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
飘雪的季节 更新:2021-02-17 21:29 字数:4755
梅山白耸耸肩一笑道:“惭愧,惭愧!兄弟不过得一个闲字而已,但也误在这个闲字上,弄得读书学剑两不成,依然一领青衫,两字蹉跎,不免依人作嫁而已。”
陈克庄笑道:“兄弟说哪里话,因字知人,兄弟文武两途,俱有极深的造诣,况又正当英年,如果不是兄弟胸怀淡泊,拾功名当是举手之劳。”
梅山白道:“性爱江湖,落拓成性,实在没有那份寒窗磨砚的耐性。”
刘素娥笑道:“这才是性情中人,以兄弟的才华,在哪一行都能出类拔萃的,玉不会永藏璞中,剑不会常埋鞘中……”
因为他们的谈话太文气,别的桌上早已失去了听的兴趣,自顾饮啖,谈笑如旧,有的人已经酒足饭饱了,大概是为了等待欣赏梅山白那道名菜,才逗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梁上九带着两个小童,抬着一口大漆盘上来了,盘上是一口大菊花锅,锅下另有铁架托住,另有一口小红泥火炉,燃着炽热的红炭,将锅子烧得热气腾腾,香味四溢。
陈克庄笑道:“梅兄弟真懂得吃,还没有开锅,我就垂涎欲滴了。”
其他人也眼睁睁地瞪着。
梅山白道:“就是这一份?”
梁上九道:“不!我遵照所示,叫厨下人每一桌都做了一份,这一份是光做着试味的,请梅英雄品尝一下是否如意?”
梅山白道:“我也是学了不久,自己还没试过,哪里知道好坏呢?此地有不少饕飨名家,还是请他们先品品味吧,这一份给那位大师父先送去。”
说着一指了空,他正现出一付馋相,张大了嘴,圆瞪着两只大眼睛,梅山白指定送给他,小童立刻端过去了。
了空倒觉得不好意思了,连忙道:“洒家茹素,不沾荤腥!”
其实他面前的烤鸡啃得只剩个空架子,哪里是吃素呢?
梅山白微微一笑,也不说破,又指着黄河六鬼桌上道:“那就送到这边桌上吧,六位是黄河边上生长的,对这道菜一定早有研究,经行家一品,才能知道品调的高低。”
小童果然又要端过去,却被老大赤发鬼邵华风拦住道:“免了!还是你自己尝吧!”
马上飞早就垂涎三尺,不解地道:“大哥!这是干什么?”
邵华风冷笑道:“老四,黄河六鬼难道还没吃过黄河鲤鱼?”
他分明是自抬身价,不屑一试。
马上飞不说话了,小童又要端回这边桌上,梅山白霍然起立,走到两张桌子中间,朝小童说道:“拿来给我看看!”
小童又端了过去,梅山白揭开锅盖道:“梁兄!你怎么弄了条死鱼来充数呢?”
梁上九一怔道:“梅英雄,这是新从塘里捞上来的鲜鱼,我看着他们调理的,怎么会是死的呢?你不信可以尝尝……”
梅山白冷笑道:“连畜生都不肯尝的臭鱼,你要叫我尝?”
一句话使得四座皆惊,每个人的脸上都变了色。
梁上九神色苍白,似乎没想到梅山白会冒出这一句,将两桌最难惹的人物给缠上了,呐然不知所云!
了空和尚再笨,也听得出这是骂他,一拍桌子吼道:“小子!你说什么?”
梅山白微笑道:“大师别多心,我是骂那些不识抬举的畜生。”
一句话才落口,两边人影乍起,这边的了空与另一边的邵华风几乎同时扑到,一个用拳,一个用掌,同时夹击。
梅山白一闪身,抢过漆盘躲开了,砰的一声,竟变成了空与邵华风对拆了一招,了空的拳头击在邵华风的胸膛上,自己的光头上也挨了一掌。
虽然两人的武功造诣都很深,但这一下也挨得不轻,了空的光头上立刻变红,邵华风则连退了几步。
了空首先骂开了叫道:“瞎了眼睛的囚囊,你要跟佛爷过不去?”
邵华风的一拳挨得不轻,但是他比较沉得住气,忙道:“大师别弄错了,我们都没想到那小子如此滑溜,一时失了手,兄弟也挨了大师一拳。”
了空也知道对方不是存心,大声叫道:“那你就躲开点,由洒家来收拾他!”
语毕,转身又是一拳,势子极速,这下子梅山白可躲不开了,背上着拳,身子直往邵华风撞去。
邵华风怎肯放弃机会,迎胸也是一掌,结结实实地击在胸膛上,梅山白身子朝后飞跌,手中的锅子飞起。
一锅滚烫的汤水,恰好溅向邵华风,连锅子罩在他的脸上,邵华风痛得直跳,而梅山白的身子跌回来更绝。
他似乎手脚无措将盘子上那口充满炽红热炭的小火炉,倒在了空的光头上,烧得啧啧直响!
这许多动作,仅在刹那间发生,众人看得清清楚楚,却来不及抢救,眼看两个人直蹦直跳。而梅山白却在两人之间,毫无所谓地笑道:“多谢二位赏脸,在下一道菜分敬二位,正不知如何分法,二位却自己达成协议,各取所需,免了我操心。”
他挨了一拳一掌,依然像个没事人似的,使得每一个人都对他另眼相看了,这家伙竟是真人不露相,手底下还有两手,难怪敢去捣马蜂窝,碰一碰这两号神鬼皆称难缠的人物了。
了空忍住痛,将头上的热炭拂开,邵华风却没有那么轻松,不但被鱼汤烫了一下,还溅进了眼睛,睁眼不得。
老二飞天火鼠秦元亮忙将他扶到一边,替他拭去脸上的汤汁,同时要替他治眼,邵华风却叫道:“别管我,收拾那小子去!”
另一边的了空却已忍耐不住,又要扑上前来。
梅山白笑道:“大师别忙,咱们的事好商量,你头上火毒却得赶紧运气逼一下,否则火毒攻心,可是终身麻烦!”
了空闻言一怔,他是个和尚,头上曾经炙过戒疤,受灼之后,必须立刻奔跑以散发热毒。现在功力深了,当然不必如此麻烦,可也大意不得,尤其他练的是硬功,最忌的就是内伤。
再一看黄河另外五鬼已将梅山白围了起来,反正跑不了这小子,他倒是不必着急,先逼出火毒要紧。因此找了一张椅子坐下,运气抗逼头上的火毒。
黑风双卫见梅山白己落人五鬼重围,到底是侠义心肠,不计利害,双双拔剑,冲入重围。
梁上九虽然因为梅山白露了一手而感到高兴,却也替他担心,因为黄河六鬼不是好惹人物。一见黑风双卫挺身而出,连忙道:“大家都是庄主的客人,何必要闹得这样呢,陈大侠,贤伉俪给调解调解,一切都请看在庄主的份上……”
马上飞怒声道:“放屁!梁上九,这儿还有你说话的份儿!”
然后又对黑风双卫道:“你们两口子也想插上一脚?”
刘素娥道:“梅兄弟只有一个人,你们怎能以多凌寡?”
马上飞赫赫冷笑道:“黄河六鬼的事,谁也管不了!”
丧门神谢流星沉声道:“黑凤凰,我们可不是怕你们,因为大家都是盖庄主的客人,看在盖庄主的面子上,我劝你们少管闲事为妙!”
刘素娥慨然道:“不行!要么就等盖庄主出来解决,否则你们就一个一个的上,如果你们仗着人多,我们就管定了!”
马上飞哈哈大笑道:“黑凤凰,真有你的,黑风双卫在此地两三年,从来也没见过你们敢对谁发个威,今天为了这小子,你们居然打起抱不平来了,难道你是看上了这小子脸长得白,想弄顶绿帽子给你汉子戴戴?”
刘素娥气得柳眉倒竖,究竟为了素养关系,不方便骂出什么话,陈克庄却按剑沉声道:
“马四侠!你也是成名的人物,君子绝交,不出恶言,你说那种话,就拙荆算不了什么,对你自己却得不偿失!”
马上飞还想开口说两句风凉话,一旁的邵华风已怒道:“老四!闭上你的乌鸦嘴,黄河六鬼在江湖上虽然没落到好名声,但也不能像你这么丢人的!”
马上飞不敢开口了,邵华风又道:“陈大侠,老四出言无状,在下代为致歉,但今天这挡子事,请二位还是别管的好,黄河六鬼如果不把这小子摆平下来,以后就不能混了,而且我们弟兄六人一向有个规矩,动上了手,就无休无止,二位算算是否值得?”
陈克庄道:“现在已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了,愚夫妇见逐于师门,不齿于同辈,处境已十分孤独,刚才站了出来,现在又退出,则以后连人都不能做了!”
邵华风冷笑道:“那你们是管定这码子事儿了?”
陈克庄道:“羞刀难入鞘,请邵大侠原谅,除非是如拙荆所说,一个对一个,两边都是朋友,愚夫妇不便帮哪一方,假如贵兄弟一定要以多欺少,愚夫妇只好为梅兄弟撑撑腰了。”
邵华风冷冷地道:“很好!这可是你们自己找的,别说你们这两口子,再来几对黑风双卫,黄河六鬼也没放在眼里,兄弟们!上!”
黄河六鬼站成梅花形式,黑风双卫则与梅山白成三足鼎立之状,形势十分紧张,鏖战一触即发!
刘素娥忙招呼梅山白道:“兄弟,小心一点!黄河六鬼一动手,兵刃暗器以及淬毒的利器全出笼了,你不能有一点疏忽!”
梅山白笑笑道:“其实兄弟一个人应付得了,兄嫂何必要淌这浑水呢?”
刘素娥一叹道:“兄弟!你也许是艺高胆大,但黄河六鬼绝非你想像中那么简单。”
话才说完,马上飞已经忍不住了,撩掌迳击,梅山白正待翻掌去迎,陈克庄—剑点到,逼退马上飞,叫道:“兄弟!接不得!”
梅山白道:“为什么?难道他的掌力特别厉害?”
刘素娥道:“不是的!他的中指戴的那枚指环,环面有五根尖刺,刺上淬了剧毒,除了他自己的独门解药外,中人无救!”
马上飞冷笑道:“黑凤凰,四爷不怕你泄底,即使你说明了,马四爷的指环照样能收拾你们的,江湖上谁不知道马四爷的这项成名利器,但又有几个能逃过马四爷的掌心?”
说着,又欺进一掌,黑风双卫欲待招架,另外四人的兵器同时配合进招,使他们无法兼顾,刘素娥只得道:“梅兄弟。你自己多小心!”
马上飞冷笑道:“小心得了吗?”
一掌拍向面门,梅山白用手往上一抬,马上飞笑道:“小子!你上当了,躺下吧!”
左手疾出,拍向梅山白的肩膀上,眼看着只差寸许,忽而梅山白的肩胛一松,仿佛整个卸了下来。
乃以毫厘之差,使他的掌擦肩而过,跟着一探手腕,握住了马上飞的左臂一转一扭,将马上飞身子反扭过来。
招式不算新奇,妙在动作之快与时间的拿捏得准,一下子就将马上飞制住了,使得其他诸人为之一怔!
但马上飞亦非弱者,左臂被扭,右手曲肘,往后猛击梅山白的腰肋,这是擒拿手的精着,十分阴狠!
梅山白竟是算准他会有这一手,曲起膝盖,顶在马上飞的后股上,扭住的手突松,膝上加劲笑道:“四爷!你躺下歇歇吧!”
马上飞的动作只迟了一步,曲肘击空,后股被顶了一下,身形再也控制不住,跌个狗吃屎!
他的动作还算敏捷,一纵而起,虽没有受伤,可是嘴唇在地下沾了一抹灰痕,那比受伤还丢人!
灵官东方烈怒吼一声,黄铜锏迎头猛砸而下,梅山白好像没有注意,来不及躲闪,只得抬起一掌硬托上去。
锏倒是被托住了,东方烈的左手疾出,一拳捣胸道:“去你的!”
这一拳很着实,梅山白踉跄后退,连撞倒几把椅子,刚好跌倒在了空的脚下,了空休息已差不多,怎肯放弃这个机会,猛然一脚踢出,梅山白居然伸手抱住了,了空连摔两下,都未能将他摔脱,怒吼一声,一拳泰山压顶,当头擂了下来,梅山白见来势太凶忙又放开他的脚,用掌托住拳势。
不过,他的人半坐在地下,比不得了空立地好使劲,拳虽然托住,他的人又被震出去滚了几滚。
马上飞追上去用脚要踹他,梅山白却跳起来笑道:“四爷!在下已经达成任务,帮你赢了这场东道,开玩笑也可以到此为止,您快向了空大师讨五百两银子,在下还有一半的份呢!”
马上飞被他说得莫明奇妙道:“你说什么?”
梅山白笑道:“您昨天不是跟了空大师打赌,说如果你的指环伤得了他,就可以赢五百两银子,在下已经替您办到了。”
说着,一扬手掌,他的中指上赫然套着一枚指环,五根尖刺上还沾着些微血迹,马上飞忙一看自己的左手,手上的指环竟然不见了。
马上飞大声道:“你是什么时候弄走我的指环的?”
梅山白笑道:“刚才不是您自己褪下来交给我的吗?”
了空脸色一变,连忙看了自己的右手,在中指与食指之间,钉了五个小黑点,微有黑水渗出,一条胳臂也麻了。
他是懂得利害的,连忙运气止住毒气,然后怒吼道:“马上飞!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