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下楼时没认真摔了一跤。”
  柠檬蹙了蹙眉，“以后下楼梯时一定好好走路。”
  钟昱亲亲她额角，“真乖。”
  晚上，钟昱把她哄睡之后。杨琼走进房间，她脸色显而易见疲惫。“腿好些了吗？”
  “有感觉了。”他细细摸着柠檬手，小小手似是蕴藏着无穷力量，紧紧拉着他手。
  “慢慢来。”杨琼目光落在柠檬睡颜上，“听说简墨来找了。”
  房间一下子陷入沉默之间。
  “阿昱，过去就过去了，不要太执着。”她淡淡说道，其实她确实喜欢简墨那孩子，可到底她和自己儿子没有缘分。以前她倒是期望这两人能破镜重圆，可看着儿子遭了这一遭之后，她已经不敢想了。
  她心疼过简墨，毕竟是儿子对不起她。可是呢，到底是自己亲儿子，她舍不得看着儿子郁郁不还，甚至连命都丢了。
  她承受不起失去儿子结果。几个月前日子就像噩梦一般。
  杨琼叹息一声，“阿昱，前些日子，遇到韩若了。”
  钟昱双眸稍稍一暗。
  “那丫头现在去学校教书了，她——知道车祸事，一直想来看——”
  “妈——”钟昱喊了一声，“算了吧。”他知道韩若是真喜欢他，可是他早就失去爱人能力了。
  当初那个赌啊，他真是彻头彻尾输家。
  “还没结婚！难道——”杨琼声音蓦地拔高。
  柠檬在睡梦中突然抽噎起来，杨琼止住了话语。钟昱伸手一下一下轻轻拍了拍。
  过来一会儿，他才开口，“妈，都有柠檬了。不是一直想过女儿吗想，给生了个孙女，行了。”他歪过头扯着笑。
  杨琼真相抽他，可到底舍不得，她冷着脸，“可别和说什么终身不娶。韩若那丫头可一直都稀罕呢，觉得不错——”
  “这事啊，得问问闺女。”钟昱打起来马虎眼，“好了，也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
  “和说真，要是不喜欢韩若。还有个人选，蒋老孙女——”
  钟昱不禁失笑，叹了口气，“好了，妈。这事改天再说吧。”
  昨晚上钟母刚提到蒋晓琪，第二天蒋晓琪就过来了。杨琼对她非常热情，她不着痕迹打量着她。
  蒋晓琪拿着细银针，每一针都快速精准，难得她才二十出头。杨琼越发对她欣赏了几分。
  她拿着最后一针，细细犹豫着。
  “没关系，扎吧。”钟昱淡定说道。
  蒋晓琪额头倒是冒出了汗，“嗯。”针一下去，钟昱腿轻轻抖了一下。
  “怎么了？”蒋晓琪也有些不确定了，但是他爷爷明明是这么和他说。
  “继续。”钟昱脸色变了变，皱着眉头说道。
  她一点一点钻着银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这一过程中，众人都提着心。等到拔针之后，蒋晓琪期待又彷徨问道，“动一动——”
  钟昱望着她那双干净眸子，下意识动了动右腿。气流似被凝滞了一般。
  这时候柠檬从房间走出来，她迈着腿蹬蹬跑过去，只是一个不留神一下子就摔倒了，一声响。
  “柠檬——”钟昱喊道，声音又急又心疼。谁也没有在意那一霎那，柠檬摔倒分去了他们一大半精力。
  钟昱猛地站起来，想走只是双腿力气还不知，差点摔倒。幸好蒋晓琪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柠檬爬起来，拍拍小腿，没哭也没闹。
  “钟昱，能站起来了！”蒋晓琪兴奋喊道。“真站起来了！”
  钟母刚拉住柠檬手，瞬间就僵住了，她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倒是柠檬挣脱开她，跑了过去，双眼里满是惊喜，“爸爸，腿好啦！”
  钟昱好像耗尽了毕生了力气，额头满是汗珠，蒋晓琪赶紧扶着他坐下来。“没事没事，爷爷说刚开始都这样。能站起来就好。”
  “爸爸是英雄。”柠檬欢呼着。
  钟昱微微喘着气，眼睛却是明亮了许多，那是希望光芒。
  “先休息一下。现在回去和爷爷说下，看看接下来有什么要注意。”蒋晓琪站起身，收拾包。
  钟母走过来，“琪琪，不用那么急，也先休息一会儿吧。”钟母现在是由衷喜欢这个小姑娘。
  “不了，伯母，赶紧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爷爷。”她整张脸明丽动人，甚至都能渲染旁人。
  钟母没有再拦她，她笑了笑，“好。”
  钟昱能站起来了，确实让整个钟家都复苏了。柠檬站在钟昱旁边，轻轻捶着钟昱腿，“爸爸，要快点好起来。”
  钟昱眸光一转，“柠檬，奶奶问，喜欢刚刚那个阿姨吗？”
  柠檬抬头，“喜欢啊，可是不是姐姐吗？”
  “妈——”钟昱蹙眉。
  钟母只作没有看见，她拉过柠檬，“应该叫阿姨，她和爸爸是同辈。柠檬喜欢琪琪阿姨吗？”
  柠檬点点头。“喜欢。”
  钟母点点头，“好孩子。”
  “爸爸，去给妈妈打电话，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妈妈。”柠檬大声说道。
  钟昱抚了抚额角，“过来。”他朝着柠檬挥挥手。柠檬握着话筒，手指点着数字。钟母看着这一幕心里说不出滋味。
  “妈妈——”柠檬兴奋喊道。
  钟昱伸手一把拿过电话。
  “爸爸，要和妈妈说道。”钟昱捂着话筒，“乖，去把脸洗洗，一脸颜料和只花猫似。爸爸有话和妈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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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我要和妈妈说话。”柠檬不依，钟昱捂着话筒，“乖；去把脸洗洗；一脸的颜料和只花猫似的。爸爸有话和妈妈说。”
  简墨在那端静默的等待着；她喊了几声柠檬的名字却没有回应，心里大抵猜到了接下来的事。
  钟母把柠檬带走；临走时还看了钟昱一样，意味深明。可是钟昱却淡淡的不为所动。
  客厅里只剩下他一人，他举起电话到耳边；“是我——”他微微眯眼声音传到简墨耳朵里略显低沉。
  简墨轻轻的嗯了一声。
  一时间彼此沉默着。
  “谢谢你。”简墨过了一会儿说道。短短的三个字说出口才知道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钟昱闭上了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嗤笑。她这是在替宁清远谢自己吗？宁清远之于她就是那么重要。他的眉心一点一点蹙起，“谢大可不必了。”他的话锋转动；“简墨，一场交易而已。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他的话字字如冷冰一般直直的扎进简墨的心底，简墨久久无言。她怎么能忘记呢？这才是钟昱。现在的他冷言冷语已是平常的事了。
  “我知道。”她轻轻的说道，“你不用一再强调。我和他本就不可能的。”她只是欠他太多太多了，宁清远值得更好的女人。她简墨终究是个自私的女人。
  钟昱听到她这一席话偏偏又是一阵躁动，“你记得就好。”
  “9月份柠檬就该上小学了，我妈的意思是让他去C大附小。”
  简墨嘴角漾过一分苦涩，她呆呆的望着天花板，钟家的行动已经表明了他们不会放弃柠檬了。
  “如果我不同意呢？”她涩涩的反问道。
  半晌，钟昱笑了笑，“我只是通知你，这件事我妈已经安排好了。”
  简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既然都决定好了，还问我干什么。”
  “你有什么意见？”
  “我的意见你会听吗？”没等他开口，她就说道，“既然你不会听，我说了还有什么意义。”
  钟昱仿佛轻描淡写的说道，“简墨，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为了他，你竟能忍气吞声到这种程度，我到底想看看你的承受底线在哪里？”他的眼眸闪过一道锋利的光芒。
  简墨淡淡的说了一句，“随你。”如果不爱，就不会有这么的痛爱。当初被掩埋的种子，她以为已经腐烂，没想到却在心里发了芽。
  挂了电话，她独自在静坐在客厅里，脑子里不断的回放着和钟昱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原来不知不觉都过了这么多年了。
  她陷在回忆里连宁清远的到来都不知道。
  宁清远没有开口只是轻轻的坐在一旁。蒋老先生果然不一样，也难怪那么多人在寻找他。宁清远听路易斯医生提过他，蒋老先生在医学界一直以来都很神秘，没有人了解他，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可是能得到他医治的人少之又少，他到底是拖了钟昱的福。
  他轻轻叹息一声。简墨猛地睁开眼睛，睁大着眼睛望着他，“你醒了？”
  宁清远抿了抿嘴角，“还没有睡？”
  “嗯，刚刚接了一个电话。”
  “是他？”那个人已经不言而喻了。
  简墨也不想瞒着他，“清远，我感觉自己在做梦一般。你的眼睛怎么会看不见呢？还有——”他怎么会出车祸？他的腿……每想到这里她的心里都会不自己的纠结起来。
  “早点上去休息吧，都会好的。”宁清远克制着自己上前去。他已然明白，简墨已经变了。不知不觉间，也或者是她的心里从来都没有变。
  她对他始终只是感恩的心。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输过，却在感情上输的一败涂地，从一开始就注定的输局。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间，柠檬已然成了一名小学生。她开学那天声势浩大，钟家和简家人都去了。简家是简墨的舅妈陪着简墨去的。隔了这么久，简墨和钟母才上面，用一句大俗话来说真是物是人非。当年杨琼多喜欢简墨能成为她的儿媳，而今呢，她已然不会再这么想了。
  钟昱的腿每天都在接受非人的物理治疗，期间的艰辛，简墨自然不知。
  柠檬如今也改了名——宁浅语，她的户口已经入了宁家。简墨却没有反驳的机会。
  在钟昱车祸之后，似乎一切都在变。钟家对柠檬的固执她已经深深感觉到了。她甚至想，即使她和钟昱不会在一起，柠檬这一辈子估计都不会由她抚养了。当然她仍有接女儿回来小住的权利。
  柠檬穿着嫩绿色的裙子，背着天蓝的书包，齐刘海，长发披肩，神神气气的拉着简墨和钟昱的手，“爸爸妈妈，你们陪我一起进去吧。”
  钟母和陶萍倒是不乐意了，可人多毕竟尴尬，两位索性就格子回家了。
  钟昱依旧坐在轮椅上，他看着女人脸上的喜悦，自己也伸手感染，“好，我们一起进去。”
  我们……简墨在听到这个词时，心不觉有些酸意。
  “妈妈，你来推爸爸。”小小的孩子已经学会指挥了。简墨默默推着钟昱往前走，柠檬在钟昱一旁一蹦一跳的。“我今天就是小学生了，爸爸，你看我是不是长大了？”
  从校门口到教室短短的一段距离，这一家字吸引了不少目光，好奇，欣羡，还以诧异。
  轮椅上帅气的爸爸，漂亮的妈妈和女儿，确实惹人注目。送柠檬进教室时，简墨没想到会遇到韩若还有——周锦城。
  当初因为宁清远的病情她已经没有精力去关注周维平的事，只是知道他被双规，后来没有再出来。如今见到周锦城，她才深觉其实原来这些人离她一直很近。
  柠檬自然看到了周锦城，也许是血缘的关系，两个孩子明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却彼此记着对方。
  “周锦城，你在几班啊？”柠檬明显没有一丝陌生感。
  韩若拉着周锦城，朝着她淡淡的笑了笑，“锦城在3班，你呢？”说完，目光落在钟昱身上，眼里流淌过几丝眷恋。
  “我也在3班，太好了。”柠檬兴奋的跑过去，“周锦城，一会儿我们坐一起好不好？”
  周锦城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你说话啊？”柠檬歪着头贴近他。
  简墨的心一紧，掌心不自觉的沁出了薄汗来。
  韩若苦涩的扯扯嘴角，“锦城受了惊吓，这一段时间不能说话，柠檬以后能不能替我照顾他啊？”
  柠檬皱起了眉头，“我知道了，周锦城，我会照顾她的。”
  简墨掐着掌心，满是震惊，“好了，先进去吧。你们老师来了。”
  孩子一进去，三个人一时间沉默下来。
  韩若看了看手表，“我还有课，先走了。”
  “等等——”简墨叫到，“他怎么了？”她咬牙问道。
  “小姨父进去之后，小姨有一段时间浑浑噩噩的，经常喝酒，有一次喝多了，把家给砸了，锦城被吓到了。”
  伴着一阵急促的铃声，韩若急匆匆离去。简墨怔怔站在那儿，心里说不清的感觉。
  许久，钟昱低沉的说道，“走吧。”
  出了校门，钟家的司机走过来，钟昱今天依旧要去复建。而这一过程，简墨从来都不知道。“我要去医院。”钟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