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是一个好法子，而他，或许真的该试试……
  第八章
  孙颐琳好像突然转了性。
  向来跟学校所有爱慕他的女性教职员保持距离的他，突然像只花蝴蝶一样，答应了所有鼓起勇气来邀他的女性。
  而且还有风声在校园间传了开来——孙讲师厌倦单身的生活，打算找个情人共度一生……
  这个流言不晓得打哪儿出来的，但事实好像也是如此。
  只见女人一窝蜂的涌向孙颐琳，就只为争取“孙颐琳女友”的头衔，而孙颐琳也来者不拒，只要有空，绝对会答应对方的邀约。
  莫德雅看在眼里，倒还挺沉得住气，因为她知道，这些女人都只是障眼法。
  琳哥哥不是花花公子，他跟那些女人出去也都是止乎于礼，况且琳哥哥又不是只跟一切女人维持稳定长久的关系，她有什么好怕的？
  再者，那些女人的姿色没有一切及得上她，所以她更不放在心上。
  但这样的自信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在见过一大票女人之后，孙颐琳似乎真的有了心仪的对象。
  那是艺术系的客座副教授——余例薇，二十八岁，剑桥大学艺术史硕士，身材中等，却秾纤合度，虽只是个中等美女，但清丽绝俗的气质却没有几个女人比得上。
  况且余例薇可不是那些只会追着孙颐琳跑的女人，她来到“寰新大学”任教还不到半个月，孙颐琳是何等人也她也不知晓。
  只是在一场聚会中，两个原本不相识、在以后的日子里也不可能有所交集的人，却因为座位安排在一起，聊开了。
  这一聊可不得了，他们发现两人的志趣跟生活习性是如此相同，也就从那一晚后，两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而莫德雅所恐惧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孙颐琳的女伴从一大群变成单独一位，而那一位还非常出色——至少以莫德雅女性的立场来看，余俐薇是一个很有分量的敌手。
  她不像孙颐琳过去的女友董梦娟那样空有外表、内心却虚假得教人做呕。
  余俐薇是思想成熟，知性且典雅的女人，穿着打扮有自己的品味，不盲目跟随流行。
  最教莫德雅害怕的是，每每看到孙颐琳跟余俐薇并肩走在校园里，连她都觉得他们两个是如此的适合。
  琳哥哥永远是那么的气定神闲，举止斯文优雅，跟余俐薇的大方自然正好呼应。
  哪像她，个性任性不说，脾气也像火焰一般，做事情完全凭自己的喜恶，不太在乎别人的感受。就以她喜欢琳哥哥这事来说好了，总是她一味的强求琳哥哥接受她的感情，一点都不曾考虑到对方的感受。
  她总是以为，自己喜欢琳哥哥的程度没有人比得上，所以她最有资格得到琳哥哥的爱，而她也绝对会议琳哥哥觉得幸福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光凭她这么爱琳哥哥有用吗？若她的爱真的不是琳哥哥要的，那么，就是强迫了。
  被强迫接受的人会快乐吗？会幸福吗？不，不会的……
  莫德雅慌乱的头悟到这一点，心久久不能平静。因此，她想找孙颐琳谈个清楚。
  ******************
  于是，她再度来到他的宿舍外等他……除了这样，她别无他法。
  或许是老天爷又开了她玩笑，跟上一回她在他宿舍外苦等时一样，天空又飘下了毛毛细雨。
  只是这一回她并没有等太久，在绵绵细雨中，她看到琳哥哥帮余俐薇挡着伞，小心翼翼的怕身旁的她淋到雨。
  反观她自己，站在屋檐下，狼狈得很。
  一股对自己突生的厌恶感跟可怜感，让莫德雅赶紧躲进转角，不愿和孙颇琳他们面对面。
  她看见……琳哥哥将余俐薇护送到屋檐下，在开门前，还生怕她被屋檐的雨水滴淋到，将她拉到他跟门板之间，而手长的他就越过她去开门。
  那呵护的意味，是那么的明显……
  莫德雅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琳哥哥对她也很好，但那种好跟他对余俐薇的好是不一样的，现在她终于明白琳哥哥所谓把她当成妹妹的含意在哪里了。
  情人跟妹妹真的不一样，那种举手投足间的关怀也不一样……
  莫德雅揪着心，而心浮着痛。
  他们两人相偕走进宿舍，合上的门板彷佛是将莫德雅的一颗心拒于千里之外。
  她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走进雨里，莫德雅任雨点洒在她身上，一点感觉都没有。
  原来，人真的要亲眼所见，才肯真正的相信。原来，人真的要有所比较，才会知道差别在哪里。阿……莫德雅发现自己竟然还笑得出来。
  但那笑是苦的，比哭还难看……
  回台湾前莫名的坚持跟勇气，她不晓得自己现在还有没有，还有没有一丝一毫的残余……
  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继续努力，相信琳哥哥总有一天会爱她？或是破坏他跟余俐薇的关系，让他生命中只有她一个女人存在？
  后者她在年少轻狂时已经做过一次，而那一次的无心之过让她后悔万分，她不想再来一次。
  但要她放弃琳哥哥……好难！她太习惯喜欢琳哥哥了，几乎每个呼吸间都有他的存在，她的每一个信念都是当他的爱人，她是以这样的信念活着的啊！
  或许是她太骄傲了，不愿相信琳哥哥会不接受她，等到事实呈现在眼前，才知道自己以往的想法有多荒谬。
  莫德雅茫然的走在小雨中，小脑袋瓜不停的转着。她始终不肯接受事卖，但潜意识里却悲观得很，觉得自己一点希望都没有。
  就算跟琳哥哥有亲密关系又怎样？哪一回不是她“恶女硬上弓”？他只是男人纯粹的生理反应罢了。
  越想越是悲哀，莫德雅光是轻轻的啜泣起来，最复竟然在雨中毫无形象的嚎啕大哭……
  那可怜的模样就像被遗弃、找不到路回家的小孩，而路过的人见她一会儿流泪一会儿又大笑，都当她是疯子，没有人愿意给予帮助。
  莫德雅就这么一路没有目的的走下去，也不晓得自己会走到何方。
  心，飘啊荡地，碎落了一地……
  ******************
  在意识模糊之际，莫德雅感觉有件大衣罩住了她的头，帮她挡住了雨，接着她被人拉进一辆开着暖气的舒适跑车里。
  然后，是一个好听的低沉男声在碎碎念。
  他在发动车子的同时，也不饶过她的开始叨念，“不过是失恋而已，有必要把自己搞成这样子吗？又是哭又是笑，你都快把路人吓死了！就算没有路人被吓死，你这样像游魂一样的晃下去，明天你肯定会后悔！要不就是小腿酸得要命，要不就是得了重感冒，严重的话还会转成肺炎，得住院治疗……”
  对方念了一大篇，莫德雅却只听进去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失恋了？”她看了他一眼，确定是自己不认识的人。
  可是她并不害怕。或许是因为她现在正在自暴自弃，或是她觉得一个会对失魂落魄淋雨的女子伸出援手的人，不应该是坏人。
  “哈！”男子拍了一下方向盘。“我阅人无数，尤其是女人，我一眼就可以瞧出她们发生了什么事。”
  “你一定常让女人伤心。”莫德雅批判的说。
  开车的男子趁空档扫了莫德雅一眼。“眼睛虽然哭肿了，你的观察力还是挺厉害的。”
  “光跟你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马，单名一个岳字，山岳的岳。”马岳很有自倍的耸耸肩。“诚如你所见，我不是个帅哥，而是一个大帅哥，一个喜欢在半路解救落难美女，风流倜傥的大帅哥。”
  听完马岳的自我介绍，莫德雅不觉莞尔一笑——这是她今天第一个会心的笑容。
  “好，就这样，嘴角静止不要动。”马岳倏地命令。“美女就是要这样笑才迷人啊！乖，不要哭了。”说完还空出一只手揉揉她的头。
  “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保证让你玩得开心。”马岳将方向盘一打，转了个弯后急驰。
  “跟着我这陌生人，会怕吗？”他问。
  莫德雅想了想，摇摇头。“不会。”
  “我是莫德雅。现在我认识你，你也认识我，我们不是陌生人了。”
  马岳露齿一笑。“嗯，我马岳就交你这个朋友。”
  ******************
  马岳带莫德雅来到一间PUB，位于信义区某高级地段商业大楼的顶楼。这似乎是一间不怎么样的PUB，入口也很不起眼，只有两名魁梧大汉守着一个小小且朴实的门。
  但出乎意外的，等着进这PUB的客人还其不少，两名大汉正逐一过滤客人，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顺利的进人。
  马岳带着莫德雅毋需排除，大汉之一看到他，点点头，便直接将PUB的门打开，欢迎他们。
  莫德雅对马岳扬扬眉。
  “我是这PUB的常客。”他给了这答案。
  莫德雅才不信，她不认为PUB会对一个常客这么礼遇——门口排队那些人看起来也都像常客啊！
  不过莫德雅没空跟马岳争辩，因为一走进PUB，她即刻被那特殊但简单的风格吸引，忙着四处打量。
  这PUB真的很特别，首先，是PUB的名称，它叫“不爽爱情”，真的非常独特。里头的设计色调很简单，红白是主要色彩，黑色则是其中小小的点缀。
  PUB中央有一个宽广的白色舞池，舞池的中央则是一个红色小型舞台，舞台的上方是漩涡造形的水晶大灯。
  舞池的四周散落着棋盘似的沙发座椅，红白相间，而每组座位间则是巧妙的用垂下的白纱做为间隔，给了每组客人一些隐私。
  PUB的地板嵌着晕黄的灯，这是惟一的灯光来源，不像有些PUB伸手不见五指，这间PUB给人的感觉很时尚，但又很温暖。
  坐在其中跟三五好友喝酒聊天，或是欣赏音乐，或是玩牌……总而言之，这是一间能给人疗伤能力及减压的PUB。
  不是周末的夜晚，这家PUB仍是高朋满座。
  马岳拦下了一名穿着黑色衬衫、黑色长裤，打黑色领带的服务生，在服务生耳边小声的交代了两句，服务生颔首离开。
  马岳带着她来到吧台前，酒保已为他们空出了两个位置。
  莫德雅再度露出询问的表情。“别跟我说你是常客。”因为先前离去的服务生拿来一条白色大浴巾，必恭必敬的递给他。
  马岳将她的高脚椅转过去，让她背对着他，他开始轻柔的擦拭着她的湿发。
  “还好雨下得不大，不然我就得送你进医院急诊室了。”
  “马岳，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是，我的大小姐。我是这间PUB的常客兼老板，这样的答案你满意了吧？”
  “不满意，但可以接受。难怪你可以开着顶级跑车，穿着亚曼尼在街上捡女人……”
  马岳赏给她一记爆栗。“大小姐，若我不闲到在街上乱晃，你也不可能幸运的被我这个大帅哥捡到。”
  “说得也是。”
  “好了。”帮莫德雅将头发擦干后，马岳进人吧台里，卷起灰色衬衫的袖子，将银色领带解下塞进衬衫的口袋，并顺手解开了胸口前的钮扣。
  “喝过我马大帅哥调的酒，保证你会马上爱上我。”说完，他还故意对她暧昧的眨眨眼。
  莫德雅笑了，她发现马岳是个很容易让人忘记烦恼的男人，要不是她的心早满满的都是琳哥哥，她肯定会为他动心。
  “准备好要说了吗？”马岳贴心的问。
  莫德雅喝了两杯马岳精心为她调配的甜酒，心情在酒精的发酵之下，呈现快乐跟悲伤同时存在的痛苦。
  “我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当然，若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只是你说出来会觉得好过一些。”马岳盯着她晶莹剔透的泪珠，伸手为她抹去。
  “如果他有你对我的一半好就好了……”不过莫德雅随即又摇头否决自己的说法。“不，琳哥哥对我很好，从小到大他对我最好了。只是，他的好并不是我要的……”
  莫德雅带着泪水娓娓诉来她跟孙颐琳从小到大的兄妹情缘，直到这兄妹情缘变质为男女情怀……只是似乎只有她对他产生异样的感情，他对她却始终维持对妹妹的感情……
  毫无防备的，莫德雅连董梦娟的事都说了，还有她的懊恼跟痛苦，余俐薇出现更是让她彻底的绝望……
  马岳皱着眉听完莫德雅的故事，一手抱胸，一手撑着下颚。“你提到了一个名字，我似乎很熟悉……请问你口中的琳哥哥是孙颐琳吗？”
  莫德雅微微诧异的惊呼。“你认识琳哥哥？”
  马岳弹了弹手指。“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