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跟着我，我心烦。”
  “哟，还在想着你的小清平哪……”
  ‘啪’的一声，不仅是西楼，连我自己都傻了。我居然打了他一巴掌。
  “对不起。”我有些心虚。的确是自己太激动了。
  西楼了然地点点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是，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既然已经做了选择，就不要再后悔。”
  “我没有后悔。你还是去看看庄主吧，我先回去了。”
  在这世上，我最相信的人就是庄主，最好的朋友，就是西楼。只有他，能无条件地帮助我，也只有他，能给这冷冰冰的山庄带来一点生机。
  我知道我现在还放不下，可是我会尽力，总有一天我会忘了他。这世上，还没有我烟霜办不到的事。
  过了一段日子，庄主在江湖上散布谣言，让各大门派相互猜忌，引发了动乱。趁此机会，他买通了巫山的军队，攻入京城，引得京城兵荒马乱。但他还是没能手刃皇上，因为七王爷誓死捍卫皇上，庄主没下手。
  “现在只有王爷一个人能保护孤飞扬了，如果杀了王爷，孤飞扬便会被朝中一群虎视眈眈的人害死。”西楼分析的十分有理，我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
  吃饭的时候，庄主依然不说话。自从一年前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两天没吃饭后，他就开始每顿和我们一起吃。这样也好，有人陪着他吃饭总比独自一人食不下咽的强。
  “庄主就是这个样子，什么话都不说，自己憋着，迟早把自己逼疯了。”我和西楼坐在屋外的台阶上，担忧地道。
  “你还好意思说庄主，你自己呢？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不也憋着呢吗？”
  这个西楼，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我不想陷进去，却总是提醒我想起他。
  过了几日，庄主突然找我过去，下了个让我震惊的命令。
  “烟霜，你去杀了孤家人。所有人。”
  我愣住了。
  在这里十多年，我每次出任务从未问过理由，可这一次，我真的很想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孤家人，为什么要我杀？
  可我不能问，问了就表示我输了，问了就表示我喜欢孤清平，问了就表示，我再不是原来的烟霜。
  我干嘛要问，我一向杀人不眨眼，我不可能喜欢任何人，我从来对庄主惟命是从。
  当日下午，我便来到了孤家大门前。
  自从孤飞扬出事后，孤清平就搬回来住了，我的所有任务，可以在这里一次性解决。
  我闭上眼。因为我怕看见孤清平的眼睛，我不敢看他见到我时的眼神。
  正如我所料想的，孤清平为了保护他的父母，提剑和我对打起来。他的武功比我差很多，我有很多次机会杀了他，可是终究没有下手。
  “你要干什么！？”进门的时候，他这样问我。
  “我可以告诉你，可是你知道了也没有用，因为你根本没有报仇的机会。”我没有睁开眼睛。
  许久，他道：“你来杀我全家？”
  “是。”我回答得很快，生怕自己说不出口。
  打了好几回合，我一直想着刚才的对话，突然觉得，不能这样下去，如果不杀他，我就永远走不出他的阴影，我就永远是输家。我必须动手，这样才能忘了他。
  远处有人生传来，应该是救兵到了。我咬咬牙，翻身一剑刺过去。与此同时也睁开了眼睛，我想看着自己杀他，这样才能刻骨铭心。
  ‘铛’的一声，我的剑应声落地，只见庄主从我眼前闪过，点了孤清平的穴。
  我瞪大了眼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外面的追兵已经到了，齐刷刷地放箭进来。
  “快走！”庄主大喝一声，抱起孤清平就跃了出去，我闻声也跟着跳出去，却在回头的时候看到孤大人和他妻子都中了箭。
  “烟霜！烟霜你说句话呀！喂！”回到庄里，西楼就一直把我摇个不停，非要我说话，我能说什么呢？什么都不想说，这样摇摇也好，可以让我保持清醒。
  “西楼，别晃了。”庄主把孤清平放在躺椅上，转过身来，“孤家两个老的都死了。”
  这回轮到西楼说不出话来了，“庄主……你，真把他们……”
  “不是，是救兵误射中了他们。”
  “天哪……”
  孤清平能动了以后，就一直破口大骂，想杀了庄主却又杀不了，到最后便拿刀往自己身上砍。好在酒旗和西楼都拦着。庄主下令将孤清平用铁链绑起来，不让他动弹。过了一会儿，他又要去撞墙，结果被锁在柱子上。我实在看不下去，索性躲到屋外。
  我做到了，我终于做到了，现在得孤清平，是恨我的了。
  “从明天起，你负责看管他，不要让他到处乱跑，又自杀。”庄主突然从后面走过来道。
  “庄主，为什么不让我杀他？”
  “因为你不会杀他。既然下不了手，不如让他留在这里，成为我们的人，你就不用痛苦了。”
  “那庄主为何不把孤飞扬也抓来，不就省了这么多苦么？”
  “我当初问过他，他不愿意。”
  “难道孤清平就愿意？”
  庄主没有说话，看看我，就离开了。
  这个世界，永远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我和庄主，却是两者皆有。
  第二日，我便牵着孤清平到处散步。看他像动物一样被拉来拉去，我的心里更不是滋味，可是我别无选择。
  现在，他也被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对我的感情又多了一种，那就是恨。
  坐在草地上，孤清平狠狠地看了我一会儿，突然嘴里一动，我下意识弹出一块石子，阻止了他咬舌自尽的举动。
  他捂着嘴，“难道你能每次都这么及时吗？我就不信你能一整天不停地用石子打我！”
  我拔出匕首，抵在左胸口，“我不会打你第二次，如果你咬舌，我就刺下去。”当时的我，真的希望他咬舌，这样我也能解脱了。可是，他没有，我手中的匕首，也没能刺下去。我们就这样，一天天的相互折磨，又自我折磨。庄主和西楼都没有再劝过我。
  一日，西楼兴奋地跑回来，从袖子里抽出一卷画，“看我找到了什么？”
  我打开一看，是那幅画，画着两个人在书房中，一个写字，一个研墨，还有一大片的竹林。画旁边还有题字：帘外竹叶青，手中砚台吟。尤是寂静时，路人醉此景。
  “你要死啊！拿这幅画回来干什么！？”
  “庄主让我去孤家看看有没有什么孤清平的东西和衣物，给他带回来，我就找到了这个！”
  “快收起来吧！要是给庄主看到了怎么办？！”
  “你看了都没有反应，庄主能有……”
  “你们在干什么？”庄主冷冷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我们赶忙将画藏起来，手忙脚乱中，竟然把画掉在地上。
  他将画捡起来，展开看了。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眼中的惊异和哀伤，我蹬了西楼一眼，他也急得直咬嘴唇。
  “好诗。”庄主将画重新卷好，“还给他吧。”
  西楼也拿了画走远了，只留我一人还站在原地。
  那首诗……他居然写在画上……
  第　25　章
  是夜，天朗气清。
  有人却久久不能入眠，飞扬披衣起身，漫无目的地在山庄中乱晃。
  ‘也不知道京城里怎么样了，这场风波应该要过去了吧。希望皇上不要为难王爷，毕竟是亲兄弟。王爷怎么样了？会不会还在担心我，还是，为我的不告而别而生气呢？自己闯下的祸，现在却要别人替我烦神，自个儿却在这千里之外逍遥……’
  一阵酒香飘来，飞扬顺着酒的味道走到后山的凉亭。只见无痕坐在那里喝闷酒，飞扬下意识地闪到柱子后面，准备趁他发现之前赶紧溜走。
  “不喝一杯么？”无痕又倒了一杯酒，头也不抬地道。
  飞扬犹豫了一下，本着他可能喝醉了的侥幸心理，又试着向前挪了一步。
  “走到第三步的时候，可能就是你的死期。”
  是人都知道，练武之人的感官很灵敏；是人都知道，凭无痕的内功，他不可能不发现孤飞扬；是人都知道，无痕没那么容易喝醉。
  只有孤飞扬不知道。（所以他不是人，鉴定完毕。）
  飞扬耷拉着脑袋一点点蹭过去，恨不得蹭到无痕面前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我数到三，若你还没走到这里……”话未说完，孤飞扬已经‘嗖’地来到无痕面前。
  无痕依旧低着头，被挡在碎发后的嘴角稍稍勾起一个弧度，又放平。
  孤飞扬想来想去，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听他的话，似乎是自己吃亏了，于是赌气似的狠狠坐在石凳上。
  坐了好一会儿，只见无痕一直在自斟自饮，孤飞扬终于忍不住道：“不给我酒杯，怎么陪你喝酒？”
  “我没有让你陪我喝啊。”
  “不是你让我来喝一杯的吗？”
  “我改变主意了。”
  “你！”孤飞扬在心理翻了无数个白眼。
  无痕抬头看了看他，轻轻一笑，“如果你实在想喝的话……”他将酒杯轻轻推到孤飞扬面前。真是一笑百媚生，孤飞扬的大脑已经停止工作了。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好香！于是，一杯酒就这样下肚了。
  无痕静静地看他喝完，“落梅山庄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敢用我的酒杯喝酒。”他站起身，走到长廊边，坐了下来。
  “不见得，孤清平就敢。”
  无痕闻言便笑了，“是啊，孤清平……和他不一样，敢说，敢做……”
  看着他又开始神游的表情，孤飞扬跑过去，一屁股坐在他边上，“孤飞扬到底和你发生了什么，值得你这么对他的家人，还在这里日思夜想？”
  无痕转过头，盯着他看。飞扬被看得浑身发毛，“你，你看看什么？”
  “你的眼睛和他好像，黑如浓墨，却透彻明亮。”
  飞扬不自在地扭过头，“谁？孤飞扬吗？”难道酒旗看见他的时候那种反应，也是因为眼睛吗？
  无痕突然伸手扳过他的脸，毫无预兆地咬了上去。
  孤飞扬这回是傻得彻底，连反抗都忘了，任凭他肆意侵犯。
  没头没尾的吻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主角似乎突然清醒过来，推开孤飞扬，一巴掌抽了上去。
  冰火两重天，指的是不是就是这个？
  今晚从出门开始，孤飞扬就注定要做个傻子。
  傻子的结局就是傻傻的看作恶者扬长而去，然后自己跑到桌前把一壶酒全部灌进脖子在跑回房间睡觉。
  翌日，但凡看到落梅无痕，孤飞扬就恶狠狠地瞪着他，指望他能收到自己愤怒的信号，然后会觉得过意不去然后来小小的道个歉。这个要求一点也不过分，只是凭他对无痕的了解，能做到这样就马马虎虎了。
  但事实是他对无痕还不够了解。纵使飞扬瞪得眼睛都疼了，无痕还是若无其事，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照样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你怎么跟个香炉似的到处冒烟啊？”孤清平观察他许久，问出这么个问题。
  “你才像香炉！”
  “无痕那家伙又怎么招惹你了？”看飞扬瞪了一天眼睛，用猜的也知道是无痕。
  “想到我就生气，不要跟我提他！明明是他错了，居然能若无其事……我也没什么奢求，就是指望他道个歉而已嘛！”
  清平听后点点头，“看来你是高估他了，不然就是……”
  “不然就是什么？”
  “不然就是太高估他了。”
  “……”
  飞扬咽不下这口气，决定去找无痕讨个说法，冲进大殿，连个人影都没有，他又跑出去，抓住正好路过的西楼，“你们庄主呢？”
  “在前厅接客呢……喂！云飞！你不能去！等会儿不行吗？哎！”
  二人一追一跑的赶到前厅，只见厅里满是人，似乎都是别的帮派的。有三个人坐着，无痕、一身黑衣的冷艳女子、一个高大的男人，其他人都站着，看来是弟子级别的。
  为了表现出‘我不怕你’的样子，孤飞扬径直走进去，站到一边。在场的人都有些惊讶的望着他，大概是对治下极严的无痕手下有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而不解吧。无痕看到他亦是一惊，但是什么都没说，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任他站着。这倒是让孤飞扬很有挫败感，本以为无痕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变身虐待狂呢，看来他真是多面人。那个坐着的男人惊异片刻，脸上很快露出了然的神情。
  “落梅庄主果然与众不同，连喜好都这么特别，”他说着用别样的目光看了看孤飞扬，大家瞬间了然地微笑起来，“如果庄主喜欢，我可以送些更好的来。”
  孤飞扬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无痕抬眼看了看孤飞扬，不着痕迹地笑了一下，道：“多谢刘庄主好意，不过，无痕就喜欢这样的。”
  “哦，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