歉能抚平一些严冀的伤痛,听了严冀的故事后,不安的情绪一直跟随着夏舞。
“夏老师,你发现了吗?”那头的严冀笑了出来,笑声轻朗。
“什么?”
“自从我们认识后,就一直不停地向对方说,或者听对方说对不起。”
夏舞一愣,随即释然一笑,一颗悬起的心起起伏伏后终于落下,两人都在电话里淡淡地笑,这样的气氛实在是他们认识以来的头一次,心平气和的聊天,然后微笑,这样的相处模式对于他们来说很新鲜也很轻松。
夏舞嘟起嘴忍不住揶揄道,“是,不过你说的比较多,需要我夸你有绅士风度吗,严先生?”
严冀听着电话里女孩颇有生机的甜濡嗓音,淡淡的笑了,那么倔强的一个女孩,却透着善意,现在听她生动的声音,似乎又是第一次见面时追在他后面喊他“先生”的那个女孩了,一双粲然纯净的眼睛在深夜里闪闪看着他,叫人分不清是天上的星星亮一些,还是她的眼睛更亮一些。
他的脑子不受控制地回想起那个深夜,白衣女孩背对着他,对海静静站着,双手轻盈地划开空气,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弓腰对海做了个谢幕的动作,好像属于她的演出已经结束,而浪花是她唯一的观众。
这样一个天性烂漫的女孩,理应受到温柔的对待。
严冀这样想着,在夏舞以为他又要生气的时候,低沉着开了口,“看起来我们需要重新认识一下彼此了,夏老师。”
夏舞认真地“嗯”一下,嘴边有浅浅的笑。
“严冀。”
“夏舞。”
“我不是绅士。”
“我也不是淑女。”
“那看起来我们能做朋友了。”
“我想是的。”
一番郑重又俏皮的自我介绍姗姗来迟,也预示着之前的不愉快将在心照不宣中不再提起,从此有关严冀和夏舞的故事,将翻开新篇章,这篇章的名字也许叫做:朋友。
之后电话里小胖球对夏舞撒娇威胁加拍马屁了一通,重点意思只有一个:他答应老师要好好照顾尼可,做个称职的“男护士”,所以不能放尼可独自在家,如果老师能网开一面,尼可会非常非常感激,病也会好得快起来,它受伤了一定会乖乖不吵不闹,舅舅也会帮忙照顾他,总之老师你不答应也得答应,要不然我就不来上课了。
夏舞被这么一番长枪短炮似的轰炸给逗乐了,只好佯装严肃说,“下不为例,尼可好了就不可以带过来,知道了吗?”
“哦也,夏老师最好了!!”孩子那边乐翻了天。
夏舞挂了电话,嘴边还残留着柔软的笑,幽幽地想:傻孩子,你舅舅才是最好。
第二天邱朗朗小朋友携带他受重伤的“狗女友”尼可准时来上芭蕾课,舅舅严冀一脸无奈地跟在后面做小跟班,脸上泛着宠溺的笑。
朗朗因为抱着爱狗不方便,夏舞看着缓缓蹲下来细心为外甥穿舞鞋的高大男人,明明是舅舅,却担任着父亲的角色。
夏舞的心因为这温暖的一幕,而软成了一团棉絮。
尼可好好趴在家长区,严冀边上,乖巧不吵闹,孩子们上课前围着它兴奋了一阵,上课后总算听话练习,夏舞发现朗朗规矩了很多,虽然还是会忍不住和欧尼可偷偷讲悄悄话,不过频率明显下降,小动作也减了不少,大概是舅舅教育过的结果。
这课就在平静无波中过去,不过夏舞多次望向门口的时候发现一个女人隔着门探了过来,见她看见,又躲开了,她想也许是家长有事,趁着孩子们自己矫正姿势之际,推开门出去瞧。
门外是个面色苍白憔悴的长发女人,三四十岁的年纪,见夏舞走了出来,紧张地看了过来。
夏舞微笑,“您是哪位学生的家长?还有半个小时就下课了。”
长发女人慌忙走了过来,“老师你好你好,我是武月的妈妈,我……我听说她在这跳舞。”
夏舞听她口气蹊跷,没有表现在脸上,礼貌笑笑,“那武月妈妈请你再等一会。我会告诉武月你来了。”
孩子母亲感激地道谢,夏舞说完就笑着回去上课了。
等下课铃响,孩子们稀稀落落地被家长领了回去,邱朗朗献宝一样抱着尼可跑上来,要给夏舞证明他是一位称职的男护士,尼可的脚康复地很好。
尼可受伤的爪子刚被拉出来参观,夏舞就听见外面一阵吵吵闹闹,夹杂着男人的训斥声,女人孩子哭哭啼啼的声音随即响起,炸开来一样,武月尖声哭叫哀求着,“爸爸,爸爸,不要打妈妈,我要妈妈,呜呜呜!!!!”
夏舞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门外武月壮硕的父亲正推搡着身材瘦小的武月母亲,拎小鸡一样把她拉到墙边压制着,小女孩武月大哭着在下面拉父亲的裤脚让他饶过母亲,哭声凄厉,“爸爸,不要打妈妈,不要打妈妈。”
男人却是像什么也没听到一般不肯放手,表情也是狠狠的,“你干什么还要跑过来?孩子判给我了,你给我能滚多远滚多远。”
柔弱的女人在男性力量压迫下显得那么无助,眼神却是坚毅不服输,“判给你又怎样?我有探视权的,孩子不让我见,我要告你,告你!!”
武月父亲的怒火一下子就被点燃了,睁大眼恶狠狠地,眼看就要伸手大掌扇过去,夏舞想也没想快步冲上去拦在中间,口气也罕见地严厉,“武月爸爸,你这是干什么?孩子在看呢。”
武月父亲迟疑了一下,武月母亲趁机从他掌下逃脱,蹲下来,流着眼泪紧紧抱着瘦瘦的女儿武月抱头大哭,空荡的教室回廊一阵凄惨的哭声,教听者不忍。
夏舞听得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