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作者:绚烂冬季      更新:2023-10-26 19:09      字数:5057
  女儿的生日派对已经开始,十几岁的女孩看到他跑过来喊“爸爸陪我吹蜡烛”。他连一点笑容就没办法挤出来,在人群中一眼看到珠圆玉润的妻子。
  他红着眼走过去,对她说:“到书房,我有话说。”
  妻子有点错愕和不自在,她已经很久没有和丈夫单独交流过,“等吹过生日蜡烛后再……”
  他低吼:“现在!马上!给我上去!”
  场面静下来,捧场的亲朋好友各自散去,仿佛没有注意到这对传说中貌合神离的夫妇又生了什么龌龊。
  他大步上楼走进书房,妻子虽然觉得颜面上有点过不去,然而内心里对于久未归家的丈夫又爱又恨,爱总大过恨。即便他当着众人给她难堪,为了家庭,为了女儿的生日,她有勇气做点牺牲。
  在故作大方地招呼客人几句后,她随即上楼进入书房。
  三分钟后,客厅里的人们听到书房传来打斗和吵骂的声音。女儿蹬蹬跑上楼,着急地拍着书房的门,喊:“爸爸妈妈!你们别吵别打了!!”
  客人中和这个家庭关系密切的也纷纷上楼试图劝解。
  然而只能听到里面男人的怒吼和之后传来女人的告饶痛哭,门始终没有开,直到管家找来钥匙,急急打开,小女孩发出一声尖叫,冲上去拉着拽着妻子头发往墙上咚咚撞的爸爸。
  众人见连忙上前好歹拉开。妻子已经被揍得满脸是血,口眼鼻舌没一处在位置上,几乎不成人形。
  就算这样,男人被人拉开的时候仍旧奋力踢打妻子,口中大骂:“你这个歹毒的女人!我后悔娶了你!你什么东西!贱人!我非跟你离婚不可!!”
  他今天眼见情人惨死当前,受了很多刺激,惊怒中再想不起谁非要她的命,除了自己的黄脸婆,她既有前科又有动机。他迅速把帐算在妻子身上,才有这一场暴打。
  妻子满脸是血被人救下来,冲着丈夫撕心裂肺地喊:“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此刻她的眼神已经再没有半点柔情蜜意,只有反目之后的仇恨。
  丈夫见了她这样如夜叉般的面目,更加笃定她是幕后黑手,也心寒不已,稍微冷静下来想自己总不能当众活活打死她,但是也不能再和一个如此心狠手辣的女人继续同床异梦的婚姻了。
  他指着妻子说:“你心里清楚自己做了什么,我不可能再和你过下去了,咱们法庭上见。”转身离开家,全不顾女儿在他身后喊爸爸的凄厉声音。
  家庭医生来的时候客人已经早就走光,只剩下一个哭泣的女儿,忙着打扫狼藉的仆人和一个没来得及切的蛋糕。
  妻子借助医生的镇定针才能入睡。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她走到客厅和书房查看,一切秩序井然,如果不是从镜子里看到自己如猪头一样的脑袋她简直不能相信昨天她受了丈夫非人的暴力对待。
  在被打的那一刻,那个人已经不是她因相爱而结下婚约的丈夫,而是一个对自己抱有绝对恶意的畜生。她对他残留的爱意在那一刻就彻底死去。
  她坐在梳妆台前,脑子里回忆起昨天狂风暴雨般的一幕幕,再往前外面那个女人给自己的家庭和女儿带来的伤害,就算她死也无法原谅!她的恨意蔓延开来。
  丈夫的律师打电话来,约谈离婚协议事宜。
  女人摔了电话,抬起头来,发誓要不惜一切代价以玉石俱焚的决心把她受到的所有伤害和屈辱都报复在伤害她的人身上。
  廖忠平现在已经被正式任命为ZY办公厅七处在某地区办事处主任,省厅的人盛情邀请他入驻公安厅办公楼,连房间都准备好了,据说是个朝阳的好屋子,某副厅干部特意让出来的。然而廖忠平却拒绝了,反而在远离政府机关的商业区写字楼里租了个办公室,门口挂个某省某县办事处的牌子,只要不是无聊到摊开中国地图去查找这个子虚乌有的某县,还挺像那么回事,只不过办事处这种单位混在某某贸易公司、某某英语培训机构、某某移民中介之间,显得有点不伦不类,但是这点小违和可以忽略不计。
  在人员编制上,廖忠平这个正主任外,手下还有两个兵,副主任小王和办事员小丁,三个人在办公室里各占一隅。廖忠平每天端坐在办公桌前,喝茶水看报纸,到点下班,简直像上世纪八十年代县委机关里的闲职干部。有他在的时候另外两个大气不敢出,也一本正经甚至一脸肃杀地在座位上待命,好像廖忠平随时一声令下他们俩就立刻能跳起来出生入死。然而几天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
  廖忠平某天迟到,办公室里百无聊赖的两人聊天。小丁和小王说,“你说首长们为什么把咱们派到这个风平浪静的地方?你我这样的人闲着也就闲着了,可是廖主任上面也舍得不用?还是说最近天下太平了?”
  小王皱眉正色说:“不管首长们怎么安排,我们要服从组织决定!”
  小丁听领导这样说,顿时羞愧起来,觉得自己政治觉悟还不够。
  他就是那天在官邸揍警察的年轻人,在同期进入七处的人里面也算出类拔萃,现在这样感觉像是被发配边疆一样,难免落寞,坐不住板凳。
  过了一会小王又悠悠地说:“不过,你要相信首长们的战略眼光和苦心安排,把我们安排在廖主任这样的人身边是别有深意的。”
  小丁想了想,说:“廖主任算是七处的传奇人物了。我从进入七处就是听着他的传说成长的,好几个经典案例据说都是他的手笔。这确实是个跟前辈高人学习的好机会。”
  小王不置可否。
  实际上在被派驻到这里之前,首长们秘密下达了另一个秘密的使命——监视评估廖忠平在此地的活动。
  他揣测廖忠平在首长们的眼中已经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对于是否继续用他以及如何用产生了动摇。而他小王就是帮助处理这个棘手问题的——这让他有种自己才是这个办公室里真正大权在握的人的隐秘优越感。
  放下人民日报,又翻开参考消息,他淡淡地说了句:“首长们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我们就只要完美地执行任务就好。”
  小丁点头称是。
  不一会,廖忠平拎着机关干部常用的那种黑皮公文包到了。
  包一放在桌子上,小丁就很有眼色地站起来,用早上新烧的开水给领导泡上茶。
  廖忠平道谢,打开电脑,开始上网看新闻斗、地主。
  小丁有点犯愁了,他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来英雄身边工作的,可是英雄每天都像在度假,自己什么也学不到,就是打扫卫生和泡茶的功夫有提高。
  突然廖忠平发话了,“小王,你过来下。”
  小王立刻起身小跑过去,廖忠平说:“今天我家孩子小学招生报名,我这里忙,你帮我去排个队,交个钱。”
  小王说:“这事可以让小丁去。”
  廖忠平喝了口茶水说:“小丁一会另有任务。”
  小王不得不去了。
  小丁耳朵都竖起来了,跃跃欲试,然而小王走了半天,廖忠平也没传唤他,他忍不住凑过去说:“主任,你有什么任务派给我?”
  廖忠平说:“嗯?……哦,你去帮我买点小孩上学用的书包文具,我也不太懂这个。”
  小丁心想,我一个小伙子,没结婚没孩子,我也不懂啊!
  然而对于一个好的特工人员来说世界上没有懂不懂的区别,只有成败。这样想着,他抖擞精神,领命而去。
  小丁以最大的效率通过多种渠道搜集信息、比对价格之后,买了书包和一堆文具,自认为比较圆满地完成任务,回到办公室。
  廖忠平正一脸严肃地认真研读某本类似内参的东西,他坐在那里的架势仿佛七处大首长那样有高度有气度,让小丁肃然起敬。
  廖忠平只抬头看了一眼他的成果,就又埋首内参,说:“辛苦了,你去吧。”
  小丁回到自己办公桌前。
  十分钟后,廖忠平看看手表,似乎擅自决定开始午休了,就把内参放到办公桌里锁起来,然后夹着包离开。
  小丁犹豫了十分钟,决定还是满足下自己的好奇心,相比那个不算是什么绝密文件,自己看一下应该不会受到处分,于是他蹑手蹑脚走到主任办公桌前,戴上白手套,用专业的工具,手段利落到开锁,然后看到了那本令他在意的内参,只见花花绿绿肉乎乎的封皮上写着一些字母——PlayBoy
  小丁无语了。
  18、第5章(4)
  下午廖忠平吃午饭回来一直在座位上研读“花花公子”;小丁一看到他那副全神贯注的样子就觉得挫败,连带着对自己的前途也产生了质疑。
  两点多天最热的时候;小王一头汗地从外面回来;说那所小学是名校;名额已经报满,入学无望,然后还忍不住提醒说:“主任,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事必躬亲;这点事你一个电话就解决了。”
  廖忠平说:“工作上的事就罢了,这种私事能自己办成的就不要去麻烦地方上的人。”
  小丁灰败地想:人性果真是复杂的,一个热衷看情、色期刊的人居然也说出这种厚道的话……
  电话铃响;廖忠平接起来;听了之后简单答了句“是”就放下。
  小王和小丁神经绷起来;这语气应该是上级领导来电,说不定是任务。
  廖忠平说:“小王,你去楼下大堂接个人。”
  小王说:“什么样的人?”
  廖忠平说:“一个女人。”
  小王看看小丁,小丁说:“我去吧!”
  廖忠平看了他一眼说:“你另有任务。”
  小王就去了。
  小丁等着,廖忠平说:“……哦,任务是吧……啊,你有时间的话帮我查查那天官邸夜店里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小丁垂头丧气地走开。
  半小时后,小王带着一个包着头巾带着墨镜脂粉很厚的中年女人进来。她有点不安,手紧紧捏着随身的包。廖忠平把她让坐到面沙发上。
  “你的事上面的人刚刚给我打了招呼。”
  女人四下打量屋子,质疑地说:“你们真的是……ZY的人?”
  廖忠平说:“女士,你既然能和上面的人通上话也应该能够求证我们的身份。”
  女人想了想,说:“好。我信你们,凉你们也没有冒充的胆子——不要怪我谨慎,我娘家是有点门路,不过和我夫家比就不算什么,如果他知道我做这件事非杀了我不可。所以我就要一击毙命,不能给他喘息机会。”
  廖忠平说:“有什么能帮到你?”
  女人说:“我要检举揭发我丈夫以非法手段侵占国有资产的罪行。证据和材料我都带来了。”
  女人拍拍她手里的包。
  廖忠平说:“这种事情应该找纪委。”
  女人露出一个肌肉不平衡的冷笑,“你如果知道我夫家是谁就该知道我为什么找到你们了。”
  她从包里拿出文件袋递过去。
  廖忠平抽出来看到之后,挑了挑眉毛。
  女人有点紧张地说:“怎么样?你们敢不敢动他?”
  廖忠平说:“太太,既然上面的人要到我这里来就证明已经引起高层的关注了,至于做不做敢不敢不是由你我决定的。不过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做这事?很多你们这样的夫妻不管在怎么貌合神离为了各自家族或者集团的利益都会选择相安无事地共存下去。”
  女人冷声说:“要不是他这么对我,我也不会走这条路……”她摘下硕大的黑超墨镜,露出一张再厚的脂粉也无法掩盖的变形扭曲的脸,很显然被揍得不轻。
  女人重又低头戴上墨镜,“我也不是冒冒失失找来,最近上面受某大人和某夫人案波及牵连的人很多,我夫家和他们家盘根错节颇有点交情,我手里的东西够上面人动一动脑筋了。”
  廖忠平微笑说:“太太,你这么聪明,当年一定帮了丈夫不少。”
  女人警觉地说:“他做的那些事情都是有帐可查的,跟我没有关系!”
  廖忠平说:“你别紧张,我没有那么说。我是说这么好的夫人他不知道珍惜,还因为别的女人家暴老婆。真是太不应该了。”
  女人说:“你怎么知道是因为别的女人?”
  廖忠平微笑说:“凑巧知道罢了。”
  女人说:“希望你在对付我老公的时候也这么精明。”
  廖忠平草草翻了翻她的文件,啧啧摇头说:“太太,你丈夫的事怎么处理都不过分。”
  女人略有点伤感地说:“我也想开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廖忠平说:“哦,对了,有件事像麻烦下太太你。”
  女人苦笑,“这个时候了,我就是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