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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爱情里，她从来都是被动的接受，从来不曾主动去争取过任何，既然不甘心，不相信，为什么不去问清楚？
  冉容站在门口回头，笑容一如当初温暖，“涴涴，如果可以的话，腿好之后回去一下好吗？”
  顔涴歆看着这样的冉容，这才意识到她也是个病人，还是早晚会离开他们的病人，她点点头，“好，等我拆了石膏就回去。”
  看着冉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抬手想拉一下被子，却发现自己的手上缠绕着黑色的头发，那长度不是自己的，她只看了一下，就撩起被角去看之前冉容坐过的地方。那丝丝黑发仿佛是针一般刺进了她的心里，她只顾自己的难过，竟然没有发现，冉容已经开始这么严重的掉头发了，T市检查身体，一瞬间，她什么都明白了。
  她抱着被子靠在床上，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从来都是解救自己于危难之间的冉容，真的要离开了吗？可是她却无能为力，为什么所有她珍惜的人，都要离她而去？
  那天晚上她看着星空一整夜，天际发白的时候，拿起手机发了一条短信。
  第二天一早，她拖着没打好石膏的腿避开了护士的视线跑出了医院。无比狼狈的她就那样站在他们的老地方，从清晨到午后，从午后到黄昏，从黄昏到日落，从日落到星辰。
  身后的人来人往仿佛都与她无关，被风吹乱的头发下毫无血色的脸颊上红红的眼眶强忍着不肯流出的泪水，她弯下的腰，抱住双臂，脚踝因为出来的时候磕了一下一直隐隐作痛。
  她咬着嘴唇，成烁，如今你连见一面都不肯，曾经你许下的诺言，是不是只是一句玩笑？如果你不能陪我到老，当初为什么要来！成烁，这就是你实现诺言的方式……
  回到医院的顔涴歆一直昏睡，生平第一次她主动去争取什么，她努力去挽回，结果却是一败涂地，可是这样的结果无论如何都让她无法接受。
  曲霏陪在她身边，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没有反应，直到岳老师的到来。看似生气的老师丢下一摞厚厚的乐谱：“脚不能动手腕不方便，手指头总能动吧，把这些谱子给我整理好，不要一天天在医院里待着就什么都不做，回去生疏了要多久才能恢复好！”
  她乖乖的爬起来用不太利落的左手和没什么事情的右手一页页的整理乐谱，那场国际比赛她是岳老师的头号选手，却因为这样一场意外而失之交臂。在整理的过程中她发现这都是之前不曾见过的乐谱，很珍贵，岳老师虽然嘴巴里不说，但心底还是放不下，怕她闷也好，怕她落下专业也好，总之是帮她转移注意力。
  可岳老师哪里知道，扰乱她的根本不是身体上的病痛，而是已经空了的心。
  她的腿伤一天天好起来，出院前冉宁最后一次来看她，她看起来已经很平静了，看见进门的是冉宁就问：“过两天就能出院了，你还跑过来干嘛，怎么不在家陪容姐姐？”
  冉宁一边把冉妈妈让她带来的东西收拾出来一边说：“涴涴，我报名参加今年‘新星杯’的比赛了，已经拿到了海选的pass卡了。”
  听到‘新星杯’三个字，她整个人都有些僵硬，“怎么之前没有听你说起过？”
  冉宁没有看她，只是坐下帮她按摩腿，“这届的比赛推迟了，最后一天我才决定去的”她顿了一下，“是姐姐的意思。”
  顔涴歆想到手上的黑发，隐约猜到了冉容的意思。
  “说起来好笑，她弹琴跳舞样样精通，唯独唱歌只是爱好，可她跟我说，让我帮她去完成心愿。”
  相识相知多年，顔涴歆和冉宁之间的彼此了解，很多时候不需要语言来沟通便能明白对方的意思，只是一个‘心愿’，她就明白了所有的一切，胸口狠狠的疼了起来，难道真的没有机会了吗？她如何也不愿意相信。
  “涴涴，你出院后，替我去陪陪她吧，你替我守在她身边，我去完成她的心愿。”
  顔涴歆看着始终低着头的冉宁，她明白，从小到大，冉容从来没对她提过任何要求，这是第一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她无法拒绝。除此之外，冉宁比任何人都了解顔涴歆家里的情况，她是担心涴涴出院后没有地方可去没人照顾她，同时也是把自己和姐姐最后相处的机会交给了她。
  她看着冉宁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才轻轻地叫了一声“宁宁”。
  冉宁很认真的在帮她捏着腿，“我不能拒绝这个‘心愿’，所以涴涴，请你代我陪她走完这段路，替我守着她，我会去比赛，让她安心，让她不留遗憾。”
  冉宁的声音有些颤抖，顔涴歆去拉她的手，什么都没说，因为太了解，这个时候，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小就站在耀眼的冉容身后的她，比起姐姐的光芒环绕，她几乎让人遗忘，长大后的她似乎对任何人和事都很淡漠，只除了家人和顔涴歆。她为了救姐姐的命一次又一次的做化验抽血清甚至骨髓，疼痛到连喘息都虚弱的时候，因为没有力气，只能把手放在涴涴的手掌里汲取一些力量。
  就是这样一个冉宁，就是这样一个在拿着医生的诊断书时都不曾流过一滴眼泪的冉宁，在明明知道姐姐的安排却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离开，她挥手微笑说“等我回来”，她要把自己最好看的样子留在姐姐此生的记忆里，她一直隐忍，当顔涴歆再次握紧她的手时，终于落下了泪。
  “涴涴，我从来都不肯相信她会离开我，哪怕是医生的诊断书拿在手里的时候，我也一直坚信，她一定会好起来的。可是现在我真的害怕，我好怕她会离开我，我真的好怕从此就再也见不到她了，涴涴，怎么办？我连陪她走完最后一段路的机会都没有，我不想走，我真的很怕很怕失去她。”
  顔涴歆抱住她，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无助的冉宁。
  两天后，曲霏帮顔涴歆办理出院手续，她裹在宽大的衣服里显得格外瘦弱，能站在那里就已经耗费了全部的力气。曲霏让她到医院门口等车，自己办完手续就去找她，在病房里待了太久，她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看着匆匆的人群，医院永远是人最多的地方，来往的人们快步奔赴要去的地方，不愿做任何停留。
  她站在那里，几乎以为是自己花了眼，竟然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她想追过去却怎么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好像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
  她不禁嘲笑自己，他连那个属于他们的老地方都不肯去，又怎么会来这里，一定是自己看错了。或许是站了太久又尚未痊愈，小腿忽然抽筋让她疼的弯下了腰，她伸手去扶旁边的柱子，因为脚踝还不能动，只得硬生生的忍着抽筋的疼痛。
  她弯着腰，这份疼痛，怎么敌得过胸口的刺痛。
  她才懂得，原来爱可以这么疼。
  第15章　第九章（上）
  曲霏一早帮她定好了回家乡的票，她怎么也不肯让曲霏送她回去，已经让她照顾了这么久，况且自己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在医院的日子也把曲霏折腾的够呛，实在不想再麻烦她。
  曲霏拗不过她，只能帮她安顿好一切看着她离开。
  透过车窗，她有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每个人都会离开她，从来没有意外，无论她曾经多相信多幸福，终究也逃不过这个魔咒。
  她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腕和手指，依旧隐隐作痛，手臂的骨头已经在慢慢愈合，但还是有些行动不便，使不上力气，脚踝的伤更是严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恢复。这一场车祸不仅让她错失了比赛的机会和保研的审查，更她让失去了最怕失去的那一份感情，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割舍不下的弱点。
  她出院的之前，岳老师已经带着其他同门出国比赛了，临行前让她回家好好休养，一切都等身体调养后再说。大四原本就没有课程了，她的状态也无法弹琴，所有的计划和安排都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所打乱，于是她有了人生中那段空闲的时光。
  同样在她出院前，冉宁就已经去比赛了，她无处可去，所谓的家只剩下一幢空荡荡的老房子，她先后分别答应了冉家姐妹俩，理所当然的去了冉家。
  因为行动不便，她等到最后才出车站，蜂拥的人群已经疏散的差不多，她费劲的拖着箱子，一抬头，就看到了专程去接她的冉爸爸。
  她和冉宁从小一起长大，时常待在冉家，冉家爸妈早就当她是大半个女儿，从她上大学离开这座小城，冉家又因为冉容的病而耗费了全部的心神，她已经很久没有像小时候那样去无所顾忌的把冉家当做自己家赖着不走了。
  她在出站口看到对自己招手的冉爸爸，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这画面是她在梦中都不敢奢望的，如今却真实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即便不是期待中的人，她依然润了眼睛。
  冉爸爸见她脚步迟缓，以为是腿伤未愈，快步迎了过来，伸手接过她的行李箱拉杆，只一句“伤口还疼吗”就让她喉咙泛酸说不出话来，只能摇了摇头。冉爸爸并未在意她的不语，尽量让自己语气欢快的说：“咱们回家，她们娘俩还等着呢。”
  她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说：“好。”
  她跟在冉爸爸身后，看着那个明显消瘦了许多的背影，险些又红了眼睛，赶紧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把酸楚压回去。
  路上，她透过车窗看沿路的风景，当她无处可去时，还是回到了这里。
  冉爸爸开了门，“阿素，容容，涴涴回来了。”
  她站在后面准备好的笑容被‘回来了’这三个字一下击碎，她拼命的深呼吸却还是没有压住已经涌出来的泪水，赶紧胡乱的伸手去抹。
  这个她出生长大的城市，她不敢多停留的城市，一句‘回来了’就将她全部的记忆都勾了出来，将她拼命垒砌的保护墙击的粉碎。
  冉爸爸进门把行李箱放下，回头看到她还站在门外，伸手去拉她进门，说：“放心吧，都还是老样子，你多久没回来都不会变的。”
  她进门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就被迎出来的冉妈妈抱在了怀里，“涴涴呀，快让素姨抱抱，瘦了瘦了，脚没问题了吧？手还疼不疼？素姨给你好好补补。”
  “妈，你让涴涴回答哪个问题啊？”
  她从冉妈妈的怀抱里出来就看到了笑容依旧温暖的冉容，只是整个人比上次见面时还要消瘦，气色也不是很好，皮肤白的不正常，泛着一丝潮红，身上穿的衣服明显多过这个季节的温度。明显的病容并不能完全掩盖住她本来的美丽，只是这样的冉容，让顔涴歆心里实在很难受。
  从冉容刚确认这个病的时候，她就去查过资料，如今看到冉容的样子，她已经大概知道了冉容的身体状况。
  冉容向她伸出双臂，顔涴歆快走两步抱住她，原本因为太久不见和太想念而格外用力的拥抱随即又松了下来，冉容冰雪聪明，如何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笑而轻语：“没关系的，我还没到一碰就碎的地步。”说完，她用力回抱过去，只是终究没有太大的力气，反而让顔涴歆心里更生了几分难过。
  冉妈妈手里还拿着铲子，说：“房间都收拾好了，容容你带涴涴去看看，有哪里不喜欢的就换，我先去做饭。”
  顔涴歆回头看了冉妈妈一眼想说话却哽在喉咙里，冉妈妈伸手习惯性的摸了摸她的脸颊，温柔的说：“跟姐姐去吧，乖。”
  这还是她小时候每次来冉家时冉妈妈的习惯，她皮肤很好，冉妈妈总喜欢捏捏她的脸，多年来一直都没有改掉这个习惯，如今她长大了，也只有在冉家，尤其是冉妈妈，还一直拿她当做小孩子，那个不爱说话，却总喜欢待在这里不愿意离开的小女孩。
  她跟着冉容到了房间，冉妈妈还记得她喜欢蓝色，一应的床单被套都是蓝色。冉爸爸把行李箱拖进房间，“涴涴一会儿吃完饭休息一下再收拾东西，我去帮你素姨做饭，你们两个说说话。”
  冉爸爸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冉容扭过头来拉住她的手，轻声说：“涴涴，谢谢你回来陪我。”
  她一下子掉了泪，她不知道已经经历过两次绝望的她怎么会忽然之间变得这么脆弱，尤其是在冉容面前，她甚至脆弱的有些不堪一击，重新回到这里，任何一句话都能让她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她有太多太多的疑问和不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硬生生的留在心里，让他们肆虐泛滥，将所有的一切都吞噬。
  吃饭的时候，冉妈妈给冉容盛了一碗很清淡的粥，她面前放了一个白色的瓷碟子，里面的青菜一看就是只用清水煮过。顔涴歆极力的想掩饰自己心中的难过，反倒是冉容微笑的拍了拍她的手，声音有些虚弱却依旧温暖，“涴涴，你不用担心我，我和爸爸妈妈说好了，剩下的日子都好好过，快快乐乐的过，我想给你们留下最开心的记忆，以后想起我的时候会笑。”
  她看着冉容坚定而勇敢的目光，心中一动，随即点点头，“我懂了，容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