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节
作者:北方网      更新:2023-09-15 22:21      字数:4918
  承颀怔怔看著他,忽然间有个冲动:不管什麽仇恨什麽报复什麽亏欠,这时候就冲上去把他抱在怀里,再也不放开。
  可是竟然不能。
  书歌以前很少生气,不过两人毕竟在一起那麽久,恋人间小吵个架之类的免不了。以往如果书歌生气,承颀一般都会抱住他赔不是,哄他开心。书歌向来是不计较的性子,一般也就没事了。
  书歌的声音阻住了他的这冲动:“你怎麽下床了?回去躺著!”
  承颀一怔,书歌走到他身边,把他拉回床上去,给他盖好被:“黄医生说你现在身体比较虚弱,要好好养病,不可以随便下床。”
  说完又拿出买来的东西,先给他吃了些药,然後洗了水果放到他床边。
  承颀有种错觉:那一天开始的伤害并没有发生,两人还是恋人,此刻只是自己生了病,书歌在照顾自己……
  如果时光能回到那一日,他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即使那曾经是自己用了多年筹划的计策。就算把那些仇恨和痛苦都咽下去又怎样,最重要的是他在他身边啊。
  可是来不及了……
  书歌去做饭,承颀躺在床上,倒希望这场病永生永世也不好。
  不过当然,没几天,他就病好了。说起来原因也很简单──就算有书歌的照顾,但承颀还是没忘记自己的目的,他是要照顾书歌的,而不是让书歌照顾他。
  不过书歌这些日子精神也还算不错,两人一起休息在家,吃饭作息都遵照医嘱,把身体都调理得不错。最重要的是心态,噩梦少了,整个人也显得不那麽紧绷,放松下来。
  一旦没什麽问题了,书歌便开始暗示承颀搬家,理由是这里不适合休养。承颀这病严重,本来就是因为他说让他搬走那句话,於是病情又反复了一下。
  承颀发现书歌因为他的病,好像有些软化,话也多说了些,平时照顾得也可谓细心。他抓住这机会,跟书歌提出,搬回家可以,但是他家里没有人同住,如果搬回去再生病,可能就要一个人孤零零等死。
  ──所以,书歌你可不可以跟我一起住?房租和这里一样,一切家具什麽的都是全的。离公司很近,开车二十分锺就到。
  书歌迟疑了一段时间,最终竟然点头同意。
  承颀买下的房子就在康景附近,环境好设计佳,楼盘价格升得极高。三室一厅,装修得很简单,书歌乍一进去,还以为是刚交工的房子。
  其实只是承颀无心而已。他留给书歌那间是最好的一间,他自己那一间,简单得让书歌都有些吃惊──一桌一床一书柜,然後什麽都没有。和以前承颀的华丽风格比起来;简直像是两个人的房间。
  因为承颀的病;书歌甚至有一个周末没有去等吧。秦老板接到他请假的电话只是无奈笑笑:“那人害你那样,你还关心他照顾他?”
  书歌只是沈默。
  经过一周末,承颀就完全没事了,甚至可以抢著做饭做菜──其实周末前他就好的差不多,只是不愿意让书歌去等吧,故意装成还没好的样子。
  周一上班,当然公事累积无数,承颀忙得没有时间缠著书歌,书歌也就落了单。身为特助,他偶尔也得外出处理公务,途中遇到那晚那男人数次,每一次那男人都极力劝说他,书歌每一次都拒绝。
  那人似乎是有些急了,更加频繁地出现在书歌周围,也更加努力地劝他。太过密集的出现,终於引起其他人注意。
  来找书歌的,是原来销售部一名和他关系尚可的销售人员。他神神秘秘叫书歌去楼内拐角处,轻声问他:“小叶,今天下午跟你在joy咖啡店外说话的人,你认识吗?”
  书歌摇头:“不认识,怎麽?”
  “你知道子叶电器吧?那个人,如果我没记错,好像是子叶的一名经理,姓高。”那位销售说,“小叶啊,我劝你一句,你是副总特助,本身就处於比较尴尬的位置上……”
  “原来他是那家子叶的人。”书歌低声说,明白了为什麽那人能够跟他许下那麽多好处,还说只要他同意,他们就能击溃康景,替他报仇。
  “是啊,下周Npod不就要招商了吗?他们公司这时候来找你,恐怕目的不良。”销售拍拍书歌肩膀,“你升得太快,很多地方要注意啊。”
  书歌低低一笑:“我知道了,谢谢你。”
  他回到总裁室,精神有些恍惚,数次看向承颀和何千楚。每当承颀开口,他都以为承颀要说这件事,但他没有半点异样,依然用平常态度对待书歌。
  这样提心吊胆了两天,没有任何情况发生。
  那位高经理再找上书歌,依然用平常的话语来开头:“叶特助,康承颀对你不仁,你又何必对他讲情义,我不相信你真的不想报仇……只要你把你们开发的材料给我,我们公司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你要什麽?”
  “你想要多少钱都好商量,我知道你能力很强,欢迎你来我们公司,你仔细想想──诶?”高经理傻了一下,“你说什麽?”
  “你具体想要哪份材料?开发部的报告很多,你是要技术方面的还是统计还是预算?”书歌静静问,“我该怎麽交给你?你怎麽确定我给你的东西的真伪?”
  高经理眼中什麽一闪,暗暗叹了口气,跟他商量起细节来。
  书歌回到康景时,承颀并不在。何千楚说他出去谈生意了,下班也不会回来,让书歌下班直接回家就好。
  承颀回家回得很晚,已经是午夜。书歌见他喝得醉醺醺,走路都东倒西歪,眉头忍不住皱起来:“康承颀,你怎麽醉成这样?”
  承颀看见他,对他笑了笑。他相貌出众,这一笑漂亮得很,让书歌不由呆了一下。承颀对他嘻嘻笑著,笑声越来越大,最後成了狂笑。
  “你喝醉了,快回去睡觉。”书歌怕吵到邻居,伸手捂住他的嘴,把他往他的房间里带。
  “对,我喝醉了……”承颀模模糊糊地说,嘴一动就能感受到唇上的温暖,心中划过一丝温柔,随即又坠入冰窟。
  被拉回房间,被推到床上,被脱下鞋子和衣服裤子,被换上睡衣,被盖好被子。
  不能伸手,不能拉住他,不能在他胸前感受他的温度。
  即使醉了也不能。
  因为,没有侥幸,他确实,恨他。
  书歌离去之後,承颀呆呆瞪著天花板,一夜未眠。
  爱的人就在隔壁。但是他和他,永远回不去曾经的他们。
  时间向来过得很快,转眼到了Npod公开招商的日子。
  其实这并不算很有悬念,B市做电子的虽然一抓一把,真正做得好并且能达到外资企业标准的,只有康景一家。另外有几家公司虽然也有一定实力,但差距还是不小的。
  因此,当Npod宣布和子叶电器合作时,在场所有人都惊诧了。
  最惊诧的人,却是书歌。
  他看著自家公司经理上前理论,看到Npod公司出示子叶的策划时,康景那几位经理突变的脸色。
  脑中乱乱的,一时无法理顺思路。现场骚动著,康景开发经理对子叶负责人大喊,甚至有要出手的迹象,被旁边人劝住。过了一小时,场面才平静下来,承颀带著人:“我们先回去,其它的事情回去再查……”
  书歌跟著他们出去,脑中的混乱好像理顺了些。轻轻咬住唇,昂起首,迈进康景。
  可是──
  “警察呢?”回到康景,书歌跟著承颀回总裁室,一路上没有任何外人阻拦。书歌愣了,低声问。
  他声音很低,但承颀时刻关注他,马上便问:“什麽警──”
  他忽然木住,整个人都傻了。
  书歌他……他是以为,子叶的事是自己安排好的,目的是、目的是……
  什麽冲上头顶,太阳穴处迸得厉害,眼前一阵阵发黑,头都是晕沈沈的。
  书歌他一开始,就认为这是个套?想到书歌在Npod的惊讶神情,承颀忽然明白,书歌惊讶的是,他本以为那材料是假的,结果却是真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要害他?他从来没有相信过半分自己对他的心?
  可是他为什麽要故意钻进他以为的“套”里呢?是有什麽对付的方法麽?结果材料是真的,自己又没有报警抓商业间谍,所以他没办法继续是麽?
  承颀瞬间想明白了很多,只觉得心痛得无以复加,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身体一软,撑著一边的墙,勉强站立。
  然後露出一个极惨的笑容,闭上眼,眼角渗出泪来。
  他本来以为,被所爱的人背叛,是最大的痛苦。
  现在看来,也许,明明爱著,却被当成恶意恨意,才让人更无法承受。
  Npod是康景最大的合作对象,这一段时间,康景先是失去了北苑,後失去了Npod,而且两家都是转而和子叶合作。子叶电器和康景一向是死对头,此消彼长之下,康景情况开始变坏,内部也开始人心惶惶。
  同时,子叶开始跑到康景挖角。康景虽然制度福利都不错,不过一所大公司,总不会没有不满的人存在,有些人早就想跳槽,也有些人把前途赌在子叶上,干脆地辞职。一时之间,康景混乱成一团。
  何千楚是康景还没融入外资的时候就在的老人,对康景的感情很深,除了这种事,她显得比承颀还著急,每天加班加点寻找新的合作对象,同时查内奸。
  查来查去,就查到了书歌身上。毕竟能接触到那份材料的人已经不多,有动机出卖的更是寥寥无几。何千楚虽然知道书歌不是卑鄙的人,但和他们最接近的她当然也知道,副总和书歌之间的恩怨很深,深到足以影响一个人的原则。
  而这阵子这俩人也不太对劲,副总依然对书歌处处照顾,却不再时时地偷看他。书歌愈发的沈默,有时和承颀视线相对,也是飞快闪开。
  两人共同特点就是看起来都满腹心事,而且都瘦得厉害。如果说承颀是因为公司事务而消瘦,那麽书歌是不是因为心中不安?
  何千楚这麽想著,趁著一天下午承颀外出,直接问书歌:“书歌,你知道康景有多少职员吗?”
  “两万?”书歌算了一会儿,回答。
  “这些人大多都有家庭,有父母要供养,有妻儿要照顾。如果康景倒了,他们可能会流离失所会再难找到动作……”何千楚说,抬眼看著书歌,“这是你想要的麽?”
  书歌静默片刻:“子叶也是做电器的,他们承诺说会接收康景的人。”
  “且不说子叶能收多少,收下之後会不会好好对待那些人。就算他们能再造一个康景,你以为所有人都会跟著过去麽?”何千楚听书歌这麽说,显然是承认了,脸色变几变,说,“从当初的单一食品小企业,发展到现在的综合性集团,对很多老人来说,康景并不简简单单是发工资的地方而已啊!”
  书歌低下头。他无法反驳,即使他本意其实并非如此,但现在的结果就是这样,再多的说辞也没有意义。
  “康景之中,很多人都超过了四十。这些人生活担子最重,压力最大,同时再就业也最困难。”何千楚说,“你这麽做,也许会害这些人走上绝路,你明白吗?”
  书歌震动了下。
  眼前一片血红,似乎看到父母站在高楼上向下跳,四溅开的,都是鲜红血液。
  “我既然受过,又怎能让别人承受这样的痛苦?”他低声喃喃,然後提高几分声音,“那我去警察局自首,总可以了吧?”
  “你胡说些什麽!”随著声音传入,承颀飞快进了房间,一把抓住书歌,转头怒视何千楚,“谁允许你胡乱说话?这种事情轮得到你插手吗?”
  他可谓声色俱厉,何千楚在康景也算是老资格的人,何时被这麽凶过,当即愕然。
  承颀紧紧抓著书歌的手,生怕一放手,他就会真的去警察局做蠢事:“书歌,你别听何秘书胡说,没你什麽事,你也不要去做傻事……”
  “你知道那材料是我给的?”书歌忽然开口问。
  承颀看著他,点点头:“我知道。”
  “那你为什麽不追究我的责任?”书歌盯著他追问,“只要有我指证,子叶也要把吃进去的生意吐出来,康景的危机就会很容易度过……”
  承颀面对他的疑问,迟疑了片刻,最终低低笑了一声:“书歌,也许这句话你不会相信,也许你会觉得我很可笑……”
  “但是对我而言,你比康景,重要的多。”
  说完,他转过头去,看向何千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