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节
作者:丁格      更新:2023-09-21 13:49      字数:4881
  十二
  慕容无奈地再一次提起了笔,虽然没完没了的工作不允许她这么做,她不得不把现在的Ala赶快写进小说,否则日后的语言必然失去了这天然的滋味。
  蓦地发现,经着自己的手写出的人物前后已然发生了变化,原来有心计的王姐已是怯懦,原来锐利的柏敏也是逆来顺受,泼辣的邓萍业已自封。原来令Ala敬仰的慕容成了一个工作的机器,榻上之物。追求性欲的邝妹转而追求情欲,Ala变得叫人咋舌,他的变化是这么快。令人难以相信,而事实上,他的确变了。
  说句真格的,环境改变着人,一且人由环境决定,他就是真正意义的人了。慕容笔下绝非一个个艺术形象。而是活生生的人。
  有时也感到一些的不对,为什么别人的小说就是和这部不同呢?慕容找来一些名著读了,也感到不同,但她不知为什么,总觉着自己的小说中少了些不必要的东西,是以不同,而那些东西她向来鄙之以冗言赘句。
  现在她不得不又来说几句。有人说:Ala有些放荡。慕容也意识到了,可事实是现实中有几个男人从一而终?有几个男人不再脑子里想着别的女人?新加坡的社会里有许许多多的Ala,那些在红灯区流连忘返的男人,那些从来不知道加在何处的男人。在当今性观念淡化的社会,做爱、吃饭、穿衣已经不是什么神圣的事情。Ala与多少女人睡觉决不是小说里才有的事情。现实中多少婚外恋,多少“一夜情”?世人都变了,都变得放荡了!
  慕容只是一个普通的单身女性,她痛心地看着这个社会。在那道德大厦轰然倒塌的刹那,她的笔触无奈地把Ala送上了另一个女人的床。诚然,道德和能力是分开的,一个放荡的国度,或许是知识经济时代的领头羊。我们的Ala适应了一个时代,在行为上他很前卫,可他骨子里却在传统与现代的分界线上挣扎。或许有的人,在一夜疯狂之后,便从此告了别,不再记得对方的名字,可是Ala并没有这样。慕容把这些写在这里,并不颂扬Ala如何如何伟大,但他至少没有像她此前遇到的那些男人,完了事便把一切都忘却了。
  慕容说过,Ala本是合二为一的,有些人便是不解了:怎么能用一个中学生来代替大学里的高材生?这里面有世人的偏见,文凭似乎比事实的陆力强得多。如今的Ala与一个牛津大学生站在一起,仿佛倒不如那牛津学生了。而事实上他比那牛津学生强许多,照理说,应该把Ala还原为方声,这样来得实际些,可由于某种忌讳。慕容还不能这么做,就这么留着。小说也只是一种慰藉,没有必要那么地合情合理,只要支起个架子,把要表达的表达了也便达到了目的。当然,为了吸引一般读者,情节要来得曲折些,合理些。要来得吸引人,可这部小灌并不要发表,也不要修改,写完了就放在那里作为一个永久的纪念。
  提起笔来又要写的是很多了。但放了很久,慕容要把前面的仔细读一读的,她打算得很好,《狂澜》分三部;《晨曦》、《叆叇》、《梦霭》。《晨曦》写阿拉的十六岁、十七岁、十八岁;《叆叇》要写Ala的大一、大二,大三、大四(新加坡没有大四,慕容却这么写了);《梦霭》要写几个梦。十六岁前面的部分是阿拉的出场。接下的深圳生活才算是情节的开始,这时,在那深圳的环境中,Ala的动物性和人性开始脱节,一段时间,他的人性剥离了他的身体,时而的人性的短暂恢复便是小说要着笔的。他的动物性和人性的结合也是经历了很长时间才得以臻于完美的。这些效果是不是能达到,只有等客观者评价了,她的书不知是为了写什么主旨、爱国?人性?人生奋斗?社会大设计?……又都不是,可以肯定的是一一他写的是一个大写的汉字——“人”——九十年代的伟大的顽强奋斗的思考未来命运的中国人。
  把方声写成阿拉(Ala),慕容也不知是对现实的直面还是逃避,是对现实的肯定还是否定。
  前面刚刚写的Ala喜欢了麻衣相,他自己算着是一位天子般的人物,这一算并不是不可能,凭他大富大贵的命、140的高智商、不屈不挠的奋斗和他的忠心驮耿、为他甘愿付出一切的朋友,凭他的才智演说,凭他的钱财买路宣忙,在如今的社会谁能否认他是一位总统或者总理。但我们又担心:一旦他成为总统(总理)历史又会怎样写下去?但你不要抬举了Ala,他毕竟只是个体,我虽然不能忽视他的能力,更要看到的社会的力量。Ala的成就,用客观的眼光,是社会造就的。
  我们写的Ala是一个人物,又不是一个人物,——这并非是那首位的国家机关,冠冕堂皇竟是个人。我们说的是他背后那片社会环境,没有它,小说便失去了一切;没有了那片环境,也就没有了他。
  自然环境应如何去写,慕容不晓得,有些小说使它带上强烈的主观色彩,不太现实,一朵花开得旺盛,也许你沮丧时看它有些黯淡、但它绝不是比黯淡的花更晦色。一切为人物服务是应该的,一切环境因人物而扭曲是违心。
  在这里还要写一个意识问题,书中写到一种人——犭人                              。不管我们是用恶心的眼光写的还是客观的眼光写的。我们只能说,它也是人,但没有意识,所以又不是人,那么意识不是决定人这一物质吗?我们不能这么说,意识是对客观世界的反跌,反映在人脑形成意识,反映在狗脑就不知叫什么,所以说物质决定意识。人脑怎么定义,不敢说,但决定它的定义的必有意识的因素——有意识机能,有了人脑,有了反映,有了教育过程,也不定就是人,还有人的内在因素,首先有人体不说。还有一个年龄上的受教育的最低要求。犭人                              的形成是在五岁以前未接触社会——就像所谓“狼孩”那般长成,所以长成人必须把握教育时机,这一些具备了才能成为人。但意识在人这一概念中未免太重要了。
  当前尚不存在完全人性的人,按Ala设想,不吃不喝,没有动物欲望的肉球人似乎生着也没有什么意义,所以纯人性的人就不要写的。写的是人的人性。Ala在动物性上未免突出一些,这也是现实造就的。现今的性封闭下的中国人。哪一个没有过冲动?没有过不良行为(手淫、秽语、看黄色刊物)?性开放国家当然也是如此。封建不是好事,如何开放却又很难说,Ala的私生活也许是不该写的,它却毕竟是小说最重要的组成部分,Ala绝非一个单纯社会性的动物,少了动物性,这部书中的Ala则完全是一个戏剧人物的脸谱了。
  读Ala,我们要带着欣赏和批判的眼光去读,否则,单纯用任何一种眼光都是错误的,慕容的笔却是欣赏大于批判、同情大于鞭笞,这里面有感情因素,我们读他。应该大胆地看他的一言一行,他和女人做爱的一刹那。也许有句话正是半部小说所要表达的:而他坐在总经理的位子上说的常是一些无聊赖的废话,如果你是一位是少女,你读他,你的心也许在拥抱他,他事实上是位很轰动的高材生,为了把他改成—位中学尚未读完的孩子,慕容的确费了心思。她必须选择至优秀的孩子,来达到同等的魅力,但事实上失败了,如果你是—位男孩,现在你也许会因为他的优秀而嫉妒。他事实上不是那么地优秀。只是我们都爱他,他便是我们的了。
  说实在的,《狂澜》写得再普通不过了,慕容并没有刻意追求什么样的结构,什么样的体例——现在凡事讲个创新,结构已有了很多,体例也是如此,近年又出了新的《马桥词典)就以词典的体例排下来的;至于线索,那《安娜卡列尼娜》四条线索早已过时,又有诗歌式的线索,我们不敢恭维。在邝妹支持下,慕容用了最原始的写法。不单体例、结构、便是线索,也是一条拉到底,读起来并没什么不妥,《红楼梦》的线索一目了然,不知它是否达到了文学之峰巅。
  有人把人物性格捧为极重要的方面,其实不必刻意追求解明的性格,人物是要变化发展的,鲜明的性格导致个性比突出,强烈的个性化又导致一种呆板的感觉。慕容并非职业作家,人物并未经过多少写作技巧加工,都是真实的,来得实实在在,人物性格变化也是必然的了,何况处于这么个社会大转型的时代。但她并不顾及这些,她所在乎的只是是不是能把Ala写好。
  书中有几首诗。几篇生搬的文章,似乎有人以为好比豆地里长了稗草,要拔掉的,也有人说那是苗地里生了大树,好挡风,慕容两者兼纳,采取中庸之遭。放在那里了,要拔掉的,你闭眼过去,认为挡风的。你就品品其中的味儿。这些话本应放在前边说。
  这本书里的诗,都是由学位的人的作品,当然不乏糟粕,却也代表了当今我国诗界的一般水平,毫不吹牛,邓萍的外文诗也是要命的。汉文诗想来也不至坏到哪里,Ala的诗也绝非一个高中生写得出的(天才除外)。
  慕容不喜欢用华丽的词藻。除非她不得不用的时候,语言本就是由平凡构成的,只是由于大胆的创造性的想象加以联系,得以成为华丽的词藻。但美不在这,田颖的美是由平凡无奇的各个局部构成,乃至完美无缺。慕容眼睛的美丽恰恰破坏了她的美,方芳虽然聋哑,却也有一种缺憾美。她们代表的都是一部作品。最好的自然是田颖,方芳次之,慕容再次之,为什么慕容落后?那双眼睛在作怪,倘若她那双眼睛是瞎的,她会在方芳之上的,以一种惊人的缺憾美震撼世人。都题外活。
  小说中的邓萍,不管是在写作中,还是在小说取材上,她都是至关重要的人物,少了她,小说仍称其为小说,但没有了她,Ala只是一个普通的Ala,慕容只是一个不会写作的慕容。王姐和柏敏是值得称赞的对象,但比起书中的其他人却是未必。邝妹值得称赞,她敢作敢为,敢于追求,敢于放弃,一旦她出现了,生活仿佛就由她主宰了,事实也正是如此,不是吗?
  嘉容写书,写得很累,写得很醉。千言万语汇成一句,便是:爱你,Ala!
  十三
  季风吹来,吹进马六甲海峡。海上的潮湿的空气鼓动起来,便是风,潮湿的海风。
  Ala喜欢这种天气,独自一人驾着车,吹着它,格外惬意:这时恰恰碰上利玛。
  今天又遇上了,只好由她上车。一坐下她却喋喋不休,说这附近原来是她家的—片是胶园,后来为了建设,大都砍了,剩下几棵,成为点缀的风景。
  “三四十年前的事了吧?”
  “差不多。”
  “你呀,”Ala停了停:“你不说话,我绝对不会认为你是个哑巴。”
  利玛愣了一愣,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不由得开始埋怨父亲交给自己的这么个丢人的差,她并不喜欢他,无论他的外表还是成就,令她怦心动的却是他竹府那个伟大的国度。那是Ala生命的源泉,力量的源泉、知识智慧的源泉,那里,蕴藏的文化是其他国家无与比拟的,那里,蕴藏的能量品无法用卡路里表示出的。那是怎样的一个国度?完全用优秀、智慧和美组成的,这也正是他那深深对祖国的爱的源泉所在,这也是她倾心于他的原因?
  Ala终于又说了:“你伸过手,我给你看一下手相。”
  利玛把两个小巴掌仲到他的下巴上。
  “男左女右。”
  利玛便抽回左手,放在背后。Ala垂下眼皮看了半天,惊讶地‘咦’了一声:“你怎会有六花纹?好命‘若人有此六花纹,他日身沾雨露恩,早岁当官还做街宰,从来晚景耀朱门’。”
  利玛听不懂他的普通话,但看意思是好的,便作出娇态:“你嘀咕些什么鬼话。”
  Ala轻轻地把下巴在她手上蹭了蹭,却感到她的手软绵绵的,自己的东西便硬了,有种力量拨过他的脸朝向她,她竟是那么美,他以前却从未发现。
  “你给我看看我的老公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的脸朝着他,青春的美丽在她身上闪闪发光。
  “是一个,报有本事的人。”Ala使劲转过头,却发觉已经走过了头,赶紧转车头。刚才的感觉一扫而空,再看利玛更加迷人,“你,还是……处女吗?”他结结巴巴地问。
  利玛大大方方地坐着,眨着眼睛,丝毫没有招架不住的样子,现在的新加坡女性已经失去了她们应有的窘态。“你猜呢?”她说。
  “我想……你是。”Ala想她会有这么一反问,竞为之一动。
  她的手却伸过来,拿起他的手放在她的胸上。那种感觉又来了。Ala感到难以控制。她的乳坚硬地挺着,他使劲地抽回手来,有些喘息地说:“你不要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