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节
作者:乐乐陶陶      更新:2023-11-28 20:06      字数:4794
  宁觉非看出了他眼神中的一丝情动,忽然出手叼住了他的手腕,顺势欺近他的怀中,曲肘重重地撞到他的心口。
  林思东猝不及防,痛哼一声,随即被他摔进大厅。
  解意已经换上了休闲服,正在往厨房走,这时见林思东庞大的身躯摔了出来,不由得微微一怔,声音却很温柔:“小非,怎么了?”
  “谁叫他乱伸手过来?”宁觉非哼了一声,转身从厨房里用托盘端了早餐出来。“小意,过来吃吧。”
  林思东敏捷地站起身来,也有些恼了:“宁觉非,你别老把别人当坏人看。你的年纪跟我女儿一般大,我怎么会对你有什么想法?不过是当子侄辈而已。”
  宁觉非将早餐放到餐桌上,冷冷地道:“你倒会拿长辈架子。我既不是你的子,也不是你的侄,大家平辈论交,少在我面前倚老卖老。”
  林思东看向解意。
  解意温和地笑道:“很多人都讨厌陌生人的接触,我想你也一样吧。”
  林思东看着他的笑容,心里一下便软了。他点了点头,过去坐到餐桌边,吃了一口煎蛋,不由得赞道:“手艺不错。”
  宁觉非看着解意享受地吃起来,这才露出了愉快的笑容,对林思东说:“多谢称赞。”
  林思东边吃边问道:“小意,你最近还好吗?今天打算怎么过?”
  “挺好的。白天我还是工作,晚上会和小非一起去‘北回归线’坐坐。小非还没见过郦郦呢,今天正好见见。”
  宁觉非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林思东看了看他们。这两个人之间一直弥漫着默契和甜蜜。终于,他明白过来,在解意的生活中,他已经是实实在在的外人了。
  吃完了早餐,他便告辞了。
  宁觉非和解意将他一起送到电梯口。解意一直微笑着,却很少说话,很明显地保持着普通朋友的距离。
  宁觉非意味深长地说:“林先生,下次来的时候,请按门铃,我会给你开门的。”
  林思东跨进电梯,转身笑着看向他:“你放心,宁先生,我下次如果再来,一定会提前预约的。”
  宁觉非点了点头。
  电梯门在两人之间徐徐关上。
  两人这才往回走。刚刚进门,宁觉非便一把抱住了解意,笑道:“今天是情人节,那小子居然敢撬门进来偷我的人,我真想打爆他的头。”
  解意想起林思东被他摔出来的情景,也不由得好笑:“他是欢乐集团的老板,身家数十亿,这只怕是第一次吃瘪。”
  宁觉非冷冷哼道:“身家数十亿怎么了?就能为所欲为吗?”
  “当然不能。”解意笑着回抱他,忽然用头蹭蹭他的额。“你怎么长这么快?都比我高了。”
  宁觉非笑着将他搂得更紧:“因为我急啊,早就想比你高了。”
  解意被他以霸道的姿势搂在怀中,干脆放松身体倚过去。
  宁觉非趁机将他抱了起来,嘻嘻笑道:“既然是情人节,当然要做情人的正事,你说呢?”
  解意开心地笑了起来:“是啊,中国人说到情人,总有些暧昧的意味,只有今天,似乎才是光明正大的。”
  宁觉非抱着他进了卧室,与他一起滚到床上,笑道:“我们天天都是光明正大的,是吗,情人?”
  解意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忍不住吻了上去,轻轻地说:“是的,情人。”
  千山看斜阳 1 番外 惘然
  临淄,北蓟的新国都。
  城头刚刚易帜,满城气氛安定,皇城里面更加平静,除了偶尔经过大街的北蓟巡逻队外,街上一个人也没有。
  过去的南楚静王府,现在门楣上挂着靖王府的牌子。
  宽大的府邸仍然是热闹的,虽然过去的皇后现在降成了王妃,皇贵妃们降成了偏妃,妃御等降成了妾侍,但性命却都是保住了,她们不会死,更不会发配边关为奴,或贬到军中为妓,一应用度照常供应,日常侍侯的宫女太监也都允许她们从宫中带了出来。关上大门,她们照样过着荣华富贵的日子,所以,府中仍然日日能够听见音乐声和笑闹声。
  只有淳于乾没有劫后余生的欢乐心情。他站在水边的柳荫中,看着在夏日阳光下微微荡漾的水面,心里仍是空荡荡的。
  他这三十多年来,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闲过。
  他会翻来覆去地想,想过去的每一天每一夜,而想得最多的,却总是那双闪烁着晶光的眼睛。
  那一日,他看着他的侍卫们把那个漂亮得惊人的少年戏子吊上树去,看着他们把他逐寸逐寸地撕裂,心里只有痛快。然后,他看着他们把他从树上放下来,看着他们在他身边忙碌了一会儿,起身对他禀报说,他死了。
  他走过去,俯身细看。这个戏子苍白的容颜依然如画一般美好。在他的心里,这样的美好却是用来勾引他的小妾,打他的脸的,因而令他无比憎恨。
  这时,那个倒在地上,蜷缩着伤痕累累的赤裸身体的少年睁开了眼睛,看向他。
  那一刻,他觉得从没看到过如此清澈的眼睛,似乎能看穿一切,甚至透过人的心灵。他有些颤栗。他要让这双眼睛变得浑浊,让这个人永远活在地狱里。
  他做到了,当他在这个过去的静王府里再看到他的时候,这个依然显得完美的少年遍体鳞伤,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神采,而他却并没有报复的快感。那时那刻,他只有对太子和静王的愤怒与痛恨,还有一丝欣喜。这个少年似乎很对太子胃口,后来被他频频召进府中,进行种种荒唐的行为。那些事情,他都让潜在太子府中的自己人掌握了证据,在适当的时机,他会设法传到父皇耳中,以动摇太子的根本。
  终于,皇上对太子的种种不良嗜好开始有了厌恶之感。而章纪被皇后搬动,持剑冲进翠云楼,弄走了那个戏子。当他听说这个消息时,差点仰头大笑。
  身为武相的章纪是太子的坚强后盾,想不到他竟然也会被男色所惑,他忍不住前去拜会这员老将,想看看妻妾成群的这位皇后表兄是如何料理那个男宠的。
  有人说他把那个少年单独放在偏僻角落中的竹风院里,他便特别绕了路,从湖边经过。
  果然看见了站在院门前的那个美貌少年。
  初冬的冷风中,他的脸色十分苍白,眼神却非常悠远,却充满了一种难言的通透睿智。在他鬓边,有几缕乌亮的青丝在风中轻扬。在他身后,有漫天竹叶正缓缓飘落。
  如画一般的美丽绝伦,令他震撼。
  在他的心中,忽然有了第一丝悔意。
  然后,章纪请缨出征,他竟然同意,他想让这个老头子离开,好设法把这个少年人弄回自己的府中去。他心里有着强烈的愿望,想要拥抱他。此人竟然能够让自己失去理智,他感到震惊莫名。
  然而,这孩子却逃了。
  他如释重负,这样也好。
  边关,兵凶战危,他却再次看见了他。
  他穿着普通的南楚平民的衣服,骑在普通的马上,冲上山头,张弓搭箭,射杀西武强敌,随即挥刀冲入敌阵。他悍不畏死,竟然衔尾急追骁勇善战的西武大王独孤及,直冲对方大营,砍下西武大旗。那一刻,在金色的夕阳里,他的模样真是俊美宛若天神。
  看着这个少年挺立在剑门关外,那双晶光四射的眼睛里只有愤怒,他是真的后悔了。
  风雪大作的寒夜里,他忽然感到了扑到身体上的重量,然后是顶在咽喉处的锋利刀刃。他没有动,他不想死。他趴在床上,心里却有一丝难言的兴奋。
  他读懂了自己的布告。
  他来了。
  身上的人缓缓撕开了他的衣服,从容的,冷静的,另一只手上的刀却不动如山,如此镇定,令他心里颤栗。
  寒冷的空气里,火热的利刃忽然刺进了他的身体,剧烈的冲撞将他更深地压进柔软的床褥里。他的手握紧了床巾,牙齿咬住了枕头,眼角的余光却不时地瞄到枕头的刀锋。疼痛令他窒息,当中夹杂的一丝丝快感却让他更加瘫软。
  少年翻身下床,拔出刀便欲离去。
  他顾不得疼痛,勉力叫住他:「别走……」
  最终,他还是走了。
  但他的提议给了淳于乾勇气,使他再不犹豫,发动了志在必得的一击,终于成功地扳倒了太子和静王,为自己的登基,也为他的回归,铺平了道路。
  然而,他不愿回来。
  淳于乾自小到大,一直都有着身为皇室长子的沉稳练达,凡事谋定而后动,从来没有失败过。只有在这个美貌少年面前,他有着无穷的无力感,有着深深的无可奈何。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在看到那双眼睛中的晶光时,他一定会善待他,绝不会将他送进翠云楼。
  一切都这样错过了。
  然后是不断地错过。
  为了这个转世而来的少年将军,他绞尽脑汁,派荆无双和淳于朝千里迢迢去往蓟都,希望能够劝说他回来。
  他来了,却是跟着那个诡计多端的北蓟国师云深。
  他来了,却让淳于乾知道曾经有多少人碰过他,让他杀之不尽,也不可能全部诛杀。
  他来了,看着南楚众臣的眼光却仍然是那样的冷冽淡漠。
  他来了,却将临淄搅得天翻地覆,然后再度离去。
  随后,他知道他们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直到在临淄城外,这位名动天下的烈火将军出现在他的面前,气势如山,那双眼睛中仍然是清澈晶亮的光芒。
  这是天上的神袛,是天要亡他。
  他决定投降。
  却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他。
  府中的总管常常出门,借采办东西之机帮他打探消息。
  于是,他知道了。
  烈火将军从未踏进临淄一步。
  烈火将军被封为一字并肩王,天下兵马大元帅,可他却上表辞官。
  烈火将军神秘离开,不知去向。
  国中传言,烈火将军乃天神临凡,是上天看他们罪恶太多,派他来灭掉南楚,现在他已被天帝召回。
  是这样的吗?是这样的吗?
  淳于乾站在水边,仰头看向天空。
  浅蓝色的苍穹泛着晶莹的光芒,是那样的纯粹夺目,是那样的动人心弦,就像那人的一双眼睛。
  那样的晶光,将永远存在他的心里,照亮他黯淡悒郁的后半生。
  千山看斜阳 2
  1
  高远的天穹下,一座洁白的雪峰矗立在辽阔的草原上,看上去异常雄伟,气势磅礴。
  两匹火红的马如离弦之箭般从山脚下射出来,一路狂奔,翻飞的四蹄带起纷扬的烟尘,衬着身后的冰峰,给人一种奇异的震撼。
  这一片戈壁和草原上的人对这种情景都已司空见惯,却仍然会在他们经过时脱下毡帽,或挥舞马鞭,兴奋地大声吆喝,替他们助威。
  骑在马上的人正是西武皇帝独孤及和犹如神话传说般的烈火将军宁觉非,两人此时所做的事自然又是赛马。
  宁觉非到达西武的都城明都已经有半个月了,赛马节早已结束,牧民们大都离开这里,返回他们的家园,而宁觉非便开始了自由自在的赋闲生活。
  独孤及先是竭力邀他住进皇宫,但宁觉非考虑到他后宫繁杂,皇后嫔妃男宠加起来有二十多个,自己身为男子,搅到其中总是不妥,再加上自己的外表确实太漂亮,风言风语肯定少不了,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独孤及也想到了这一层,被他婉拒后倒也不恼,立刻将自己原来当王爷时居住的府邸赠给了他。
  宁觉非仍然推辞:“大哥,我是无功不受禄。再说,这么大的地方,管起来都头疼,我是懒人,最烦管这些事了。”
  独孤及哈哈大笑:“兄弟,你这性子我早就想到啦。不必你管,还是让从鸾替你管吧。当年在蓟都,你那将军府不是他管着的吗?现在到我这里来了,当然更该让他替你管着了。你们是朋友,他替你管着,你放心,我也放心,你说是吧?”
  宁觉非看了一眼身边的江从鸾,见他的眼里流露出喜悦的神色,便明白了他的想法。
  江从鸾回到西武后,其实身份相当尴尬,既不能当官,也不可能进宫去做独孤及的男宠,更不愿意重操旧业。独孤及虽然厚赐了他不少金银财宝牛羊奴隶,可毕竟只是吃穿不愁,要说到地位,那是半分也没有。如果能继续为宁觉非管家,那无论谁都会高看他一眼,至少不会给他气受,更不会危及他的生命。
  宁觉非略一沉吟,便道:“大哥,你这提议不错。我看这样吧,房子就算借给我的,从鸾替我管着,这样一来,我在明都也就有个家了。”
  独孤及很开心地点头:“行,你说什么是什么。那就算借吧,你借一辈子两辈子都行,永远都不还最好。”
  宁觉非一听这话,不由得哈哈大笑,就算是把这宽敞的府邸笑纳了。
  西武的经济确实比不上北蓟,更比不上富庶的南楚,这座独孤及曾住过的地方只有宁觉非在蓟都的将军府的一半大小,里面也没什么亭台楼阁,屋子都以不规则的巨大石片垒砌,风格粗犷,外面的几进院子里有些草坪和大树,算是美化了一下环境,屋檐下用朱砂画了一些线条简单构思奇特的图腾,很有异族情调。
  宁觉非里里外外看了看,感觉很满意,便对江从鸾笑道:“要辛苦你了。”
  江从鸾愉快地摇头:“觉非,别再跟我客气了。我们难道现在还不算一家人吗?”
  宁觉非立刻说:“当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