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绝对601      更新:2023-10-05 23:46      字数:4784
  我想到阿凡,将来他的日子也会如此。
  “这么多年,你就没碰到一个合适的吗?”我忍不住好奇问。
  徐彤顺了一下头发,淡淡地说:“没有男人,也照样过日子。周围的人都为我着急,就我自己不急,就这么一步步走着吧,说不定哪天就碰到了,你说呢?”
  “可是我还是莫名的焦虑。”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让你每天起早贪黑去上班,人未老心先衰,你就没时间忧伤了。”徐彤爽朗地笑。
  徐彤的话让我开始重新思考有无男人,日子照过的问题。
  没有男人,天不会塌下来,人也不会就此停止呼吸。
  6月24日
  第二天,我醒的时候,徐彤已经出去上班了。
  我再次打量徐彤收拾得井井有条的房屋,不禁很佩服她的生活意志,一个外乡女孩无亲无故能在这里扎根并且积极努力地为将来打拼,我有什么理由每天自怨自艾。
  从徐彤身上获得了正能量,我心情愉快地离开了她家。
  心情好的时候,好事总是接二连三地跑来光顾。
  先是单位打电话来通知有一个优惠项目可以考S大的博士,也就是说,只用去考,无需太担心分数的事情。
  第二个好消息是我居然怀孕了,测孕纸上反映的是两条杠杠。
  ☆、尾声:彼岸花
  一年后
  秋歌在S大读博士,左教授的弟子。
  有一天,秋歌居然在学校里见到高鹏飞,去年她告诉他结婚的消息时,他打了无数的电话给她,她都无情地拒听,她觉得冷漠是让他忘记自己的最好办法。他从身边经过没有认出她来,旁边有一个长发飘飘文静的女生,样子和她有几分相像。她驻足看着他们渐渐走远,仿佛做了一个很遥远的梦。
  秋歌每天背着大大的书包行走在校园里,偶尔会出去做田野调查,在乡野里与老乡一起生活,在世界的偏僻角落有很多人单凭每天可以喝到酒就很自足,可是城市里很多人住着洋房开着好车还是不开心。
  不满足其实是欲壑难填的结果。
  12月,秋歌独自去了西藏。
  怀着忐忑的心从浦东国际机场出发。因为长久的期盼,已经将西藏幻化成一个过于美好的梦,她不知道现在就要将曾经的向往变为现实,到底会不会失望。
  飞机离开上海,飞向高原。远远地,一座雪山露出尖尖一角,接着,雪山越来越多,连成一片。她曾经无比向往牛背山,现在想来,在那最佳观景台上看到的风景也不过如此吧。
  一个半小时后,一条碧绿的河流跃入视野,那就是著名的拉萨河。从高空往下看,拉萨河如同一根根弯弯曲曲的血管,在大地上爬行。终于,到拉萨了!
  拉萨市区并不大,总结起来就是三个圆圈圈,一圈围绕布宫,一圈围绕大昭寺,最大一个圈则把前两者都裹了进去。一个下午,她就打探了小昭寺和大昭寺,最后走累了,就找了家甜茶馆坐下。
  这家甜茶馆是属于仓姑寺的,仓姑寺是西藏最著名的尼姑寺院之一,甜茶馆是一个院子里的露天大棚,用栅栏与寺院隔开,在这里,可以瞥见寺院里尼姑们的日常生活。
  杨木就是在苍故寺削发为尼,半年前某个下午接到杨木的电话,说她已剃度,秋歌一阵愕然,人人到死都眷恋尘世,实在无能为力了才会想到逃离尘世,而杨木是那样的聪颖强大,这样的女子应该有更好的人生。
  “告诉我,你最怕之事是什么?”杨木问。
  “怕失去。”秋歌答,彼时她失去了陈易凡,失去了孩子。她宁愿从来没有得到过。
  “我曾经也是,很怕很怕,怕得不到,怕得到了失去…如此往复,人生真的很多牵累。佛教讲因欲生贪,因贪而嗔,有贪念就不计后果为祸人间。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嗔会吞噬人的善性,痴会左右人的理性,贪会放大人的恶性。要追求人的常性,必须要无嗔无痴亦无贪。”杨木笑道,她的身后传来幽怨的木鱼声,十分空远寥寂。
  “那你现在呢?”
  “不怕了,了无牵挂反而无所惧怕。”杨木的声音里充满了自足的平静。
  秋歌想,没有几个人会真的去出家,除了像杨木这样的奇女子。她的公司及所有财产通通都捐助给了佛寺建设,看来她真的是做到了了无牵挂。
  西藏的天气很好,阳光很充足,照射在寺院里白色的建筑上,落下不规则的阴影,再搭配着僧人们红色的袍子,显得格外美丽。
  见到杨木,一身僧袍,剔除了头发,神清气爽,原来的她还有些许慵懒,现在全无一点怠倦,气色竟是红白相间的美好,秋歌不竟看呆了。
  “贫尼法号定如,请施主这边小憩。”
  跟随定如,到了她的房间。一间很小的禅房,硬硬的木板床,小小的桌子上供奉着佛祖塑像,燃着印度香,整间屋子有种绝尘的气息。
  “你婚后过得如何呢?”定如问。
  “不好,所以来此地寻找答案。”秋歌一脸黯然。很多事情她不愿再提起,可是伤疤老是捂着更会加速腐烂,她想来这里把它晾出来。
  ☆、彼岸花
  彼岸花
  开一千年
  落一千年
  花叶永不相见
  情不为因果
  缘注定生死
  “事事都是因果循环的结果,有什么因便有什么果。不过,无论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都要学会放下,试着反省自己的心,切忌因此而生恨。”杨木脸上平平静静。
  在真正放下那一段感情后,杨木感觉异常疲惫,前半生该经历的都已经历了,大喜大悲,大起大落也都尝过,人一下子被掏空的感觉,不是知识上的困乏而是精神上的空虚,所以,上天还留了一条出家的路以支撑她走下去。
  来到这里第一天,大师就问她:“是否已想好,可以先带发修行。”
  “我想削发为尼。”杨木坚定地说,之前她已经来过这里两回,每一次来都给她的心灵以莫大的震撼。在这里,青山已远去,爱情也消亡了,剩下的是她自己,但她并不是孤单一人,她的心里有了佛祖的支持,有了对人世更多的慈悲和关爱。
  原来有一种爱是可以超越男女之爱亲情之爱,这种爱让她变得容光焕发。
  秋歌向杨木缓缓道来她的境遇,一年的时间里她没有向任何人说起她的痛苦,那些彻骨的伤痛潜伏在她的身体某处腐化成脓血,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用针把它们挑开,让它们流出来。
  “你为什么会决定不要孩子?”杨木口里念着阿弥陀佛为那孩子超度。
  “我知道这是在造孽,每每想到他就痛不欲生,可是生下来我又无法应对。”
  “如果你生下可能更是罪孽,父母不和,受到伤害最大的是孩子。”杨木深知父母感情不和的后果。
  “那天,我去他家本来想跟他父母说怀孕的事。他还没下班,我就去电脑上看新闻,不料,他的QQ没关,一个叫寒雪的头像在闪,我想把它关了,不想对话框跳出来。里面的内容让我差点晕厥过去。
  寒雪就是小柔。
  她说,你和野鸡结婚后,感觉好吧?
  他答,很痛苦。
  小柔:这不是你当初的选择?
  阿凡:我现在很后悔。
  小柔:哼,活该,去死吧。
  阿凡:小柔,原谅我,好不好?
  小柔:去死,滚远点。
  阿凡:没有你,我活着没有任何意义。
  我的手不断在颤抖,万万想不到我的丈夫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不爱自己,为什么又要结婚?当时不是他求婚的吗?
  阿凡:小柔,过几天休息我来看你吧,我真的很思念你!
  别忘了,你已经结婚了。
  阿凡:如果我离婚,你会和我结婚吗?
  小柔:不会,你去死,臭男人,我等了你八年。
  阿凡:我们已经在一起八年,以后的每一天都要在一起才会幸福。
  小柔:当我知道你欺骗我,背叛我时,我为什么反应那么激烈?因为我心里委屈,我把一切都给你,因为你高兴也因为你伤心,如果我像她一样有过其他男人,那在处理跟你的关系时就不会不知所措,但我除了心痛,伤心绝望之外,我什么也做不了,一次次绝望之后就只有无奈的成全你。
  你知道这八年来我风餐露宿,五点钟起床去赶火车,那时太早了打不到的,就在路上跑,有时为了星期五就见到你,下午一完课就跑去赶最后一班车,下课时间4点20,最后一班车4点30,只有十分钟,水也没喝,衣服上还有粉笔灰就跑去车站了,到达时就十点了,我根本没机会吃晚饭。路上更是吐得脸发青。
  八年了你都不愿意跟我结婚,而她,你说三年了不能再拖了。你的电话经常都打不通,隔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再打还是不接,我就哭。我也跟你提过很多次分手,但是你都不分,现在一直等到你结婚。
  阿凡:对不起,对不起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了,我要离婚,跟你永远在一起。
  我跌跌撞撞地逃出阿凡家,面色惨白,呼吸困难,最爱的人,拿着刀,一刀一刀在自己身上凌迟,而他们面目狰狞地在狂笑。
  现在最可怜的是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来得及看一看这个世界,就已经被大人们的互相伤害逼到了角落。我终于明白,测试一个男人是否真的爱你,不是看他是否愿意和你结婚,而是看他是否愿意和你有一个共同的孩子。结婚较有诚意,但也不过是一个仪式。只有关系连接了血缘,才可以彼此纠葛到底。阿凡应该就是想到这,所以想逃脱,以前的恋人并不见得就好很多,只是她此刻的不在场让她迅速变得宝贵。
  所以,我才决定成全他,打掉孩子,然后离婚。
  做完手术后,心中的失落渐渐消散了一些。爱是美丽的,但也是累人的,经历了种种痛苦后,我多么向往一个人的自由?从此以后,无须在苦苦的思念里轮回。突然间,我的身子轻盈了许多,甚至唱起歌来。我决定了,以后只要别人来爱我,我不会再那么爱一个人了。我想象自己变成一个无情的女人。无情是多么绝美的境界?我再不会爱伤害,不会了。
  秋歌说完,眼泪扑扑地往下掉,比起去年在S大时,整整瘦了十公斤,整个人如同核桃一样干扁。
  “对于这段感情,你现在最不能释怀的是什么呢?”
  “为什么男人那么狠心,绝情到连自己亲骨肉都不要。他父母为什么从始至终都不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另外,他会和前女友结婚吗?”
  “你问这些问题,说明你还没有真正放下,你还在纠葛于旧日的爱恨情仇中。”
  “我走不出来,怎么办哪?”秋歌抱住头痛苦地说,每每想到这些就头痛欲裂,心痛至死。
  “你现在最放不下的不是他,而是他对你的伤害。我给你举个例子,一个人出门无端踩到一堆狗屎,这个人很恼火,就对着过往的人发火,是谁这么缺德让狗在这里拉屎,就这样,他骂骂咧咧地很长时间,就是不愿意把脚移开赶紧走。现在你的情况和他很相似,你明明知道情况很糟糕,自己已是满身腥臭,就是不愿意离开。你是去怪狗呢还是怪你自己?”
  “唉…”秋歌一声叹息,道理都明白,就是无法做到释怀。
  “不要对别人失望。别人即便有再多的问题,那也是他自认公正的。伤与被伤同属一体,伤人便是自伤。即便在欢愉中,人也无法彼此理解。在伤害中更加不能。”
  “那我需要祝福他们吗?让他们踩着我的痛苦去快乐?”
  “你不用去祝福他们,也不要刻意去回避,就让伤痛静静趟过自己的身体,任它折磨你让你伤痛至死,让它汹涌地来然后直至它安静地走开。你要做的只需静观,像一个置身于外的人一样冷眼旁观。”
  “好的,我试着去做。”秋歌疲惫到极点,一个人最大的缺点不是自私、多情、野蛮、任性,而是偏执地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缘起缘灭,缘浓缘淡,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我们能做到的,是在因缘际会的时侯好好珍惜那短暂的时光。至少你们在一起过,恋爱过,也有过婚姻,想一想也还是有很多的美好。”
  秋歌在硬硬的木板床上酣然入睡,一年来睡得最安稳最踏实的一晚。
  早上起来,外面大殿里已开始做早课了。浓郁的宗教氛围,另人顿感肃穆。来到这里,其实就是想了却那一段尘缘,不堪的往事但愿能随风而逝。
  然后,就能像杨木一样了无牵挂地重新上路。
  ☆、彼岸花
  从西藏返程,秋歌又去新疆看了李尔。李尔一个人生活,目前还没有新的伴侣。她用了所有积蓄还有银行贷款开了一家小型养老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