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
绚烂冬季 更新:2023-10-18 20:46 字数:4740
还没踏入屋内,佟夫人已拉开大门,欣喜不已的走出去搂住儿子了。
“今天要回来怎么不告诉我,我好叫人炖些东西给你补一补。”
佟至磊浅笑的扶住母亲走入屋内。父亲的不苟言笑与母亲的娇小柔美是对等的极端,他都二十七岁了还当他是小孩子。
“二哥。”楼梯口出现一个美丽的少女,娇娇柔柔的低叫了声。是他的小妹,二十岁的佟雪莲。
“雪莲,没出去约会呀?”他记得小妹曾提过有一个男朋友,上个月他回家时还见小妹为了去约会没空留在家中陪他吃饭。一脸恋爱的甜蜜表情。今天看来却有些抑郁,不甚开心的样子。
“他最近功课较忙,要考托福。”佟雪莲涩涩地咬住下唇。母亲教导过的,阻碍男人前途会招致厌恶,好女人不会做那种事。不该粘着他时,就要乖乖站一边。李成风最近常忙得不见人影,这一星期的约会全都取消了。心中的不安老是压得她的心喘不过气,她觉得有丝揣揣不安。
佟夫人笑道:
“恋爱中的人都是这样啦,当初雪荷与王达翔爱爱不是哭、就是笑。中间还加上了你爸的不允许才叫轰轰烈烈。可是瞧他们夫妻俩现在还不是过得很幸福?”
佟至磊没什么表示,对于那个四十三岁的“妹夫”,他只见过一次面,感觉不好也不坏。稍早以前就听过王达翔风流花心,不过事业还做得不错,至于年纪倒是太大了些。但是——坚决要嫁,家人如何反对也无法改变。直至目前,知道雪荷过得开心也就罢了。王达翔给他的感觉是很典型的生意人,有手腕、有能力、又善于把握机会。直觉的,佟至磊无意与他热络来往,所以回国近四个月,没有与他再见第二次面,对他那些风流艳史也无意多听。
“爸呢?”他问。
“在书房。最近工作太多,要他多休息他就是放不下,你回来正好,进去帮他处理。他这回就住下吧,明天让司机载你去上班。”佟夫人替他安排。
佟至磊浅笑不语,直接往二楼书房走去。一个企划部的职员搭着有司机护送的宾士车上班会是多么惊世骇俗?他是有打算住下来,可是明天还是乘计程车妥当些。
佟宗保见儿子进来,脸上有一丝少见的温和,放下手中的文件,闲适的将身子靠入真皮办公椅背中,探索深思的眼光全放在儿子的一张俊脸上。无可否认,两个儿子中,至磊长得最好,有他母亲的好面貌以及他修长的体形。加上他十五岁就独自前往英国读书,过着寻常留学生的生活,自己打理一切,使得他身上无一丝娇养出来的任性或骄傲的富家公子气息。
长子佟至煌最像他,脾气、个性完全一样。有时候,在别人身上看到和自己相同的缺点并不是那么令人欣喜。一旦父子意见不合时,那可真是没完没了,两个死硬派没人肯先低头;而那时,至磊就是他们两父子之间的和事佬了。
“我知道你最近没加班。再多的事交给你,你都有法子在下班之前完成。那么,你那一大段空白时间就显得十分可疑。”语气中有为人父的骄傲。并不是每一个他这年纪的企业家都会有成材的子女,而他一下子拥有两个人人羡慕的好儿子,佟宗保知道,这件事是他这辈子最高的成就。
佟至磊拉了一张椅子坐在父亲对面,隔着红木办公桌,为父亲倒了杯龙井茶。
“纯属私人的事。”
“恋爱?”佟宗保两道灰白浓眉高高扬起,他以为这两个字与儿子绝缘。
“还不算,只是计画而已。”有时候,显赫的家世也会成为恋爱的阻碍。身为富家子的悲哀,是你无法在每一张看来都很真心的脸上分辨出她们是看上你的钱或你的人。他并不是刻意对笑眉隐藏身分。笑眉是特别的,她只是与他交朋友,没打算交他一家子,所以从来也没问过他的家世来历;而他也不曾问她家中的事,他只是认为时候还没到。近半个月来,他深深发现笑眉对有钱人潜意识的排斥,她提过她有个很有钱的亲人,常在那边见识各种富人的嘴脸,感觉很讨厌。佟至磊由此更相信一旦他开口说他是他们公司董事长的儿子,笑眉铁定会开始与他保持距离;另一方面他也在想,佟家的财富将来是由大哥继承,他或许会得到不少财富,可是到底不是由他来传承。没必要四处炫耀。他把心思放在英国,将来他娶了笑眉也不可能落脚在佟家大宅,到英国之后与任何一个白手起家的人一样,什么苦都要受,那时候他这个佟家二少又能靠财富尊贵多少?因此也没什么好提的。
“她不知道你的身份?”佟宗保又问。以他对儿子的了解,他的猜测百分之九十准确。
“是呀!”
“不过,以你在公司引起骚动的情形来看,佟家这块金字招牌你也用不上。倒追的女人快破企划部大门了吧?那女孩也是其中之一?”
佟至磊摇头,一贯的温和浅笑,眼神却柔和太多。
“她一天到晚叫我谈恋爱给她观摩。才二十岁,却是还没开窍的小丫头,我正在等。”
“她很幸运,你这人一旦动心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佟至磊摇头。
“是我幸运,终于遇到了一个与我气味相投的小女孩。”
不想再多谈,他拿过父亲桌上的文件迳自埋入工作中,一切都尚未成定论,他不想说太多。
佟宗保却已无办公的情绪。子女大了,做父母要烦心的事就更多了,尤其是女儿,向来与他不亲。
“我想,雪莲是太早恋爱了。”当初觉得是金童玉女美好的组合,现在他却不那么想。
早知道女儿们都死心眼,佟宗保开始后悔与李慎言合力撮合李成风和雪莲了。雪莲已动情,而李成风却还像一阵风似地飘动不定。最近的疏远,恐怕是腻了雪连的温顺之后,又看中别的目标了。
佟至磊抬头道:
“多一点历练对她的将来没坏处,如果这一位不适合她,趁早了结,免得将来结婚却成怨偶。”
“再看看了,只怕雪莲用情太深,已无力收回。”佟宗保叹了口气。与儿子全力投入公事中,不再多想烦心事。
“你根本没有认真在听。”李成风丢下原子笔,非常抱怨的盯住林笑眉。
笑眉不客气的在他面前打了一个呵欠。突然瞄到时钟逐渐步入九点大关,精神才稍稍得到慰藉。她有气无力的抱住大椅垫,将下巴搁在上头,懒洋洋的开口:
“反正你来这里的本意也不在教书。快九点了,我要清场休息。”
“一起去吃点心如何?”他觉得应该在她面前呈现另一种风貌。他白马王子之名绝非自己取的,只是笑眉一直不给他机会。
“不要。”听到九点正的钟声响,她立即精神百倍的跳到大门边开门。“再见啦!”
李成风脸上无光,悻悻然的走出去。会有别的方法出奇制胜的,他相信。现在回家苦思几天,办法一定会想出来的。愈棘手的事,他愈有兴趣挑战。
关上门,笑眉的眼光落在书房的门上,母亲吃完晚饭后以改考卷为理由闷在里头不出来。有那么多考卷好改吗?有问题!
转身走入厨房端了一杯牛奶进入书房,就见母亲站在窗口沉思。
笑眉无声的将托盘放在书桌上,不期然看到国文课本上头放着一张十公分大小精致的纸片,散发出很淡的茉莉花香。纸张上的诗句引起她的好奇,她忍不住凑近看,发现这种正正方方男性的字体不是母亲的笔迹,比美术字的形体还端正,会不会是呆头鹅开始采取行动了?她忍不住念了出来:“生平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还来不及念完,纸片就给林如月一把抢去。
笑眉笑了出来。
“妈,你在念这个呀?这首诗是谁作的?似乎是形容情窦初开的少女嘛!”
林如月将纸片夹入课本中。
“是明朝的徐再思。叫折桂令,又叫春情。”
“谁写给你的?”林笑眉努力睁大无辜的眼。她没想到陈其俊挑这一首来当开场白。好贴切,又好怪异!不过肯定是收到效果了。瞧母亲一反平日的冷淡,对纸片的珍惜程度看来,可见已达到不少效果。
“没具名,大概有人太无聊了。”
“会不会是呆头鹅?”
“他?他哪敢?”林如月其实也是猜他。何况字迹是赖不掉的,可是,他怎会用这种方式?他应该没这份胆量呀!
“感觉如何?用古文来示爱很别致哦!”
“拾人牙慧,了无新意!”林如月轻拍了下女儿的脸,直将她往门口推。此刻她只想独处,好理清一点思绪。有女儿在一旁搅和,她心里会乱。
笑眉边被推着走边叫:
“看在他日日『灯半昏时』,夜夜『月半明时』的相思,好歹回报一下如何?这种情怀在当今社会中绝迹了,可要好好珍惜呀!”话完,也正好被隔在书房门外。
笑眉扮了个鬼脸,探头到窗口看天空,没一颗星子在闪动,月亮也不见踪影,她拨了个电话到陈其俊那儿,耳提面命道:“明天带一把小雨伞到学校,不要开车,在放学后十分钟等在校门口。还有,你可以现在开始祈祷明天会下一整天的雨。记住,别再带五百万保障那一种没情调的伞了。拜。”书房依然没动静。她悄悄走到玄关,将三把雨伞全收入自己房中。她知道母亲不爱与人争行,更讨厌人挤人,通常在放学后人走得差不多时才会走出学校。
如果可能,她真想躲在一边偷看演出情形。可是这种事的确只能想想而已。
坐在梳妆台前,她用力梳着自己一头披肩乱发,佟至磊的面孔又跳入她脑海中捣乱。她从镜子中发现自己笑了,双眸也闪着晶亮光彩。
他说要与她模拟恋爱。从今天起就以男朋友的身份自居。其实一切相处方式和以前根本没什么不同,他不要她装得很有气质,也不要她装得小鸟依人般地一脸幸福。要当他的恋人还真是简单,他根本没什么要求。
只不过还是有些微的不同。例如他以前会当她是小孩子,过马路时会伸出食指让她握着,口袋中放着糖果是用来哄她的。现在他会搂她的肩,偶尔会亲亲她的脸或额头,气氛上亲切了好多好多。有时候连她都会忘了这是作假的,佟至磊应该去当演员,他演到让她以为自己真的在恋爱--好厉害的演技!
以后她真正恋爱时就是这样吗?笑眉托住双颊看着镜中的自己,映着一脸不解与好奇。
佟至磊的出现为什么会让她感到不一样?尤其最近他老爱入她梦,弄得她的心无法平定……
不是相思,她想到刚才看的那首词,不是相思却有相同症候……灯半昏时,月半明时……思念最是赤裸裸……至磊也许是个巫师,对她下咒了……可是,她知道,果真如此,她也不会在意……
佟至磊的确下了咒,不是吗?
一场雷雨侵占了下午的时光,一直延续到下课时间。可能是老天怜他一片痴情,才会把上午的阳光普照收回,由天空倒下一盆盆的大水。
夏天的雷雨真不是盖的声势浩大,站不到五分钟光景,陈其俊全身上下只剩下脖子以上没有湿,眼镜又蒙上了一层雾气。滂沱大雨中,街上连一辆计程车都没有,就见他一个孤魂野鬼独自在雨中瑟缩,任风雨欺凌。不过,他脸上的呆笑表情证明他是甘之如饴的。唉!爱情世界中的痴儿女,果然都是傻瓜。
一辆红色的喜美缓缓由大门口驶出来,猛然踩住煞车……这下子,陈其俊从头湿到脚了。因喜美车停在一摊积水上,溅开的水花正好从他头脸罩去。
林如月打开车门,非常尴尬的看他。原本好心要载他一程,想不到……哦老天!她想笑。努力的提醒自己要保持愧疚的表情,否则她会笑到下巴脱臼。
拉过后座的乾毛巾铺在座位上,对他叫:
“进来吧!我送你一程。”
陈其俊坐入后,眼光呆呆的看她!
林如月从没看过他这么大胆的眼光。从照后镜中,她才看到自己的模样--淋了一点雨,发髻半湿,她索性放下一头波浪长发,完全不是平日严肃冷漠的表相;而放下头发后的她,看起来比较温和也比较年轻,难怪会让他看得目瞪口呆。
“擦一擦。”她将一盒面纸交给他。
他才如梦初醒的收回目光,一张脸竟然红透了。抓起大把面纸就没头没脸地用力擦。每次面对她,他总是表现得像天字第一号大白痴。
“你住哪?”她问。
他说了一个住址。林如月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原来与她住的地方不过隔三条街而已,她常在附近走动却不曾看过他。
“我不常出门,除了教课、到学校批文件,其他时间都埋首书中。公寓买了两层,一层居住、一层藏书,饿了就泡面。”他轻易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