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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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疑一切 更新:2023-09-21 13:49 字数:4773
任何他够得着的东西);在收银台掏钱付款的时候,我就用脚夹住他。他两岁时的一次,我把他扛在肩上付款,他从我肩头伸出手去,把背后一个玻璃花瓶拨到地上,我再次付款,赔偿;混乱之中,他趁机跑开了,一眨眼间,一个塑料音乐盒被他摔在地上,我第三次付款,赔偿。那次买东西,我本来是买点洗衣粉、牙膏、香皂什么的,赔的钱远远超过买东西的数目。
美国都市风俗画家罗克威尔有一幅画,是一个母亲在公园椅子上看书,旁边一个很大的铁条笼子,里面扣着她的儿子。看着很吓人,其实有男孩的母亲一般都能理解,当妈的也是人,也得有个喘气的时候啊。罗克威尔还有一幅画,地上是打碎的碗、盘子、杯子什么的,妈把儿子摁在膝盖上,开打之前,举着一本儿童心理学在看。是啊,当妈的很难理解那些小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些什么东西,他们怎么会这么一刻不停地肆意破坏?
最近买回美国大热的电视剧《绝望的主妇》。看了4集,好看。其中有一个主妇,以前是公司管理高层,把一个公司管得井井有条;后受其丈夫哄骗,结婚怀孕后回家当全职太太,一口气生了4个儿子,生活变得一塌糊涂。她儿子全是恐怖分子,各种袭击让她防不胜防。其中有一场戏最可乐,她追着给儿子们吃治多动症的药,儿子们不从,她放弃,说,我自己吃药算了。镜头一转,客厅一片狼藉,儿子们站在沙发背上往下跳;女人坐在桌子边,不管不顾,把着一瓶酒自斟自饮,一付豁出去了的样子。
那些想要孩子、特别是想要儿子的女人,决定之前应该看看这部戏,想好了再说。
2005…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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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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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窗帘没拉上的话,墙上就有一些怪怪的影子,看着有点害怕。”儿子这样说。
“不怕啊,那是些花和叶子的影子,被外面的路灯照着,就印到墙上了。”我说。
“知道是花和叶子,还是有点怕,看着看着会动的。”儿子的表情变得迷离起来,看上去在回想当时的心情。
“很怕吗?”
“也不是很怕,有一点点怕,还有一点点舒服。”
“怕的时候想爸爸妈妈吗?”
“想,但忍得住。也有一点点舒服。”
“要不就把窗帘拉上?”
“就是啊,有的时候就拉上了。有的时候又不想拉上,万一放烟花呢。”
我微笑地看着儿子。真好啊,一点点害怕,一点点舒服,一点点孤寂和坚强,6岁的小人儿这个时候在长内心啊。
我也是,窗帘很多时候是不想拉上的。我们住的这个社区,周围有不少度假村,经常放烟花为客人助兴。如果睡得比较早,就可以和儿子一样躺在床上看烟花。我也喜欢将睡未睡的时候看着墙上的花影和树影发呆,大脑一片空白,等着睡眠像猫一样轻手轻脚地走过来,把我捉进去。但大人房间的窗帘是必须拉上的,要不天亮时会被对面的住家看个正着。
今年夏天的一个晚上,我听到烟花燃放的声音,到儿子房间去看看,见他起来了,跪在桌上,手扶着窗棂,整个人趴在窗户上,嘴里轻轻地念叨:“红的……又是红的……来个紫的……哎,绿的……哎,黄的……来个紫的嘛……”他完全痴掉了。儿子浑圆结实的小胳膊小腿在彩色的夜光里藕节一样白嫩,太想上去抱着啃几口了,但我忍住了,轻轻关上门,没打扰他。母子同心,我知道儿子的性格在这方面和我多么相似,这个时候,独处的静谧和快乐是那么珍贵,根本不想和任何人分享。我相信他是这样的,因为我能记得自己在他这么大的时候,喜欢独自一个人踩着树叶光斑走,满心欢喜的同时生怕被人喊住。
深夜,一只白猫蹲在屋顶上;正午,一只黑猫走过烈日下空寂的街道。这是我特别喜欢的意象。独处、审美、分量合适的寂寞。
那天带儿子散步,遇到一只猫。猫和儿子都站住了,对视了几秒钟。然后儿子走开,对我说:“猫比狗乖。”我问为什么,儿子想了想说:“不知道,就这样觉得的。”我回头看看,那猫居然还在那里,扭着头看我们,状甚娇媚。它的头上是一棵形状很美的小叶榕。如果儿子再长大一点,我会告诉他,也许是因为猫像女人。
2004…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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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是为了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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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年中有那么几个时候是“反”了的,这是我先生的话。一年里,他总要出差几次,短则三五天,长就一个星期左右。这个时候,我就“反”了——不工作,由着性子玩,上街瞎逛,买些乱七八糟事后后悔的东西,跟朋友聚会,不吃正经饭,胡乱吃零食,可着劲儿地熬夜,打游戏,翻杂志,看碟,上网聊天,煲电话粥胡说八道,一直要困得近乎于昏迷,才一头扎到床上去,连脸都不洗了。朋友戏称我是回到单身状态。我觉得还不准确,单身状态得谈谈恋爱才有点意思,想想我时间不宽裕,就那几天也不够啊,眉眼都还对不热呢,还是罢了。我觉得那种没心没肺没头没脑的过法称为女生状态比较合适。
我先生是个讲究养生的人,最恨我胡乱吃垃圾食品和熬夜。平时晚上快到12点时,除非我特别说明今晚有急稿要赶,否则经常听到他有点恐怖的声音:“还不睡?还要熬?”那声音其实很平静,慢腾腾的,但真有威慑力,达到了不怒而威的境界。
有那么几次,他算准了我在折腾,半夜从外地打电话给我,我假装一种迷迷瞪瞪被吵醒的声音,总是被他一耳朵就识破了:“又在装蒜吧?!该睡觉了。”说来奇怪,我装清醒的声音更容易被识破。先生就不说了,不需要一耳朵,半耳朵就识破了。其他很多电话也是这样:上午,电话响了,我在被窝里拿过话筒,使劲甩甩头,然后清脆地说:“你好!”对方就说:“哎呀,对不起,你还没起床吧,打扰了。”真是邪门。
反的那几天真是好玩。造反总是痛快的,大到古代的农民起义,小到本人的揭竿而起。这是一种自由而无序的生活,完全不必顾忌别人,彻底自私。自私是人的本性,满足本性的东西总是很舒服的。但在婚姻生活中,所谓彻底的自由和无序其实是不能容忍的,你自由了,你无序了,其代价就是另一个人完全的迁就和委屈,而后者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婚姻跟任何一个环境一样,都需要秩序,有秩序才能安宁,有安宁才能长久。我深知这一点。我还深知,婚姻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它就是一个硬币,是安全温暖和平淡无聊这两个面的结合体,抽离任何一个面都是不成立的。如果不是特别倒霉遇人不淑的话,平常状态下婚姻的滋味都是一样的,跟人没什么必然的关系,嫁谁娶谁,它都是这个样子。
我很赞成一个说法:如果排除一些不可违的外力因素,一般情况下,只要是两个人坚持到最后,婚姻就是成功的。成功的婚姻由时间来给予嘉奖,所以人们要庆祝银婚、金婚、钻石婚,拿世间的宝物来形容一种人际关系的珍贵。婚姻也就是人际关系之一种,坚持到底真是不简单啊,漫漫岁月,一方面外面有那么多新奇、那么多渴望、那么多诱惑,一方面里面是那么多争吵、那么多怄气、那么多疲倦。居然都扛过去了!两个人携手,既对抗了世界,也战胜了自己,太了不起了,一对战友!
我对我先生说,反,是为了臣服。我想做一个顺民,但做顺民的好处通常是跟做刁民比较之后才会更明确的,所以我有时也要做一做刁民,然后我才会更加安心做一个顺民。
他笑,赞成我的观点。我们结婚十年了,迄今为止,我们是一对不错的顺民加战友。
2005…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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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心自在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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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这一天,从上午开始收短信。手机一会儿叫一声,一会儿叫一声。有一些短信我不知道是谁发来的,因为号码没有储存过,也就没有名字显示。我的手机机型很老,储存量很小。不知道是谁也就不知道吧,我总不至于翻着通讯录去搜索查询啊。回复说谢谢。人家想得起我,问候我,当然感谢。只是,对此我有点纳闷:怎么这些人就断定自己肯定是在别人的储存里呢?这么自信啊?
我没有这么自信。这一天,我也发出了一些短信,给朋友、过去的同事、尊敬的师长和一些长久以来合作愉快的编辑或作者。问候语的后面我都加上自己的本名或笔名。除了少数的一些人,我不敢肯定我在别人心目中是个什么位置。
这次平安夜,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去酒吧凑热闹。
我知道那个阵仗的,在这个晚上去酒吧,回家时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快乐吗?不知道。无聊吗?也不知道。伤心吗?咦,心在哪儿啊?上下一阵乱摸,没了,被酒给泡没了。去年平安夜从酒吧出来,外地来的女友抱怨,成都什么毛病?乱抱一气,都快被抱残废了,身上全是别人的体味。我说,不要用体味这个词,这个词应该用在爱人身上。这只能叫肉味。你不要抱怨,别人身上也沾着你的肉味。
平安夜的概念,一般来说就是圈子里的人在酒吧里凑齐了一块儿胡说八道。去年很莫名其妙,大家讨论了好久女用避孕套。说来奇怪,一群人中间,用过这玩意的是一个男诗人,其他人见都没见过。于是,全体审问那个诗人。男诗人说,有点像,有点像捞沙虫的网子,只是没有把手,没有网眼。众皆瞠目,啊,这模样?好恐怖啊。这怎么用啊?一个好学精神很浓厚的女导演追根问底。男诗人尽量形象化,说,你们去过洗脚房没有?洗脚房里的盆子不是都要罩着一层塑料薄膜吗?就是那个意思。众人皆说想不清楚。女导演继续探究,怎么才能被固定呢?怎么才能不滑开呢?男诗人急了,笨蛋,你想想洗脚房盆子上的塑料薄膜是怎么固定的嘛。女导演大怒,你又不会去沛整(成都话:折腾的意思)那个盆子……全体笑得喷酒的喷酒,呛烟的呛烟。
这个平安夜的下午,有女友来电话,说,不去酒吧了吗?那我们来个家庭晚餐。这主意真不错。于是,联络几家有孩子的朋友,在餐馆订桌,各自又分头去把孩子接出来。
小孩们拿着充气棒子打来打去,脸蛋个个跟苹果一样红。大人们安静地聊着房子、车子、按揭、教育之类的话题。生活本身落到最现实的那个层面上,跟臆想无关,跟情感无关,跟所有飘起来的东西无关。
回家路上,同车的女友跟我儿子说话。她说,叫我阿姨,今天你一晚上都没怎么说话,也一直没叫我。儿子嘴动了一下,没发出声来。她说,亲我一下。儿子愣了愣,摇头。她又说,你答应我,以后把你的恋爱故事,包括初恋什么的告诉我。儿子坚决地摇头。女友叫起来,你儿子怎么这样啊,对女人这么冷淡啊!我笑。他是个性格淡定沉默的孩子,我欣赏。女友还是不死心,又问,你知道什么是圣诞老人吗?儿子终于说话了,知道,是天上的神。
车外一拨一拨走着QQ打扮的少男少女,个个手里拎着个充气大棒子,一路敲着行人、汽车走。塞车塞得几乎无法动弹,完全是在爬。这一晚上已经看到好几起擦刮车祸了,估计是赶场乱窜造成的,车主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伴站在车边等候处理,又冷又急,不停地哈手跺脚。我们的车窗摇下了一半,冷不丁地,街边窜过来一个女孩,冲着开车的先生大叫:哥哥,圣诞快乐!与此同时,一大股黄色的泡沫喷了先生一脸一身。先生狼狈不堪,苦笑着说:真是开心啊!要是我能像他们那么开心,什么都没有都可以啊。
这个晚上,0:15分,我关机,收到的最后一个短信息是:“身心自在是平安。”
2003…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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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和别人的戏剧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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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白天的,被一个女友捉弄得鬼叫起来。
她这段时间,辗转了五六个城市,玩疯了。扔了一个旅行包在我家。一个星期前,突然说已经到了北京,要在北京找事做,甚至,房子都请人提前租好了。前两天,她问我周一上不上班。我说上啊。她说,把包带到办公室吧,有人来拿。我说好。周一到单位,接到她短信,问我在不在?问11点人过来拿包行不行?我说行。
11点过,有人敲我虚掩着的办公室的门,我说请进。抬头,女友站在门口冲着我坏笑。我猛地跳起来,尖叫一声,不能控制。女友学我尖叫。一时间,很可能惊吓了其他的同事,有人探头进来看。这可是在安静的出版社,好在差不多快下班了,走廊上也有不少动静。
她很得意。看平时冷静的我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