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素素扭头用眼睛狠狠剜他。
  “你不用害怕生气，今天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只要乖乖地呆在我这儿就行。”
  “骗人！”她恨恨地说。
  “那你是希望我说的话不算吗？”他问得暧昧。
  谭素素的脸立马就红了，她干咳一声，转头不再去看他。
  她害羞了！李寻欢颇愉悦地看她那张渐渐泛红的脸，好美、如同晚霞一般。然后他就笑不出来了，只静静地看着，不出声。
  过了半晌，听不到动静。谭素素好奇地转回头，却发现他似乎心不在焉、貌似正在神游天外……
  客观地讲，“飞刀”长得不错，再次在很近的距离观看，并且是在不慌乱的情况下仔细打量，谭素素发觉他真的长得不错！当然，如果脸色不那么苍白、眼神也一直象此刻这样不那么凌厉的话，就完美了。
  对于她的凝视，他视若不见。谭素素好奇了，问道：“你在看什么？想什么？”
  李寻欢猛回神，看着面前那张明媚生动的脸，只觉景象交错、时空晦暗不明、恍然旧欢如梦！
  他不回答，而是站起身、向房间深处走去。
  不知为什么，谭素素没有利用这个时机逃跑，而是乖乖地坐在那里、等他回来。
  一会儿，他就走了回来，抱着枕头和薄被。他将它们放在沙发上，对她说道：“晚上我就睡这里，你进去睡。”
  “你刚刚在想什么？”她再一次问。
  “飞刀”看了看她，接着思考了一会儿，说道：“现在时间还早，要不我给你讲个真实的故事？”
  “好。”
  他向露台走去，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错觉，竟觉得此一刻的他，背影是无比萧索和落拓的。
  他讲给她的，是自己故事的后半段。
  因为堂妹和自己之间的恋情注定不能开花结果，最终堂妹离开了家乡、独自一人远走上海。她想在沪上忘记过往、从头开始。
  接下来的是他在事发后得知的：
  她公司里的一个年轻经理对她很好，工作上关照她，生活上帮忙她、为她遮风挡雨。于是，她接受了他的情意。
  她是在和那人在一起了之后，才知道那人已经结婚的事实。知道的方式很惨烈，那人的老婆打上了她和他共同所在的单位。
  当然她立即就失业了。而那个男的在事情被披露后指天发誓，说自己是被她诱惑的，他获得了原谅，并且保住了工作。
  堂妹在上海流离失所近大半个月，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来杭州投奔自己。
  自己万分地怜惜她，并且恨不得撕了那个男的。可是堂妹无论如何也不肯说出那人的名字。她不愿意再去面对，她不想自取耻辱。
  他家虽然收留了她，可是，每一天他都被告诫不能亲近她、不可以和她再进一步。
  然后堂妹就发现怀孕了。是宫外孕，由于对此毫无经验，她被送到医院的时候迟得险些出了人命。
  人虽然救回来了，可她从此没了生育的机会。出院后，堂妹的情绪很低落。他安慰她、想干脆就和她私奔算了。反正他们的感情不被世人所容，反正他们注定不能有后代。他真的不在乎，看着日渐憔悴的堂妹李霞，李寻欢只想把她揣在怀中，保护她、不叫她再受丝毫的伤害。
  可是没能够。
  某一天在他上班的时候，她偷偷地离开了，只留下信说将会出家。
  她真的出家了。以二十三岁的年轻生命侍奉佛祖。
  终于寻找到她、但却只能只身返回的他，痛彻心扉、自怨自艾，接着是长久的怨天尤人和不愿清醒……
  “所以，永远不要做第三者”――他说：“无论是什么原因、无论是知情还是无意！因为一旦你当上了，就会受到谴责，不仅来自世人，更是源自于上天。”
  谭素素不能发音。他开始讲述的时候，她就猜到这是他自己的故事，但是她没想到这故事竟是如此凄凉！悲悯地注视着他，她轻轻地说：“别难过，她在佛祖那里一定会获得平静。”
  他不再理睬她，返身进了屋。
  谭素素没有跟进去。她独自一人站在露台上。仰头望天，她看那满天璀灿的星光。
  因为是夏日的夜晚，所以天显得格外的远、星显得格外的亮。好美！每一次看星，都能令谭素素的情绪变安宁：相比于浩瀚的银河、悠远的岁月，人类真的好渺小！
  她记得有句佛经这样说：
  “一切有为法，如露亦如电，如梦幻泡影，应作如是观。”
  词句优美、就象一首诗，它的意思是说：人生如同梦幻泡影，似露似电，转瞬即逝。
  此语看似消极厌世，其实却并不是。大学里的教授讲给她：“恰恰相反，作为大乘佛教的基本教义，它是在告诫众生要热爱生命、珍惜生命，善待生命。正是因为相对于时间的历史长河而言，我们的生命无比短暂，所以才更该要珍惜，更该要有所作为。”
  夜深了，她转身进屋，发现他并不在客厅里。
  谭素素想了一下，就去找纸笔。
  她给“飞刀”留了封信。她告知他，自己和陈元已经暂时分开了，就是从自己第一次去他办公室见他的那天开始的。她感谢李寻欢的关心和提醒，她说自己已经下定了决心，决不会再做“小三”！
  她还告诉他说：目前陈元正在筹办离婚的事宜，而自己会给其机会――她会等一段的时间。但是，在此期间他们不会在一起，这点请李寻欢务必要相信她。最后她说，今晚她还是决定回去，她认为自己和陈元之间的纠葛，只有他们自己才可以解决。
  把短信放在茶几上，她轻轻地打开门离开了。
  第18章　雷吗？
  谭素素已经把门锁换过了，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向自己证明，这一次她是真的下了决心：不离婚、宁毋分！
  所以，急匆匆赶来求证的陈元就只能在楼道里等。
  越等越是心凉，前不久才来过一次的、那种惴惴不安的心情又出现了。A公司的李寻欢！素素是什么时候和他搅到一块儿去了？！是这次为了他公司上市的项目吗？
  如果！――陈元想：如果！如果素素真是和那人在一起了，那自己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个，他的脑袋里就一片乱，轰然巨乱！
  刚才他又打过她的手机：关机。那么就是说：不是自己幻听了？！――有一阵儿他怀疑是自己的听觉系统出了问题，而且他也不能确定在她手机里出现的、那个男人的声音，就真的是就属于李寻欢。他和他只在某一些公共的场合里见过，礼貌性地说过几句而已。真的是那人吗？他不知道。
  也许问素素会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如果今晚她还回来的话。
  陈元焦躁，来回地在走廊里打转。
  然后，电梯门打开，他的她走了出来。
  现在他已经不能确定她是否只是他的她了，看着她，他的眼框忽然就湿了。是老天惩罚他吗？怪他不珍惜自己手中的宝？
  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流泪，所以迅速低下了头。
  “等了很久吗？”她的声音低低柔柔。
  “有一会儿了。”
  “进来吧。”她擦过他的身体，径自打开了门。
  趁此机会，陈元擦了擦眼角。
  素素走进屋，“啪”地一声按开了厅灯。陈元环顾四周，只觉得有种物是人非的凄凉感觉。不过，他随即调整情绪：不能还没上阵就先自乱阵脚呀！
  忍耐！镇定！他对自己说。
  此时，素素已经放下了背包，她示意陈元坐下，然后问道：“想问我什么？问吧。”
  陈元看着她那淡定的脸，心安了不少。她一向是个诚实的女子，如果她可以这么坦荡地等着自己发问，那她的行为就八成儿是坦荡的。――他这样想。
  “今天和你在一起的人真是李寻欢吗？和传言一点儿都不相象，都说他巨冷无比。”他似在提问，又象是陈述。
  “嗯，真的是他。”她承认。回来的路上她反复地想：倒底要不要告诉陈元，自己已经和“飞刀”上过床了？
  当那个偶遇的时刻――她的初恋、她生命里的第一个男人对她表白的时刻，她丝毫不觉得感动和开心，而是觉得好无奈、好讽刺！他们有过接近两千个日夜的机会，他都不肯对自己给出承诺，却偏偏是挑了自己出轨的那天表白！
  虽然说她并非那种传统贤良的女子。――
  她从没想过自己要为陈元守节。拜托！光是提及这两个字，就已经叫她浑身都立起了鸡皮疙瘩。她的意思是说，之所以自己一直都只有他一个男人，那完全是因为自己只爱他，而没有爱过其他别的什么人。
  她不觉得因为他是自己的第一个男人，自己就要非他不嫁！无疑他是特别的，是重要的，但是她也没傻到要一辈子等他的地步！
  尤其是和“飞刀”一席不愉快的谈话更使她清楚地认识到：陈元，不是她必须的，也不是她最珍贵的。
  可是，当听到他向自己表白爱意的时候――在她刚刚与另外一个男人欢愉过后，这还是叫谭素素痛苦了。这个表白她不想听！
  他却误会了，以为她的躲闪是出自于对他的不信任和惯性的失望。于是他信誓旦旦地、反复地诉说着决心。
  她没法逃避、不能拒绝。一方面是感慨他终于的觉悟，另一方面是纠结于他和她之间的可悲际遇。百转千回，都不足以说明她那一刻的内心感受。
  倒底要不要告诉他呢？她真拿不定主意！直到见到他的那一刻，她终于决定实话实说！
  真实永远最直白最珍贵的，与其遮遮掩掩，不如一次讲个明白！
  她缓缓地向他陈述她所能记起的始末细节，一丝不漏。
  他开始时还微微笑着，慢慢就僵直了面孔。看着她的双唇一张一合，他已经完全听不到声音。他只觉得难受！心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地纂住，再狠狠地被扭曲拧折，鲜血横流，惨不忍睹。
  终于他忍无可忍，一步上前，扼住了她的喉咙。
  曾经无数次爱抚过她的那双温柔的手，此刻正进行着夺取她生命的行为，修长的手指，泛白的指节，清晰可见的筋脉……
  第二天李寻欢给谭素素的办公室打电话。――这一次她的两部手机都落他这里了，得尽快还她。
  她没有上班，她的同事这样告知他。
  想了一下，他叫秘书替他拨陈元办公室的电话。
  同样，陈元也不在。
  难道说出了什么事情吗？昨晚自己的行为叫她难做了？！他不相信那个陈家的小开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他有几个胆子？敢和自己叫板？
  再次把电话打到谭素素的公司，细细一问才了解到她并没有请假、而是无故旷工。这下李寻欢着急了，他命令助理立即去查她的家庭住址。
  一个小时后，李寻欢驾车赶往谭素素的家，那个陈家小开买给她的房子。这种情况李寻欢以前见多了，不过他还真的有点儿不相信谭素素也是这种收人大礼的人！不管怎样吧，他得先过去看看。
  开门的是陈元，他一脸的倦容。看到李寻欢出现在面前，他的脸色立马转青：“你来干嘛？”
  “谭素素呢？”李寻欢答非所问。
  “她在睡觉。”
  “让我进去。”李寻欢对挡在门口的那人说道。
  明明自己比他要更结实些，可不知道为什么却乖乖地让开了身子？陈元闪开身后颇为郁闷。
  这是李寻欢第一次上谭素素家，不过他还是一下就找到了她的卧室。
  她躺在床上没错，不过却并没有睡着。背朝着门的方向，听到推门的声音，她并未回头，而是没好气地说道：“别来烦我，你出去。”
  “素素，是我。”
  她闻言缓缓转过身，一脸疑问：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去上班？出了什么事？”他问。
  “你怎么来了？”她问出口。
  “我来给你送还手机。”说着，“飞刀”从裤兜里取出两部手机，放在了她的枕边。
  谭素素扯了下嘴角，不过笑意却没能到达眼底：去向他要就要不到，这会儿倒巴巴地送上门了。
  陈元跟在后面，立在卧室的门口没进来。
  李寻欢再次问：“怎么不去上班？出了什么事？”
  谭素素笑了笑说：“我把和你之间的奸情告诉他了，所以就纠缠了一夜。现在没力气上班了。”
  李寻欢皱了皱眉，好吧，他是把她的话往暧昧的方向想了。可是立即他就觉得似乎不是这样，有点儿不对劲儿！他弯下腰伸手摸了摸谭素素的额头，嗯，不发烧。
  然后，他就转身看向立在门口的陈元。陈元也在看他，眼里是一片赤红色。
  李寻欢对谭素素说：“你再躺一会儿，养养神。过会儿我再问你。”说罢，他往外走。
  两个男人在客厅里对视。
  其实他们的身材蛮象的，都是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