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
作者:使劲儿      更新:2023-09-15 22:21      字数:4810
  “许总,您怎么还是这一身啊,都一个小时了还没换干衣服。”
  “这话能问吗?能问吗?”
  小女生们叽叽喳喳的,许南征却半天没说话,最后才问了句:“哪个总把你们叫来的?这么晚还谈工作?”
  “是我们想和许总谈心。”
  “今晚不谈工作,”许南征笑着道,“更不谈私事。”
  小姑娘们遗憾备至,许南征却忽然叫了声方言,马上就有方言的声音问许总有什么指示。许南征很是落井下石,把谈心的任务扔给了他。方言的哀叫,还有一帮小姑娘的笑声,混着杂乱的脚步声,最后终于都消失殆尽,恢复了安静。
  萧余把水温调回去,迅速倒了洗发乳揉搓着头发。
  原先每逢旅游,那几个创意总监总是香馍馍,每每有小姑娘们崇拜地谈心。当时自己还笑言真是好福气,怎么没见有刚进公司的小男生和自己谈理想谈未来?现在看来,任何一个公司的未婚高层,都绝对是个危险的存在。
  她乱七八糟地想着,叠起的泡沫很快迷了眼睛,有些刺痛。仰起头去冲水时,一帧帧的画面才涌上来,如潮汹涌,压抑不住。
  他抱自己上岸时,没说一句话,自己连一眼都不敢多看。
  那个几乎分不开的吻,倒像是最后的结局。
  洗完澡,她裹着浴巾走出来时,竟然想起在西藏的尴尬一夜,忙又去换了舒适的半袖沙滩裤,对着阳台开始吹头发。
  许南征,三个字堵在心口,挥不去,吹不散。
  她坐在阳台上,拿着电话,最后拨了许远航的电话。那边儿过了很久才接起来,吵得要死,一听就是在‘轰趴’。
  “大小姐,你不是在马来吗?”许远航声音有些醉意,估计正是玩的high,“怎么有时间给我电话?”萧余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想起来了什么,忽然大笑一声,“想起来了,你们今天拉练,你不会是想要私逃回来,找我偷渡你吧?”
  他的笑,倒是让她也轻松了一些:“你怎么知道今天拉练?”
  许远航憋了半天,才说了句:“告诉你,别告诉我哥。我新女朋友是你们公司的,刚才给我电话抱怨,我刚才挂了那个电话,你就来了。”
  她看着夜幕中的海岸,静了会儿,才说:“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想问问你的看法。”
  许远航唔了声:“说。”
  “如果我告诉你,我挺喜欢你的,你会是什么反应?”
  一句话说完才发现,对着不相干的人竟能说的如此轻松,像是玩笑。
  其实她只想知道,同样是一起长大的人,遇到这样的事,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那边意外沉默了很久。
  “说实话?”
  萧余嗯了声:“说实话。”
  “就我和你的感情,如果你哪天真的嫁不出去了,或许我真愿意娶你。你知道对大多数男人来说,爱情不是全部,结婚只是找个合适的,舒服的人,”许远航似乎也觉得自己说的太正经,咳嗽了两声,添了些玩笑的感觉,“你看,你我这么熟,缺点优点早全摸透了,家境合适,你又肯定会孝顺我爸妈,退一万步来说,我即使花心外边找人,估计你都不会有什么反应……不行了,再说下去,我快当真了。”
  她笑,这就是区别。
  如果在一起的是许远航,估计他找了第三者自己还要祝他幸福。可要是许南征,她忽然有点想不下去,这个设想太尖锐。
  “不过,我想到个实际问题。”许远航倒真像是在认真思考。
  “说。”
  “我要和你结婚,估计让我亲你,上床,我会当场笑场的。你想想看,我要把舌头伸到你嘴里,还要解开你的衣服,内衣……”
  萧余顺着他的话,脑中勾画着如此画面,立刻窘然:“别说你了,我也肯定笑场。”
  “好了,酒喝多了吧你,”那边儿的人已经绷不住了,“大半夜问我这种问题,你真怕你自己嫁不出去?上次我一哥们还问过你——”
  “没事儿了,你继续。”
  她果断挂了电话,把自己扔到了床上。
  这幢楼正对着南岸,水深浪大,工作人员曾很认真地说,这一侧虽然风景好,却不是个适合休息的地方。睡到半夜她终于明白了,太大的海浪声,她这几个小时都梦见自己被大浪卷走,楼宇坍塌。
  正是在黑暗中徘徊是不是要继续睡时,隔壁方言的房门正巧打开。那几个小姑娘竟然谈人生谈理想,足足谈了四五个小时。小姑娘们极有精神,笑着告别,方言已是精疲力竭,不断告饶,她听着几个人下楼的脚步声,再也睡不着,只能爬起来。
  接下来的四天都是自由活动,无需早起打卡上班,也无所谓睡眠时间。
  在房内睡不着,索性就开门下了楼,沿着石子路走到了沙滩上。
  深水大浪,在夜色下并没有那么美,反倒有了些危险。
  她把鞋脱在岸边,踩着走下去,五步就已经淹到了膝盖,最后只能走回来,找了个能半遮住夜空的巨石下,坐着发呆。
  不一会儿衣服就被溅起的海浪打湿,正犹豫要不要回去上网,免得明天感冒时,就看见一个人影走到海岸边,弯下腰,捡起了自己的拖鞋。
  这个人影再熟悉不过,她却没出声叫,直到他转过身发现了自己,才随意挥了下手。
  “怎么坐这儿了?”许南征在她身侧坐下来。
  是有意,或是无意?
  不远不近的距离,却没有碰到。
  “睡不着,浪声太大了。”她看着漆黑的海面。
  像是没有几个小时前的亲密,两个人只随意聊着,到最后他才说了句衣服都湿了,萧余便接着说天都快亮了,也该回去睡觉了。
  他先站起来,萧余想起身,却发现腿麻的厉害,龇牙咧嘴地揉着腿,疏通血脉。
  许南征看她这样,又蹲在她面前。
  “千万别碰我腿,”最是酸麻难耐时,轻微碰触都是酷刑,“马上就好。”
  他蹲着看她:“笑笑。”
  她抬头看他,那双眼睛,竟比他身后的海面还要深。
  夜色星空,都被他遮了去。
  过了会儿,她才像是明白了什么,很自然地闭上了眼睛。耳边是海浪的声音,唇上却是温柔的碰触,引导着她陷入了更深的迷失。
  不同于泳池的忐忑急切。
  这个吻很安静,在惊涛骇浪声中,安静的让人想要抱住他。
  两个人都穿着沙滩短裤,腿很自然地缠在一起,亲密的像是要融为一体,可自始至终,只是不停地亲吻,她昏昏糊糊地几次有逃开的感觉,却又舍不得这样无休止的缠绵。他绝对是最好的接吻对象,只是这样的接触,就已经让自己上了瘾。
  可脑中仅剩的残念却在不停追问。
  这算是什么?当真是恋恋不舍,亦或是这次度假的放纵?
  沙子还有白天的温热,摩挲着腿间、腰上的皮肤。
  反反复复,没有尽头。
  直到天色露白,他才撑起手臂,很近地看着她:“饿吗?”
  “饿,”她下意识舔着嘴唇,轻吸了一口气。
  “怎么了?”他似乎在笑。
  她扭头去看海,只觉得脸烫,却偏要装得轻松:“嘴疼。”
  '正文  第十六章陈年佳酿(1)'
  回去梳洗时,萧余一直保持很慢的动作,说不清自己想做什么。直到开门,才看到许南征和方言就站在楼梯口闲聊,方言眼底发青,倒是比他们两个还要睡眠不足。
  “等我呢?”财务总监从三楼走下来,神色疲倦。
  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倒是笑了。
  “老板,”方言总结性说了句,“被你害惨了,睡在这楼里,就是没事儿找罪。”
  所有人都被海浪声骚扰了一夜,他两个的困顿倒被掩盖了下来。
  她在躺椅上昏昏欲睡,公关部的两个实习生就坐在身侧,闲聊着昨夜IT部门小妹妹如何如何与酒吧最帅的调酒师搭讪,一夜未归。因为下边的普通员工都是两人一间,自然会悄然传开,她就这么听着,忽然庆幸自己是单间。
  不过做了亏心事,总会是忐忑的。
  “萧经理,”方言在她身侧坐下,“昨晚我被蚊子咬死了,想找你借蚊不叮,敲了半天,也没见你回话。这么大浪还睡得这么香,羡慕啊羡慕。”
  萧余拿着手机,默默按着:“前半夜被你们吵死了,后半夜当然睡的香。”
  方言啊了声:“那帮小姑娘太能说了……”
  她笑,说的半真半假:“度假就是公费的吃喝嫖赌,方总,您别太委屈自己。”
  话刚说完,正有三四个年轻女同事走过来,推搡出了一个皮肤雪白的走来,轻声问方言,是不是能在她们游泳时看着衣物。方言张了张嘴,没说出话,远处几个凑在一处笑了半天,他才装作很淡定地问了句:“游泳还带贵重东西干什么?”
  小姑娘笑嘻嘻:“不是啊,就是看着外衣,这里人不是特地说过,猴子会趁着人不在偷东西,一定要有人看着。”
  方言看了眼萧余,她早就识相的合眼装睡,四周又都没人,张望了半天也只好支吾着应了下来。到几个人跳下水时,萧余才慢悠悠地拿起衣服,起身拍了拍他的肩:“香馍馍,我回去睡了,你继续看衣服。”
  她回到房间草草洗了澡睡了个极舒服的午觉。
  刚才洗完澡出来,就看见两只不大的猴子坐在阳台上,很卖力地扯着自己晾着的裙子。
  “喂,够了啊,”她半拉开门,一把抓住了裙子的下摆,“乖,放手,姐姐给你们拿香蕉。”
  猴子继续蹲在那里,盯着她。
  硬扯又不行,万一把猴子扯进来就热闹了,到最后只能用小半的力气,只维持着不被抢走的状态。
  “你看,拖地长裙,不适合你们,”她从衣架上扯下一件度假村的半袖,“这个比较拉风,拿去拿去。”
  她不停絮叨着,一对儿小猴依旧淡定地看着她,眼睛黑亮黑亮的。
  度假村的猴子就是横,比动物园的大气多了……
  她正是僵持不下,就听见楼上有很低的笑声。
  一只小猴仰起头,开始盯着楼上的人,甚是戒备。
  许南征的声音在说:“我扔根儿火柴下来,吓吓他们就走了。”
  “不行,小心被告虐待动物。”
  两个人商讨了几个方法,却终是无效作废。最终还是他嘘了声,直接从三楼阳台翻了下来,动作干净利索,不止吓坏了猴子,也吓傻了她。两只猴子是跑了,可她却只光着脚,穿着件很大的T恤,险险遮住该遮的地方。
  让猴子看了也就算了,偏就还是他。
  “你就不能先说一声吗?”事已至此,也只能破罐破摔,她看了眼大门,又阳台:“翻下来容易,翻上去难,一会儿我可不帮你。”
  他示意她进屋,随手合上了阳台门:“光明正大的,为什么不能从大门走?”
  也对,晴天朗日的,从大门走又如何?
  她努力放松,把裙子扔到床上,走到吧台边,拿冰镇矿泉水:“身手一如当年,是想证明自己还年轻吗?”回过身时,许南征已经拿了果盘,放在吧台另一侧:“刚睡醒,别喝太冰的水。”她拧开瓶子:“很热,让我先喝两口缓缓。”
  睡了两个小时,没开空调,又逗了半天猴子,身上自然是汗涔涔的。
  一口冰水下去才算缓解,可最大的火源却在面前。连独处一室都会不安,再这样下去,就只剩一个结果,辞职彻底消失了。
  她连着喝了两口水,看着许南征拿起芒果。
  “许南征。”
  他随意应了声,用水果刀剥开芒果,切成十二块放在盘子里,很大的果核仍在了垃圾桶里。刀口漂亮,看的她有些出神。
  可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事是自己先做出来的,打破了平衡,就要面对后果。
  直到看着他切完第二个芒果,她才逼着自己走过去,看着他:“我想和你说些话。”
  他把瓷盘推给她:“说。”
  “我爱你。”
  她看着他,努力想看出什么反应,却徒劳无功。
  他拿起一块芒果,很慢地吃着,两个人静了很久,她才强迫着自己再次开口。
  “不是因为昨晚的事,从很久以前,我就在爱着你,”曾设想过无数次这样的告白,就连说话的表情、语气都演练过无数次,可现在却像是在演一出蹩脚的都市剧,局促十足,“昨天是我的错,我只想给自己一个交待,可再和你这么下去,我肯定会先受不了的。”
  所有说完,她才捏起一块芒果,整块吃了下去。
  不就是离开,最坏的结果,也只是离开。
  许南征看她,等她心不在焉地吃完,才握住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