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没事找事      更新:2023-11-07 13:55      字数:4917
  「如果不放心,我就不会找上你。」
  「志飞──」昱声欲言又止。
  「嗯?」
  「你──」考虑一下,终於鼓起勇气:「跟我回台北,好不好?你的病──」
  志飞双眼凝视昱声,看得昱声很不自在,似乎所有心事都被看穿了,不得不转身背对志飞。一转身,不期然一对彩蝶打他眼前飞过。昱声百感交集,脱口念道:「蝶飞燕舞春归迟,东风何必曾相识?」声音很低,原是自己念给自己听,不料志飞顺口接著:「花落水流秋讯杳,冷雨怎堪无尽思!」
  昱声原只是信口吟成的诗句,并不高明,志飞往下一接竟正中昱声心事。昱声惊骇得说不出话来,更加不敢转身面对志飞。昱声正自感到窘迫,志飞忽然冒出一句:「你为什麽会跑到山上来?」
  昱声闻言不由有些气恼:「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我让你来你就来?你要写论文,应该是忙著收集资料,不是吗?」
  昱声猛然转身:「你没想到我肯来?还是你根本不希望我来?」
  志飞没有直接回答:「你为什麽取消西安的行程?」
  「没跟你说吗?我朋友有事,他说──」
  志飞打断昱声的话:「你说谎!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在说谎!」
  昱声强作镇定,冷冷一笑:「我为什麽要说谎?」
  「其实你是怕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我!」
  昱声彷如站在冰丘上,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渐渐蔓延到全身,说话完全不受控制的带著颤音:「你说什麽?你想怎麽样?难道我这麽做还不够朋友?」
  「你不是把我当朋友。」志飞两眼如神,紧盯著昱声:「或者应该这样说,你不只是把我当朋友而已,对不对?」
  尘缘未央(八)
  更新时间: 02/26 2005
  一句话问得昱声哑口无言。昱声像吃了麻醉药,又打了麻醉针,全身麻痹动弹不得。志飞下定决心要把事情弄清楚,毫不放松继续追问:「你为什麽不结婚?十几年没见,我一通电话你就立刻赶来,为什麽?昨天晚上你为什麽发脾气?今天一早气又全消了,为什麽?昨晚为什麽靠在我肩膀睡著了?西安的行程根本是你自己取消的,对不对?为什麽这麽做?」
  志飞句句逼问,昱声阵阵心慌。昱声满腹经纶,饱览群书,平日上课信手拈来尽是话题,此时此刻却找不出一句适当的话可以回答。年已四十,阅历不算太浅,在志飞面前却如三岁小童般手足无措,只恨不能立刻化为无形,避开志飞咄咄逼人的追问。
  汗水自昱声额头不断渗出,回应著夏日正午的高温。
  不知何处冒出一阵蝉嘶,引来另一处蝉鸣相和。不多时,蝉声四起,唧唧复唧唧好不热闹,随著微风吹送,在山谷间回盪。唧唧蝉声节奏分明,一声一声不疾不徐,彷佛冥冥中上演一出大自然神秘剧。
  昱声一身大汗,但觉虚脱无力。怕只怕守了二十几年的秘密像一颗饱满的汽球,被志飞用针轻轻一戳,瞬间爆开。他急著想找些话应付过去,却只能茫茫然望著志飞。
  志飞掏出几张面纸,帮昱声擦掉脸上汗水。昱声早已六神无主,无法抗拒也无力道谢。志飞叹口气:「我的日子不多了,有件事本来不该问,但我实在放不下,所以一定要问明白,否则我死不瞑目。」
  话说的如此重,昱声心头一惊。他无法确认志飞要问什麽,更不知道自己能否招架的住。
  浮云薄如几丝棉絮,看似静止,实则缓缓飘移。飘著浮著,飘到志飞身上,笼罩志飞高大身躯。昱声看著更觉虚幻,只见志飞一化为二,二化为三。昱声已分不出那一个是幻影,那一个是真的志飞。
  志飞极其慎重,一字一字清清楚楚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或者我应该这样问,你是不是爱我?」
  一记又一记重锤敲得昱声毫无招架之力,口乾舌燥,全身发抖。他恨志飞这样不留情面,非要将他的尊严剥的一乾二净。在这当口,昱声怎能承认自己暗恋志飞?偏又找不到恰当谎言来掩饰自己多年的心境,只能如困兽般抗议:「问明白又怎麽样?我从台北来看你,你就这样对我?」声音极其微弱,几乎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志飞见昱声如此反应,心中已经有数。他上前扶住摇摇欲倒的昱声,脸上神情意外温柔:「你知不知道我为什麽给孩子取名叫小东?你还记得吗?在我们念书的时候,有部卡通影片叫小海獭,那只海獭就叫小东。我给孩子取这名字,是因为我忘不了一个人,一个我很想忘记却偏偏刻骨铭心的人。」
  昱声惊骇得张大了嘴。听了这番话,昱声更加心慌,完全无力分辨志飞所言是真是假。
  转自: ww3。myfreshnet/GB/literature/li_homo2/100046940/index。asp?center=100608176。a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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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尘缘未央(九)
  更新时间: 03/02 2005
  在年少轻狂的岁月里,在那个人人都有外号的学生社团里,志飞管昱声叫小海獭,引来昱声抗议:「我又不胖!为什麽叫我海獭?」志飞露出理所当然的笑容:「你跟那只海獭一样可爱啊!」
  被自己暗恋的人形容为可爱,这也算是一种赞美吧?昱声这样想著,嘟著嘴却满心欢喜的接受了。人前人後,志飞一句一声唤著「小海獭」,昱声表面上拒绝接受,却每每在无人的时候低声唱著:「有一只小海獭,活泼又勇敢名字叫小东。」
  直到这一刻,昱声和志飞才明白,原来早在初相识时,两人心中所想竟已是同一回事,却又一般无异的缺乏勇气表白。同窗四载,四载同窗,二人各自小心翼翼以友情掩饰爱情,彼此自欺欺人。
  昱声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脑中一片混乱。虽然没有回答,他的反应已证实了志飞的猜测。志飞拥著昱声,一股冲动,做了二十年前就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直到昨天晚上,志飞还在迟疑该不该这样做。
  这一刻,他知道不必再怀疑,终於付诸行动。
  志飞将自己的嘴贴上昱声的双唇。
  突如其来的幸福令昱声如痴如醉,顿时感到全身有如雪人在初春骄阳下一寸一寸融化。这样的感觉,他期待了二十年,逃避了二十年,也封锁了二十年。他从未料到南台湾的烈阳会化解冰冻二十年的霜雪。这一切来的如此突兀,令他措手不及,虚幻如梦境。灼热和酷寒同时在昱声体内流窜游走,他渐渐感到呼吸困难,意识越来越模糊,不由慢慢闭上双眼。
  虽然紧闭双眼,昱声犹能感到眼前金乌如波光流动,志飞高大的身影在波光中化成擎天巨柱,彷佛亘古屹立的参天神木。蝉声似远似近,凄凄切切,如歌如诉,忽忽悠悠,像是来自太虚。一切都是那麽虚幻不真实,昱声疑心自己还在梦中尚未醒来。耳边听得志飞轻柔呼唤:「昱声!」昱声喑不能言,只能匀出微弱的喘息声:「嗯!」
  山岚缓缓浮动,为轻轻摇摆的风信花罩上一层薄纱。风一吹,山岚渐散,白纱被轻轻揭起,风信花益显鲜红,见证远古爱情神话浓於血的誓言。志飞停止深吻,将昱声搂进怀中,让昱声的头靠在他胸口。昱声清楚听见志飞的心跳,与他自己的心跳一拍一拍相应和,每一拍都那麽规律,那麽富有节奏感。昱声发现志飞胸膛与他的双手一样令人感到温暖。昱声如婴儿般靠在志飞怀里,心中感觉安全而踏实。
  昱声醉了。醉在志飞怀中,醉在夏日午後蝉声绵绵山丘上。
  南台湾的天空,有著不一样的蔚蓝。
  南台湾的山上,有著不一样的鲜绿。
  南台湾的午后,有著不一样的静谧。
  南台湾的恋人,有著不一样的情缘。
  (十)
  更新时间: 03/06 2005
  二人静默无语,沉浸在四下无人的时空,放肆的享受这天地不容的幸福。
  好半晌昱声才慢慢回过神来,睁开眼睛,微微抬头,惊讶的望著志飞,像是要求证什麽事。志飞嘴角有著深情的笑容:「昨晚我抱你上床,无意中看见你戴著平安符。我记得那是你当兵前,我到庙里帮你求的,没想到你还保留著。我开始猜想你是不是和我一样的心情。」
  昱声没料到竟是平安符泄露了隐藏在他心中多年的秘密。他看著志飞,期待志飞继续往下说。
  「如果不是你取消西安的行程,我无法确定你有多喜欢我,也没有勇气告诉你,我其实──」志飞深情的笑容中略带著羞赧:「其实很爱你!」
  昱声全身胀满幸福,令他感到几乎要窒息:「我──我当年不敢告诉你,我怕你──」无法表白的爱意,怕的是连朋友也做不成。昱声话未说完,已经哽咽说不下去,一半因为欣喜,一半因为委屈,眼泪悄悄滑落脸庞。
  求学时的暗恋,分离後的相思,蓦然回首,二人竟是虚渡了二十年光阴,逃避一段原本不须逃避的感情。昱声暗暗抱怨造化弄人。
  志飞心中有说不出的歉意:「我觉得我好自私。当年应该向你说实话,可是我没勇气,只能选择逃避。现在日子不多了,却反过来挑逗你。我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昱声摇摇头,泪眼中含著笑意:「你没有做错。如果你不说实话,我们还在互相隐瞒。现在说清楚了,至少这辈子我们可以了无遗憾。」
  「不错!我真的了无遗憾!」志飞紧拥昱声,像是怕他忽然溜走。
  盼了二十年才盼到这一刻,昱声怎会溜走?
  蝉声在二人不知不觉中停歇,微微风声忽而清晰起来。
  志飞再次亲吻昱声。
  两人手牵手漫步回到小屋,幸喜小东还没醒。昱声陪志飞在屋前浇花,不时彼此交换著会心的微笑。黄昏时,太阳懒洋洋西斜,四周一下子凉爽许多。
  小东午睡醒来,抱著枕头出来找爸爸。昱声见了小东,想起小海獭的典故,不免有些尴尬。志飞看出昱声的不安,笑著对小东说:「小东乖,跟叔叔亲亲。」小东果真挨到昱声身边,小嘴凑到昱声脸上。昱声痒的想笑,一把抱住小东:「小东好乖!叔叔好喜欢小东,小东喜不喜欢叔叔?」
  「喜欢!」说完,又亲了昱声一下。昱声满心欢喜,忽然发现令他起痒的不止是小东的吻,还有黄昏的阳光。
  晚餐後,志飞在厨房削苹果,昱声抢著要做:「你是病人,应该我照顾你才对。」
  志飞用怀疑的眼神看著昱声:「你行不行啊?」
  「什麽行不行?我好歹也是个大学讲师,这点小事都办不到?」
  「这跟讲师无关,没进过厨房是做不来的。」
  昱声颇不以为然:「谁一生下来就会削水果?总有第一次嘛!」
  志飞听的明白:「哇!原来你真的没做过。」
  「是啊!是啊!第一次削水果就是为你服务,很得意哦?」说著,伸手去抢水果刀。志飞怕不小心伤到昱声,不敢跟他抢,拱手让出水果刀。
  尘缘未央(十一)
  更新时间: 03/12 2005
  昱声虽然没削过水果,倒记得平时妈妈是怎麽做的。昱声有样学样,水果刀在苹果表面绕了两圈,刮出一长条细细果皮,楞是没断。昱声很是得意,嘴角一扬,冲著志飞一笑。不料这一笑分了神,一不小心水果刀画到左手中指。昱声闷哼一声,本能放下苹果,中指放进嘴里。
  志飞找出红药水和OK绊,帮昱声简单包扎:「你看吧!我说了不行的。别看削水果好像不难,做不来的就是做不来。」昱声任由志飞帮他处理伤口,赌气不说话。志飞见状不由好笑:「生气啦?」昱声兀自不吭声,志飞只好想办法逗他开口:「怎麽了?小海獭!」
  昱声想起这外号由来,耳根一热:「谁是小海獭?神经!」嘴上这麽骂著,却忍不住笑了。
  夜里忽然下起雨来。志飞早早打发小东睡了,和昱声在客厅聊天。志飞坐在竹椅上,昱声横躺著,拿志飞的大腿当枕头,听志飞说起当年和心芷结婚的事。
  「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为什麽我和心芷会被系上看成是一对?我常常在想,是不是我曾经表错情,让心芷和班上同学会错意?我真正喜欢的是你,对心芷根本没有感情。」
  昱声玩弄著志飞外套衣角:「你不喜欢她,为什麽不明说?」
  「怕伤人!那个时候还年轻,不懂得怎麽处理这种事。」
  屋外雨声淅淅娑娑,伴著风吹树叶沙沙作响,志飞听著有些凄楚,彷佛是心芷寂寞的叹息。一到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