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节
作者:
一米八 更新:2023-10-10 17:45 字数:5019
她把头抵在门壁上,苦恼极了。
“子夜?”背后响起一个魂牵梦萦地唤声。
她怔了一怔,惊喜地转过头,看到花泽少一身丧服停在长廊的那头,远远地望着她。
“花公子?哦不,王爷。”喜不再形于色,她淡淡笑了笑,没忘记现在他们之间地身份关系。
他慢慢走近,温和道:“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公子,很纯粹。”
“公子。”她便遂他的心意唤了一声,“我为你高兴,你做到了,皇上认了你,你母亲在地下也可以安心了。”
“可我身上沾满了鲜血。”他说着瞌上眼睛,似在回味着什么痛苦的场景。
她不解,“怎么了?”
他睁开眼睛,看着她,苦笑,“我身上沾满了素心的鲜血。”
“素心姐姐?”她一惊,忽地想起大婚那日,她那不愉快的糟杂的梦境,花泽少被绑在一个高台上,高大凶猛地刽子手在一旁磨刀,他却对着来看热闹的人大笑,并且喊着:“子夜,下辈子要等我!”
然后,她又听到一个女人地哭泣声,挣扎着,跪地前行,然后被皇上的侍卫刀棒相加,惨死街头……
难道那不是梦,那都是真地?那个哭泣着,挣扎着,最后被刀棒相刀,惨死街头的女人……就是素心。
她无法接受,那个恬静温柔,对她那么好,还说着,无法不喜欢她地女子,就那样,
踉跄退后一步,捂着脑袋,啸叫一声,震得窗棱作
素心娇好的面容在眼前浮现,对她笑着,就如从前,她犹记得中秋节那天的傍晚,她们站在廊前的栏杆前,素心看着院里那一片开得灿烂的花朵,慢慢诉说着她与花泽少的过往——“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十三岁。穿着粗布麻衣,赤着双脚在田间疯跑,手里还抓着一大把五彩的野花,却迎来了哥哥嫂子与一个我不认识的老男人。我当时已经明白他们是要我嫁给那个老男人,换一大笔彩礼钱。在乡下这几乎是所有父母早亡女子的命运,我知道我无法改变,手里的花全散落在田地里,任由他们拉着往小路上走,双眼垂泪。他骑着马迎面而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一下子停止了哭泣,拼命扭头看他,那样英俊的男子,我这辈子都没这种福份……”
真是天意弄人,她当时仿佛就在预示着自己的未来,她果真没有福份做花泽少的妻子,不甘嫁人,又为他而死……
子夜不敢再继续回想下去,只是喃喃问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都是我不好,我没救你。”
花泽少轻抚了抚她的肩膀,“这不怪你,我知道……那日你也身不由己。”说罢,他眉头忧郁地皱起,抚着她肩膀的手一紧,喃喃道,“从今往后,我什么都不怕了,只要能变得强大。我做王爷,一是为了我母亲,二是为了素心,三是为了你……”
“不……”她摇头,“你母亲和素心姐姐都归天了,公子,你要为你自己,你这一生还很长,要为自己活得快乐。更不许为了我,因为,我不值得。”
“谁说不值得?我最主要的,就是为你。”
“不必了!”她忽得抬头,有些激动,看着他,艰难说道:“这些天你没听到巷间流传的话吗?其实……我真的是妖。我欺骗了所有的人。”
这话一说出口,她便后悔了,想起刚才慕容晏恶狠狠地问她的样子。她怕,花公子知道她是妖后也会怕她,恨她。
果然,他盯着她,静默许久。她咬咬嘴唇,失望地拿开肩膀上他的手,往后退去,只是他又及时拉住了她,笑了:“我知道,只是没想到你会告诉我。”
“什么?”她一惊,反而被他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了。”他笑笑,“就在你即将嫁入慕容府的时候,那天晚上,你明明进了我的房间,第二天我却发现门仍然是从里面闩着的。当时我便想了好久,又回想起你与别的女子的不同,甚至你都没有姓,我便疑心了。后来,我到一位道长那里求证,便完全相信你是一只妖精。”
“为什么你一直装作不知道?”
他伸手将她脸侧滑落的发丝撩到了耳后,暧昧笑着,“我怕说了你会离开,也在等你亲口告诉我。”
她几乎不敢相信,在他双眸中打量许久,根本未看出半点恐慌,不禁问:“你不怕妖怪?”
他顺手将她拉进怀里,深情说,“因为我知道,你是一只好妖精,比凡人还要单纯善良的,我甚至还担心你不懂人情事故会被人欺负,所以出嫁前我就说,慕容晏对你不好,我会将你讨回来。”
“公子……”她仰起头,还是无法相信,“你真的不怕我,一点都不怕么?”
“我看到出尘师傅总是帮你,他也是凡人,他不怕,我还怕什么?”
出尘…
她惊地从他怀里弹开,他一定还不知道她**于出尘的事情,她心虚了。
见她不语,他继续道:“或许是命里注定的,我总是无法保护我所爱着的人。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受罚,眼睁睁看着素心……惨死,眼睁睁看着你成为别人的新娘。可是我不信!我不信我的下半生还会重复上半生的命运,这世上,只剩下你是我的牵挂,我一定要得到你,将你抓牢!”
她吃惊地看着他,低声道:“我现在是你兄弟的妻子了……”
“你不爱他,不是吗?”
“是,可是……公子,你不要这样,放手吧,已经放手过一次了。”
“所以我不能放第二次,我没有那种勇气。刑场之上,我看着素心的血将石板路面染红,看着素心在我面前断气,我也跟着断了气,现在的我,是等于重的,走过一次鬼门关,我再也不会委曲求全!”
这话……
子夜挣开他,退后两步,觉得全身都发抖了,耳旁响起云熠的话来,“我看上的东西,只有我能得到,我得不到,我便把她毁了,跟我一起下地狱!”
为什么他们都变得如此执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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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内愈加让我无法忍受,多年来练就的平淡不惊几乎耗尽,我坐在墙角的稻草堆里,盘起腿来,让自己心静。^可那讨厌的蚊蝇总是觊~我的鲜血,我的味道,让我烦燥不已。还有通过长长的甬道传来的普通牢房里的悲鸣,呜呜咽咽,好似地狱的鬼哭狼嚎。
面前的佳肴美酒我吃一口喝一口,尽量慢慢品味,要记住它们的味道。对的,这是断头餐,马上,我就要被押解刑场,斩立诀。
甬道里传来了错综缓慢的脚步声,还有铁链相撞的声音,是狱卒来了,我摇了摇头,可叹这些佳肴我还没吃完。
牢房的门被打开,他们看着我似是叹息地摇了摇了头,都是扬州百姓,虽不相识也曾相见,他们在为我感慨。我笑了笑,主动伸出双手去,戴上了手铐脚镣。
到了牢房外,日久不见的阳光刺得我双眼生疼,我用手遮了遮,感觉到今日城内的气氛异样,便笑问:“好似悲乐喜乐交杂,今日城里怎么了?”
狱卒摇摇头,小声道:“真是千古未见的奇事,荒塘事。公主逝大婚,太子喜婚,灵堂旁边是喜房,最可怜的要数那慕容公子,要抱着个牌位入洞房,造孽造孽……”
我立刻僵住了,心头揪痛。太子大婚?犹记得那晚牢房内太子的咆哮,子夜不停地问我:“公子,你要我吗?你要我吗……”谁也想象不到我当时心中有几多欢喜几多忧愁几多感叹,她终于肯跟我了,可是……对的事情发生在错的时间,已经无法回头。
我当时多想将那胭脂扣拿出来,要她带给皇上,纵使每一件事情都不如我愿,只要她跟着我,只要她属于我了,我便什么都不在意了。但我虽未入过权利场,也晓知那里面的勾心斗角,残酷无情。太子在前,我拿出信物只不过加速自己的死亡,也会连累了子夜。所以我说她累了,该休息了……
我看着她被太子强行带走,甬道里还传来他的狠狠的恐吓,我当时以为……我以为他只是恨我二人在公堂上冲撞了他的威严,今日听狱卒大哥一话,顿时大悟!
不必再问。我便知。今日地新娘里面……有子夜。
春林花多媚。春鸟意多哀。春风复多情。吹我罗裳开。
她就是那多情地少女。在那样一个夜晚随着春风扑进了我地命运。我看着她天真无邪地笑容。听到她傻傻地问:“我真地美么?”
她当然美。于是我第一次不礼貌地询问了一个未嫁女子地名字。她爽快地说了。一如我赞美她地诗。子夜。原来她就是那个等待良人地姑娘。我想我一定要让她幸福。
可是我小心翼翼培植起来地爱情城堡一次次被掀翻。她看我地眼睛里明明有温柔。她对我地爱抚明明有感觉。为何就不能嫁给我?
她第一次让我尝到了失去地可怕。比我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失去了亲生母亲还要可怕。因为。我是眼睁睁地看着她成了别人地新娘!
今天,在我赴死之时,她又要做别人的新娘了!我不禁握紧了双拳,可恨老天爷如此捉弄我!
催鼓声响起,十几个官兵将我围得紧紧的,慢慢朝刑场而去。*
一路上,有无数地百姓站在街道两旁看着我,我想起我曾那么狂放地在扬州大街上,带着小厮,在他们面前挥笔抛墨,他们为我鼓掌,讨我的墨宝,我一一答应,看着他们欢欣而去。
今日他们是不是来送我地?
忽然,从人群中飞出几个烂菜叶打到我的身上,我惊异皱眉,还未来得及转头,又有无数的鸡蛋、番茄、烂梨,甚至破鞋都朝我砸了过来……
人,当真无情。
这世界教我太失望。
我仰头,直视那些唾弃我的人,迈着甚至比以前还要潇洒的步子向前走去。
刑场之上,我面对的是一俱虎头铡,不禁轻笑,一介凡夫本是该用狗头铡,看来皇上还念我这个才子之名,换了虎头铡。审台上,薛子谦摇着那令箭,似乎等不及行刑地时刻就想抛下。这个小人,他得逞了,那日从花轿里带走子夜,他在后面大喊着:“花泽少!今日之辱我一定会讨回来!”他是讨回了,可他不配做人!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台下的人义愤填膺地喊着,仍有菜叶烂果不断地被抛到台上。
刽子手已经在一旁磨刀了,我突然很畅快,对着人群放声大笑!
一个侍卫走了近来,手上持一碗酒,大声道:“小王爷说你死了很可惜,特赐你一碗酒。”
我扭过头去看看坐在薛子谦身旁地云浦羲,心中五味陈杂,张嘴咬住碗壁将酒一饮而下。
然后便听到薛子谦些许得意的,急不可耐地喊着:“时辰已到,行刑!”
“啪!”地一声,令箭抛落。
刽子手磨拳举刀,台下的人沸腾了。
这辈子,我想要得到地东西都没有得到,心中生出悲戚,大喊着:“子夜,下辈子要等我!”
“不!!!”忽一声凄惨的哭声从台下传来,刽子手的刀在半空中停下。人群一阵骚动,我看去。
眉头不禁皱起,眼窝深陷。
“公子,你不能死!刀下留人!”素心盘着妇人的发髻,
摆冲破人群跑上台来,立刻就被边上的侍卫挡住了。
我现在最不愿看到的就是素心。她已为人妇,就该去好好过她的生活。我为她找的相公,是个性情温良的秀才,她喜欢的类型。出嫁那日她也很高兴,还对我笑着,谢我。她是我人生中的一个圆满,我不允许她再陷入痛苦!
于是第一次朝她生气地大喊:“你来做什么?回去!”
她当即哭了,两行清泪滑落,第一次倔强地没听我的话,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对准自己的喉咙,威胁那些侍卫:“让开!不然我死给你们看!”
侍卫迟着往后退,她慌忙沿阶往上跑。
“挡住她!扰乱法场者乱棍打死!”薛子谦从坐上站起大喊着。
只一瞬间,素心便倒了下去,柔弱的身躯哪受得了棍棒,站也站不起来,一手往上趴着,叫着:“公子……”
我咬了咬牙,大声道:“不要打她!素心,快走,快走!”
这时薛子谦已经快速地从审台上走近,朝着那些迟的侍卫叫道:“扰乱法场者乱棍打死!”
接着棍棒啪啪落下!素心便说不出话来,呆呆地看着我。
喉口似被火灼烧,我恼怒地挣着被铁链固定的双手,朝着薛子谦狠狠道:“你不得好死!快让他们住手只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