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作者:敏儿不觉      更新:2023-11-22 18:46      字数:5344
  他会笑,他会哭,会有闪亮的眸子,清爽的额发,会为自己担心,把自己从自闭的泥潭出拉出来,会半夜三更拿着个手电筒在校园的各个角落搜寻自己,会在自己万般危难之时把自己抱回寝室,会为了陪自己而特意跑去上大课,会在文代萱面前特意庇护自己,会自动地把他过去阴暗的一面包裹起来。。。。。。
  那些浮光掠影一幕幕地在林谧的眼前闪现。
  可是为什么,他会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顾不上早已蹲得酸麻的双腿。
  喉咙有种发哽的感觉。
  林谧抱着自己的膝盖,把头放在双腿上,眼神恍忽,还沉浸在从前有关周崎轩的一切场景中。。。。。。
  忽然一阵刺鼻的味道飘到他的鼻子里。
  久违的味道,那种,类似葛弦身上的。。。。。。烟味。。。。。。
  可是等他意识到这些之前,他已经张开了嘴,条件反射似的、毫不夸张地打了一个喷嚏。。。。。。
  〃阿欠〃泪花都给这个喷嚏逼出来了。
  〃谁在那里?〃周利民警觉的声音响起。
  林谧紧掩着嘴,一股火焰顿时烧遍了全身,热量烧到了他的头顶,他不知如何是好,动了动自己发麻的双腿,现在。。。。。。居然一步都迈不开了。。。。。。
  林谧苦笑了一下,看来自己。。。。。。真的不擅长窃听呢。
  干脆老老实实在这里坐以待毙。
  听着厚重的皮鞋踏过来的声音,嗒、嗒、嗒、嗒。。。。。。
  就在皮鞋快要踏到林谧跟前的时候,一个低沉冷静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是我,我来这里透透气。〃林谧向后看,那居然是。。。。。。葛弦,站在不离他半米处。
  葛弦是什么时候跟过来的?而且这么近的距离,林谧居然都没有半点察觉!
  可是,林谧不想让葛弦给自己当替罪羊,一点也不想,这种感觉有点别扭,葛弦以前对他的方式,从来不是关心。。。。。。而且一人做事一人当,站起来又怎么样,他又没有偷听什么商业机密,再说了,长着一幅耳朵不就是用来听声音的么,有谁规定别人讲话的时候自己非得捂着耳朵了?
  〃你。。。。。。〃周利民话还没说完,林谧就扶着墙壁站了起来,丝毫不带愧疚地说:〃刚才是我打的喷嚏。〃
  夜色虽浓,在如此近的距离,林谧仍然可以看到周利民瞪大的双眼,和喉结的向下滚动,好像好什么话生生吞进去了一样。
  〃我是来。。。。。。看看夜景的。〃林谧刚刚想好的一肚子台词一下子全都不翼而飞了,他只好即兴想一个。。。。。。看夜景。。。。。。他四下里望了望,这里一片漆黑,有什么好看的。。。。。。
  真是蹩脚的理由,他看到周崎轩笑得露出了牙齿,一脸戏谑。
  周利民的神色来了个360的大转弯,由冷峻变成了长辈对小辈的慈祥。
  这倒让林谧有些不适应了。
  周崎轩已经走到了父亲身后,周利民转头问儿子说:〃这两个人是你的同学吗?〃
  周崎轩心里一阵冷笑,看不出来,这个养了他十八年之久的人居然如此擅长演戏。关于林谧的葛弦的一毫一发,他不知比自己清楚多少倍。
  戏还是要演下去,他们两人正站在一条船上,支撑周利民的是仇恨,支撑他自己的是林谧。
  周崎轩不冷不淡地说:〃这个是我同班同学林谧,那个是林谧的朋友葛弦,不是我们学校的。〃
  〃哦,林谧好,葛弦好。〃周利民热情地分别与他们两个握了手,他握葛弦的手,尤其的紧,那是一种无声的暗示。
  这是三个男人心知肚明的一场游戏,只有林谧只知道整件事情的冰山一角。
  林谧站在中间,他们三足鼎立,各自计算着自己的心事。
  小刺
  周利民低头看表,惊呼了一声:〃唉呀不好了,快八点了,我得赶快下去做讲座。〃
  〃你那表也不知准不准,戴了十几年了都没取下来过。〃周崎轩嘟囔道,尾随着父亲下楼去。林谧和葛弦面面相觑了一小会,林谧看了看父子俩离去的背影,也一个箭步追了上去。
  林谧的手腕突然一紧。
  一股巨力把他拉扯进葛弦宽大的胸前。
  他甩了几下手,又使劲往后退,可是那股力量却越来越大,他犹豫了一下,便不再推却,就当作是。。。。。。友好的拥抱吧。。。。。。
  〃葛弦你干什么?〃楼梯口,出现了周崎轩的身影。
  林谧整个人突然被葛弦推开了一米多。
  林谧看周崎轩一手扶着扶手,还在弓着腰喘着粗气,想到他肯定是从楼下又折回来的,心里不禁泛起一股涟漪。
  〃林谧,你还有工作要做呢,跟我走吧。〃楼梯口再次传来周崎轩那波澜不惊的声音。
  〃跟我走吧。〃
  〃跟我走吧。〃
  〃跟我走吧。〃
  这简短的四个字,好像在空气中回放了许多遍。
  周崎轩缓缓地伸出一只邀请的手。
  食指垂落,优雅如欧洲宫廷的骑士。
  那。。。。。。才是真正属于林谧的一只手吧。
  他跑向了周崎轩,把葛弦一个人晾在了冷冷的天台上。
  回到教室,讲座已经开始了,文代萱招呼他们俩,一个灿烂的笑脸迎着周崎轩,指了指身旁的空位说:〃你来晚了,快坐吧,这座位特意给你留的。〃等她看到林谧,脸色一下子阴转晴,用使唤的语气说道:〃林谧啊,你刚才哪里去了,你去前面站着吧,等会儿有人提问了你就负责递话筒。〃
  〃不了。〃周崎轩没有坐下,他一手搭着林谧的肩膀,两人一起站到了教室前门。
  这一举动气得文代萱是怒火中烧。
  一个半小时的讲座,林谧也不知道周利民在讲什么,他只是不停地用目光搜寻着葛弦坐过的位置。
  好像已经被别人占了。
  葛弦,在这个晚上,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你在看什么?〃周崎轩灼灼的眸子直视着林谧。
  〃没什么。。。。。。〃林谧欲言又止。
  周崎轩皱起了眉,好看的脸扭曲了一下:〃说话不要说到一半,多吊人胃口啊,我最讨厌那样了。〃
  〃我刚才,在天台上,听到一些东西了。〃他小心翼翼地把这些话说出来,当作一次试探。
  周崎轩笑了一下说:〃无论你听到什么,都不要相信。〃
  林谧嗯了一声,他现在到底能相信谁呢。
  记得葛弦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在雾气氤氲的浴室里,葛弦的脸贴得很近。
  〃林谧,我们认识多久了?〃
  〃三年半。〃
  〃你认识那个姓周的多久?〃
  〃半年。〃
  〃所以,你应该更相信我说的话对不对?〃
  〃。。。。。。〃
  〃周崎轩,他不是一个好人。。。。。。〃
  这些虚无的声音一遍遍地敲打着林谧的鼓膜。
  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又是一个很美好的晴天,初春的空气湿气很重,路旁的木棉花开得火红,林谧手里拿着班级评优材料,正走在去学工办的路上。本来周崎轩强烈要求要陪他一起来,但被他拒绝了。
  〃我们不能整天像黏豆糖一样黏在一起,我需要一点自己的空间。〃林谧这样对周崎轩说,任凭他吹胡子瞪眼睛。
  〃你开始嫌弃我了?〃
  〃不是,〃林谧眨了眨眼睛,心里有隐隐的不快,〃这份东西我一个人去交就好了,你别跟着我,不会有事的。〃
  然后他就故作平静地关上了门,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大话真是讲得太早了。
  就在前面的过道口,突然有一辆开得七倒八歪的白色的飞度车撞进了林谧的视线里。
  林谧觉得眼熟,可他还没想起什么时候见过那车,就看见它全速朝自己的方向冲来。。。。。。
  路上没什么人,林谧左望右望,在路边僵直地站了两秒。
  那人。。。。。。绝对是酒后驾驶。
  车子离他越来越近,这车虽小,万一撞上,也能折个胳膊断个腿啊什么的。。。。。。
  林谧惊慌失措地跳上高了二十公分的人行道,飞度车却不停,看上去有要飞车压过来的趋势。
  一个巨大的刹车声响起,二十公分毕竟是二十公分啊,没有一定的初速度,这种小排量车还是很难冲上去的。
  保险杠已经给撞坏了。
  林谧走向车窗,想问问究竟出了什么事。
  车窗慢慢地摇了下来,一股巨大的酒精味袭入了他的鼻子。
  里面的女人披头散发,斜着一只眼睛睥睨着他,紫色的眼影幽幽的。
  〃南姐?!〃林谧惊呼一声,俯下声说,〃你怎么了,怎么变成了这样?〃
  南姐慢慢地转过头来看他,她的眼睛很肿,好像哭过。
  〃林谧,你跟葛弦的事,我都可以忍。。。。。。〃她伸出修长的手指,好像要抓住林谧的领子。林谧心里一凛,往后跳了半步。
  〃这些都是过去式了。可是,你怎么会知道。。。。。。〃
  南姐没有理他,一只手空捞了一把,愣了一下,继续说:〃你在我那里打工那么久,居然一直在骗我,你这个骗子。。。。。。〃说完,她就要伸手要打开车门,可她毕竟是醉了,鼓捣了半天都没有打开车门,她的脸憋都红了,便把两只手撑在方向盘上,埋下头,整个头都被杂乱的黑发盖住。
  林谧一头雾水,她,可能是搞错了什么吧。
  他又靠近两步,看南姐有些平静了下来,轻声问她说:〃南姐,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她突然抬起了头,眼窝深陷,目光直视着他,活像一只女鬼,〃我这辈子,最不能原谅的就是欺骗!〃
  林谧吓了一跳,这话一点条理都没有,更让他摸不着头脑。
  这什么跟什么呀。
  可他就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周崎轩有意瞒着他的那些事。。。。。。
  周崎轩一触到那个话题,就面露难色。。。。。。就单方面地让他不要轻信别人。
  周崎轩,不是我不相信你啊。
  〃我最不能原谅的就是欺骗。〃林谧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估量这句话的重量。
  南姐不再说话,抱着方向盘呜咽了起来。
  林谧不擅长安慰人,又不想去碰这个已经失去理智的定时炸弹,可如果把她摞在这里,似乎又有些说不过去。。。。。。
  除了树叶的哗哗声,南姐的哭泣声,其余的就是令人尴尬的静默。
  还有路人偶尔投来的异样的眼光。
  一个少年和一辆撞到人行道边缘的车,车里还传出女人的小声呜咽,这情景不会不让人产生联想吧。
  林谧有些窘了,不知自己做过什么事,让南姐这么伤心。这个时候最好找第三个人来安慰她,那个人最好能开车,把她带回景和路去。
  他在手里通讯录里上下翻动着,周崎轩这个时候大概还在生着他的闷气吧。林谧叹了口气,拨通了葛弦的电话。
  〃喂,葛弦,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过来一趟。。。。。。〃
  猎人游戏(上)
  葛弦一天不知道要接到多少个周利民打来的威吓电话。
  其实,即使自己那天晚上不在天台上出现,以周利民遍布B市耳目,早晚也会发现他仍然日夜晃荡在林谧的周围。
  自己好像被涂上强力502万能胶水,已经脱离不开林谧了。本以为离别会让自己淡忘,没想到离开林谧日子,却把葛弦的思念燃烧得愈发旺盛。
  无所谓了,不如在有生之年里,多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
  至少让自己幸福一段时光。
  他仍然牵着小狗密密,在K大的南门处漫无目的地晃荡。
  保安和他熟到都能随口聊两句。
  在寒假回A市期间,密密就是交给南门的保安照看的。
  等葛弦一回来,再次出现在K大南门时,保安在看到密密一窜就窜到葛弦怀里的时候,才认出葛弦来。
  还是狗的鼻子最灵敏。
  葛弦的装扮一直在变。
  外衣是可以随时换的,但一个人的内核很难改变。
  然后这个时候,令人烦躁的手机声又响了起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终于来了一个他等待已久的电话。
  电话那边,林谧的语气焦急,语速飞快,好像碰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喂,葛弦,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过来一趟。。。。。。〃
  葛弦笑了,林谧终于懂得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向他寻求帮助了,心里被一种巨大的成就感灌满,他又把密密交到了保安手里说:〃我现在有急事,密密就暂时拜托你了。〃
  他撒腿朝林谧所处的方向跑去。
  林谧站在路边,一边望眼欲穿地等着葛弦出现,一边在想自己要不要先把南姐扶到医务室去。不过南姐看样子睡得很熟,应该没什么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