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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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结局 更新:2023-10-05 23:46 字数:4941
云焕站在禁城下,长久地出神。暴雨来临前的薄暮里只有风在舞动,湿润而轻盈,拂过他冷峻的面容——多少年了啊,从西荒到铁城,又从铁城到这里,这一路,他走了多少年?
一直一直地往上走,不曾回头,不曾停留。想要变得很强,更强,最强;一直一直地向上攀登,把所有对手的头颅都踩在脚下……直到某一日,他站到了这里,所有人都不敢再和他同路。
然而,为什么却有一种茫然从心底升起?接下来,他又该做什么?要到哪里去?他……还会不会死?
“你当然不会死。”魔的声音又在心底响起了,带着某种冷嘲和睥睨,
“你永远不会死……因为你将灵魂祭献给了我。”
云焕一震,眼里陡然泛起了金色的光,手指握紧。
“我知道你不服气,呵呵。”仿佛能够窥探他的心意,魔冷笑起来,“和以前的御风、怀仞和琅蝗绱恕豢上В挥幸桓瞿芄惶油眩阋惨谎D愕难夂土榛辏亟宜小!薄 ?br />
“闭嘴!”破军低低厉斥,眼中光芒闪现,带着嫉妒厌恶和憎恨。他几乎是集中了全部的神志,才把那个令人厌烦的声音压制了下去。
继续前行,不多久,便到了圣泉殿,重建的宫殿庄严而宏伟。
他将手抵在门上,缓缓推开,带着一种归家的渴盼和忐忑,看到了中堂长明的灯火,以及灯火上下栩栩如生的画像——画像上,那个人在静静地微笑。
“师傅……”他喃喃,将身侧的佩剑解下,蹋入了门内,随手准备将门关上——将门外的一切都从他的生命里隔开,只余下门内的世界。
“少帅!少帅!”身后突然穿来了焦急的呼声,马碲声迅速逼近,“请留步!有紧急军情呈上!”来人喘息着从马上滚落,匍匐着递上了一封火漆密封的信。
“明天再说!”云焕一声厉喝。
乘坐风隼从西荒万里赶来的信使急促地喘息着,脸色苍白,看到门就要重新关上了,虽然知道少帅脾气暴烈,动辄杀人,却还是不顾一切地嘶声大喊:“紧急军情,少帅!空寂大营内杠了!盗宝者挖掘了古墓逃走,整个空寂之城都乱了!”
门在剩最后一条缝隙的时候顿住了,然后豁然洞开。
“你所什么?”云焕的眼神亮的可怕,“古墓怎么了?”
“古墓被盗宝者挖掘了!”信使脸色苍白,“空寂大营内乱了!少帅,前方将士等待您一声令下,便可以乘机攻入!
“古墓……被盗了?”额按而,破军根本没顾上他后面的那句话,伸手一把揪住了信使的衣领,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提起,“你说什么?那群盗宝者,那群盗宝者居然动了古墓?我,我要他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金色的烙印从他的左手开始蔓延,,渐渐覆盖了他的正个眼眸。破军的眼神一瞬间狠厉如狼,散发出死亡的气息。
“传令下去,集合帝都所有的军队!”云焕一个箭步从门内蹋出,随手将那个战栗的信使摔落在朱雀大街上,高声道,“一个时辰之内在白塔下聚集完毕,不到者,杀无赦!立刻出发,剿灭乌兰沙海铜宫里的盗宝者,自上及下,一个不留!”
无色城里,一片寂静。
水面上放,云荒各个防卫正在发生一切通过水镜一一呈现在了诸王面前——除了白璎、青塬之外,其他四位王者面面相窥,倒抽了一口冷气。形势急转直下, 四处蔓延的战火忽然集中到了一处,帕孟高原上乌兰沙海里的铜宫、盗宝者的聚集地,忽然间忽然间成了破军不惜一切也要覆灭的对象。
“十月十五日,大家准备好了么?”真岚看着跟自己并肩战斗了上百年的诸王,预期前所未有的沉重,“白之一族的战士由我来率领,青塬也将被从九嶷召回。这一次,一定要倾尽全里=力,毕其功于一役!”
“是!”诸王被这样的语气所感染,大声领命。
“但是……”蓝夏却还有一丝迟疑,“为什么要在十月十五日?”
真岚低头看向水镜,淡淡地回答到:“因为按云荒历法来说,这一日正在黑夜最长、白昼最短的一日——最有利于我们冥灵军团作战。”
“可是,再长的夜也有破晓的时刻,”黑王玄羽犹豫道,“毕其功于一役?皇台子认为可能在一夜之间摧毁沧流军队的主力么?万一不成功,天亮后来不及撤回就会遭到极大的损失。到时候,还不是把战果拱手让给了那些鲛人?”
“黑王!”真岚蹙眉,厉声道,“大事尚未开始,便拈轻怕重、寻思退路,这一场战不必打便先输了!”
从未见温和的皇台子如此严厉,黑王不由得低下头,不敢出声。
“我和空桑早有约定,自当相互协助。”真岚放缓了语气,“诸位不必瞻前顾后,凡事总有一拼。如果信任真岚,便各自尽力就是了——空桑复国,就在此一举了!”
“听凭台子殿下吩咐!”诸王齐齐屈膝。
真岚也弯下了腰,一一回礼,眼神严肃:“天佑空桑!”
“天佑空桑!”大司命举起了手,在光之塔下仰头大呼,花白的长发和胡须在水底拂动,“国祚绵长!”
无色城里,梭鱼的白石棺材都发出剧烈的震颤,仿佛里面沉睡着的子民同时受到了震动,震动声渐渐越集越大,响彻了整个水底。
“九嶷漫起冥灵的雾气,
苍龙拉动白玉的战车,
神鸟的双翅披着霞光……
从天飞舞而降高冠铗的帝军,
将云荒大地从晨曦中唤醒。
六合间响起了六个声音,
暗夜的羽翼,
赤色的飞鸟,
紫色光芒的照耀下,
青之原野和蓝之湖水。
站在白塔顶端的帝君,
将六合之王的呼声一一聆听,
天佑空桑,国祚绵长!”
盛大的仪式已经开始,为了迎接三日后的那一场空前血战。大司命带领所有空桑人在光之塔下祈祷,祝诵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无色城。
在这样宏大的声音里,她却觉得自己的神志在渐渐涣散。
“太子妃!太子妃!您怎么了?”侍女惊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性开口,却说不出一句话,身体在不受控制地衰竭,冰冷而麻木。这一瞬,她甚至有一种感觉——自己的生命已经快要到达终点。
那样……说不定也好。
“别慌,”然而,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安慰侍女,“你先下去吧。”
恭敬的应答声里,旁人都退去了,一下子变的如此安静。白璎觉得一双有力的手笔将她抱了起来,她睁不开眼睛,如芦苇一样无力地垂下头,靠在了那个人的肩膀上——真岚,是真岚吧?
一直以来,他都是那样优秀的君王和丈夫,对国家和子民尽心尽力,甚至对她这样一个妻子也是仁至义尽。
“白璎,你一定不会放弃的,是吧?”真岚的声音近在耳畔。他很清楚星魂血誓的力量,这种誓约在缔结的一瞬,会将一方的生命注入另一方,将两人的命运联结起来——但是,当用斩血之术斩断了这种联系后,她和苏摩都会同时陷入衰竭,如果不能依靠自身的意志力恢复起来,很有可能有生命危险。真岚的声音很平静,似乎知识在叙述一个明显的事实:“我相信你一定能恢复,虽然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但是你肯定不会就此死去,是不是?”
“原谅我不能继续守着你了,我马上要出征了,这次和我并肩战斗的除了海国,居然还有冰族——你看,生命总是充满了不可知的因素,所以也总是存在着期待和乐趣啊。”真岚对着昏迷中的妻子低语,“马上就是最后的大战了,这一战后,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是魔统治整个云荒,空桑和海过灭亡;要么,就是魔被封印!”
什,什么?最后一战?就要到决战的时刻了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
“很不甘,是不是?很想此刻就站起来和大家并肩战斗,是不是?”真岚居然明白她的想法,继续轻声道,“那么,就要想办法早日好起来啊,白璎!你是剑圣,是护之力量的继承者,创世神生生不息的力量就蕴藏在你的指环上,所以,一定要早日站起来。”
是,是的,一定要早日站起来!一定要看到空桑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她无法开口说话,甚至无法睁开眼睛,却感觉到丈夫的手指温柔地拭过自己的脸颊,他顿了顿,似乎沉吟着什么,终于又开口道:“白璎,离开之前,我还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你——你还记得神庙上的那一战么?那一战后你毫发无伤,当时苏摩并未直接和魔教授,却从此陷入了衰竭——你不是一直奇怪他为什么受伤么?”
“我可以告诉你,那是因为他替你承担了所有的伤害!很不可思议,对么?连我都花了很长时间,才明白这其中的奥妙——这种法术从未在云荒出现过,所以在看到你后备残留的那个符号时,我并未立刻想到那是怎么一回事……甚至在听说苏摩重病时,也没有明白两者间的关联。
“知道赤王告诉我,治修在海皇的掌心曾看到过另一个正位的五芒星。那一刻,我才想起了某个遥远的传说。于是,我查阅了不少古卷,终于确定了这个猜测……是的,是的,这是一直秘密相传的转轮枯荣大法!
“是将一个人身上遭受的所有攻击和伤害转移到别处的咒术!”
真岚的话传入耳际的刹那,她的神志在一瞬间接近崩溃。然而虚无的意思无法凝聚,更不能支撑起无力的身体,表露出丝毫的感情起伏。
不,不,真岚,你说的不是真的!你说的一定不是真的!
那个人是疯了么?星诨血誓之后,他们的命运已经紧紧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怎么可能只让其中一人承担所有的痛苦,而让另一个人得意保全?
“白璎,你想说什么?你想说了星魂血誓,不可能有这样的情况出现,是不是?是的,正是因为这个咒术在先,所以也防碍了我之前的猜测。一开始,我根本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如果早些明白的话,一定不会让苏摩离开。
“但事实上,在你走上白塔神殿、面对神魔之前,他已经在你身上布下了这个咒术。所以,你无论怎样都可以全身而退,回到无色城;所以,他战后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衰竭,并在所有人觉察之前,离开了云荒。 “他为什么要离开云荒,当时,没有人明白。
“其实,他不是任性的王者,不是不顾子民、不顾国家的海皇,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离开云荒远赴海外,必然有他的难处。我想,其中可能有一点,应该是为了……斩断和你之间的联系。”
斩断和她之间的联系?他们的宿命已经相连,星辰的轨迹已经合并,生死同命,怎么可能再斩断?
“你知道,星魂血誓是极其厉害的法术,一旦结下,只有斩血大法才能将其终止,而要实行这种法术,必须要回到其中一方的血缘‘缘起’之地。所以他带着红衣女祭回到了故国。我猜,他大约是要在自己承担所有之后,再斩断和你之间的联系,以免自己的衰竭会同时影射到你的身上,将你一起拖向死亡。白璎,原来他爱你之深,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真岚握着莲台上昏迷中的妻子的手,看着她言教不停渗出的泪水,心中一痛,脸上露出心疼而绝望的表情。
“可惜等我明白这一点的时候,海皇已经原离云荒。而战云四起,我辗转其中,因为身不由己——如今我也要去往战场,和破军进行最后一战。”他轻声叹道,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水,“所以,在走之前,我必须将这件事告诉你。”
“你一定很痛苦,白璎。如果你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你会过得更加宁静?但很抱歉,白璎,我是个自私的人,不能让自己忍受这种折磨,所以必须要告诉你真相。
“多么可笑,某日我还幻想过,以为我们或许真的可以在一起……呵,知道现在,我才明白前缘有定,终究不可以勉强。
“我现在用了‘定影’之术,将你的身体暂时维持下去——后土的力量会护住你的心脉,维系你的生命。我让大司命看着星盘,当属于你们的两颗星辰彻底分开的时候,你就脱离了危险。从此以后,你拥有了血肉之躯体,也有了新的生命。”
虽然无法出声,然而,饿珠滚落的泪水说明了她内心的种种激烈情绪。白璎在极度的衰竭中昏迷着,但那个人的影子却越发清晰地出现在了心底——蓝色的长发如风飞舞,绝美的容颜苍白而憔悴,他站在云雾萦绕的白塔之上,回头看着她,深碧色的眼睛里有着她一直无法看懂的表情。
苏摩……苏摩,这么多年来,你可曾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