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沫道：“算了，你睡我那。我要看书，你睡吧。”
  “那怎么行？”身为男生，怎么可以让女生坐到天亮呢？
  ☆43、既不回头　何必迷茫（五）
  “没事；我还有一堆习题呢。”虽然她才大二；可她已经开始准备考研。艺术系课程少；作业也不多；就是量特别大。画一副大工程的画起码三天，多的话要一个礼拜；更别说做3D了。季沫没有电脑；PS只能在上课的时候接触学习，所以对这方面还懂的不多，要是现在不抓紧的话，大三大四根本来不及。
  “要不我睡地上吧。”
  乡下的夜里风很大；外面不时传来呼呼的风声，吹的窗户噗噗作响。被子很欠缺，季沫找了很久才找出以前的棉花被，套上大红色的喜字被套，看起来很怪异。
  现在地上铺一层塑料薄膜，这样就不会让水泥地弄脏被子。然后铺上薄薄的毯子，把红色喜字被折起来，刚好能睡下一个人。
  季沫说：“半夜可能会冷。”
  “没事，我是男人嘛，不会那么怕冷。”陆宸故作轻松，他知道从水泥地下溢出来的冷气他也不一定能受得了。
  季沫从包里拿出笔袋练习本和书本，放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打开手台灯开始做习题。书并不是买的，是向辅导员借的，她特地买了一般厚厚的笔记本，打算把好的习题都抄下来。
  一本书的价钱是20几块，英语数学毛概之类的加上练习题等各种习题资料，也要几百块了，还不如自己多花时间把这些钱省下来，二来抄一遍可比看一遍记得牢多了。
  “你还要学习吗？”陆宸冒出头问季沫，学习这事对他来说似乎很遥远了。
  “嗯，二十几天之后要回校了，抓紧时间把这些看完。”回来之后忙里忙外的，这些书她还没有打开来看过，只能现在多赶时间了，回校是必须还回去的。她看向陆宸道，“对了，你不工作吗？怎么回……”季沫没有说出后面的话，回来，回到这里。
  “嗯，虽然新年是最忙的时候，不过我还是请假了。”陆宸笑笑，伸手去拿了一本书，是英语书，他的强项。他记得父亲一直有为他请教师给他补习英文的，为了以后公司壮大后能把东西出产到国外。
  不过——
  果然，他完全看不懂上面的东西，密密麻麻的英文字符，就好像虫子在蠕动般，在他眼前晃啊晃的。
  陆宸道：“完全看不懂呢，沫沫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啊。”
  “以前？”季沫看了他一般，继续看题。
  “我是指学习。”陆宸躺回去，被子拉上去一点，闭上眼睛，不再打扰季沫。
  真的会是一样么？季沫有太多的不一样了，安心的笑容让他感觉很压抑。
  与陆宸走遍了小时候所有走过的路，也去小学逛了一圈。变化很大，至少小学生不再绑红领巾。季沫很讨厌绑红领巾的步
  骤，她感觉很费力，所以她总是把红领巾打个结，然后套在头上。现在，看到所有人都是胸前挂着牌子，倒感觉不再那么温馨了。
  之前一直买冰棍的地方不见了，成了锻炼的场地。
  “以前我们很喜欢来这里玩。”陆宸拿出手机拍下玩耍的小孩子，又转过来打算拍季沫。
  季沫用手挡住：“不要拍。”
  陆宸问道：“怎么了？难道不觉得很有纪念意义吗？”
  “我压根就没想过要记住什么。”她需要的是遗忘，最好像电视剧中出现失忆，把所有都忘得一干二净。
  “就算忘记了，然后你想做什么？”
  “什么？”季沫震惊地看着陆宸，之后做什么？对啊，如果忘记一切，自己还能去做什么？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找回从前的事物？还是抱着一无所知，浑浑噩噩地过下去？
  “沫沫，你以前不会逃避的。”
  “那是因为我以前什么都没有失去！”季沫撇过头，“好了，我要回去看书了，你自己四处逛逛吧。”
  陆宸在隔天就走了，是季父送出去的，季沫只在房间里轻声应了一下。做完这些题真不是几天就能搞定的事情，资料不多，只能将题目原原本本地抄下来，很快厚厚的笔记本就用了半本。
  还有十天季沫就要回学校，季父这些天去镇上很勤，总买些好的菜回来亲自下厨。
  季沫道：“不要浪费这些钱了。”
  季父笑笑说：“不浪费，你看你都这么瘦。”
  看看胳膊，的确跟瘦柴骨似的，这段时间都在习题中奋战，连春节都没有迈门一步。话说回来，她出去也不知道要干什么，新年过节，没有任何一个亲戚过来，更没有左邻右舍来拉家常。只有和父亲，两人吃了一顿沉默的年夜饭。
  “沫沫，我今天在镇上看到了一张招工的，”季父放下菜刀，大声吵里面喊着，“你帮我出来看一下，几个字我不认识。”
  “招工启事么？你要做什么？”季沫套了件外套出来，脸上依然还停留在题目的纠结里。
  “我就看着工资还不错，一个月八百呢，还包吃住，比较方便。”
  拿起桌上的白色破纸，应该是季父撕回来的。最显眼的地方写着每月八百，包吃住。下面一行小字是工作地点，并没有写明要做什么。
  季沫道：“别去了吧，不是什么好工作。”
  这地址季沫知道，在她初中学校附近。初中学校是在镇上，并不是中心地带，附近有几个化工厂，经常传来恶臭的味道。现在因为学校的缘故，附近逐渐发达起来，需要把工厂改为商业区，最需要的就是苦力了。每个月八百，简直就是欺诈。
  季父放
  下勺子，问：“这不好吗？”
  季沫道：“我就是学装潢专业的，这方面我清楚，钱都是上头赚，苦力下面干。”
  季父笑的很别扭，道：“咳，我们本就没文化，你看字也不识几个，能赚什么大钱呀。”
  “行了，你别去就好了，上面连最基本的保障都没有，出事了也没人管。要不，我觉得我们村子就差个小超市，买东西也不方便，要跑那么远的路。我努力把我们家改成小店怎么样？把院子搭个小棚子，能不漏雨就好。”季沫早就看过了，村子里买菜买东西极其不方便，外面已经小康了，这里还跟个山顶洞一样。父亲没事干，开个店管管就好了。
  季父叹气道：“哪来的资金呀？还是我去干活，赚了钱再说，你的学费也得交呢。”
  季沫道：“我会想办法的，没事。”
  又该踏上回校的路了，这回不一样的是，下车不会有个白色的天使来迎接她，帮她把手上的行礼拿下来。两人都不吭声，就慢慢地走着。他们不会像别的情侣一样粘在一起，也不会每天要和对方讲很多话。他们的存在，就好像很默契般，不去偷窥对方的隐私，也不会给对方造成困扰。
  只是，很多时候，从对方的短信中，小小的问候，却觉得很温暖。
  拖着行礼，季沫选择近一些的路，不过需要走楼梯。对于拿着行礼刚从家里回来的同学来说，宁愿多走几步路也不愿提着重重的行礼有失形象地爬楼梯。因此，季沫选择人比较少的这边。
  手里的东西被人接下，季沫一下轻松了很多。回头，零自然的微笑让她一瞬间觉得自己在做梦。
  “零？”从没想过这时候能看见他。
  “季沫，来学校啦。你在家还好吧？”零微笑地看着她。
  她点头道：“嗯，很好。”
  “我们都这么觉得呢，”零的背后，冒出一个人。不用看脸，季沫也能听出这么尖锐的声音只能从莫冉的喉咙里跑出来，“你呀，一定过的很开心。美女配帅哥，还游乡下呢。”
  “什么？”季沫不大懂莫冉的话。
  “零告诉我们的，你跟一位帅哥呀，玩的很开心吧？蓝蓝，你看吧，说了季沫没事的，她这种人想的可开了。”
  莫冉笑着招呼着后面蹦蹦跳跳的小女孩，短发在空中晃来晃去，穿着一件纯白色外套，下面是日系的短裙和袜子，就跟白雪公主一样。而季沫，围着一条土色的大围巾，旧旧的羽绒服，一直都不知道什么是比较的她，突然感觉到丢脸。
  “季沫姐姐季沫姐姐，你真的没事吗？那真太好了，我就怕你伤心呢，怎么说也出了那么大的事。我听说零之前跟你关系很好，就想让他安慰
  你来着，没想到他什么都没安慰就走回来了。看我帮你揍他。嘻嘻。”蓝蓝笑起来就和天使一样，两个天使，本就该在一起。
  “我没事，可能是他不想打扰我们吧。”看了一眼就跑回来么？呵呵，季沫抬头看了一眼零。他正宠溺地看着蓝蓝，心一阵抽痛，应该是自己理解错了。
  “好啦，惩罚安宸帮季沫姐姐拿行礼。对了，还有冉姐姐的行礼，都得安宸拿着。”蓝蓝撅起小嘴，她已经把安宸哥哥改口叫安宸了。
  ☆44、既不回头　何必迷茫（六）
  “我自己拿就好；我还要等人呢。”季沫随便找了个借口；本想不遇到别人才选择这条路的；没想到这么衰的；所有不想见到的人都见到了。
  “也好，我们先走了。”零放下行礼；似乎很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是有多急想要离开呢？不敢和蓝蓝说他们之前是男女朋友；刚好两个月之前分的么？
  “那我们走啦，”蓝蓝热情地说再见，挽着莫冉，“冉姐姐跟宇飞哥哥怎么样了？看你都不开心……”
  “他从上次回来后性情就大变；可能又跟伯父吵架了。没事，每次吵架不都是我去安慰的么，这次……”
  莫冉轻松的语气，看来她和丁宇飞依然是男女朋友关系。这么一来，很容易就能解释丁宇飞在找她寻开心了。季沫耸耸肩，看来她也是大家的开心果嘛，找她乐子的人还是挺多的。
  生活还要继续。
  楚晓是半个月之后才回校的，小米粒忙着约会，只剩季沫一个人在寝室里奋战。靠着自己成绩好的优势，向学校申请了读书馆管理员的职位，工资很低，一个月才300块。不过轻松，大部分时间都很自由，只要在最后关门的前一个小时把书都放回原来的位置就好了。
  季沫是协助陈阿姨的，她是图书馆的总管理员，负责锁门开门和清点图书。季沫来了之后她轻松了不少，说起季沫她更是笑的合不拢嘴。她记性好，书放在什么位置，都能背出来。这么一来，不用对照着名单，一下就能把书收齐了，连缺了哪本书季沫一看就知道。
  这项工作对于季沫来说，她更是开心。图书馆的资料很齐全，与陈阿姨关系好，也能通融每晚拿几本书回寝室看。只是，最近她发现了灵异的事情。
  都说学校的灵异事件最多，图书馆也不例外，一个人晚上十点还在数书的人，谁会不害怕。
  季沫不信鬼神，发生的事情可又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每晚，她回去的时候都会在门口捡到一张纸条，是便利贴的纸条，每晚不同颜色。上面会有水笔写的数字，3、5、2、1……每次都不一样，数字都维持在十以下。刚开始她以为是别人掉的便利贴，她便捡起来贴在显眼的墙壁上，想着第二天会有人来拿。可一天下来根本没有人看它一眼，并且在晚上又捡到了一张。
  这事持续了一个月之后消失了，季沫有过几种猜想，唯一一种让她觉得可靠的是——鬼也想耍她，最后终于觉得自己没什么好玩的地方才放过她了。
  因为晚上工作的缘故，季沫已经好久没去陆宸的酒吧了，而陆宸倒是会来季沫的学校。刚开始，他不敢露面，怕被别人看出来。几次下来，似乎没人理会他。看来
  人的记忆力也是差的，过了讨论的热度，马上就被抛弃一边了。
  将奶茶递给季沫，陆宸笑道：“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你呢？”
  “酒吧生意好，偶尔还能拿到一些额外小费，还算不错，爸爸的病也开始好转了。”
  “你回去之前，是不是去过路锡的墓？”季沫放下奶茶，轻轻问。
  陆宸点点头：“嗯，去过，你怎么知道？”
  季沫道：“呵呵，被别人打理过了呗。谢谢你把蒋丽云的墓也弄干净。春节，我居然忘记了给他打扫一下。”
  “对了，沫沫，我跟你说，我打算出专辑。”陆宸突然认真道，“我要写歌，然后去参加选秀，之后走红，赚大钱。”
  “哟，大明星，给个签名呗。”季沫调侃道。
  陆宸倒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很有闲情逸致嘛，”莫冉的手放在前台上，鲜红的指甲在大理石上敲出清脆的声音，“三杯奶茶，蓝蓝要巧克力吧？”
  “嗯嗯，我要巧克力味的，季沫姐姐你的也是吗？我们的爱好一样呢。”蓝蓝又从后面冒出来，笑眯眯地看着季沫手中的奶茶。
  莫冉轻蔑道：“有些人只会学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