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节
作者:
一米八 更新:2023-10-10 17:45 字数:5037
花儿得到了,她放心了。只是,看着他的侧脸,很是失落,他从一开始就看轻她、藐视她、冷落她、疏远她,就因为她是妖精。
一路默默无言,不是她不想争辩,而是太难受,全身疼痛,胸内震痛,头也有点晕晕糊糊的。出尘说她被伤了元神,看那清风道长的招法,定伤得不轻。她有些害怕,不觉抓紧了他。
到达磐若寺正是午时,僧人们都在佛堂进行餐前念唱,寺院里面空空如也,出尘加快速度生怕被别人看见似的,将她带进了他的禅房。
她暗暗呶嘴,磐若寺堂堂的出尘大师,竟还有做贼的时候。
“师傅,我想我该回我自己的房吧?”她吃力地仰起头,尽管很虚弱,语气间的笑意仍很明显。
他嫌弃地瞥了她一眼,“你这副样子不把喜儿吓坏才怪,到时候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是妖了,你的末日就到了。”
竟这么严重?
她不再言语,乖乖缩进他的臂弯,任由他带着落地,入禅房。
出尘把她放在了床榻上,一脱离他的倚靠,她全身的骨骼都如碎裂挤压在一起那般难受无比,往外歪了一下,险些磕到床下去,幸好他身手快,跃到对面盘腿而坐,及时地拉了他一把,嗔道,“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她皱了皱了眉头,想说话,已经没了力气。他忙点封了她的**道,疼痛才减轻了。一动不能动,怔怔地与他相对而坐。
“师傅,你不是救我的吗?怎么不……为我疗伤?”
他微闭上眼,双手合十,低声道,“你现在只管诵经净心。”
她胸腔内又一次震痛,心里埋怨,都什么时候,还要诵经净心,她的元神没了她这一千年就完了,永远都完了。
“你说……我的心,不净,我不诵。”她吃力道,头部似被一个东西撑起来似的欲要裂开,眼前的他,也有些模糊不清了。
朦胧中,他的眼睛睁开了,她看不清他是什么样的眼神,只知道他看着她,好一会儿,软下语气轻声道:“小妖精,听话,快跟我诵经。”
她好难受,像要死了一般,她想哭,为什么他不施法救她,要诵什么经,诵经能救人的话,还要郎中干什么?心内一激动,气血上涌,她甚至感觉到她的身体在慢慢分散,变成一个个白点似的魂魄,消逝……
头越来越沉,稍即便再也支撑不住,意识模糊,眼前一黑,趴倒在前。
一阵咸甜清淡的气味侵入肺腑,出尘动作轻柔将她揽了起来,似乎轻叹了一声,又有一句没一句地念着:“这般任性……漫漫人生路,如何应对?为了讨好那些不相关的凡人,竟然去惹那清风堂,若不是我及时发现赶去,恐怕你千年修行已毁于一旦。子夜,你这样……值得吗?”
她浑浑噩噩地听着,鼻子一酸,嘤嘤地哭起来,真的好辛苦,好辛苦。此时辛苦,彼时也辛苦,在人间,好辛苦。但他为什么还不为她疗伤?她的元神在体内十分不稳,马上就要冲破肉身消散了。她不想魂飞魄散。
“师傅……”她吃力地睁开眼,哀哀地看着他,要他救她。
他竟还不动,黯然着,“你忘了我说的,劫无处不在。”
她闭上了眼睛,带着沉沉的鼻音虚弱道:“如果……做每一样事情都要量之而行,那还算什么人生?人乃万物之灵,思想丰沛,爱恨由衷,我做的事情都由爱而始,也会由爱而终……”
她倚在他的胸口,眼泪浸湿了他衣袍,他再不回话,静默许久。也罢,劫无处不在,也许今日福满山一行她触动了天劫,前功尽弃,灰飞烟灭……
她几乎要睡晕过去的时候,又一阵疼痛把她惊醒,轻哼了一声,独自忍受。出尘将她放开,让她平躺在了床上,他勿自下了床,站在床前,停滞几回,“再忍一会儿,白骨娘娘马上就来了。”
她的嘴唇上下翕动了几回,始终没发出声。白骨娘娘,她的师傅就要来了。她不愿飞仙,任性做人,现在连人也做得这么辛苦,她真的辜负了白骨娘娘多年来的栽培。
正文 君心向-14
(上一章有一个细节改动了,就是子夜临走也求出尘帮她把杜鹃花带走了,那可是她差点丢了小命得到的。'*亲们知道就行,去看看最好啦)
昏昏沉沉中,子夜感觉身体不再是自己的了。出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不再床前,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等待着。
“子夜,不要枉冲真气,完全放松,我才可为你疗伤。”
这声音轻得缥缈,好似来自天外。她微微睁开眼,看到床前一袭纯白,衣袂拂动,银丝飘扬。她咬了咬嘴唇,呜呜地唤了声:“师傅……”
“先不要说话,放松。”白晶晶略带温和淡淡说着,拈起兰花指,先封了她的大脉,又运功疗伤。她只感觉体内被一股强大的灵力充斥,顿觉精神振奋了许多,身上也没有那么痛了。
“你来人间是应劫,怎能去惹那道士?今日若有了闪失,千年修行功亏一篑,幸好出尘及时赶到……”说到这儿白晶晶轻叹了一声,“子夜,今日我来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下界的半年多,你虽未犯什么不赦的大错,却小错不断,天庭那里,以前的我已经为你求情,既往不咎。不过,从此,我们再不是师徒情分。日后,你再如此执意胡为,没有人会救你。更不许再对外提我是你的师傅,若被我听到,定不饶你。你好自为之。”
师傅不要她了。
子夜心里倏地难受,口中唤着:“白骨娘娘……”欲要伸手去抓白晶晶的衣袍,她却已经腾云驾雾飘飞而去。
手臂颓然地落到了床榻上,心中万般委屈。
她来到人间,日行一善,到底哪里又做错了?到底怎样做才是对的?
“小妖精,不是做不做,而是什么都不要做。”出尘的声音冷不丁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她扭头,看到她坐在床尾的蒲团上打坐,侧对着她,光线暗淡处,看不出他的眼睛是睁着还是闭着。
她心中委屈。对于他这种迷语式地话更是不解。便侧过身子。抓着被褥。问道:“什么都不做。又是怎么做?”
“等待。忍耐。随缘。”
她地眼睛。连眨几下。似懂非懂。心里却更加委屈。
“做人。没有做地权力。只有做地义务。世事发展到哪里。便走到哪里。磐若寺。本不是你该呆地地方。小妖精。你该走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怔怔地看着他。他也不要她了。也要跟她断了关系。赶她走吗?天下之大。要她走到哪里去?
“世事发展到哪里。你就走到哪里。你应该明白要走哪儿。”
“你要我去……花满楼?”
“我这就送你过去。”
她一个机灵爬起来,忍着身上的余痛,下了床走至他面前,气忿道:“我,不,去!”
他的眉毛一横,甚是严肃,“花公子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为何不去?”
她一急,跪到蒲团前,看着他,不解道,“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要嫁给慕容晏的吗?你总坏我的好事!”
他脸色一沉,双手放下,“这个由不得你。”
“凭什么?你是和尚,凭什么管我的俗事?嫁不了慕容晏我的劫就过不去,我就会灰飞烟灭!你是不是讨厌我迫不急待看我死?”
他沉沉吸了一口气,放低声音道,“我本以为你弃仙做人自是比其他妖精看得透彻,现在看来,你是钻进了另一个死角。这样的话,不如飞仙。”
“我要做人!”她高声叫着。
他蓦地起身,一把将她抓起,好用力,她的肩膀几乎要裂开了。他好狠心,她的元气还没有恢复就这样粗暴。
“好!听我的话,好好跟着花公子,你就会做一辈子的凡人。”他的眉头紧锁着,看着她的眼神似有侧隐。
她身体虚弱,被他这一抓,顿觉没有精神,低声道:“我的劫……”
“我现在告诉你,你的劫这辈子都不会来了!”
她忽怔,定定地瞧了他半天,他始终目若寒星,连眼睛都没有眨,他是大师,她当然看不出什么。
“我的劫是慕容晏,早就来了。下山那日,白骨娘娘就说,我已经见到我的劫了。”
他忽地把她放开,手却仍按在她肩上,很用力,很重,似挑了一旦水那般。他沉吟了片刻,深深地看着她,“子夜,听我的话,我说过我会保佑你的。其实,慕容晏他……”
说到此他闭了一下眼睛,似乎在挣扎,皱头紧紧锁着,额上现出两道沟壑,并且越来越深,“其实我帮你算过命了,你跟慕容晏……不可能。”
“你说过你算不出我的命,你骗我!”她双手捂住耳朵,跺脚。
“出家人不打诳语。”他说完复又坐下,面朝南,双手合十,打座。
子夜就在出尘的禅房呆了半天,他明知道她身体虚弱着却连饭都不让她吃,也不让她休息,逼着她同他一道坐在蒲团之上诵经。她不诵,勿自坐着,听着他喃喃地念着,那些梵语,源源不断地全都传进了她的耳朵,似乎有法力一般,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就如那晚,他为她**时一样,比那时更净,心无所系,遗世独立。
酉时,花泽少竟然来接她了。
她有些惊异地看着出尘,他明明一个下午都陪着她在禅房诵经,他真的很神通。
轿子停在寺外,他送她过去,对花泽少说,她病了一场,身体有些虚弱,需要补养。她在一旁看着,不以为然,还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他从来没有做到过,看他日后怎么成就金身。
她走近前,他便退后了两步,双手合十。
她板着脸,走到他面前,早已瞥见他腰间的玉萧,便一手抓了过去,淡淡道:“出家人四大皆空,师傅,这身外之物,子夜很是喜欢,就送我吧。”
他偏头,抬眼看她,她却没等他回应,转身挑起轿帘,入轿。
花泽少与他道了别便上马,轿子也跟着起动了。
她把头趴到轿帘处,透过那小小的缝隙看着出尘,夕阳的余晖,斜斜地笼在他的身上,满头金光。她抓紧了那玉萧,他总随身携带,可见对他重要。看着他面上的波澜不惊,想到他内心痛失笛子的懊恼,她才有些解气。他让她失去了慕容晏,她就拿了他的心爱之物,这……应该就是报复。
正文 君心向-15
报复……
这个词出现在她的心里,对象竟是出尘。
她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看着手中的玉萧,温润光合,翡色萤萤,式样也精好。握紧了,仿佛它就是出尘,她用另一只手使劲拍打,打了几下,心中又难受,便揣进了怀里,一路握着。
轿子一路摇摇晃晃,到了扬州城的时候,她都快睡着了。
花泽少,满脸喜色牵着她的手下轿,那样子和动作,好像那日她看到的娶亲时牵着新娘子的新郎。可她心里,却装了一块石头,她的慕容晏怎么办?讨厌的出尘,以为把她塞给花公子,她就认命了吗?
他携着她走至门前,仍是那气派高大的楼牌,只不过对联换了。
香蒸蒸绕舌
味溢溢充喉
横福:食色性也
这样的联幅,也许只有花泽少这样的人能写出来,敢挂出来。
见她盯着看,他负手转身看她,笑道:“你说我这横幅是什么用意?”
她一笑。这哪能难倒她。“这话出自不同地人自有不同地喻意。公子你这不是吃。而是赏。是品。把那些精致佳肴。当作……当作……”
“当作佳人。”他顺手揽起她地肩膀笑着。
她也笑。他可真是风流才子。一个吃也能搞出这样地名堂。不过。细想之下。面对一盘美味珍馐。放入口中。本就香滑爽口。若再想到佳人。便是味之极。美之极了。百吃不厌。
进了里面。(*^)(*)真是大变样。此时傍晚。正是吃饭地时候。客座满堂。远远地便看到素心一身蓝色布衣。站在柜台后面打算盘。她心里马上就冒出一个词儿来。老板娘。
这样好。素心本该是这儿地老板娘。这样。她也可以放宽心了。
食客自是扬州城里地人。加上之前慕容晏在外称她是他地未婚妻。大多数人都认得她。纷纷投来含笑地目光。有地人还停下筷子盯着她看。看得她有些不自在。花泽少倒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到台前跟素心打了个招呼便拉着她地手上楼。满堂人地都仰头看。她感觉她地背都快烧着了。
进了房里,便用双手捂着脸,脸也烧,肯定很红。
他笑意盈盈看着她,也不说话。
窘迫至极,她用手拉拉他的袖子,低声道:“公子,我来这里总得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