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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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聊 更新:2023-11-07 13:54 字数:5296
天已经亮了,却是阴沉沉的。雨越下越大,织成了漫漫水幕,遮住了青山白石,遮不住的是一天一地的空寂。
洛晨无力地跪倒在地上,倚住石壁。
石壁冰冰冷冷的,贴着未着寸缕的肌肤。那寒气,毫无遮挡地渗入他的身体,连神经的末梢也冻得迟钝了,所以,一动也不想动,只想这样木然地倚坐在洞口。
在等什么呢?等着东御司华回来吗?可是东御司华已经走了,东御司华说过,永远不再见他了,那么,“永远”是多久?“永远”过后,东御司华是不是会回来呢?
泪已经干了。风吹斜雨,雨不停地溅在脸上,所以,脸还是湿的。不同的是,泪是温的,而雨,是凉的。
洛晨缓缓低头,看着身下的血丝沿着洁白如玉的大腿内侧一滴一滴的淌下。洞口被雨水浸透了,积了一洼清清浅浅的水,血溶于水里,渐渐地淡了。
也许他应该痛吧,应该恨吧,可是为什么此时只有麻木?身体是麻,心也麻的,什么也不愿思考。
“哗哗”的雨声不绝于耳,除此外,什么也听不见了。风里有雨的声音,雨里有风的影子,只是,哪里都没有那个人的气息。伴着天的雨、空的风,只有自己微弱的心跳声。
不要。不要像这样抛下他一个人,他会冷的。有谁能够用温暖的臂弯环抱着他?有谁能够用炙热的胸膛包围着他?有谁?
没有任何人。
很冷。为什么这么冷?是因为手腕上墨玉龙珠的关系吗?洛晨用力地扯着那串玉珠,想要脱下它,却扯不动。手腕上被勒出了一道道血痕,这血,也是冷的。
想哭,哭不出来,哭声被堵在胸口了,堵得他很难受。张着嘴,像离了水的鱼儿,拼命的吸着气,可胸口还是堵得慌。
雨不停地下,风不停的刮。什么时候,天又已黑了。
茫然地看着雨水打在地下,泛起细细碎碎的水珠。溅起,又落下,落下,又溅起,单调地重复着。
坐着,看着,一直等着、等着……
一道高大的阴影投在地上,水珠不再溅起。是雨停住了吗?不是,是有人走到了洛晨的面前,为他遮住了雨。
洛晨缓缓地抬头,看清了眼前的人。
金色的长发已经被雨水湿透,碧蓝的眼眸还是那么明亮。东御司华就站在洛晨的面前,用痴迷而伤情的眼神看着洛晨。
东御司华又回来了,“永远”已经过去了吗?
洛晨的嘴唇颤动着,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走到哪里了?为什么又走回来了?东御司华的心中一片迷惘。无论走多久,无论走多远,他始终无法从洛晨的身边走出。有一条无形的绳索,一头拴在他的心上,另一头拴在洛晨的手中,每走一步,就扯一下,扯得他心在绞痛。
东御司华跪下,迟疑着伸出手抚摸洛晨的脸颊。
脸上的泪水原本是凉的,可是在东御司华触到的那一刹那,带上了暖暖的温度,那是洛晨的泪。
东御司华似乎手足无措的样子,徒劳地想要擦干洛晨脸上的水,可是他自己的手也湿,越擦越湿。他惆怅地叹了一口气:“你又哭了。我真该死,每回总是让你哭。”
“不是……”洛晨终于发出了声音。
“别说‘不’”东御司华捂住了洛晨的嘴,“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可是,别对我说那个‘不’字。”
除了对洛晨的爱,他什么都没有了,怎么还能够承受得起那个“不”字。
富贵可以放弃,权势可以放弃,连生命都可以放弃,为的是换取这份爱。如果说,连这份爱都可以放弃的话,那么,他又是为了什么理由而存在于这个轮回之中呢?
东御司华舒臂,将洛晨紧紧地拥入怀中,用暗哑的声音道:“晨,我爱你。我知道你是男人,可是我还是情不自禁地爱你,这不是我的错。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
“抱我,司华,我……很冷……”洛晨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什么也不要做,就像这样抱着他,一直抱着,为他挡住风,遮住雨,为他冰冷的身体带来温暖。
东御司华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般地抱着洛晨,似乎要将他溶入自己的体内。
“晨,我只有你了。就算你不想爱我,只要你留在我的身边,我什么都不在乎。”
洛晨伏在东御司华的胸前,哽咽着:“不要走,司华,我不想再等,不想……再等……这么久。”
“不会,我绝对不会再离开你。”东御司华的语气坚定得像是在许下一个诺言,“陪你到天崖海角,到地老天荒,到这个世界的尽头。即使你讨厌我,赶我走,我也不会再离开你。”
雨声渐渐的小了,脸上的水也渐渐的干了。
* * * * *
雨过初晴。暗夜平滑如无波的水,几点疏落的辰星是水的凝光。弯弯眉月,缠着几丝轻云,沾着湿湿的水雾,将月光晕成了朦胧的黄昏色,软软绵绵地拂在那一潭清波上。
潭水清澈而透明,注满了一池的月光,涟漪如丝,那点点波光,仿佛天上的辰星坠入水中,流动着辉华。
东御司华抱着洛晨坐在浅水处,小心翼翼地为洛晨清洗着身体。
清水顺着丝缎般的肌肤滑下,却洗不掉印在肌肤上的吻痕,依旧鲜艳,恍如织在丝缎上的绯红碎花。
东御司华的手沿着洛晨的腰际向下移动,洛晨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
东御司华察觉到了洛晨的畏怯,他的动作停了下来,在洛晨的耳畔轻声道:“别怕,晨,相信我,我不会再伤害你的。”
洛晨闭上了眼睛,咬住自己的下唇,身体却慢慢地放松下来。
东御司华的手伸入了洛晨的股间……
“唔。”洛晨的身体颤了一下,呻吟般地道:“不要,我自己来……”可是他无法动弹,全身上下每一寸地方都在楚楚酸痛。他的手动了动,却抬不起来,只能虚弱地搭在东御司华的臂弯。
洛晨微弱的动弹引起了俩人肌肤间的厮摩,那细腻润滑的触觉让东御司华情不自禁地一阵心荡神移。他慌忙屏住了呼吸,强纳下绮念纷纷,用低哑的声音道:“晨,你不要乱动,我……”
“嗯。”
洛晨将头深深地迈在东御司华的胸前,一动也不敢动。清冷的潭水流转着,还有东御司华温热的手抚过。冷与热的交错给洛晨带来了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从下身渐渐的扩散开来,到足踝、到指尖。
洛晨觉得脸上在发烧,烧得连思考都迟缓了。他什么也不能想,只是努力地要抓住东御司华。手还在发麻,怎么也用不上力气,幸好东御司华扶住了他的腰,才令他勉强不至于瘫倒。倚着东御司华宽厚的胸膛,恍惚间,洛晨可以听见月光落在水面上的声音。
“泼啦”水声,洛晨的身体悬空而起,原来是东御司华抱起了他。洛晨回过神,下意识地双手环住了东御司华的脖子。
东御司华将洛晨放在草地上。
湿湿的衣裳搭在树枝上晾着,还未干透。
夜风拂过,洛晨冷凛凛地打了一个哆嗦。
“很冷吗?”东御司华怜惜地搂住了洛晨,贴上了他的躯体。
洛晨怔了一下:“还……还好。”
东御司华的身体很温暖,很舒适。动趁惶然惊觉,自己居然如此毫无顾忌地索求着另一个男人的体温,可他还是想这样偎着东御司华,不愿离开。只是因为今夜特别冷,他想。
“今天晚上的月色真美。”东御司华口中虽如此说,眼睛却看向洛晨:“我希望时间能就这样停止住。”
“明天晚上的月色也同样会很美的。”
“可是,明天晚上你却未必会在我的身边了。”
洛晨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不在你身边,还会去哪里呢?”
“你不怪我吗?你真的愿意留在我身边吗?”东御司华握住了洛晨的手,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嗯”洛晨将手抽回,低不可闻地应了一声,“我们回雁泽吧,再过两、三个月,那里的梅花又要开了。”
东御司华闻言却呆了半晌才道:“可惜你是看不到了。南昊炎雷已派人放火烧了那片林子,一株梅树也没有留下。”
洛晨心头一颤,黯然道:“是吗?”
“你想要看的话,我还会为你种的,一千株、两千株……”东御司华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难道你还要再等一千年、两千年?”
“你要我等吗?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下去。”
洛晨沉默了片刻,抬眼看向东御司华:“我不想看梅花了,带我去玄武国吧。”
“不管你想去哪里,我都会带你去。”东御司华顿了一下:“可是,为什么想要去玄武呢?”
“那里是妈妈的故乡,妈妈生前经常提起。我一直很想去看看。”
东御司华挑起洛晨的一绺长发,绕在指间:“难怪你有黑色的头发和黑色的眼睛,想来是继承了你母亲的血统。”
“我妈妈是玄武王送到朱雀国的一名舞姬。”洛晨眼中带上了沉思的神色,“听宫里的人说,妈妈的舞跳得非常好,在整个朱雀国都无人可及。只是,自从生下我和小夜后,妈妈就不再跳舞了。她总是一天到晚守着我们,生怕有人会杀了我们,取我们的血去铸剑……”洛晨忽然停口不说了。
“继续说,好吗?晨,我想知道你的事情,你所有的一切,可以告诉我吗?”
东御司华的气息拂在洛晨的发间,洛晨的脸又红了红。
“妈妈一直说,如果早知道在日月交汇之际生下来的双胞胎会是日魂、月魄之体,她当初就不该生下我们。为了等待死亡而出生的孩子,是不会得到神的祝福的。”
“胡说!”东御司华激动地驳斥着,将洛晨搂得更紧:“你不是为了等待死亡而出生的,绝对不是!”
不是为了等待死亡,那么,是为了等待什么?
东御司华搂得那么紧,以至于洛晨快要喘不过起来了,可洛晨却莫名其妙地觉得很温馨。洛晨急促地喘息着,静静地让东御司华这样拥着他。
东御司华察觉到了自己的卤莽,他赶紧松开了劲,却仍然搂着洛晨不放:“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没有吓到你吧?”
洛晨轻轻摇了摇头:“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妈妈临死前流着泪对我说,她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是绯雪。她收养绯雪、疼爱绯雪,只是自私地希望将来绯雪能够保护我和小夜。……唉,这些话,我从来对绯雪说过。”
“将来,我会保护你的。”
“四年前,如果不是绯雪救了我们的话,我就会和小夜一样,流尽全身的血液,然后死去……”
“不!”东御司华掩住了洛晨的嘴,不安地道:“别说这种话。”
洛晨推开了东御司华的手:“黎羽宓兰还是祭司长的时候对我说过,我和小夜是注定活不过十六岁的。现在我们之所以还能够活在这世上,是绯雪凭借朱雀的幻力来维持我们的生命。这种力量会维持多久,谁也不知道。”洛晨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来,他扭过头,不再看东御司华,“此刻,我就在你的眼前,也许下一瞬间,我就会化为灰烬,消失得无影无踪。”
东御司华慢慢地扳过洛晨的脸,让洛晨面对着自己,用炙热如火的目光凝视着洛晨:“如果你化为灰,我也化为灰;如果你化烟,我也化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