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节
作者:丢丢      更新:2023-09-15 22:22      字数:4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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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部分:在地下世界的“神鬼”中间 纯血统的复活节岛人
  这一场面充满生气与欢乐。市长戴着草帽亲自四下奔走,依次召集所选定的人员。四周洋溢着歌声、欢笑声,还有弹奏吉他的音乐声及马匹的嘶叫声。我刚到烤肉的火坑吃了一块大肥肉,这时,一个身穿被人丢弃的旧军用大衣的瘦削老人,在我面前勒住马。他衣衫褴褛,牙齿全部掉光,长满花白胡须碴儿的双颊深深下凹。他友好地向我打招呼。我请他下马,随意品尝土灶里的烤肉。但他只是俯下身子向我喃喃地说:“我到这里来的目的是告诉你,你将会双喜临门。巫师艾尔·布鲁乔对我说过,如果你于星期天午夜上他家去,你就会交上好运,以后你将永远福星高照了。”
  夜色笼罩了大地,整个村子又黑又静。市长屋里的烛光已经熄灭,两个黑影偷偷地从屋里溜了出来。考察队员参加星期日宴会乘坐的吉普车和马匹,早已返回阿纳基纳营地,村子里和营地上的人们早已安睡了好几个小时,因为这时已近午夜了。
  夜深人静,吉普车又驶回村子,关上车灯停在市长家花园的门口,谁也没有发觉。刚行过洗礼仪式的婴儿的红发父亲坐在司机座上,而个子矮小的叔叔阿坦则坐在他的身旁。他们给从屋里溜出来的那两个人让出座位。吉普车熄着灯沿村里大街向教堂轻轻驶去,然后向下驶至海岸,再沿海岸向上朝麻风病防治站驶去。
  这两个人是埃德和我。我们并没有回营地,而是非常秘密地留在市长屋里,于晚上执行探险任务前小睡了片刻。我们离开村子,驶近“巫师”的屋子时,感到忐忑不安,因为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
  吉普车在离小屋几百码远的地方停下来,埃德与那个红发男人等在那里,我与阿坦两人摸黑往前走去。
  我们走到那堵倚着破烂不堪的梯子的墙前,看见夹杂在亮晶晶的巨大香蕉叶之间的神秘屋子时,阿坦迟疑了一下。
  “你得独自先进去。”他凑在我的耳旁说,“你是我们的大哥。你得敲敲门说:‘胡安巫师,起来迎接鸿运!’”
  于是,我踏上嘎吱嘎吱作响的梯子,翻过墙向小屋走过去。四周一片寂静,犹如墓地一般。我举起手用手指关节小心地在这扇古老的门上叩了三下。
  “胡安巫师,起来迎接鸿运!”我一板一眼地说。
  没人回答,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只有在那幽灵般的屋子四周刮着的阵风,使晶莹闪烁的巨大香蕉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香蕉叶像巨人的手指高高伸展着,像要摘下那圆圆的明月似的。远处传来海水轻拍海岸的声响。
  “再试一次。”小阿坦隔着墙低声对我说。
  我又敲敲门,又把这句话说了一遍。可是,仍然只有风声回答我。
  这时,我疑虑重重,心想也许这又是他们设下的圈套,也许就在这时他们又在对我进行新的考验。阿坦见我犹豫,轻声要求我再试一次:他们准是进屋睡觉以祈求鸿运。可是在他们约我来找他们的这个时间里,三个人全部睡得这么死,看来是不可能的。因此,我心里觉得十分沮丧。是不是他们站在门后等候我的阿古—阿古去见他们?顺便说一句,随风摆动的巨大香蕉树上洒满月光,树下却很黑,旁边沙沙声特大,真有些怪。是不是他们躲进矮树丛后正在偷看我,看看我的阿古—阿古是否真的那么灵?有一两次,我似乎听见里面有些动静,但是并没有人出来。我第二次敲门时,还是没人答应,于是就不愿再试了。我正转身想走,忽然门后响起很轻微的声音,于是,我回过身来做最后一次尝试。
  “胡安巫师,起来迎接鸿运!”
  门慢慢地开了,一位年轻妇女手拿一盏油脂灯走了出来。我朝她身后望了望,没见别人,只见小桌四周有几只没坐人的木凳。那天,我就是从这只凳子上接过那本朗戈—朗戈书稿及洞穴“钥匙”的。
  她告诉我说,那三个男人都走了,可能都进洞去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猜想他们认为我的阿古—阿古一定会跟踪前往找到他们的,这样,我们就可以在洞内碰头了。
  幸亏阿坦当机立断,决定立刻进村寻找安德烈斯。他快步越过田野向西南方向走去。这位妇女吹灭了灯,在皎洁的月光下坐在墙边的木凳上,并叫我也一起坐下。我还能想起她的脸庞,她就是胡安·豪亚的妻子,市长的小妹妹。月光下,我情不自禁地注意到她美丽的侧影。她的身上一点儿也看不出波利尼西亚人的特点。她使我特别想起阿拉伯或闪米特族的美人。薄薄的嘴唇,细细的鼻子,鼻尖儿略圆,真是具有古典美人的模样。她的皮肤很白皙,无法使人理解她就是纯血统的复活节岛人。实际上,她是真正的长耳人,我们的船上还保存着一份她的血样呢。
  第九部分:在地下世界的“神鬼”中间 巨大而庄严的石制头像
  这位妇女很聪慧,我和她进行谈话毫不费劲。我们两人单独在一起待了好久。一点钟了,两点钟了,阿坦还没有回来。我们在月光下一直坐在板凳上闲聊,我从她那里了解到好多情况。她告诉我说,那三个男人做出决定,认为我应该有一种羽毛制成的阿古—阿古,因为上次我们谈论过羽毛制品的事。但是,为了使它具有神力,他们到老塔胡—塔胡家去过。她宰了一只鸡,用鸡毛制成一顶鸡毛冠,准备让我戴上。几个小时前她上床时,鸡毛冠还放在桌上,现在不见了。她猜想一定是他们拿着鸡毛冠在洞里等我。至于洞穴到底在什么地方,她也说不上,她只知道丈夫下洞穴去时总是往北走。对于洞穴以及有关的风俗她倒是相当了解,但是她从未亲眼看到过任何洞穴。
  万一那三个人再要考验我时,有关鸡毛冠的新情况对我倒很有用。现在,我可以利用自己了解到的新情况,再次使他们吃惊了。
  又过去一小时,到了三点钟,小阿坦才从村子穿过原野跑了回来。他终于在安德烈斯及胡安的姐姐家里找到他们两人,“图穆”也和他们在一起。“图穆”要求他们两人把洞穴移交给我的事也与姐姐谈一谈,因为这个洞穴她也有份。但是,他们的姐姐听到此事后异常愤怒,为的是他们“先斩后奏”,事先没有同她商量过。他们就说我很可能会送她厚礼,以此平息她的怒火,然而她依然怒不可遏,扬言如果他们将洞穴转手,她就要不客气了,连阿坦在旁努力劝说也无济于事。他们三人茫然不知所措,“图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是前来寻求一个使他们三个人都满意的解决办法的。他们请我原谅他们迟迟未能前来赴约,但是,胡安的姐姐早晚会同意的,我必须耐心等待。
  我们一直等到四点钟,我走到在吉普车里等待我们的两人那里,向他们说明情况。我们决定不再等下去了。吉普车也已经朝村子开动,就在这时,只听见车后响起一阵马蹄声。原来是巫师胡安快马加鞭地在月光下飞驰过来。他不是从村里来,而是从北面来。他说,我们得掉转车头随他回去,看上去他有点儿过于兴奋。于是,我们掉转了车头。胡安骑马走在头里,我们坐在车内,关上车灯,在月光下沿海岸跟着他,不久就驶近了麻风病防治站。这位带路的人摆了摆手,叫我们下车。下车后,我们站在崎岖不平、遍地石块的原野上的一些巨大熔岩石阴影里。
  我爬出吉普车,感到四肢僵直,又困又冷。这时隐藏在岩石背后的两个人跑了出来,他们一个箭步跳到我的面前,伸出胳膊把随风舞动的鸡毛冠戴在我的头上。巫师胡安下马,把马拴在岩石上,迅速地像挂子弹带似地把一长串羽毛斜挂在肩上。他解释说,这样就表示我是老大,他是老二。他叫我跟他走。我们很快越过满地石块的原野,埃德、“图穆”、安德烈斯和阿坦跟在后面,那个红发年轻人留下来照看吉普车。
  塔胡塔胡的羽毛冠原来是完全仿照哈乌—德克—德克制作的复制品,哈乌—德克—德克是以前在复活节岛居民中流行的、颇为著名的头饰,这种头饰的样品现在陈列在好几个博物馆里。头戴羽冠,迈着大步,越过满地石块的原野,我感到自己好像又回到稚龄童年,在月光下打扮成印第安人东奔西跑,闹着玩儿似的。过了一会儿,我蹲下来食用两只母鸡尾部时,也同样感到啼笑皆非。
  又过了一会儿,我们从古老的、风化了的熔岩流的遗迹中掀起几块石头,我就头戴羽冠带头爬下一个通道。到了下面进入一个宽敞的洞穴,洞顶低矮,凹凸不平,洞底也铺着年代久远的干草。入口处右边是个铺着一张芦苇席的小祭坛,上面有一个巨大而庄严的石制头像,旁边是两个骷髅头,一个是真的,另一个是石头雕刻的。那个石头雕制的骷髅头,嘴部形状十分奇特,它向外突出又向上翘,越收越小,最后收成小容器状,即油灯状。石制头像的巨大而下凹的眼睛则凝视着这油灯状的容器。它们对面又放着一具白色骷髅以及一根细长的石杵,石杵的顶端呈人头状。
  洞穴中央是一个低矮的台阶,上面铺着干草和一张苇席。巫师胡安叫我坐在上面,像他的祖父那样朝一定的方向凝视着。四周墙边也筑有台阶,上面放满截然不同的雕像,有的来自现实生活,有的则是梦幻的产物。此外,在我端坐的台阶两边各放一个黄色的芦苇小包。
  巫师胡安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只小小芦苇船模型和挪威小旗拿了出来。
  “这是你的血。”他紧握那面小旗用嘶哑的声音低声对我说道,“这样你自己就获得了新的神力,这样你就有伊普梅恩戈了!”
  我打开芦苇包,注视着包里的东西,激动得连气都不敢喘。每个芦苇包里都放着一只未上釉彩的棕色陶罐。这两只陶罐,一定是安德烈斯生我气时,神气活现地给塞巴斯蒂安神父看的三只神秘陶罐中的两只。
  “在另一个洞穴里,他还收藏着许多各种各样的陶罐。”“图穆”插话道,“洞里放满了梅恩戈,你回到我们中间定居后,那个洞穴也会归你所有的。”
  这两只棕色陶罐,有一只刻有一圈朴素的装饰性图案。胡安说这是一位“老爷爷”雕的,那雕刻的图案表示从军作战的男子。陶罐都放在这里,阵亡战士口渴时就可以饮用。
  第九部分:在地下世界的“神鬼”中间 一只巨大的猛禽
  落到井底后,我慢慢从竖井爬出来。正当我像黑洞中的盲人那样,小心地直起腰时,冷不防脖子碰上一个什么东西。我觉得碰到的东西并不像洞顶,而是一个会活动的东西。洞里一定有人。说时迟,那时快,我闪到一边转过身来,马上打开手电筒。不出所料,我见到一个在活动的东西。这到底是什么?手电筒亮光所到之处,照出一只巨大的猛禽。它展开双翅,鸟喙弯弯的,背上有一个骷髅头。原来这只鸟是石头雕成的,用绳子挂在洞顶上。刚才我碰了它一下,现在还在缓慢地来回悠荡。如果这只石鸟从奥罗罗伊纳时代传至今日,应该挂了十一代之久了,可是,现在它居然还是这样崭新发亮,岂非咄咄怪事!不仅如此,就连吊着那只石鸟的绳子也很新。
  我把手电筒向四周照了照,原来洞穴一点儿也不大。泥地上铺着三张芦苇席,上面并排放着两行圆形扁平的石雕。每件雕像上刻着一个朗戈—朗戈文字的放大字样,每张芦苇席上安放一只长山羊胡子的小小头像,算是护洞神。我一眼看出,市长给我的各式各样精致的雕像不可能取自此洞。洞里惟一引人注目的东西是一艘雕有船帆的石船,还有放在角落里的一只大石碗。这两件石雕都刻得精巧细致,然而外表却与吊在洞顶上的石鸟一样,新得出奇。
  我往石碗里照了一下,只见里面有十一绺人发,有红发、黑发以及各种各样颜色的头发。这些人发并不像从木乃伊般的干瘪人头上剪下来的那种干枯头发;相反,这些头发色泽鲜艳,很像是从活人头上新剪下来的。
  自从见了那只吊在洞顶上的石鸟后,我心里就产生了怀疑,现在这种怀疑完全得到了证实。洞里的石雕都不是古老的,而是新刻的,整个洞穴完全是人为地布置起来的。我们已陷入圈套了。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赶快离开此地,这也许正是巫师胡安告诫我千万要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