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白寒      更新:2021-02-17 21:15      字数:4759
  他想这无字碑算是寻到了,不过仅是斗顽石,这事又将如何解释,难道碑中尚有其他秘密?
  想罢,跃身碑前,用手把它上下抚摸敲打一遍,并无一处发出空声。不由剑眉倒竖,俊目含威,恨道:“如此顽石,浪费我年余光阴,不如将它毁去!”
  越想越气,“卟”的一声,把口中所含黑色圆球吐出,交在左手,劲凝右臂,右掌猛摔,直向碑面劈去,眼看这座石碑,就得震成一堆碎石。
  那知掌力才触碑面, “呼”的一声,无字碑霍地后退半尺,将他掌力卸去,他心中大惊,微一怔神,这碑已旋转如轮,越转越快,在月光下,闪出一片白光,发出“嗡”“嗡”之声。
  事出突然,孙兰亭惊得后跃丈余,凝神聚气,准备应变。
  这无字碑急旋了一阵,渐渐停住,滋溜一声,竟自横移三尺,露出一个高约五尺的墓门。
  他心中又惊又喜,急跃上前,闪目向门内望去,见是一条墓道,砌成的石级逐渐向下伸去,十余级后,墓道向右转折,里面情形,无法看到。
  他一手护身,轻点石级,向直走去,向右折后,墓道中已是一片漆辚,又左右转折了两次,前面出灯光,已到墓道尽头。
  走到灯光处,却是——间石室,室中四角各点着一盏油灯,各灯窜起半尺多高的火焰,把室中照得非常明亮。
  室中床桌俱无,仅空荡荡的放着两口乌木棺材。棺盖斜倚墙边,棺中散出阵阵幽香。
  孙兰亭在室外略一迟疑,想道:自己要寻这无字碑,现在发现这两棺木,难道我父母已全惨遭毒手,尸身就在这棺中不成!
  想到此处,全身热血翻腾,不计利害,立即走进室内,走进棺材一看,心中又是一惊。
  右边棺中果然睡着一个人,但不是他的母亲,却是一个头挽高髻,肌肤如玉的中年美妇。她星目微闭,面目如生,不知是死人还是活人。
  左边那具棺中,被褥凌乱,空空无人,棺旁地上放着几支死山雀,似此情形,棺中之人不是已成僵尸,就是一个活人。
  孙兰亭见了这墓中状况,与自己想探寻父母生死一事无关,不由焦急道:“此地如寻不出结果,叫我怎生是好!”
  他又转头四视,室中除支灯花爆跳以外,其他毫无任何可疑之处。
  方才他的喃喃自语声,并未惊醒那棺中美妇。孙兰亭脑筋一转,左臂伸入棺中,准备把手放到她的鼻前,试试她究竟是生是死。
  手才伸入棺中,蓦的室中光线骤暗,四盏油灯一声爆跳,灯火顿时缩小如豆,焰色惨淡,照得室中阴森森的如同鬼域。
  在微弱灯光下,不知何时,孙兰亭身后已多出一个白色人影,这人白袍,白鞋,脸上发须纠结在一起,茸茸毛发中,露出一双精光四射,闪跃如电的眼睛。这人影一出现,使室中气氛更显得神秘、可怖。
  这人紧贴孙兰亭身后,双目怒光闪闪,一支瘦白右手,已放在孙兰亭头顶百汇穴上。百汇穴乃人体穴道总极,只要那人发劲下压,孙兰亭就得立时丧命。
  孙兰亭见灯火骤暗,心中一惊,急将棺中左臂收回,因收臂过急,左手碰在棺木上,将手中所握那粒黑亮圆球碰落棺内,他恐受人暗算,不及拾取,身形疾转,双掌连环向石室门外击出,掌风呼呼,激得那如豆灯火,连声爆响,火苗窜起有一尺多高,他定睛一看,身后空无一物。虽然如此,方才他已试出这美妇鼻全无,分明是个死人。
  这时,灯火又复缩小如豆,如同鬼火。孙兰亭“咦”了一声,直觉中总似身后有人,他身形接连几个急转,全是空无一物。他暗想在这荒墓之中,真个有鬼不成!不禁毛发倒竖,心中悚然!
  他身后那个白影,并未离去,当孙兰亭收回棺中左臂时,那白影也将放在他头顶上的右手收回。孙兰亭次转身时,他也紧粘身后,随同急转,身形如风,毫无声息,确是像个幽灵。
  不久,室角四盏油灯,又是几声轻爆,顿时光明如旧,孙兰亭急闪目向那美妇棺中望去,见她嘴上黑忽忽的凸出—物,竟是自己遗落棺中的那粒圆球,不知何故,这圆球竟会自动紧附她的嘴上,发出丝丝之声。
  他右臂疾探,想将那粒圆球取回,手才伸出,身后已鬼魅似的转出一人。
  孙兰亭急收右臂抬头向面前这人望去,见他毛发满面,极为可怖,惊得向后跃退两步,喝道:“你是何人?”
  怪人并未答话,一双神光炯炯的眼神,向他面上逼视,目光如电,使人不敢仰视,孙兰亭不觉被他眼神逼得向后又退了一步。
  怪人仍未发言,双目把他注定,缓缓地向前走了一步,孙兰亭被他逼得不觉又退了一步。
  怪人又前进一步,他又退了一步,渐渐已将到达门口,孙兰亭见他咄咄逼人,不由怒由胆生,剑眉一剔,朗声说道:“在下并非有意入此墓中,何必逼人太甚。”
  那怪人又目仍把他注定,一颗毛茸茸的白头频点,说道:“好!好!你好大胆,竟敢妄进此墓,你奉何人差遣,快说!”
  孙兰亭道:“在下入此墓中,并无恶意,是否受人指使,阁下尚无权过问。”
  怪人又目电闪,又将一颗白头频点,说道:“好,好!我是此墓庄人,当然有权过问。”
  孙兰亭忖道:他既是此墓主人,必知这无字碑的来历,何不向他把来意说出,或可将那难解之谜解开,想罢,便朗声问道:“在下现有一事请教,阁下可否先行告知?”
  怪人问道:“何事?快说!”
  孙兰亭答道:“在下乃专为此无字碑而来,阁下能否将此碑秘密见告?”
  怪人目露惊疑之光,问道:“你寻此碑何用?”
  孙兰亭秀道:“我亦不知。”
  怪人须发一阵颤动,怒道:“你不知道?那你是存心来此搅乱了。这错非是你,如换第二个人,就凭这句话,就得将他立毙掌下。”
  怪人此话,并非虚语,他刚才在墓外暗助孙兰亭时,对他资质骨格已大加赞赏,此时虽怒,确无伤孙兰亭之意。
  孙兰亭见他发生误会,立时说道:“阁下请勿多疑,在下绝无扰乱之意。”
  怪人怒声问道:“那你为何要寻此碑?”
  孙兰亭答道:“此事一言难尽,停时定当详告,阁下可否先将大名见示?”
  怪人须发微动,答道:“我?……告诉你,痴情居士。”
  言罢,双目神光四射,情绪似颇激动,转头向那棺中美妇望了一眼,继续说道:“干脆告诉你,这碑不过一块顽石,并无任何秘密。”
  孙兰亭心中闪电似的几个盘旋,并未想出当今武林中有这个称的人。
  他正在思索,美妇棺中突然发出轻微爆声,忽听怪人一声大喝:“快把气门闭住。”
  紧接着一股潜力涌来,把他托离石室门口,直撞在室内石墙上,随又听见呼呼两声,一阵狂风卷起一片红色薄雾,直向门外墓道中涌去。
  孙兰亭被撞到墙上,心中一惊,急屏息静气,转头向美妇棺中望去,见棺中一片黑亮光华,使人不能透视,正想发言询问,已听怪人在旁说道:“别管它,不要紧了,你为何要寻这无字碑,快说!”
  孙兰亭向前走了两步,面容一戚,说道:“我为寻找父母下落,才要寻这无字碑。”
  怪人道:“说详细一点。”
  孙兰亭一声轻叹,把他要寻无字碑的原因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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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巧遇神人寻父母
  在川陕交界的大巴山乾元峰上,一点黑星,进射而下,一路星飞丸掷,向山外飞驰,不久,已到达陕南地界界限驰出山区后,身形放慢,却是一个剑眉星目的英俊少年,这人正是那孙兰亭!
  乾元峰,是名列武林七绝的神龙尊者谷桑田结虞静修之地。孙兰亭在十二岁时被他父母送到峰上投师学艺,在峰上整整住了五年,始艺满出师。这时,他归心似箭,无心漫游,匆匆向秦岭奔去,进入秦岭后,又折向终南山脉翠华山,原来他家就住在翠华山小天池畔。
  几天奔走,家门已经在望,他心中高兴已极,把全身功力全都使上,一阵急奔,已来到小天池旁的三间草屋前,见门户大开,不见一人,一阵不祥之念骤起心头,他急进屋内一看,立即面色大变,怔在当地。
  三间屋内,空无一人,桌倒椅翻,鲜血斑斑,显然这屋内曾经过一场极猛烈的打斗。
  尤其使孙兰亭惊心悚目的就是在门槛旁发现一串崩断了的珍珠项练,这项练是他母亲平日不离身,永远套在颈上的饰物。
  他把项练拾起放入怀内,走进里屋一看,在地上发现一大幅破布,上面沾满血迹,他认识这是由他父亲身上撕下的衣服碎片。
  这时,一阵寒意由他脚跟直升心头,霎时又变成热血沸腾。渐渐他冷静下来,忖道:由这些血渍判断,这事不过才发生不久,只恨自己晚回一步,家中竟遭此大变。
  他走出屋外,在附近搜寻一遍,并未发现父母的尸体,也未发现新坟。略加思索,突然想起一事,急展身形直向小天池奔去。
  这小天池不过是离他家不远的一个十余亩大的池塘,因位于山顶,故名小天池。
  果然不出所料,远远的就看见一具尸体,伏在池旁草地上,他心中一紧,几个起落已到池边,但当他将尸体翻转细一辨认,却发现并非他的父亲,而是他父亲的生死至交天南钓客王若虚。
  王若虚被他这一翻动,身体微颤,证明尚未死去,孙兰亭在他身上继一验视,身上并无伤痕,想是被人以内劲震伤内腑。孙兰亭不敢把他再行移动,低声唤道:“王叔叔醒来,小侄孙兰亭在此。”
  连唤数声,突见王若虚须眉俱张,双目圆瞪,身体一阵剧动,断续说道:“好贼子……你这个伪……”
  说至此处,似已发觉面前的人是孙兰亭,愤气一泄,又昏迷过去。少顷,他始又双目微睁,微弱的说道:“兰侄你……尔父母……无字碑……”
  他渐渐不能发音,只是嘴唇开关,用手连指身上口袋,最后全身一阵抽搐,双腿一登,再也不见动弹。
  孙兰亭心知不好,急连声呼道:“王叔叔,王叔叔……”
  任他呼唤,也是还魂无术。孙兰亭在他袋中一摸,里面只有一个小油布包,别无他物,打开一看,里面包着一支寸余长的纯金小剑,剑身上着一个长须道人,雕精细,栩栩如生。
  方才因王若虚语言微弱,孙兰亭仅辨出“父母无字碑”五个字,现又寻出这支小剑,使他如坠五里雾中,不知何意,他微一思索,将小剑包好纳入怀中,俊目含泪,双手捧起王若虚的尸体走至屋后,掘了一个坑,把他草草的葬了。
  他回到屋内,把父亲那块衣襟摺好收起,想道:自己父母究竟是生是死?这无字碑是地名还是碑名?这金剑又是何物……”
  一连串的问号,使他越想越糊涂。
  他怀着沉痛的心情,在家中等了十天,最后下了决心,与其如此呆等,不如出去探访“无字碑”的下落。
  这一探访,就探访了一年多,他问遍父执人物,均与此碑毫不知悉。又走北到南,踏遍江湖,也无所获,到大巴山向他师父请教,亦没问出个眉目。
  后来,他决定到西南蛮荒之地探寻,今夜他误打误撞的在这贵州省南部云雾山中看到了这块无字碑……
  孙兰亭把经过说完,抬头一看,只见那怪人正在一边听话,一边目光不瞬的注视着那美妇棺中。于是他也闪目向那棺中望去,见先前那片光已渐稀薄,已可隐隐看见那美妇仍然僵卧棺中。忽听这怪人问道:“你说了半天,你父母是谁?”
  孙兰亭答道:“家父终南一叟孙伯阳,家母玉观音张淑。”
  怪人目光一闪,不胜感叹的说道:“你父亲和你师父我都知道,我入此墓时,他们不过是两个毛头小子,才学入门功夫,时间好快!”
  孙兰亭听说他认识自己的父亲和师父,躬身问道:“老前辈如何认识他们?”
  怪人一阵狂笑,说道:“称呼我老前辈,妙,我真是老得不能再老了,我和你父亲你师父的师祖认识,但也并无深交。”
  孙兰亭闻言一惊,说道:“原来老前辈是师曾祖一辈人物,先前失礼之处,尚祈原谅。不知老前辈设此‘无字碑’是何用意?”
  怪人用手向那美妇一指,说道:“就是因为她,我在墓中已陪她整整五十九年,如她不能复活,我也将殉情而死,因此预设此碑,准备在殉情时再把我们的名字刻上。”
  孙兰亭心想,人死焉能复活,这人无怪自称痴情居士,真是痴得近乎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