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在开玩笑吧？小雅。”孙颐琳的眼神让莫德雅好受伤。“是因为我说你化妆不好看，所以你说这话来吓琳哥哥……”
  “你……可恶！”莫德雅拿起桌上的书狠狠的摔向孙颐琳，含在眼眶的泪珠滚落了脸颊。
  她不想让孙颐琳看到她不争气的泪水，旋身开门跑出了孙颐琳的房间……
  静谧的深夜里又传来一声声莫名的叹息。
  在记忆里头搜寻，孙颐琳不晓得又叹掉了多少脑细胞。
  小雅在国三那年向他告白失败后，有一阵子对他满怀怨恨，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有些场合两人不得不同时出现时，她把他当成空气一般，现而不见。
  他不是没被人告白过，事实上，从国中、高中到大学，都有不少仰慕者用写信、口头苦白等方法向他示爱。
  而他都一一回绝了，也不觉得内疚或有其他情绪。
  但小雅不同。小雅就像他的亲妹妹一样，对于她突然的告白，他当然很不知所措，也因此伤害了她。
  好在小雅对他的不理会只维持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接下来的日子，她比过去更黏着他，还不时对他撒娇，就像他的……小女朋友一样。
  而他因为怕再度伤害了小雅的小小心灵，也基于之前对她的弥补，对于她的行为，他也不加以拒绝，反而任她为所欲为。
  两人相安无事的过着日子，直到小雅高三那一年，就读研究所的他交了生平第一任女友……
  之后，他跟小雅的关系丕变。尤其在“那件事”发生之后，小雅被她的父母亲强迫离开台湾，一去就是八年之久。
  现在，她终于回来了……
  将玻璃茶壶里的茶注入杯子，他啜了一口，发现茶都凉了，满口都是冰冷的滋味。
  孙颐琳的心绪更乱了，他想起小雅离开台湾的前一晚，他们……
  唉，他该如何面对现在的小雅呢？小雅又会用什么样的心情来看待他这个琳哥哥呢？
  第三章
  迎新舞会的隔天，孙颐琳首先要面对的不是扰了他一整晚思绪的莫德雅、而是学校学生跟老师职员暧昧的眼神。
  每个人一看到他会先对他暧昧的眨眨眼，交情好一点的会用手肘顶顶他，再问：“昨晚如何？老实说，你有没有很兴奋？”
  他的学生当然不敢对他如此不敬，不过也会故意问他，被性感美女挑逗的感觉。
  而他的反应除了摇头之外，便是拒绝回答。
  他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兴奋？有。他好歹也是个正常的男人，被性感美女这样挑逗，当下的确是兴奋的。但当他知道火之女神竟是莫德雅时，兴奋顿时成了戒慎。
  而今天校园中除了关于他的八卦之外，另一个引起热烈讨论的人就是莫德雅了。
  当然，学校里没有人知道她是谁，大家都以“神秘女子”来称呼她。
  没有人知道她是何方神圣、来自哪里，结果到了下午时分，关于莫德雅的各式传言就出现了。
  最正常的版本是她是某科系的系花，最高纪录曾有一百个男同学同时追求她。
  比较奇怪的版本是，神秘女子是学生会从校外请来的舞者，为了增加舞会气氛。据说学生会花了不少钱才请到她。
  最令人不敢置信的版本是，神秘女子其实是校长的私生女，她在舞会上现身表演，其实是为了报复校长弃她们母女不顾……
  有学生跑来问他，比较相信哪一个版本。
  孙颐琳扬起一边的眉，对于传言的内容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他知道莫德雅的其实身份，不过他当然不会说出来。
  “校长私生女”这个版本最是荒谬，但也是最接近的。
  莫德雅不是校长的私生女，她是校长的外甥女，“贫新大学”的校长是她的舅舅，而且是最疼她的舅舅，所以她会在舞会上给他那样一个“惊喜”，肯定是校长授权的。
  唉，好像鲜少人可以抵抗得了莫德雅撒娇的模样……她啊，只要不耍任性，其实满让人疼爱的……
  孙颐琳拿下眼镜，揉揉眉心，面前的一票学生还在等他的答案。
  他只是露齿一笑。
  “我只知道明天早上要小考，你们不回家温书，还在这里讲八卦……”
  孙颐琳一“恐吓”完，学生马上惊慌的一哄而散，因为大家都知道，中文系的孙老师不常小考，但小考成绩绝对占学期总成绩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待学生都离开，孙颐琳今天的课也都结束了，他正打算回宿舍时，校长的秘书吴小姐唤住了他。
  “孙老师，还好你还没离开。校长麻烦你过去一趟。”
  校长为什么突然要见他？莫非跟小雅有关？孙颐琳抱着狐疑走向校长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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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颐琳被请进校长室后，校长胡勤又欣喜的迎向他。
  “颐琳，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有人就要坐不住，打算亲自去找你了。”
  从孙颐琳的角度望过去，他只看到有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但他的视线被校长挡住了，看不到对方是谁。
  若他猜得没错，应该是……
  校长移开身子，一个美丽的可人儿就坐在沙发上对他笑着，还娇媚的对他眨了眨眼。
  没有太多的惊讶，孙颐琳回她一个笑容，像亲切的大哥哥。
  他想过也模拟过好多次再次跟莫德雅见面的情况，有尴尬有不知所措，但他绝没想过，两个人会像完全没发生过什么事。
  “琳哥哥。”莫德雅起身走向他。
  孙颐琳这时才发觉，他记忆里的小雅真的长大了。
  朝他而来的美丽人儿穿着素雅的七分袖白衬衫搭配粉紫色的及膝窄裙，纤细的柳腰系着粉色水钻的蝴蝶腰链，脚上则是跟裙子同色系的低跟尖头鞋。
  她今天打扮得非常典雅，跟昨晚的性感狂野完全不同，不过她那双慧黯的眼眸有点“破坏”了这一身的典雅——他知道她的个性太活泼热情了！跟典雅两字实在凑不上边。
  有哪个典雅文静的女人昨晚会在那么多男人面前卖弄她的魅力？孙颐琳很意外自己竟然会对她昨晚的行为有些吃味……
  但他随即摇摇头，把这样的想法归因于自己打小就很保护她，所以他当然不赞同她这么做。
  “你们很久没见面了吧！颐琳，带小雅去吃个饭吧，两个人聊一聊。”胡勤文挥挥手笑着赶人。“琳哥哥，走吧。”莫德雅亲热的挽着孙颐琳的手臂，一点都不避讳。
  孙颐琳宠溺的笑笑，他就是拿她没辙。
  为避免让学生看见他跟昨晚的神秘女子一起吃饭，孙颐琳刻意开车到距离学校较远的餐厅。
  “哇，琳哥哥，你还记得我喜欢吃港式饮荼啊。”莫德雅开心得像只兔子一样跳呀跳。“我在美国吃的港式饮茶一点都不道地，难吃死了。”说完，她还可爱的吐吐粉红色舌头。
  总而言之，她的行为举止跟她的打扮完全不搭。
  “才怪。很多广东人移民到美国西岸，他们做的广式饮茶才是最道地的。”孙颐琳在莫德雅面前也难得露出比较轻松的一面。
  如果他跟小雅都不要触及那些不想回想的往事，是否就可以这样和平的相处呢？
  但这样又像不肯面对现实的鸵鸟，这不是他的作风。
  他应该找机会跟小雅将尚未面对的事情说开……
  “可我就是喜欢吃台湾味的港式饮茶，太道地的我不喜欢。”
  “刚刚说人家不道地，现在却又说不喜欢吃太道地的。”孙颐琳取笑她。
  莫德雅嘟起嘴瞪了孙颐琳一眼。
  “好好好，我不说。要吃什么快点吧。”
  莫德雅也不客气的点了几乎可以将桌子摆满的港式小点心，服务生都睁大了眼，对莫德雅投以佩服的眼光。
  噢，他忘了这个美丽的小姐食量惊人，一点都不输一切大男人。
  “别问我我怎么吃得完。”她耸耸肩。“我就是吃得完。”
  “我知道。”孙颐琳斯文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诧异。
  “喔，我忘了我不是在美国，坐在我对面的也不是一个刚认识的男人。”她吐吐舌自嘲。
  孙颐琳发现她依旧没戒掉吐舌这个习惯。
  “在美国每次我点完餐，总得花时间跟对方解释为何我的食量这么大、这么惊人、这么可怕……”她又耸耸肩。
  她是个舞者，舞者的运动量本来就比一般人大，再加上她天生活泼好动，别人可以慢慢走，她却要用跳的；别人快走，她却用跑的……
  总而言之，她的食量就是大。
  “小雅？”
  “嗯？”
  “你在美国过得好吗？”孙颐琳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瞅着她。毕竟她才十八岁就离开父母身边，飞过大半个地球展开新的生活……她的离开，跟他是有很密切的关系的。
  莫德雅慌乱的闪过孙颐琳深深注视的目光。他突然这样问，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当然好。”她的语气有刻意佯装的轻松，“你也知道美国比较开放自由，刚好适合我活泼的个性。我在台湾功课算中等，能不能考上大学还是未知数，但我到美国可以读我最喜欢的舞蹈学校，多好呀。”
  “是吗？那就好。”孙颐琳虽然对她说的话有些怀疑，但也没多说什么。
  两人间有几秒钟的静默。
  还好服务生在这个时候将点心送了上来，莫德雅看了眼睛都亮了。
  “快吃吧，不够再点。”孙颐琳贴心的说。
  莫德雅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真好，在熟悉的人面前吃起饭来果然自在多了。
  孙颐琳吃了一会儿就放下了筷子，倒是莫德雅还在继续努力。孙颐琳笑看莫德雅可爱的吃相，但他蓦地又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小雅，在你出国的前一晚，我们……”
  “噗！”莫德雅差点没将嘴中正咀嚼的珍珠丸给喷出来。“哇哇……”她猛拍自己的胸脯，模样痛苦。
  孙颐琳紧张的递上普洱茶。“小雅，你还好吧？”
  “还好……”莫德雅好不容易，终于将东西吞了下去。
  她瞄了瞄孙颐琳，他紧张的模样有点好笑，眉头皱成一团，抬头纹都出来了……
  她大大喝了一口他递过来的茶，也顺了一口气。
  “只要你不要再问我出国前一晚的事情就好了。”
  “可是……”他不习惯当鸵鸟。
  “没有可是。琳哥哥，我已经很努力去遗忘那件事，你就别再提了。”
  “喔。”知道莫德雅不想提起“那件事”，孙颐琳是松了一口气，但心里也有一种怪异的感受。
  “别说我了。琳哥哥，你都三十一岁了，什么时候帮我找个大嫂呢？”莫德雅找了一切轻松的话题。
  孙颐琳尴尬的笑笑。该怎么说呢？他已经习惯自己一个人了。
  莫德雅将身体往前倾，对孙颇琳的笑出乎意外的关心。
  “琳哥哥这笑是……你依旧是孤家寡人喔！这样不行，你是孙家的独子，孙妈妈一定很想抱孙子的。”
  嘴上虽是这么说，但莫德雅心头却有一连串喜悦的泡泡开始冒出来……
  很好，非常好，至少她的“爱情革命”路上目前没有“敌人”出现，这该是她回国后听到最令人振奋的消息。
  见莫德雅这么关心他的婚姻大事，孙颐琳微微皱起眉，心头莫名的怪异感又加深了。
  “你呢？在美国有心仪的男孩子吗？”
  “我有一大票的追求者喔！他们都很不错，一听到我要回台湾，个个都好依依不舍喔。”
  个个？他没听错吧？
  “小雅，我不意外你有很多个追求者，只是对感情还是要专一，不要游戏人间。”孙颐琳挺严肃的说。
  莫德雅失笑，挥挥手不是很在意的说：“琳哥哥，你真的好古板喔！在美国跟男人出去约会是很正常的事，不可能出去约过会就得对人家付感情责任。”
  “好吧，琳哥哥真的老了，说不过你。”极力想压下心头的不舒服，孙颐琳没有再多说什么，拼命的喝着茶。
  莫德雅沉默的观察了孙颐琳好一会儿，忽地俏皮的眨眨眼。
  “琳哥哥，你是不是不习惯啊？”她问。
  “什么不习惯？”
  “因为以前我是你的一号崇拜者呀！我打小就迷恋你，直到我出国为止……现在你听到我的世界不再只有你，你很难适应，甚至有点吃味对不对？”
  “啊……没有！不会的……”尽管孙颐琳口头上否认，但他稍微不对劲的表情却透露了他心底的想法。
  真的没有吗？恐怕连孙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