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
别克陆上公务舱 更新:2023-10-10 17:45 字数:4801
“柳兄请讲,在下洗耳恭听。”楚逍真是不懂客气为何物,当下打蛇随棒上,一点给人喘息的余地都不留。
柳清风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有爱莫能助的伤感与好自为之的忠告,沉吟再三,终于提了口气,道:“兵部刘尚书来赵家了。”
放下手中的筷子,我捧起茶杯,道:“清风,这事,楚逍听了也无妨么?”
柳清风擦了把冷汗,道:“我不与你争辩这些,此事与楚公子切身相关,不可儿戏。”
楚逍眼中闪过一丝明了,对柳清风拱手一揖,没有搭话。
听柳清风的意思,刘尚书来赵家的目的一是探望未来的亲家,二是拢络柳清风,赵家号令江湖不在话下,柳家在江南又颇有势力,有这两家的支持,不啻如虎添翼,我转头看楚逍,问:“你那蓬莱岛究竟有什么妙处?引得刘大人日思夜想。”
楚逍皱皱眉,道:“江湖上盛传岛上金银遍地,又有多部失传已久的武功密笈,仙丹灵药更是俯拾即是,岛上的人个个美若天仙……”
我拊掌大笑,对楚逍极不正经地上看下看,道:“最后一项倒是所言不虚。”
楚逍勾了下唇角,一手横过来揽住我的腰,不着痕迹地狠捏一把,疼得我当下跳了起来,单手破空,朝他侧颈袭去,楚逍一偏头避开,长手一勾,将我擒了过去,重重地跌坐在他膝上,当下倒抽了一口凉气,冷汗渗出额头。
“烟澜,别乱动会好受些。”他意有所指道,指尖滑过我的后腰。
我坚持嘴硬到底——天可怜见,在他面前只剩这么一项优势了——道:“美则美矣,心肠太狠。”
闹了片刻,才想起还有旁人在侧,柳清风倒真是君子,干脆打开折扇挡住脸,说好听了是非礼勿视,说难听了是不忍卒睹。
也罢,以我现下的状况,逞口舌之快的下场必然凄凉无比,于是见好就收,转入正题,问:“楚逍,将你那蓬莱岛送予我,如何?”
楚逍还没答话,柳清风“啪”地一声收起折扇,道:“烟澜!你正经些!”
咦?
我忙一脸严肃地解释:“我是认真的,当然,你不情愿就算了。”
楚逍一双凤目眯了起来,扫过我的面颊,风轻云淡,道:“然后呢?”
对上他的眼神,我心头不禁一颤,幽深美丽的黑瞳闪动着怀疑,虽然只是一扫而过,却足以让我看得清楚。
“作价卖给朝廷。”我忍不住讽了一句,道,“赚些银子养老,或许还能谋个一官半职。”
我们才认识三个月,他不信我也情有可愿,只是那种感觉,极端不是滋味,我那么喜欢他,若只换来处处提防,这份情,不要也罢。
楚逍叹了口气,大手轻拍我的肩背,道:“我只是不希望你承担任何风险,蓬莱岛本是我的责任。”
我浅浅一笑,道:“你是你,我是我,是不是这个意思?”
花前月下如胶似漆,大难临头各不相干,这就是他喜欢我的方式?
楚逍握住我的手,半晌无言,柳清风的视线在我们两个之间扫来扫去,终于忍不住出声道:“烟澜,你若有解决之道,不妨说来听听。”
我挑起眼角,冷道:“无解,等死罢。”
朝廷官兵不比那些寻衅滋事的乌合之众,再加上江湖顶尖高手同力相助,楚逍有天大的本事也招架不住,这一点,他该比我清楚。
喝完一杯茶,我起身,对一脸青白交错的柳清风笑笑,转向楚逍,道:“我明日启程去金陵,你自便罢。”
楚逍回了我一笑,依旧气定神闲,倒把柳清风急得跳脚,指着我的鼻尖道:“你、你、你、你就放得下?!”
柳清风啊柳清风,你是专生下来踩我痛处的么?
第02章
次日清晨,我拎起柳清风准备的小包袱,掂了掂重量,满意地一笑,翻身上马。
“烟澜,我有不好的预感……”柳清风扶着缰绳,脸上泛起淡淡的忧色,我后背一阵恶寒,俯下身揪住他的前襟,呲牙道:“你的预感从来没有好过。”
上一次他预感我会被楚逍怎么怎么,上上次他预感地头蛇霍彻会追砍我们……一直追溯到我们初相识那次他预感我会在暗巷里被偷袭,大大小小没一件让人舒心的,却硬是灵验,让我直想唤他一声柳半仙,只是他的预感全是些倒霉砸锅的事,没一件招财进宝的,若要去巷口摆卦摊,倒是能混个铁口直断的声名,只是怕会被回头客乱刀砍死。
被我欺压了这么多年,柳某人依然坚定不移地保持着揭我疮疤的习惯,修长的手使劲掰着我抓在他衣襟上的手,道:“烟澜,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啧!”我摇摇头,不屑道,“你几时见我做过君子?”说着一只手不怀好意地朝他衣领勾去,柳清风吓了一跳,在知道我与楚逍的关系后他对这类动作极为敏感,当下鸡皮疙瘩爬了一脖子,挣又挣不开,斯文的脸胀得通红,低斥道:“放手!这是在大街上!”
活象个遭人调戏的稚嫩少年,我索性恶人做到底,轻佻至极地勾起他的下巴,道:“没想到,窝边草也别有风味……”
柳清风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就不怕楚逍生气?”
又一针扎漏了我的底气,我悻悻地松开手,嘴硬道:“我怕他做甚?!”
柳清风诡异地眨眨眼,抛给我一个“我什么都知道”的眼神,我的胃一阵翻腾,当机立断扯过缰绳,一鞭子抽在马臀上,疾驰而去。
柳清风被扬起的黄尘蒙了头脸,骂声远远传来:“李烟澜!咳咳……你这痞子——”
出了城门,我勒缓了马速,昨夜已修书一封命人快马加鞭送至金陵,剩下的事就交给对方去烦,也好让我有时间一路游山玩水,慢慢晃过去,金陵之行,虽然必要,却不紧迫,才登基不久的小皇帝尚不谙政事,对蓬莱岛一事断然不会草率决定,兵部尚书再如何兴风作浪,皇上不点头,也只得拖着。
所以我是抱着散心兼探望故人兼骗吃骗喝兼找人垫背的企图去金陵,算来我与那人,已有近七年未见,何况难得有求于他,不用想也知道那乖滑之人定然在等着看我笑话。
十年江湖,我从无人知晓的惨绿少年修练成'最不想遇见的对手'榜上排名三甲之内的风云少侠,全仗着柳清风招灾惹祸的特殊能耐为我引来层出不穷的对手做垫脚石,一想到此行无柳兄相伴,一切全要靠自己,不由得有些黯然。
细数下来,叫得出名号的江湖人物,有七成以上直接或间接与我结过怨,九公子声名远扬,这些人功不可没。
“李九!拿命来!”道边树林里窜出三个黑衣人,举着大刀迎上来——顺便一提,李九是我行走江湖用的名字,雅称九公子,俗称李九,骂称姓李的小子。
我看看天空,晴朗无云,丽日高悬,算来已近午时,我拱拱手,道:“各位仁兄,穿成这样,不热么?”我一身素色绸衫还出了层薄汗,现下这几位从头到脚包得密密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活像锦春楼的油纸扎火腿。
“少废话!”个子最高的那个一刀砍过来,我单手撑在鞍上,身形旋转,凌空一脚把他踢到三丈之外,后面那两个见状哀叫了声:“老大!”悲愤交加地举刀朝马头剁下,被我斜劈一掌击在刀侧,百十斤的大刀脱手飞了出去,险险地擦着老大的头顶飞过,钉入土中,我跃下马,一扬手点了两个男子的穴,然后蹲在奄奄一息的老大面前,扯下他的蒙面布,想了又想,道:“我不记得惹过你们啊……”
老大额角爆起青筋,咬牙道:“老子败了,还有什么好说?你动手罢!”
“你想让我杀你?”我伸手向他胸口摸去,“可以,付费先。”
老大一脸快要吐血的表情,挣动了几下也没挣开,我摸出一只荷包,不由得“咦”一声,难以置信地看看地上那人胡子拉茬的一张脸,再将视线转回手中精致小巧的绣花荷包,柔滑细软的苏州丝锦,无可挑剔的绣工,鸳鸯戏水,彩蝶双飞,怎么看怎么不像这类粗犷男子该有的东西,解开一看,里面折着一张银票,南北通用,纹银三万两。
“你!你别想从我嘴里套出什么!”那男人像没了爪子的猫一样虚张声势,道,“我死都不会出卖主子!”
我管你主子是谁!瞪了他一眼,继续在他身上东翻西找,我得罪的人比得罪我的人多了不下百倍,若一个一个杀上门去,只怕到老死也追究不完,人生苦短,我何必自找麻烦?
“李九!你想做什么?!”身后传来一声喝问,被我点了穴的木桩之一扬起变声期少年的鸭子嗓,道,“要杀便杀!何必这样侮辱人?!”
我懒得理他,摸索了一番没再发现什么值得下手的,倒是那可怜的家伙一张脸胀得通红,羞愤交加,两眼不断翻白。
我将荷包连银票揣入怀中,泰然自若地对上他气得冒火的双眼,拱手一笑,道:“承让了。”
然后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身后追来一声怒吼:“李九——我太行山陆英不会放过你——”
我繁如星河的江湖梁子,就这么又结下一桩。
正午时分,赶到潭州,抬眼见悦来客栈的招牌正在阳光下熠熠发光,顿觉腹中饥饿难耐,把缰绳丢给小二,冲进去祭五脏庙。
上了二楼,看见临窗而坐、正朝我笑得勾魂摄魄的男人,一时觉得脚下千斤重,半步也不想往前迈了。
那个阴魂不散的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竹筷轻点向面前一桌子好酒好菜,静待我弃械投降。
打出娘胎以来,我招惹过不少人,但是从来没有怕过谁,面前这个,当属意外中的意外。
我摸摸叫得正欢的肚子,挤出一个笑容,在他对面坐下,道:“楚公子,承情了。”
楚逍一挑眉,声音低沉暧昧:“楚公子?”
体会到他言下之意,我朝他笑笑,柔情万千地轻唤了声:“楚楚……”
楚逍嘴角抽搐了一下,搛起一块八宝酱鸭丢在我碟中,掩口咳了一声,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
我也不跟他客气,下筷如飞,把桌上的精华扫荡了一遍,最后摸了摸肚子,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才想起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逍忍俊不禁,抽过帕子拭去我唇边的饭粒,道:“烟澜,我发现你只有吃饱的时候脑子才灵光。”
我喝了口汤润喉,打算起身告辞,楚逍可恶的声音再度响起:“要不要去客房休息一下?”
看看外面烈日当头,再看看楚逍俊美得让人脚软的面容,哪个比较诱人,不用我说了吧?
结果,我们休息到了晚上。
谁也没有赶夜路的兴致,于是,继续休息。
“你敢盯我的稍?”我趴在楚逍身上,扯着他的头发问,楚逍抬头啃咬我的颈项,含糊不清道:“你不是让我自便么。”
“那,在路上的事?”我一手顺着他的胸肌滑下去,煽风点火,在肚脐上划来划去,楚逍的气息开始不稳,低声道:“你玩得高兴,我怎么敢打扰?”
敢情我在太行山黑衣人身上敛财的行径都被他看见了?我抚上他的腰侧,撑起上身问:“你不会要求分成罢?”
楚逍扯出个意义不明的笑容,手环上我的后颈,我头皮一紧,还没呼出声,已被他一个翻身压在下面,灼热的气息炙烤着我的脸颊,手掌在身上四处游移,男人的声音沙哑得让人酥了耳朵:“早晚会被你气死……”
我抬手朝他肋下斩去,中途被楚逍挡下,便一翻掌改取侧颈,逼得他不得不起身,楚逍也不是吃素的,二指并拢朝我软麻穴攻来。
我们从床头打到床尾,互拆了一百多招,由于自身条件限制(穿得太清凉)只能把战场划定在床帏之内,始终也不能打得尽兴,最后楚逍终于瞅了个冷子,闪开一串连环踢,顺势抓住我的脚踝往下一拉,整个人覆了上来,威胁道:“你再动一下试试!”
我立时从善如流地闭上眼,直挺挺地一动不动,楚逍倒真是不客气,从颈项开始一路热吻下去,修长灵活的手指直攻要害,死人都会被他挑弄得诈尸,何况我只是装死,很快让他逗得欲火焚身,双手不由自主地滑上他的肩背,喘息间,腰被一手勾起,眼看后门大敞,再无防范,楚逍深邃的黑瞳仿佛在说:认命罢——
意外,之所以称为意外,一是因为它在意料之外,二是因为它能让人措手不及,三是它能扭转大局。
那天晚上的意外是,当我即将、很快、就要被楚逍彻底攻陷的时候,院中突然有人呼喝一声:“着火啦——救火啊——”
我和楚逍都愣住了,撩开床帏后见窗外红光闪动,楼下人声鼎沸,乱作一团,然后,我大笑,他青筋直冒,再然后,手忙脚乱地穿衣服,大火蔓延得很快,我抓住包袱正要越窗而出,突然想起什么,又折回床边翻找,楚逍拉住我的手,怒道:“还不快走!”
“你先走!”我七翻八翻,翻出那个绣花荷包,一把攥在手里,浓烟已经漫了进来,楚逍揽过我的腰,从窗口穿出。
马厩里嘶声连连,我的马儿已经挣断绳子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