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节
作者:
丁格 更新:2023-09-21 13:49 字数:4919
“你随地一个多周便忘了我。好没良心。你以为我真那么贤慧?我告诉你,我也嫉妒,我恨她,我也恨你。你干脆娶她得了,我不会妨碍你的。大不了,我再做第二个王秀秀。”她忽然哭了。
“什么话?”
“哼!什么话?我说,利齐是谁?瞧那浪声浪调,每次来电话。我都恶心。”
“我倒认为她十全十美……”
“呵,十全十美!这倒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但十全十美她还不配。”柏敏越发生气,“什么是十全十美?那是骂人!骂人十全十美比骂她辕子养的、骂她卑鄙下流、肮脏可耻还要可耻。”
“你不懂!我的意思是……
“什么我不懂?你懂?你对一个人的父母说‘您两位十全十美’,那么这个人是畜生。天底下哪有人‘十全十美’?如果有,那她一定不是人,也不是神,她根本就不是东西!想不到这世上真有人十全十美。我的阿声说的!看你带来的那张照片:白粉掩去了脸上的污秽,香水壁了骚味,自以为不错,还拍什么照?瞧,我多美!啊,我多香!多纯洁!多可爱!什么你给了她‘希望’?分明你和她睡了觉。你听她那声音:捏着嗓子,娇娇地哼着每一个汉字音符,—种肉麻的调子震在耳朵里,让人难以消受。她笑着:脸上的肌肉收缩不均,现出一个个‘迷人’的小坑。‘我的声音多美,多动听!’这就是那个人,被你比作‘十全十美’的;容忍我的阿拉和她相好?‘我多伟大!’我也只能说。一个女人,一个‘十全十美’的女人同一个世间的疯子真是绝妙的一对。”
柏敏一气说完,她也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长期压抑在心底的、尘封在日记里的一股脑儿倒了出来。惊讶的阿拉竟是插不上嘴,闷闷地拿了钥匙去自己办公室。心里不断翻腾着难言的滋味,便坐下写日记了。
二十一
这已经是阿拉的第五个日记本了。他写了个扉页。
前面的话
带着灰沉的情绪与一种梦幻般的心境迈进了雨季。在没有人肯定和安慰的前提下,前程似乎有些渺茫。于是带着义无反顾的心理(说得深刻一点是自暑自弃)捧起了那本为批评家严厉谴责的,据说是足以扼杀人灵魂的毒药般的《呼啸山庄》,而后爱上唯物主义。对一些简单的东西有了初步的认识,对一些复杂的东西有了模糊的接受。谨此,又去“挥笔切碎片片泪水,举手留下一汪情深”。
我读过钱钟书的《围城》,恍惚以为自己陷进了这“围城” 里,又想走出。我庆幸上帝为我送来了秋儿,他给我以成熟、责任的感受。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在得不偿失的生活里生活,这本身便是极有意义的事情。
在这里,我记下了我的恍惚、惆怅,迷茫。烦愁、无聊、泪 水、恼恨、思索。
日记本已快用完了,阿拉一一记下近日的事情,感受。
柏敏悄悄地站到阿拉身后,仔仔细细地看着阿拉刚正的字体。轻声说:
“对不起,你生气么?过些天便是你的生日,我不该惹你生气。”
阿拉轻轻吐出一口气,伸手揽过柏敏:“都是我不好……”
柏敏轻轻捂住他的嘴。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忘情地说:“自从秋儿生下,你便没呆在家里安生过。你知道我多爱你,多么为你担心!你和秋儿是我的一切。以后不要再离开我好吗?”
“嗯。”阿拉应了一声,竟流出了泪。他需要阿桂来填充他的空虚。然而柏敏更需要他,他决定为柏敏献出一切。
邝妹拿了份旗袍订单过来请示,却见两个人搂在一处,不由得进退踌躇。幸好阿拉一回头,看见她,招呼她进来。
旗袍近来在厂里特别畅销。订单沓至。邝妹毅然令厂里三分之二的流水线改制族袍。厂里效益极好,陈先生也是欣慰,几次打来电话夸赞。
“吕红呢?”阿拉记着吕红。
“披我罚下车间去了,她忙着呢!你不要去惹她!”邝妹说,迎着阿拉惊讶的眼睛。
“什么?!谁给你的权力?”阿拉发了怒。
“你给的。这些天你不在,一切都由我说了算。还有你那个王小燕,柳妮、安婷都下车间去了。”邝妹说
“你这干什么?!”阿拉吼了起来,推开柏敏站起。
邝妹毫不怕他:“这么多女孩在你办公室里干什么?你那个王小燕最是没用,还敢和我顶嘴!哼,吕红还骂慕容呢!她吃了豹子胆?她以为她是柏敏?还达不到!仗着你的庇护,敢骑在老娘头上,好了,你收回我的决定吧,我马上辞职!”
“哼,”阿拉来回走了几步。愤然离开去了车间。
正忙着的柳妮一见阿拉,忙拉他出来。
“你别进去了,吕红正在撒泼,她一见你,非打滚不可。”
“怎么……”
“怎么?她不乐意,正在骂邝妹呢!本来就是嘛,早该让她下车间了,若不是邝妹,你怎能舍得?仗着你。邓萍都要怕她!你太宠她了,那天方芳还破打了两耳光呢。”
“啊!”阿拉极为惊讶,吕红确实有些过分,居然打了方芳。起身去了方芳那里。
方芳正在发呆,见他进来,一愣。
“好吗?”阿拉盯她苍白的脸看了一会。
方芳打了个手势,问阿拉这些天去了那里。
阿拉没回答,却拉她出来散步,方芳很高兴地陆他走了出来。
邝妹和柏敏在楼上看见他俩以下了楼,也下来了。邝妹用哑语向方芳问了好,又对阿拉说:
“那个叫汤代新的帽期来打工。我安排他在裁断上。他倾慕方芳,约她跳舞,吃饭,她却犹豫不决。你快劝劝她,让她脚踏实地些,别再迷恋你这‘空中楼阁’。”
“那你劝她呗。”阿拉说。
“好了,有你这句话就行了,我要的就是这句话。”
“阿声午饭没吃吧?咱们去吃午饭吧!还有啊,约上小汤,咱五个人一块。”柏敏说。
邝妹叫了小汤,几个人去了于姐母亲开得那家“粤菜小吃”,要了几个菜,于妈笑嘻嘻地给他泡了橄榄茶,站在旁边听阿拉说话。邝妹忽然记起那天阿拉特意嘱咐她安排的于老伯,心想便是这于妈的丈夫,看于妈毕恭毕敬,她有些不舒服,于姐在对面理发馆看见阿拉,也过来了,邝妹更是皱眉,吃些莱便搁了筷。阿拉无暇他顾,满碗拣菜。小汤低头吃些米,偶尔拘谨地夹一点菜,天并不热,小汤头上却渗着汗。邝妹终于说:
“汤,阿拉生日那天。你也来吧!”
下班时。厂里的姐妹都知阿拉回来了,一片欢腾,胆大的跑道楼上来看阿拉,叽叽喳喳闹着,似乎阿拉一来,厂里便增添无数喜气,鹦鹉则叫“欢迎,欢迎”。阿拉很高兴。
邓萍下午也从香港赶了回来,一进门看见了阿拉,大叫:“阿声,我早就知道你得回来过生日。瞧,我给你买的礼物。”
阿拉从楼上跑下。拉着邓萍的手,大声地说:“邓萍姐,几天不见,我都想死了。”
两个上楼,抱着秋儿的筱翠起身让坐,邓萍坐了。阿拉抱过秋儿,筱翠泡了茶。阿拉、柏敏早已搬到厂里住了,原先他们住的那间小屋现在由黄宁和汕头来的质检工阿燕住。厂里赁了这座楼作为宿舍,阿拉称之“蓝宝宿舍”。
邓萍喝了口茶,说:“阿拉,这次我去香地,好多老板都让我代他们向你问好,几个还送我礼物,托我介绍。一个外国老太大抱你的照片枉吻不止。”
“是吗?”阿拉笑得很难看,这些夸赞的词他听多了。“当初我在广州捡垃圾,从来没人想认识我,包括你们,能够把自己的半个烧饼让给我的也只有阿水……”
“阿拉,不要提过去好吗?”邓萍怕阿拉伤心,忙拦住他,“你做出这佯的成就。阿水也该欣慰了。对了,阿水减刑了。马上就是你的生日,瞧我给你买了什么?”邓萍打开旅行包:“本来陈先生要来为你过生日,可玛丽毕业了,他忙着打算送玛丽去美国读书,还要联系学校。所以,就让我给你带些扎物。”
“我不要。”阿拉厌恶地摆手,“哎,对了。我的那盆秋海棠呢?”
“在里面。”柏敏过来了,看见邓萍忙说,“小萍回来了,邓萍应了一声,柏敏又说:“柳妮、安妮要钻婚了。”
“谁呀?”阿拉问,是谁娶她俩。
“那‘双生’呗,大伟二伟,兄弟俩和她俩四个人睡一间屋,胡闹得很,还不知谁娶谁。这两个女孩子也真是:过去搞什么‘同性恋’,现在刚好了。又胡来,恶心死了。”柏敏看了看阿拉,又说,“刚开始。那‘双生’俩和柳妮一个人睡,被人笑话。干脆四个人睡了。”
“这些贵州人……”阿拉说。
秋儿忽然啼哭起来,柏敏接过喂奶。阿拉一直坚持母乳喂养好,柏敏便自个喂,秋儿喝些奶,不哭了,阿拉逗他,他竟咧嘴笑了,露出两颗白白的小牙。阿拉心中滋润着一种父亲的慈爱,抱过秋儿,紧紧贴在胸口。秋儿似是看父亲可爱,“咯咯”笑了,柏敏忙说:“你别勒着他。”把秋儿抱了过去,交给刚买菜回来的樊玲。哪知,小秋儿竟对年青的父亲格外留恋,樊玲抱他,他便号陶大哭。柏敏只好接了回来,忽然记起一事。
“前些日子阿四打电话要樊玲回去,我没舍得。”
“干什么?”阿拉问。
“一准没好事,别让她走,回去不知受什么罪!”邓萍说。
“嗯,我也舍不得,瞧,樊玲照顾得我多好。”阿拉笑着说。
柏敏又说:“慕容今晚赶不回来了,她忙着,明天中午差不多,长沙那边的事可多了,自从那于老头去了,门面整得不错,只是那老头贪小便宜,喜欢揩油。还有啊,阿建打来电话,要住这边找份工作,他在厦门很不光彩……”
“得得得,这些事我不管。你看着办吧。王姐终要嫁人的,我也不是他姐夫,凭什么管这许多事?”阿拉不耐烦地打断柏敏的话,耳边响着阿桂的柔声细语,对眼前很不如意,拿出海洛因就要吸。
“你死!你这祸害,秋儿那么小,别把他熏上瘾。”邓萍一把夺过,抛到对面沙发上。她一向极反对阿拉吸毒,可每次劝阿拉,阿拉总翻她白眼。现在一见阿拉吸毒,大为生气,拿秋儿作矛头,狠狠地剋了他一下。
天色有些暗了,秋儿已是睡着了。小嘴巴嗒着,筱翠过来抱他去睡了。邓萍站起身告辞,临走又说,“阿声,后天咱们去酒店闹一下,摆一下‘款爷’阔气?邀几个有头脸的人,他们都想结识你,你却一直不理。”
柏敏忙说:“别了……”忽又看见阿拉意思想去,便又说,“好吧,只是别太浪费。”
阿拉让邓萍留下吃饭,邓萍说声“不”,便走了,他只好与柏敏,樊玲、筱翠一桌吃了。
二十二
阿拉同柏敏第二天八点还没起床,吕红一早过来探望,只是两人未起,后来见阿拉醒了,忙拉他出来。
“你上哪了,这几天?”
“在广州呢。”阿拉搂着她,手便不由自主地往那些地方摸。
“你看看,你看看,你不在我就受气。哼,你瞧那邝妹,当初若不是我,她能混到今日?现在倒好。她得了你的庇护,一脚便要蹬开了我……”
“好了,你别再说了。”阿拉耿耿于她打了方芳,“厂里效益很好,赔你一笔损失不成?”
“可我咽不下这口气……”吕红看看阿拉绷紧的脸没有说下去,她已听到最近阿拉同那漂亮的阿桂开了房间,阿拉身份益显赫,她同阿拉又没有多深厚的感情基础,分别的日子已是不久了。
两人在小摊前买些甜饼,边走边吃着,有人打招呼。阿拉“吱晤”一声,便算应了。
“你想什么?”吕红忍不住又开口问。
“我想,一个企业若要在竞争中立于不败,必须有先进的技术、完善的管理、雄厚的资本和能够创新的面向市场的人才,我们厂全有了,所以今年效益好。”
“是啊。”吕红移开嘴边的甜饼应道。
“可是,我们厂也有弊端,比如:原料太贵,布料多从香港转买的,我们中国丝稠在世界上是最好的,我看不如去内地布料,哎?纺织中心是哪个,对了,上海,年后我去上海看看。”
“我陪你!”吕红拿甜饼的手放了下来,另一手过去挎着阿拉插在裤兜的右臂。“上海很大吗?”
“嗯。”
两人转了一会,回了厂里,邝妹在招呼几个老外。邝妹一见阿拉便大叫“来了,来了”,嘴上对老外说,“你们真幸运,经理来了。”
几个人过来同阿拉握手,一个会汉语的盯着他看了一阵,终忍不住问:“你是大陆人?”
“当然。怎么?”
“哦!”那人很吃惊地回头看了看其他几个,伸出大拇指。
邝妹用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