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节
作者:
瞎说呗 更新:2023-10-26 19:08 字数:4749
李君逸四周看了看,冷不丁在人群里就看见了林七的影子,李君逸一愣,他走的倒是快,先到了这里了。
夜间又是酒宴,开席不多时,李君逸借口身体不适离席了,回到屋里门窗紧闭专等林七,他想知道许昌到底是怎么回事,更想知道许昌的死会不会对钱正泽的案子造成什么影响。他从戌时等到子时,又从子时等到寅时,眼瞅着灯芯晃晃悠悠,就是等不来人。
寅时三刻,李君逸吹灯睡觉。
林七不是他的手下,现在已经在了东齐境内,此人是去是留全凭自己心意,他半点也管不着。
第二日,因为熬夜他精神欠佳,骑在马上东倒西歪,迎亲的使者笑着道:“副使大人一路劳累,对国家真是忠心耿耿。”
李君逸也不知道他这是褒是贬,微笑点点头敷衍了几句,趁着中午吃饭的功夫去车上补了一觉,下午才觉得精神了点。一打听才知道,迎亲的那位姓高叫高虎。李君逸悄悄打量一下高虎,那人看上去五十来岁的年纪,三撇小胡子黄脸膛,圆圆的脑袋,一双眼睛总是笑眯眯的,他暗道这人长得其貌不扬,扔人堆里就不见,竟然也能在褚门里崭露头角来做了迎亲的使者?他骑着马走了神,心说这人是林七的同僚,是上司还是属下?林七是鬼车卫的首领,但是也只是之一,这么看来鬼车卫还有别的首领……鬼车卫做的是暗杀监视的事,不知这高虎在褚门是做什么的,李君逸再瞅一眼高虎,心说这人也看不出来比林七身手更厉害……
他看的专注,冷不丁高虎一转头,正好跟他打对眼,两人都是一愣,虚伪一笑,各自别开目光。从出了虎牙关算起,慢慢腾腾一共走了快十天,总算是到了东齐都城。
东齐的都城叫凤城,李君逸一边拍马走进城门里,一面念叨,梧京凤城,凤城梧京,怎么听着凤城都应该归梧京的。想到梧京他就想起赵玦,想起赵玦就想起赵宣,想起赵宣顺便想起来那天他在自己家里那番话,李君逸不屑撇嘴,心说还想还防着贺闵郁,难道他们以为贺闵郁是傻子?
进了城,高虎带众人住进驿馆,李君逸虽没说什么,心里却大大的不悦,宋谢华是赵国公主,未来的皇后,怎么一个小小的驿馆就打发了?但是想想眼下局势也不好说什么,倒是高虎不知跟周行之怎么说的,总之看上去除了他心里不快,别人似乎都没当回事。
李君逸瞅着进进出出的人颇有点想找人麻烦的意思,但是这个意思也只是在心里冲动一下,还不待他实施,那边有人来传话,说长平公主召见。李君逸想想宋谢华此刻必定心里不舒坦,也就把心里的不痛快压下来,专心准备去开导她。
去宋谢华处的路上,正巧碰见高虎的人来请他,李君逸想起高虎圆滑虚伪的样子就不痛快,想了想便说,这些事有平靖侯主持,他眼下要做的是去见公主,别的事统统靠后。
那传话的人看了他一眼:“公主是我东齐未来的皇后,大人虽与公主熟识,但是也要知晓的礼节才是。”
李君逸气咬牙切齿,冷笑一声道:“这些所谓礼节还不必你来教!”说罢,不待那人说话,一拱手走了。到了宋谢华处,他本来想安抚宋谢华,结果两人说着说着倒是变成了宋谢华开导他。
“这个破驿馆,又小又旧!你现在好歹是赵国公主!”
“李大哥不必生气,谢华觉得其实也没那么差。”
李君逸吐出一口气:“谢华,该强硬的时候也要强硬,你是公主是他们未来的皇后,不是谁都可以欺负的!”
宋谢华微笑:“李大哥说的是,谢华谨记在心。”
他看着宋谢华温婉的笑,想了一下:“若是赵奕那混蛋欺负你,你来告诉我,我替你修理他!”
“李大哥不是说,赵奕此人还不错的么?”
“人不错,并不代表不会犯错!”李君逸说着这句话,还是在心里默默反问:赵奕人不错么?人是不错吧……可是,错呢?错也犯了。
宋谢华望着香炉里袅袅的烟雾,思索道:“他虽是做了对赵国不利的事,但是从东齐来讲,却不算是错事了吧?就说我三哥,他虽说是时时为了赵国,但是在谢华看来,错事,也做过不少。”
李君逸一愣,话是这么说,可是……
“这话虽然没错,可是谢华,你是赵国人,那你就不该这样想。”
宋谢华点了头,却还是问道:“但是,我想赵国跟东齐因为这次联姻都彼此亲密起来,这样算错么?”
李君逸一时语塞:“这,这样想,也……不算错。”
夜色如水,异国的夜空格外让人觉得寂寞。
李君逸回了房间,推开窗仰头看着星空,恍然才发现,原来这凤城天上的星,竟然跟梧京的一样,他有点哭笑不得。同一片天下的人,骨子里甚至流着一份相同的血,却为了各自的执念争执不休。
他转身背对黑夜,屋里点了蜡烛,随着细风轻轻摇动着小小的火焰,在地上拉出一个个黑黑的影子。李君逸看着门外映在窗纸上的影子,淡淡道:“来者是客,何不现身一叙?”
第九十三章
门外的人微微一停,推门进来。李君逸借灯光看过去,登时一愣:“贺闵郁?!”
贺闵郁也不见外,朝他一笑,径自坐下:“君逸不欢迎我?”
李君逸看他一眼,第一个反应是走出门去左右看了看,见前后都没人影,这才回了屋来把门关上:“你来做什么?”
贺闵郁自在一笑:“凤城也是我家,我为何就来不得?”
李君逸懒得跟他闲扯,直接道:“成王败寇,你回凤城是怕赵奕杀不死你?”
贺闵郁呵呵一笑:“他这不是也还没登基么?”
李君逸一愣,半月前一直病恹恹的老国主阮珩终于咽了气,按照惯例,赵奕要在一个月后才登基。虽然现在已经定下新王登基与大婚一起都在下个月,但这样算起来,赵奕的确也还不彻底算是东齐之主。他稍稍沉吟,问贺闵郁:“那你来这驿馆是何用意?”
“顺道路过,特来看望故人。”
李君逸扬眉:“顺道路过?”他盯着贺闵郁,道:“你不是闲人,不做闲事。”
贺闵郁看着他慢慢一笑:“你倒是明白。”
李君逸被他笑得背后有些发寒,想起来他与江阅的恩怨,不由觉得自己似乎处境有些危险,贺闵郁把他神情看在眼里,一挑眉,把流虹剑摆在桌上,手拿开约半尺距离:“江阅一定是觉得我不会来,你一定也觉得我不会来。”李君逸没说话,但是贺闵郁说的倒是没错,他的确以为他不会来。
贺闵郁略带一丝笑意,轻叹:“看来,还是赵玦与我是知己。”
赵玦?李君逸皱眉,这是什么意思?江阅与他认为贺闵郁不会搅这联姻的局,可是赵玦让他来,却正是因为担心贺闵郁会坏了这事。想到此处李君逸眉头一拧:“你想干什么?!”
“该做的都已经妥当了,君逸这话问晚了。”贺闵郁坐在凳子上,施施然看着李君逸:“你看,赵奕为了让人好下手,还专门把你们的人都按排在了这里——你大概不知道,我在这里也住过一年,熟悉的很。”
李君逸一愣,心说难道赵奕也是知道贺闵郁会来的?……赵奕并不希望赵国与东齐联姻?
“赵奕想打赵国,但是一旦和了亲,这出师的名目就不好找,可是现在却没借口推辞,所以他只好借他人之手,破坏联姻。”贺闵郁一笑:“而我,也十分乐意做这个‘他人之手’!”
李君逸听着只觉得心里冒出一股寒气,暗道眼下他们是深入虎穴,一举一动都不得出任何差池,若是贺闵郁从中作梗,谁可以保证他们能如数归国?他眉头一拧暗下决心,瞅着贺闵郁毫无戒备,便悄悄运气,猛然出手。他出手快如闪电,先把贺闵郁桌上的剑抢了过来。贺闵郁虽然隐隐知道他会功夫,但是没想到李君逸会忽然出手,更没想到动作如此之快,一个疏忽,流虹剑已经被李君逸夺走。
贺闵郁一惊:“你——!”
李君逸拧着眉头,拔剑出鞘直指他面上:“你是不是对公主做了什么?!”
“你……”贺闵郁站起身来,也不否认,蹙了眉道:“你把剑还回来。”
李君逸不语,冷笑一声拿剑便刺,贺闵郁闪身夺过,往旁边一站还没站稳,就看着自己的流虹剑化作一道寒光迎面而来。贺闵郁大吃一惊,想不到李君逸伸手如此敏健。两人一来一往过了十几招,李君逸刀法狠辣,剑术一样凌厉,贺闵郁一时也摸不清他究竟有多厉害,只知道自己一时半会是难分上下,更别说自己手上还没有兵刃,李君逸手上是切金断玉的宝剑。
“你先住手!你与我打有什么用!”
李君逸咬牙笑道:“抓了你,就算出了什么事也有的交代!”
“你……!”贺闵郁没想到李君逸会跟他大打出手,不由心里懊恼,早知道就不进来跟这人见面了。
“赵奕对联姻根本没什么诚意,你想想,他为什么明知我会来还把你们安排在我熟悉之处?这不是给我留方便么?”
“给你留了方便,你便来么?”
“我为何不来?”
李君逸横剑,盯着贺闵郁缓缓一笑:“你既然来了,就不该让我知道!”
贺闵郁闪身躲过李君逸一剑,心道若不是我轻敌,绝对不会来。
两人一来二去,就把屋里弄得砰啷直响,不大一会儿就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贺闵郁想了想觉得再打下去自己也占不到便宜,再一听门外有脚步声过来,借空隙往后一退,拍开窗子纵身跳了出去,李君逸眼看他往东去了,提剑刚要追身后边门就被砰一声撞开,他回头一看,是郑青,后面陆续涌进来不少人,李君逸愣了愣,心头一动,指了窗子对郑青道:“刺客往西去了!快追!”
郑青不疑有他,纵身跳出窗外,带着人就往西追去。李君逸提着剑也没时间等他们走远,转身就出了门去找宋谢华。
他到了门口,有丫鬟拦住:“大人,公主已经歇息。”
李君逸想了想问丫鬟:“公主几时休息的?”
“大人您走了没多久就睡下了。”
那贺闵郁若是来了,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李君逸想着又问:“公主睡下后,屋里可有什么动静?”
那小丫鬟颇不高兴:“公主屋里有几位姐姐服侍,有事才会传唤我们。”
李君逸扬眉,难道贺闵郁骗他?宋谢华屋里既然不是一个人,那就不会里面出事了外面毫不知情。他在门口转了几个圈,小丫鬟目视前方也不搭理他,李君逸想了想,虽不放心,但是毕竟身份有别,只好半信半疑的回了屋。
他拐了弯刚到门廊,就见周行之在门口等他,橘色灯光下神色凝重。李君逸上前,径自进门,周行之跟进去,回手把门关上。
“刺客是什么人?”
李君逸把流虹剑往桌上一放:“这是流虹剑。”
“流虹剑?”周行之一惊:“贺闵郁?!”
李君逸点头:“我刚才去看谢华了,好在没什么事。”
周行之皱眉不语,沉思良久:“贺闵郁不想赵国与东齐联姻,赵奕也不想?”
“恐怕是。”李君逸垂头丧气坐下:“不过想来也是,虽说东齐也是饱经战乱,但趁着赵国平定云州的空隙出兵的话,吞并赵国一半也并不勉强。”他苦笑:“我跟师兄都太天真了……”
“本以为有你在,东齐也不敢轻举妄动……”他想了想,怒道:“结果你现在也被送到这狼窝里来了!赵玦究竟想做什么?!”
周行之叹一口气:“君逸,陛下选了我来自然有他的想法。”
“他怎么想我不管,他要害你与不利,根本就是在拆自己的墙根,毁赵国的基业!”李君逸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他以为你要夺他的权,抢他的位!功高震主又如何?虎牙关怎么样忠心耿耿他不是不知道!他是个好皇帝,会治国!可是至少我知道跟你比起来,打仗他根本不行!!”
周行之看着他怒冲冲评价赵玦,不由一笑:“就因为他不会打仗,所以他才会担心我。”
“担心什么?他应该做的是信任!若是不信任,何必让你掌兵权!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点他不是不懂!”
周行之不急不缓:“说实话,我若是他,只怕比他做的更绝。”
李君逸一怔,看着他。
“我若是赵玦,不待平定云州,当时张之清的案子的时候就一道谋逆之罪斩草除根。”
李君逸无语:“……为什么?”
“这样的人,留着是患。一时无忧不表示一世无忧,”他说着看着李君逸:“你想,你若是养了一头兽,开始这兽并不大,足以保身,可是越养越大,越养越强,强到了就算只是看着也会心惊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