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
指点迷津 更新:2023-10-18 20:45 字数:4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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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怕……什么?”像啜了酒似的,柳娘双颊微红,醺醺欲醉地咕哝疑惑,瞧着笑容可掬的俊容当真令人醺然。
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容貌神态不曾变过呐!柳娘心想,依然俊秀、依然风雅卓尔,依然能在一举一动间拨乱她心弦。
如果能与他相依相偎、白首终生,就算舍去漳州的若竹阁她也甘愿。女子再如何貌美、如何受人爱慕追求,到最后不过也只望能与心仪的男子共偕白首啊!她的这份情意,他懂了吗?
不知柳娘心里翻转何种念头的莫昭尘笑着欣赏近在眼前的美丽容颜,自动送上门的美景不看白不看。
“说啊,莫爷您最怕什么?”
“最怕──”
“潇湘楼莫爷二百一十两得──”台上,贩子头儿高叫定下买卖的声音打断莫昭尘的话。
这一声,同时也叫回柳娘散去的心神,美目冒火怒瞪。
“你!”原来刚才只是──可恶!
“在下最怕野心勃勃的女子呵!”得逞后立刻松手退步,莫昭尘这才道出真心语,双手抱拳行礼。
“多谢承让。”
“莫昭尘!”他竟敢这样对她!
无视美人怒气,莫昭尘只是抬头,笑着对楼台上的小厮道:“小三子,这么点距离竟然没有射中靶心,回头练满一千箭,听见没有。”
啊?“爷……”小三子闻言,眉头打了死结。“能不能五百就好?”连续一千箭中靶心──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没得说,下来领人。”
“是……”
吕希晨 '花街十二少'《笑面劣虎》 录入: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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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办正经事总是累人,所以事成之后难免会想好好搞赏自己一番,莫昭尘更是吃喝玩乐的个中翘楚,一回落脚的客栈便叫小二准备佳肴美酒送进厢房,一手动箸、一手执壶,兀自吃喝起来。反正其它琐事有小三子代理,他何苦事必躬亲——这套异于常人近乎不负责任,甚至可说是懒散的行事作风,跟在他身边的人都知道。
这也是为什么下人们不怕他却怕花魁白宁姑娘的原因——说起来,白宁姑娘反而比较像潇湘楼真正的主人,至于他们的正主儿嘛——就像靠女人讨饭吃的小白脸。
事实上,也的确是靠女人讨饭吃吶——身为掌控厦门花街,首屈一指的潇湘楼主人,谁不知他手下姑娘千娇百媚、各有风韵。
但如果因为他一脸无害的笑容以为他好欺负,那个人可得吃大亏了。
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跟他作过买卖的人无一不是这么说的,他可以说说笑笑让对手卖了自己的家产而不自知,等醒神时却已回天乏术,跟在他身边不少年的小三子如是想。
“想吃就说一声,用不着眼巴巴的看着我。”这小子进来扰他就只为了要他吃不下吗?“有什么事?”
小三子一醒神,红了脸。“爷,那个小姑娘我将她安置在前面的厢房,现下正交给翠儿打理。”
“很好,明日起程回厦门。”
“是。”小三子应道,却没有退出去的打算。
“还有事?”莫昭尘索性放下木箸,撑额笑瞅。
“爷,我看那小姑娘没啥姿色,您何必花二百二十两买下那样的货色,就算真能调教可再怎么也比不上白宁姑娘不是?”
“女人不光靠姿色。”跟了他这么久还弄不清吗?“女人的姿色再怎么美也敌不过时光荏苒,宁儿之所以能成为我潇湘楼的花魁不单是靠她的姿色,若没有才情,空壳美人不过只能养眼,怎么引来王公子弟、贼王冠首?仔细看着,那小姑娘我买的是她的性子,呵呵,我还打算让宁儿亲自调教。”想到两匹同样性如火的烈马相向的情景,莫昭尘忍不住坏心嗤笑。“不知道宁儿接到这烫手山芋会有何反应。”
把那小姑娘交给白宁姑娘!“爷……您是赚潇湘楼太平日过久了吗?”这、这不演出全武行,他小三子就把自个儿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确实是觉得近来日子过得没啥意思。”呵呵,这可有趣了,紧张成这德行。
“爷……”整个脸皱成麻花结似的小三子,苦哈哈瞅着看似俊秀文弱书生实则满腹坏水的主子。“您——”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呐!
“去看看翠儿打理得如何再回来。”
“是……”无奈啊……他小三子怎会跟了这么个主子,哀怨呐……自怜自艾地转身正要跨出门坎,一声鸡拔毛似的尖叫从前头厢房般来。
“是翠儿的声音!”小三子紧张地回头看主子,怎知主子早先一步唇角扬笑越过他奔出房门。唉……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真的是嫌太平日过久了呐……
※ ※ ※
莫昭尘出现在前头的厢房门前,正好接住从里头开门冲出来的翠儿。
“见鬼了吗?”扶住正埋头以一股千军万马难以阻挡的气势冲出门的翠儿,他依旧一派轻松自若的口吻。
“见、见……见鬼了……”翠儿惨白着脸,喘气连连。
“呵,真有鬼?”莫昭尘往里头望了望,也不见半个鬼影。“漂亮的女鬼?”
缩在他怀里的翠儿像博浪鼓似的猛摇头,口中嗫嚅:“那、那那……那见鬼的……见鬼的……”
“什么见鬼?”
“那……那不是个……”
“不是个什么?”
翠儿咽咽唾沫,喘了好几口大气,不安地回头往房里一瞧,小脸莫名其炒地烧上两团红火。“爷您自个儿去瞧便、便知分晓。”
莫昭尘觉得奇怪地扬了眉,放开翠儿走进房。
“小姑娘你——”一道向脸面袭来的黑影打断莫昭尘出口的话,直觉便抬手朝黑影冲势一抓,定睛看是本该安分在床榻上的竹枕。
好个火烈性子。莫昭尘心想,宁儿跟这小姑娘比起来恐怕是小巫了呵。
“走开!给我——不准碰我!天杀的该死的一群!全是混帐!”
这丫头……莫昭尘边往内室方向走边好言相劝:“性情刚烈在下还能忍受些许,但口出秽言就真的难听了,小姑娘——”莫昭尘在看清楚床上衣衫凌乱的人影后,从不曾变过的笑眼终于有机会露出错愕的讶异,像死鱼眼似地紧盯在床榻上不放。
“翠儿?”莫昭尘一动也不动唤着还在门外等候吩咐的丫鬟。
“爷。”翠儿提心吊胆的缓步进了房到主子身后待命。
“什么时候——多了这小子?”揉揉眼再看,那袭女孩儿家穿的红衫似曾相识,好像是不久前见过……可凌乱敞开的红衫下——什么都没有。
问题就出在什么都没有——连女孩儿家的肚兜也看不见,只有再平坦不过的胸口因为怒气难抑止剧烈起伏着。
“正如您所见,爷——”翠儿嗫嚅好一阵子,再咽几口唾沫才让话能说得清楚明白些。“翠儿照您的吩咐要打点新进的姑娘,可没想到一脱掉小姑娘的衫子,这……这姑娘就变成……变成个少年!”
变成少年?“你在作梦?”
“所、所以才说翠儿见鬼了……”
“猪啊你!”床上人影扯开喉咙大吼,准确劈向莫昭尘:“被贩子头骗了还不知道,老子打一出生就带把,去你的小姑娘!活该!色迷心窍的糟老头!赔了银子算你倒霉!”
真的是个……少年……莫昭尘一手靠上就近的木榤,垂头叹气。
“那个该死的贩子头……”这个亏不能明的找人算,要不然让外头的人知道他看走眼岂不丢人?
可是,暗暗吃下又不合他莫昭尘的脾气……“叫小三子来。”
“是。”翠儿应了声。
“甭叫,我来了。”跟在主子后头来到的小三子走进房内。“要小的办什么事?”
“去找主办采花堂会的张爷,就说是我说的,要他把今年的贩子头给撤了,今后不准他再出现在泉州,否则别怪我每年来砸他堂会。”
“呃……”
“要等我动气才肯办事吗?”
“不!当然不!”要真动气还得了!“我这就去!”
“还有翠儿——”
“是,爷有何吩咐?”天老爷、活菩萨呐!保佑保佑可怜的翠儿。“爷……爷要翠儿做什么?”
“没要你做什么。”这一仆一婢是被他吓坏了吗?莫昭尘嗤声一笑,“我有那么可怕吗?”
“不……没的事……”
“没有妳干嘛伯得发抖?”
“哪、哪有这事?翠、翠儿才没……”
“到外面候着,这姑——小子交给我处置。”
“是!翠儿告退。”呼!没她的事!阿弥陀佛,真是菩萨保佑啊!
翠儿退步离开,顺手关上门,留下莫昭尘和床上那被当成女孩儿打扮的男孩。盯着内室好一会,莫昭尘再度叹气。回厦门铁定得受白宁耻笑一个月以上。
“活该,算你倒霉。”
唉……真是个少年,而且还是个粗俗无礼到姥姥家的少年。莫昭尘第三次叹气。“生平头一遭瞎了眼……”他嘀咕。
“知道自己是瞎子就好!”里头数落的声音不绝,表明床榻上的人耳力极好,连他低声咕哝都能听到十成十。“还不放了我,你这可恶的糟老头!”
“小子。”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莫昭尘双脚踏进内室,这才将缩在床榻上一脸防备的人看得清清楚楚。“瞎眼的是你。看清楚,我不是糟老头。”
“还不是一样色迷心窍。”呸!不屑!
“我也没有色迷心窍。”这小子真认定他是个色胚子,唉……
“不好色去买什么小姑娘,呸!”
“把你的嘴洗干净,否则别怪我欺负小鬼。”欠揍呐这小鬼。
“我偏要说,你这个色迷心窍、胡里胡涂的糟老头!”少年愈骂愈起劲,干脆来段顺口溜:“花街老头色心起,老眼昏花脚无力,迷迷糊糊付银两,错把少年当姑娘,笨笨笨,蠢蠢蠢,错把少年当——唔!唔唔唔……”死老头!竟敢捏他的嘴!少年烧红一双眼死瞪着捏紧他嘴不让说话的莫昭尘,那张笑脸看得他火大。
得意什么!不过是以大欺小,有什么好让他得意的!
“记住——”这小子脾气挺拗的呵。面对这场点燃的火气,莫昭尘压根不想动怒也懒得动,只是以平淡的语气开口:“第一、我年方二十五,离糟老头还有好几十年,远得很!第二、我不好色,更不可能色迷心窍;第三、我买你也等于救你,对身为恩人的我不该如此无礼;第四、虽然我脾气很好,可也不容得你口出秽言,不想挨揍最好自制点。”
“你这个——”
砰的一声,床梁被莫昭尘的拳头击出一角,应声断裂的残木不偏不倚,正好掉在少年跪起的双膝前头,垂眼可见。
惨白迅速爬满少年的脸,怯怯压下视线瞅着残木,困难地咽了口唾沫。
“怎么?有哪句话没听清楚要我再说一遍的?”笑脸依旧在,可少年觉得全身发毛。“但说无妨,我可以一直重复到你完全听清楚为止。”
“用、用不着!我、我我听清楚了。”
“很好。”甩甩手松开少年,莫昭尘坐上床边木凳,跷起腿。“说吧,为什么男扮女装?”
“谁跟你男扮女装啊!”他又不是疯子!
“对救命恩人最好规矩点。”似有意又像无意地扬起拳头,果然看见少年缩了缩身子,忌惮地盯着他的拳,像被吓着似的,可眼底就是硬生生烧着不服气的怒火,炽亮灼人。
呵,真有意思,不服输呐这小鬼!
“不说吗?”
“是那个贩子头!”想到那家伙他就一肚子气!“那家伙急着把我脱手偏又卖不掉,才失心疯地耍蠢把我汾成个姑娘家,以为这样就可以卖出去,呸!这么蠢的伎俩偏就有更蠢的——”
砰!又一块断木飞到少年膝前。
带笑的俊容转向他。“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再说一次如何?”
“我、我没说什么,反正……就是那贩子头把我扮成姑娘家卖,然、然后你买了就是……”死家伙!十年风水转,五年人事换,总有一天轮到他耍威风,可恶!给他记住!
“那个贩子头何必费这功夫?”
“哼!从太原到泉州,一路上他捉了多少孤儿孤女谁知道,又是打又是骂,老子看不过眼,就算注定被他卖掉,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