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玲燕一怔。
  “啊，是这样的，唐宁他有海鲜过敏症，看见这个就不舒服，所以——”邱森冲着周玲燕无奈地挠头笑。
  “是吗？真是太可惜了。”周玲燕的脸色立霁，“这样你可就少了很多饱口福的机会啰，难怪你看起来这么瘦啊。。。”
  唐宁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搭腔。
  见气氛不妙，邱森连忙猛喝了一口汤，大声地称赞起来：“啊，真是好手艺啊，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虾仁汤！怎么做的，也教教我啊。”
  “你真傻！”周玲燕听到他的奉承，一脸甜蜜地将头靠在了邱森的肩膀上：“你要是喜欢，我今后可以多多做你喝啊。”
  听到这里，本来沉默着的唐宁眼中突然暴射出一阵利光，看得邱森心里直发毛，忙逃似地站起身来：“啊，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厨房里有没有什么点心可以吃的。”
  唐宁不动声色地看着邱森闪进了厨房，转过头来微笑：“周姐，你跟邱老师交往多久了？”
  “嗯？差不多一个多月了吧。”周玲燕有点羞涩地笑笑。
  “那么邱老师的脾气和品性想必你也有所了解了。”
  “还好，他那个人就那样。性子直，懒惰，爱认死理儿，有时候还傻呼呼的，不过，很可爱的，呵呵。。。”
  “嗯，说得不错，那你觉得他有什么地方吸引你的呢？你长得这么漂亮，又有学问，凭你的条件完全可以找到比他更好的男人啊。”
  “这个。。。”周玲燕顿了下，有点为难地笑道：“很难说这是为什么，我只是觉得跟他在一起，有种特别踏实的感觉，很安心啊。”
  “安心？”
  “对，安心。”周玲燕抬起头来：“我觉得象他那样的人，比起社会上那些相貌英俊，背地里风流成性的男人好多了。”
  “是么？”唐宁眯起眼神，似乎在玩味。周玲燕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不禁笑了起来：“啊，不要多想啊，其实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方式，我只是不太习惯别人那种放纵的个性罢了。”
  “了解。”唐宁微笑着点点头。
  “不过，你也不要对他太乐观了哦。”唐宁突然放低了声音，故作神秘状道：“他从某一方面来说，还是个纯情处男呢。”
  “唐宁！”一直躲在厨房里偷听的邱森忍不住脸红着跳了出来：“你在瞎说什么！”
  “是真的哦，至少到昨晚前为止他还是——”唐宁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盯向脸红着的男人：“至于他现在还是不是，我就不知道了。。。”
  周玲燕脸色猛地一变。
  “唐宁！你想害死我吗！”邱森的心都悬到嗓子眼儿了，一把扯起了他：“你的玩笑开得太大了！”
  “啊，对不起。”唐宁望着一脸疑云的周玲燕，笑嘻嘻地道歉了：“我只是开个玩笑。昨晚邱老师跟我在一起喝酒，他可没机会跟别的女人出去鬼混的。”
  周玲燕看了看邱森，又看看唐宁，脸色瞬息万变。
  “玲燕，我——”邱森可怜巴巴地说了半截，再也说不下去了。
  “放心好了，周姐，你是邱老师的第一个女人。”
  唐宁终于下结论似地道。
  “是吗？”周玲燕笑了笑，似乎松了口气。
  “不过——”唐宁的话峰一转：“邱老师应该不是你的第一个男人吧？”
  “唐宁！你在说什么！玲燕，这个问题你不用回答他的。”
  “少来了，老师，你敢说你不想知道？”唐宁冷笑。
  “——”
  “是。”周玲燕抬起头来，承认了：“他确实不是第一个。”
  “那老师比起你以前的男人来说，如何？”
  周玲燕慢慢地低下头去，手在颤抖。
  “当着邱老师的面，都不愿违心说句好话吗？嘻嘻，你也太冷淡了吧，周姐，这么喜欢你以前的男人？看来你们的关系不浅呐——应该上过床了吧？”
  “唐宁！你给我闭嘴！”
  周玲燕抖了一下，咬着嘴唇转过头去。
  “呵呵~~~”唐宁如愿以偿地大笑了起来：“老师，你的情况不妙啰。对方可是个有经验的人，象你这种毫无经验的处男，要真是混到了床上，凭你的技术，你能让她达到高潮吗？”
  “畜生！”邱森的拳头终于忍无可忍地揍了上去。唐宁踉跄了一下，撞翻了餐桌。
  “我、我要回去了！”周玲燕红着眼圈站了起来，朝着门外奔去。
  “对不起、玲燕！玲燕！”
  邱森慌忙想拦住她，哪知道她奋力一挣，便飞似地逃走了。
  “这下，你满意了？”
  邱森恶狠狠地转过头来，眼中闪过阵阵怒气。
  “哼！”唐宁冷笑一声，抹了下嘴角的鲜血：“又不是没经验的处女，听到这些话有什么了不起的，装什么纯洁！”
  “你他妈的少污辱人了！”邱森揪起他的胸口，怒吼了起来：“你说这些恶心话给谁听呢？横竖就是要给我难受是吧？姓唐的，你那一点小肚心眼儿我知道的！要真跟我耗？好！我奉陪！姓唐的，今天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邱森怒瞪着一双充满血丝的大眼，一字一句地道：“你再怎么闹腾也没用！我就是喜欢她！怎么样！我想跟她结婚，想跟她接吻，想跟她上床！你还是死了你那条心吧，我跟你——没戏！”
  “你说什么。。。”
  眉紧紧地蹙起来了，唐宁第一次流露出了受伤的表情，声音全失了平日的锐气。
  邱森心一横，大声吼：“我说没戏！没戏！你不明白啊，你从现在起，给我滚！滚得远远的，越远越好！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轰”地一声，门在唐宁面前紧紧关闭，邱森背靠在大门上闭了闭眼睛，长长地松了口气。
  14。
  邱森站在公司门口闷闷地吸着烟，望望大楼上的时钟，已经八点过二十了，他还是丝毫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自从知道研究组要被撤去的事后，邱森就一下子失去了努力的动力，有时静下心想想，干脆自己就这样找个地方，庸庸碌碌地过一辈子算了。虽然这是气话，然而脑子里一旦冒出了这个想法，就很难让它停止，人就象是一架有些年代的古董座钟，只要有了一个生锈的齿轮，就会卡在这个封闭自我的容器中再也转动不起来。更加上最近又被唐宁莫名其妙地缠上了，这更是忙中添乱，邱森感觉人生就象是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你对自己的事缺乏掌控，单凭这一点，我就足以判断你不合格。”
  “你自己清楚，你对你的工作，并没有尽全力。”
  邱森突然想起了那天方远浩的话，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真是一针见血啊。”他叹了口气，掐灭了烟，向公司大楼里走去。
  远远地传来说话声，邱森心不在焉地从前走着，猝不及防地，对面迎来了一张熟悉的脸。
  唐宁。
  邱森顿时觉得手脚冰凉。
  他正站在楼梯口处与漂亮的女秘书小李说着什么，小李背对着邱森，情绪很是激动。很明显地，唐宁也看到了他，然而却没有打招呼，只是不动声色地将视线越过小李头顶，向邱森静静投去。
  不要管他。
  邱森心里对自己说道。他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从他们的旁边经过。
  “算我求求你，好吗？唐宁，拜托你再考虑下！”
  邱森听到小李如是说。
  唐宁没有回答，邱森感觉到他的视线正紧紧地追随着自己，仿佛是施咒般，用三千不可见的长线将自己的全身缠了又缠。
  二个人擦肩而过，距离近得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没有交汇的视线，没有举止的暗示，两人各自揣着晦涩难测的心思，在这一交点上分开。
  邱森因为太专注于逃离这一尴尬，始终没能注意到唐宁最后的一个表情，而这个细节上的错误让他以后付出了决定性的代价。
  “吱——”门开了，邱森默然地走进办公室。
  里面静悄悄地，鸦雀无声。
  “怎么回事？”邱森心里纳闷着，转头四处看看。每个人都规规矩矩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做事，居然没有一个说笑打闹的。
  邱森嗅到了一丝不详的气息。
  “喂，小米，把上次的那份分析报告我。”邱森向坐在桌前发愣的小米说道。
  “啊，是。”小米慌慌张张地答应了一声，在文件中翻找了半天，终于将一张皱巴巴的报告纸递给他。邱森一见，笑了：“嗯？不会是你把它拿去垫墙角了吧？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啊，对、对不起。。。”
  邱森见她面露不安的神色，不由得奇怪地道：“我随口开玩笑的，你怎么这样一幅惶恐的样子啊，好象我马上就会炒你鱿鱼一样。”
  小米一听，脸僵硬地笑笑，转过身去了。
  确实有点奇怪。
  邱森心里暗想着，向范东辰问道：“东辰，你们昨天的实验结果怎么样？”
  “。。。我们还没做。”
  “什么？”邱森一听有点火了：“我不是叫你们昨天一定要把实验做出来吗？这么一耽误，又要再浪费三天知不知道！本来我们的进度就够慢了，你们到底——”
  “算了吧！”范东辰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你别再装了，反正这一切都没意义了，与其考虑实验，不如考虑自己饭碗更重要！”
  “什么？”邱森张大眼睛喃喃道：“你们——”
  “我们都知道了。”何林在一边静静地道：“公司马上要改组的事。”
  邱森顿时说不出话来。
  “这个研究组会撤掉，而我们每个人马上就要面临失业的事，这一切都要从长计较了。对不起，邱森，这个时候，我们真的没心情做这个事了。”李敬逸小声地道。
  “令我们万万没想到的是，作为组长的你，居然一点风声都没透露给我们！”范东辰气得一砸桌子。
  “我是要告诉你们的，只不过对于这件事，我还想好怎么开口。”
  “是吗？”范东辰冷笑道：“是不是等你跳槽到了同屹后，就会想好了？”
  “！”
  “其实——组长，昨天我朋友去同屹面试了，他说看见你也在。”小米怯生生地道。
  邱森这下子明白了，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们误会了。”
  “误会？这么说，你不会去方远浩推销自己的？”
  “是，但是我是为了我们公司。”
  范东辰哧笑了声，扭过头去。
  “你们不相信就算了。”邱森自嘲地笑笑：“反正我也失败了。”
  “现在随你这么说好了，我们又不象你，是这个领域的行家，你就算是失业找个相关工作不会难，可我们不一样，我们只不过是刚从学校毕业一两年，对这方面的知识了解尚浅，要转方向，基础又不行。”范东辰烦躁地说着：“如今的就业形势本来就不好，要想再找个象这样的自己喜欢的工作不知有多难——”
  邱森听着，慢慢地低下头去：“对不起，是我这个作组长的无能，没能保住这个组。”
  “不是的，我们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森哥。”李敬逸慌忙摆着手：“这个又不是你能左右的，再说你也不想这样的，对不对？反正我们不在这里干了，总还会有其它工作可以做的。”
  “你现在又说得这么轻松了？”范东辰冷笑一声：“你一个人现在出去，真的能找到一个跟现在薪水相比的工作？是不是你跟小米新房的分期款不用付了？”
  李敬逸哑口无言。
  “东辰，你少说两句吧。”
  “你也不用拽，何林，你说要送你妈去做眼科手术，现在要你付五十万的手术费恐怕你也会底气不足。”
  “。。。”
  范东辰看了看四周全部沉默的人，冷笑着穿起衣服向外走：“这些煽情的话就先放在一边吧，假如现在没有了这份工作，其它一切都免谈。我不想多说什么，总之我对这个组已经失去信心了，反正做什么都已经是枉然，从现在开始到他们正式摊牌，我会全力去找工作，至于出勤的事，就拜托你们大家了——”
  “等一下！”李敬逸突然出声一把拉住了他，“你是当真决定要走？”
  “不认真，难道你以为我是吃饱了没事干？”
  “别逞一时之气，范东辰！”李敬逸吼了起来：“你当我们瞎子啊，谁没看见每天在实验室里除了森哥以外，就你走得最晚，实验时你也是最认真的一个，为了这个过年都没回家的人，你、敢说你对自己的工作没一点留恋？作为我们组的二把手、组长的接班人，说放弃就放弃了，谁信呢？”
  “你给我闭嘴！”范东辰气急败坏地转过头去了。
  “现在大家都处在危难时机，你怎么可以一个人说走就走？既然不甘心，那就该留下来想想办法啊！”
  “办法，有什么办法？”范东辰也激动了起来：“董事长那边我也冒死顶撞过了，那个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老头子，打心底就看不起我们组！还他妈的说什么公司缺少经费，没办法维持正常运转，要是有本事就自己去拉个二三百万的贷款，他就恢复本实验室。妈的，就是要拿钱呛死人而已！”
  “这么说，年前传的公司债务方面有问题是真的啰？”
  “不知道！”范东辰心烦意乱地一踢椅子：“反正这次解散是真的，听说上面的计划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