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作者:
不落的滑翔翼 更新:2023-11-28 20:13 字数:48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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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正逐渐失去意识。为了不听到那尖锐的声音,身体自动起了反应,只留下「替身」的躯体,而真正的自己就逃往位在内心深处的休息圣地。
那里充满柔和色调,还播放着单调旋律。自己站在那美妙的场所中,并将身体托付给在那里流动的旋律,已经听不到外界的鸡叫声。这里的色彩和旋律永远都不会改变,是个可以安心休息的世界;是个唯一能让自己心灵感到平静,又不会受人侵犯的圣地。
有时自己会将这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美景,以「圣地」两字形容,但还是觉得不太适当。这里不管用任何方法来形容,都无法贴切表达出感觉。
「佑哉。」
有人在圣地外面敲着门,呼唤正在这优美的世界中游玩的自己。自己并不想出去,所以装做没听到。
「佑哉!」
那声音正尝试将自己带离这么怡然的世界;正破坏着自己的心灵平静。「替身」的身躯在摇晃重复同样的旋律。没有办法,真的是没有办法,那不是自己的「替身」开口说话了。
「为什么、摇我呢?」
「已经到了。」
从那个被拉着站起来的地方,只能看到整齐有秩序地排列的椅子。附近只剩下皱着眉头的谷协伸一和空中小姐而已,并没有任何人在这里。
***
原本以为自己不能适应将来要在那里生活的谷协伸一的「公寓」,结果只是杞人忧天而已。可能是以前曾经住过「这里」,还对这公寓的摆设一清二楚,在进入屋子闻到味道时,甚至有种「我回来了」的感觉。
脱下鞋子并摆整齐后,便走进走廊。视界的一角瞥见客厅时,发现家俱摆设的位置丝毫没有改变。直接走向那个「属于自己的房间」后,忍住胸中的骚动般打开门。在窗帘的颜色映入眼中时,困惑了一下。以前住在这个房间时,窗帘是深蓝色的,但现在却是深绿色。光是那一套窗帘,就让整个房间的气氛为之一变。自己走出房间外,确定这里是否真是自己以前住过的房间。外观一样,再战战兢兢走回房间里,摸着那硬绑绑而颜色不同的窗帘。跟以前的窗帘触感不一样,果然是不同的东西。于是挺直身子,将窗帘拆下来。在折成四角后,便将窗帘丢到走廊上。那绿色消失后,房间恢复成以前的样子,总算能安心下来。
此时,突然注意到房间角落堆放牛皮纸箱。那是从北海道打包的行李。跑过去,将封住箱子的胶带一条条撕下。墙壁上的书柜里空无一物,好想早一点将书柜放满「自己喜欢的东西」。
在搭飞机时,很久没露面的「替身」跑了出来。最近好不容易渐渐不用靠那个替身,而能自己解决,但今天却无暇去拒绝他的出现,表示心里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吧?
那在飞机中的突发事件,至今仍让自己手指感到阵阵麻痹。只要有一点「导火线」,就会引爆。不过看到那些书本时,自己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快乐。将书本美美地排列在书柜里,和按照书本高低由右自左整齐排放的事,都能让心灵感到平静。
在专注地排列书本时,注意到门的地方好象有什么东西。尽管很在意,但还是不去理会。因为对现在的自己来说,排放书本的事比任何事还来得重要。装著书的牛皮纸箱见底了,书柜上的剩余空间也减少许多。在那时候,自己终于才回过头去。
那里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正抱着双手,看向自己这边。他玻ё潘郏旖怯械阃锨獭K牧痴ψ拧N裁垂刃煲辉谛Γ坑惺裁春眯Φ哪兀恐辣豢醋攀保约旱男木臀薹ㄆ骄玻急涞帽┰辍W约旱牡嘏陶凰氖酉咔址傅牟豢旄星窒怼!?br />
以前的自己总会对这种情形一筹莫展,只能狂丢东西或大吵大闹,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不过,现在的自己已经学会「解决之道」。根据规定做的话,所有事情都能轻易解决。所以…自己走近门边,并将手放在闪烁银色光芒的手把上。只要说完「我想一个人静静」后,再将门把住前推,他就会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你为什么要拆下来?」
在正要说出口时,就被对方先插入一句话。在啪一声后,自己低下头看,发现被拆下的窗帘就在谷协伸一的脚边。
「那个、不一样。」
在瞄了一下那个扰乱自己房间的绿色时,仿佛感觉到那是个污秽的东西。
「你比较喜欢百叶窗吗?」
「绿色、不一样。」
回想起那会让自己感到心灵平静的深蓝色窗帘和柔软的触感。男人轻轻耸了个肩。
「以前的窗帘太旧了,所以我才丢了。要是你不喜欢这个颜色的话,下次你就跟我一起去买好了。」
自己想一个人静一静,所以他话说到一半时,自己就先将门给关上。然后再过了1分钟,门前的脚步声就逐渐远离。心里开始流露出安心感,在这里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已经看不到任何人,不怕会被别人干扰。一边快乐地哼着歌,一边望着书柜里的书。书按照高低顺序整齐排列着,顿时全身充满一股满足感。
此时光线突然刺在脸颊上。回过头时,发现窗外的阳光正耀眼地照射进来。于是打开窗户,让光线进来。位在高处的这个房间,能眺望到外面的景色。有如牛奶糖般大小的住宅和公寓,沿着大马路紧密排列着。这时候有阵强风吹过来,自己的浏海被吹得飘来飘去。空气中有汽机车废气的味道,以及街道的气味。
从后天开始,就要前往大学上课了。像是为了确认脑海中浮现出的字眼似地,从背包里拿出记事本。里面用自己的笔迹写着明天的行程是「旭工科大学.机械系.开学典礼」。
「我从、明天起就要去上大学了。」
嘴边不停重复这句话。那份欣喜随着重复说时逐渐变大,而自己的声音也越变越大。在大学里,自己可以学到细密而美妙的机械理论。
那份欣喜随即被灰色的不安感掩盖过。自己是否能和大学里的人相处融洽呢?能在不被知道病情的情况下,在那里念书吗?最近的自己已经能得心应手地跟别人一样「行动」了。应该不会再犯跟以前一样的错误。
高中二年级的冬天,2月5日的那一天下着大风雪。当自己说出想念东京的理工大学时,那自从搬去北海道以来,一直担任主治大夫的精神科医生进藤晴彦吓得睁大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你一去东京,就得跟你的父亲和继母分开啰?」
「是的。」
进藤医生将手放在秃的额头上,在用原子笔的末端搔着耳朵时,叹了一口气。
「那边的大学里有你崇拜的老师吗?」
「没有。」
进藤医生的椅子吱吱作响。
「这样的话,不如念这里的大学,这里的大学也有在教你想学的『机械工学』啊!」
进藤医生的话继续说着。
「这里的话,有你的父母亲和处得不错的朋友。就算在大学的新环境里,当你感到混乱时,周遭的人一定都会帮助你的。要是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念书,非得一个人重新开始建立起新的人际关系。又要让别人了解你,而你也得去了解那个人的事不可。我想那或许比读书的事还要来得辛苦。」
「可是、我想、我已经可以得心应手地应付那些事了。」
在进藤医生将近一年的指导下,自己学会了很多事。像会中途撕掉或只念单字的说话方式都勉强能让别人听得懂了,就连基本的思考模式都知道哪里需要改进。这样的话,在东京一定也没问题。自己多少有些自信。
「佑哉,人与人的交往不能有任何虚情假意的行为。用你最真实的面貌去对待他人,这样的话,还会侍在你身边的人才会是真正的『朋友』。」
虽然医生说要用真实的面貌,可是目已用真实的面貌去对待他人,就不容易交到朋友,所以人际关系的事就交给「替身」去做好了。可是在替身出现时交到的朋友,通常又维持不了多久。
「我要去东京的大学念书。谷协伸一叫我念东京的大学,高中毕业后,就去找他。」
「那个叫做谷协伸一的人,是你住在东京时,曾经和你共同生活过的那位外科医师吧?我常听到他的名字,对你来说,谷协伸一是怎样的人呢?」
被这么问到时,脑中为了寻找答案而变得一片空白。自己紧张地寻找形容谷协伸一的话。
「谷协伸一他、个子很高。」
进藤医生玻а坌ψ拧>」芩谛Γ约喝床痪醯媒驳恼庑┦掠惺裁春眯Α!?br />
「不是外面看得到的部分,而是你用心感受到的部分。可能有点抽象,不太好表现,比方说他是个亲切的人啊…」
自己回想那每个月一定会现身一次的男人的身影。那男人的脸总是「笑嘻嘻」的,可是跟其它人笑的方式比起来,笑法很特别。他看起来并不快乐,脸却是「笑着」的形状。两个人独处时,甚至是在自己身边时,自己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算不说话也很舒服,两人间也没必要多说什么。
自己思考着谷协伸一是否温柔,又觉得不太一样。所谓亲切的定义是坦率平稳、优雅以及美丽…等等。平稳…是形容风平浪静的海。美丽是赞美自己喜欢的东西或女人。至于优雅和坦率所代表的意思,自己实在搞不太懂。更何况跟那些被调优雅和坦率的人比起来,谷协伸一的面貌和说话方式却不跟他们一样。那么,亲切的相反意思是冷漠吧?他又一点也不冷。因为自己碰触到肌肤总是很温暖。
「我不知道。」
「不知道?」
「因为谷协伸一、就是谷协伸一。什么话、也没有。」
进藤医生没有再继续追问谷协伸一的事。虽然爸爸反复问自己说「为什么非得去东京念书不可」,却从来没说过「不准」两字。因此1月23日考试,2月26日收到录取通知,4月8日的今天就为了念大学而来到东京。不对,自己以前曾经住过这里,所以是回来了才对。
门咚略地被敲着。自己的手掌心上盛着赤红的夕阳。抬起头一看,那是多么美丽的夕阳啊!跟北海道沈没在地平线上的夕阳不一样,但让自己臣服在下方的感动仍旧没有改变。
门被打开。高大的人影破坏了一切。
「时间到了,该吃饭啰!」
看一下时钟。现在已经是下午6点半又刚好过了10秒。
厨房里的时钟声音非常规律走着,在听到这样子后就放心了。坐在椅子上时,自己的眼前摆满了菜。盛着五花八门的菜色的餐盘上,有自己从未看过的料理。
「这个、是什么呢?」
指着盘子。谷协伸一「啊」地叫了一声后就说了。
「那个是海藻沙拉,很好吃喔!」
将脸靠近装着海藻的盘子。在闻完味道后,便一直仔细观察着。此时,对面突然传来一阵笑声。于是抬起头来看是怎么回事。
「那个不是『观赏用』而是『食用』的,不要像只小狗在那里闻味道,快点吃看看。」
在这个时间被摆在桌上的东西,自己早就知道应该是可以吃的,但要是里面有会引起自己「过敏」的材料,待会儿就有苦头吃。心里无法平静,变得忐忑不安…
「放心吃吧,里面没有会引起你过敏的东西。」
听到这句话后,自己才向那「食用」的东西伸出手,并放入口中咀嚼了一下。这东西或许很好吃,可是自己并不了解。自己原本就对味觉很迟钝,反正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了。虽然这么说,但自己对空肚子的感觉也很迟钝。
结束用餐后,就从椅子上站起来,对面的合协伸一还在吃着。在北海道的家的时候,自己会被吩咐过要等大家都吃完饭,才能离开座位。可是这里并不是北海道的家。
将碗筷拿往流理台并清洗,洗完后便走向洗手闲。在将牙刷拿在手里时,才发现那里没有自己平常用的牙膏,而感到不知所措。想起在来到这里之前,自己有将那东西装在箱子里,所以便慌张地回到房间去拿牙膏。牙膏不是普瑞斯公司出的Neo洁白系列就不行,这是规定。自己花了15分钟,慢慢刷着牙齿。在结束这个仪式后,关于「用餐」的行程才终于结束。
用餐和刷牙都完成的话,接下来只要洗个澡就能睡觉。这就是今天的行程。自己手中拿着睡衣,并进入浴室。在脱下衣服后,身体不停发抖老。过了一段时间后,才知道那是因为太冷了。自己并不喜欢洗澡这件事,可是不洗的话,又会被别人说「不干净」。可是自己真的搞不清楚「不干净」到底指什么?但因为这是规定,所以只好照行程表去做。
上宗厕所后如果没有洗手,也会被说成「不干净」。因为排泄物中含有霉菌,所以还能理解。可是当在马路上,看到有人躺在报纸里时,也会说那个人「不干净」。自己一直都很怀疑,这个人到底哪里有霉菌?这个人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