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作者:僻处自说      更新:2021-02-17 21:23      字数:5095
  人的身体像报纸般飞去,狠狠撞在大理石墙壁上,鼻子和口中喷出鲜血。
  “呀——!”
  女人坐倒在地上,发出尖锐的悲鸣。
  草薙从倒地的两个男人手里抢过手枪,将其中一把插进背后的腰带。
  “大人……”
  原本发着抖,抱着草雉小腿肚的小男孩,就像小孩对母亲那样,朝着草薙用力伸出细小的双臂。草薙
  忍不住抱起孩子。于是小男孩就像终于找到自己的归宿似地,双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
  “大人——人人!”
  “别哭,你是男生吧!”
  “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骚动,守卫跑了过来。草薙朝他们开了几枪,把门踢上。就在这个时候,脚下随着一声袭然巨响
  ,卷起了猛烈的暴风。
  贵之命令女人们,将那—层楼的所有人集中到同一个房间,并上了锁。
  重要的人员可能都到大厅去了吧?拥有武器的,只有少数几个心腹,剩下的都是在底下工作的女人和骑
  师。变得手无寸铁的(猫)成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首领被年轻的日本人拖着走。
  他们搭乘电梯来到底下的船舱。
  双手被绑在背后的文礼走在前面,贵之和三姐妹缓步跟在后头。没有其他人的踪彰。苍白的荧光灯光
  线、纵横交错在水泥天花板上的裸露水管。这准的空气明显异于楼上,又湿又重。
  文礼停住了脚步。
  “……在那里。”
  他以下颚示意里面的门。
  那是合金制的厚重门扉,和贵之曾在瑞士银行的出租金库看过的NASA制两层防火门非常相似。
  “钥匙在我怀里。按下Kmzq&ZW,然后ENTER。”
  女人摸索文礼的衣服,取出他藏在里面的卡片锁,按下密码。“哗”地—声电子音,门锁解除了。
  腐败的异臭,从打开的门飘了出来。贵之忍不住伸手掩鼻。那股臭味就是如此惊人。
  约十叠大小的房间里,排满了铁制架子,上面整齐地放着箱子。里头装的可能是钱,要不就是毒品或
  枪只吧?
  贵之发现架子里头还有另一扇生锈的铁门半开着。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滑了出来。是缺了小指的人类手
  臂。
  “呀……!”
  女人奔近过去,发出尖叫。
  “啊啊!荣泼!”
  “荣泼!荣泼!”
  女人们发出悲鸣。趁着这一瞬间的空隙,文礼撞飞贵之的身体,冲到外面去了。
  “站住!”
  贵之举起手枪,厚重的门扉在他面前缓缓关上。贵之追了上去,奔出走廊。然而,文礼逃也不逃,只
  是站在那,一脸不在乎地望着指向自己的枪口。
  不对劲。有什么东西灼刺着后颈。下一瞬间,留下女人们与荣泼,缓缓关上的门扉里侧,传出一阵骇
  人的震动。
  并列在后方的铁门里,喷射出暴风与火焰。天花板和墙壁发出地震般的声音,水泥尘埃接二连三地撒
  落。
  “……你……!”
  贵之愤然挥拳殴向文礼的脸。文礼纤细的身体被打飞,脸正面撞上墙壁。他垂落到地上的手中,一直
  紧握着的黑曜石戒指——戒指型引爆器,摔落到地上。
  “你打算把船炸沉吗!?”
  “……这艘船的主人是我。”
  鼻子和嘴角流着血,文礼的喉间发出含糊不清的断续笑声。宛如爬虫类的脸,充满执念地仰望着贵之
  。
  “要把自己的东西怎么样,是我的自由。……不过,四方堂家的总帅,你还有闲在这种地方鬼叫吗?这
  个房间的正上方是拍卖会大厅。你可爱的小少爷就在它旁边的房间里唷……不过,依这个炸药的量……他
  现在八成已经像被碾毙的青蛙一样,被压烂了吧……”
  ACT 28
  只记得襄地一声巨响。接着是迎面扑来、几乎要吹起整个身体的热风席卷而上。
  柾呛咳着睁开眼睛,粉尘像烟雾般笼罩在四周,墙壁开了个大洞。好像是从隔壁飞进来的药柜,飞过
  柾的身体,掉在地板上。
  要是被它打中的话……。脖子的汗毛全都一口气倒竖了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被带到这个房间,男人和狗进来,然后不知道哪里打来了电话,男人解开柾的锁,
  然后…。然后就发生了爆炸。没错。什么东西好爆炸了。
  得快进才行……,柾安抚着颤抖无力的膝盖,总算勉强下了床。地上满是破碎的墙壁碎片。
  尘埃飞进眼睛和鼻子,柾咳个不停,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他激烈地咳着,从床上爬下来。在四处弥漫
  的烟尘中,摸索着想要寻找出口,可是脚却被什么东西拉住了。
  锁。是锁。刚才男人应该已经解开的锁,却只有左脚的部分,就像笑不出来的笑话一般,挂在床的金
  属环上。
  “发生了什么事……”
  四周笼罩着烟雾。
  脚底数十公分前方,大理石地板像土拨鼠的隧道般,深深划出一直线的龟裂。草薙立刻从拿来当盾的
  沙发背后望过去,墙壁的一部分连同门板一起被撞开,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穴。就连草薙也忍不住感到毛
  骨悚然。
  要是判断迟了一步,自己就会着那面墙壁一起被卷走了。
  “瓦斯爆炸吗?真是的……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大人、大人……”
  草薙紧紧抱在怀里的小男孩,轻声呼唤着他。草薙用他的大手帮小男孩拍掉盖满一头一脸的灰尘。
  “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
  小巧的手指指示的方向,有只染满鲜血的女人手臂,从炸垮的门扉下方伸出。
  “别看。”
  草薙用上衣盖住孩子的脸。他从暗袋里取出受信机,可是通讯早已断绝,再加上不知道是哪里撞到了
  ,整个画面一片白。不管怎么敲怎么打,都没有反应。
  草薙咋了咋舌,把坏掉的受信机丢到地上,站了起来。额头好像受伤了,湿热的液体沿着太阳穴流下
  来。
  草薙抱着孩子,从墙壁上的大洞走出去,却当场呆住了。
  伸展在宽广大厅两侧的巨大阶梯,就像厚纸板似地,下半部被炸得不见踪影。陷入恐慌的客人如怒涛
  般涌向它的残骸,争先恐后地爬上去。
  被踢下来的客人,抓住踢下自己的客人脚踝,想爬上去。有个男人挥舞着钞票,朝上面的人大叫救命
  、一个女人嚷嚷着什么,不停殴打那个男人。骂声、尖叫。——简直就是地狱图。
  草薙脱掉上衣,从孩子头上整个盖住。不是呆站在这里的时候。草薙开始在烟幕中摸索着墙壁前进。
  上面出不去的话,往旁边逃就行了。连那扇门都被炸飞的话,一定还有别的地方也开了洞。
  伸手一摸,墙壁已经变得滚烫。草薙重新抱好孩子,环视大厅。就在这一瞬间,第二波暴风袭击过来
  。
  好热……。
  在从头整个覆盖住的被单里头,柾蜷缩着身子,激烈地呛咳着。
  热度一点一点地从墙壁传了过来。烟雾从方才的尘埃灰烬,变成了呛喉的白烟。
  他拿起飞过来的墙壁残骸死命敲打,也试着拉动,但是嵌在脚踝上的枷锁却一动也不动。金属环的螺
  丝钉没有丝毫功弹的迹象。脚踝的皮被擦破,底下的肉露了出来。
  由于焦急和交本加厉的烟雾与热度,柾甚至无法随心所欲地呼吸。瘦如柴的手,光是举起水泥碎片,
  就已经精疲力竭了。
  墙壁发出了诡异的倾轧声。
  热空气发出轰轰声,从横穴汹涌扑来。
  热度烧灼着皮肤。柾激烈喘息,跪在地上,想尽可能远离火焰。可是几乎没动到几步,锁就伸至极限
  了。
  好可怕。柾双手紧紧抓住被单,蜷缩在地上。好可怕,贵之。快来救我。我会死掉的。快来救我。
  肺部好热。无法呼吸。被烟雾熏出的眼泪,也在转眼间干在皮肤上了。瘦弱的手已经连拽住碎片的力
  气都没了。
  ……死亡……会不会很痛苦……?会不会很热?妈是不是也很痛苦?
  会非常非常痛苦吗?死掉的时候,妈想着谁呢?我吗?还是爸爸……?
  “……贵之。”
  贵之。贵之。想见贵之。好想见你。
  柾激烈地咳着,再次无力地跪倒在池上。他拚命用双手想抬起床铺。
  不要。我不想死。谁要死在这种地方。我要回去。回到贵之身边。我要回到贵之身边!
  柾以双手用力举起巨大的床铺。好重。手肘在颤抖。他咬紧牙关,死命在双臂注入力量。床铺“砰”
  地往旁边倒去。以它为盾,柾举起更大的水泥块。要是馈切不断的话,把脚切断就行了。这样就能回去贵
  之身边了。
  就在柾举起水泥块的瞬间,骇人的暴风突然从下方席卷上来。
  被拿来当盾的床铺,朝着柾的方向崩倒下来。柾只是茫茫然地望着这一幕。简直就像慢动作一样,慢
  慢地、慢慢地,白色的床铺朝柾崩坍而至。
  “……安全上垒!”
  下一瞬间,毫无紧张感的性感男中音,在耳边“吁~”地叹息。
  “千钧一发哪……”
  高贵的、如秋风轻拂般的悦耳男高音,跟着应道。
  “你没事吧?”
  “噢。……可是啊,竟然能够在这么大的一艘船里偶然再会,真是奇迹哪!”
  “的确教人遗憾。我还以为这次终子可以和你断绝这份孽缘了。”
  “想斩也斩不断的,才叫做孽缘啊!”
  ……床铺没有倒下来。两个男人魁梧的手臂和肩膀,就像希腊神话中以双肩支撑着天体的亚特拉斯一
  样,从柾的两侧撑住了床。他们身上的燕尾服满是煤污,变得破破烂烂。其中一个男人的背后,被一个天
  使般可爱的黑发小男孩紧紧抱住,偏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柾看。
  “……有没有受伤?”
  男高音的美声温柔地问道。然后,他一根根地解开柾紧紧握住水泥块的双手手指。
  “看样子似乎没有外伤哪。……真是,这么大的爆炸里,竟然什么事也没有,小鬼的运气实在太强了
  。”
  “脚上的锁……草薙,你解得开吗?”
  “噢,交给我吧!小鬼,等一下啊,十秒就让你恢复自由身。”
  男人露出可靠的笑容,解下袖扣。他一脸认真地将别针针头插进紧紧箍住柾左脚的铁锁,真的在短短
  十秒内就解开了。
  …这是梦。
  柾茫茫然地眨着眼。自己又在做梦了。
  避开被烟雾驱赶而蜂拥到甲板上的群众,文礼趁着这场骚动,顺利从贵之身边逃走,正计划一个人从
  海上逃亡。只要到逃生舱去,那里就有救难小艇。小艇的钥匙,只有文礼一个人寸步不离身地保管着。
  船舱开始进水了。双手被绑在背后,无法取得平衡,文礼好几次都差点跌倒,不过他还是分开浸到膝
  盖的海水,不断前进。忽然,他看到一个人影从暗处幽幽出现,吃惊地停下了脚步。
  “……夏雨……!”
  是三姐妹之一。烧焦的黑发凌乱地散落,盏住了被煤烟涂黑的脸,破烂的衣服当中,露出了一边的乳
  房。
  “……你还活着啊……”
  看到状如鬼魅的夏丽,文礼愤恨地这么说道,然后又好像改变了心意,忽然缓和了声音。
  “夏丽,好孩子……我可爱的夏丽。我一直相信,只有你一个人会回到我身边。过来,帮我把手解开
  。我们一起进吧。快!”
  “……”
  “你在拖拖拉拉些什么?快点!你想死吗?”
  看到女人只是失了魂似地呆站在那里,文礼愤然大吼。夏丽茫然跨步走来。
  文礼催促似地把背转向她,下一瞬间,那张脸却像机关人偶似地,僵硬地转向女人,眼睛缓缓睁得老
  大。
  “夏丽……”
  “……他才十四……”
  紧握飘着硝烟的手枪,夏丽梦呓般地呢喃。
  “可怜的荣泼。自己一个人待在那种地方,一定很冷吧!一定很暗吧!……你说过,只要我们听你的话
  ,你就会给那个孩子吃好的、穿好的。明明这么约好的……你为什么杀了他!”
  文礼往水中倒落下去。夏丽满是煤污的脸,被泪水划下两条白线。她朝已经动也不动的男人背后,把
  手枪里的子弹射个精光.然后精疲力竭似地缓缓倒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