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疯狂热线      更新:2023-09-15 22:21      字数:4805
  “快了?”岐阳认命、认命、无比之认命地决定——不等那个嬉皮笑脸,哗众取宠,贪生怕死,慢如蜗牛的大少爷,这第二次验尸的事情还是他自己来好了,也不指望那在M大念了两年的家伙可以给他多么大的帮助,救人——不是圣香的专长,圣香的专长是把人气死。
  “我不等他了,我决定,我去振辉殿,我去验尸,你们不要进来,万一传染了什么给你们,我担不起这么大的罪过,喏喏喏,你们统统给我听好了——我要一把刀子,匕首也可以,我要很锋利的那种,不用削铁如泥,我只要割肉如泥的就可以。还有,我进去了不许任何人进来,否则又死一个你们负责。”岐阳终于是忍耐不住,在大宋宫廷振辉殿发生莫名疫情两个时辰之后,决定再一次验尸。他在刚开始已经草草验过尸,但是那时候他没有想到这么严重,那个尸体也因为存在传染的危险,烧掉了,现在要弄清楚是什么问题,必须第二次验尸!他不是伟大得不怕死的人,但是,叫他在外面眼睁睁看里面的人死,不好意思,他也不是木头人,受不了!
  “你现在去?”本来对岐阳在这里毫无建树相当不满的上玄稍稍缓和了口气,“你不是说,里面的病发作得太快,如果没有圣香带来的药,即使你能救也来不及?而且连进去的人本身都有危险,你现在去?”
  岐阳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是,我说过里面的病传染得太恐怖,谁进去谁死,就是这样,但是你要我现在不进去,不如叫我直接拿根绳子上吊。”他“啪”的一声,把那件太医袍甩在背上,“我和你们不同,你们是绝对救不了他们的,而我——”他居然淡淡一笑,吊儿郎当地往那边走,“也许不同。”
  上玄微微一怔,倒没有说出什么来。
  则宁是不会说话的,他无言追上一步,似乎是想和岐阳一块进去。
  “停!”岐阳回过头来比划了一个立刻停止的手势,“我去,你们谁都别去,你们不会保护自己,谁都不许进来,我一个人去!你不会听不懂吧?”他看了则宁一眼,则宁微微蹙了眉,停下了脚步,岐阳眉头一挑,哈哈一笑,“不要当我一进去就必死,我和你们不同,大大不同!”他挑起一眼看向容隐,“刀来。”他对着容隐摊开手。
  “嗒”的一声,一柄薄刃匕首连鞘一齐入了岐阳的手,容隐依旧负手朝堂,似乎动也未曾动过,只冷冷地道:“快去快回。”
  岐阳嘻嘻一笑,“还是容容信得过我,哈哈。”他就在背上搭了一件太医袍,随随便便就往振辉殿那边去。
  上玄倚着檀木大椅站着,嘴角微微一撇,“他竟然是个好人。”
  容隐素来与上玄不睦,只是眼神湛然看着岐阳离开的方向,卓然不语。
  则宁淡淡一笑,他决定救人,是信了岐阳有能耐救这剩余的几十条人命,否则他一早下令连人带屋一起烧了不留祸患,看来,他信岐阳,应该是正确的选择。
  等岐阳进去振辉殿没多久,一个人“砰”的一声推开政事堂的门冲了进来,“容容,岐阳人呢?”
  “进去了。”容隐下颌一抬,对着振辉殿的方向,语调是冷冷的,没有什么感情。
  来人生得千种琉璃万斟珍珠一般玲珑可爱,只是可能赶得太急了,脸色微微地有些发白,闻言几乎没整个人跳了起来,“进去了?你们竟然可以让他进去!不拦住他!你们难道不知道进去和找死差不多?他又不会武功,你以为他真的是神仙?”说话的自然是圣香这都城第一大少爷,十年难得看见他这样暴跳如雷,气急败坏,简直就像见了鬼。
  “他自然不是神仙,”容隐一双眼睛湛湛看着他,冷冷地道,“是他自己要进去的,他要进去,难道我还拦得住他?难道你以为,他不应该进去?”
  圣香睁着一双无比漂亮动人的眼睛瞪着容隐,“我又没有说他不应该进去,好歹他要等我来了才进去啊,他要的药都在我这里,没有药他进去干什么?我只听过陪读的,没有听说过陪死的,岐阳他脑袋有病是不是?”
  “他不是脑袋有病,”说话的是上玄,他依旧凉凉地倚在那椅子上,双手环胸,“他只不过是个好人而已。”说完了嘿嘿一笑,他目注着圣香,“这一点,他可比你圣香好多了。”
  圣香乌溜乌溜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也嘿嘿一笑,“我本来就是混蛋,但是你说的那个‘好人’有些东西在我这里,我要去帮忙救命,你给我行个方便可不可以?”他可不是可以随便吃亏的料,但是现在事情紧急,暂时记下不和他计较。
  “什么方便?”上玄眉锋微微一皱,圣香还有什么花样?
  “也没有什么方便,只不过,我给那个‘好人’找了个帮手,很重要的帮手,你非让她进去不可,否则里面死多少人是小事,那个好人死了,你不可惜?难得让你看见一个好人,你应该是不愿意看见他随便死掉的啦,是不是?”圣香理直气壮地道,“而且他已经进去了,你现在说不可以也来不及了。”
  他依旧这样乌溜乌溜地看着他,假装不知道带了外人私闯皇宫是什么样的大罪,“理直气壮”,“天真无邪”地看着上玄。
  上玄“哗”的一声一下摔过衣袖,森然问道:“你晚到,就是为了安排那个‘帮手’私自进宫胡作非为?”他缓缓自椅子上移开身体,一双眼睛闪烁着不知是狼是虎的光,“你果然很好——”
  “算了,他带进去的是神歆,则宁准了她的。”容隐冷冷地道,“让她进去,也许可以起到起死回生的效果,她既是江湖第一神医,给岐阳做个帮手,也并无不当之处,皇上已经避难行宫,不会造成危险。”
  “算了?”上玄把身体靠回椅子,冷笑,耸耸肩,“行,你说算了就算了,我没意见。”他本来就对这件突发的事情持着幸灾乐祸的态度,死人他虽然不愿意见,但是死的是皇上的人,他本就对赵炅这个皇帝没有任何好感,当然无所谓。
  容隐和则宁对看了一眼,则宁举起一张纸条,“让她进去,圣香也去,送了药就出来。”
  容隐点头,“圣香,你把药给了岐阳就出来,你的身体不好,不适合在里面救人。”他们这些武功高强身强体壮的人都不可以随便进去,何况圣香这一个成天叫苦连天说他自己有病的少爷公子?无论是真是假,容隐都不可以马虎。
  圣香笑了,“我有心脏病,很容易死的,我也很怕死的,所以我会很快就出来了,我还不想在里面和死人做伴,那个‘好人’才喜欢。”他摸摸身上塞满的瓶瓶罐罐,故意长长哀叹了一声,“容容,你给我爹报个讯,假如我出不来,叫他给我风光大葬,多烧纸钱,你知道圣香我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可以没有钱,没有钱,我到地狱玩什么?”
  容隐皱眉,“胡说八道。”
  圣香还唠唠叨叨:“我这件衣服五两银子的,这朵花是开封最有名的神针红大娘给我绣的,单这一朵花就不知道值多少银子,你说我没钱玩什么?”
  容隐更加皱眉,“你哪里来这许多银子?”丞相不过一年一百多两的俸禄,哪里有这许多闲钱让他糟踏?
  圣香扮了个大鬼脸,嘻嘻一笑,“红大娘她喜欢我,送给我的。”
  容隐更加皱眉。
  则宁又是淡淡一笑,圣香少爷本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一件衣服算什么?他高兴起来,骗得皇上给他另造一座丞相府说不定都成,别人以为不可思议,那是小看了圣香的魅力了。则宁看着圣香走远,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这位少爷,可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做这样大手笔的“少爷”的,别人羡慕圣香,那是因为,别人都没有他的本事。
  上玄就幸灾乐祸,看着他们五圣在那里内讧,越是内讧他就越高兴。
  ——+※+——
  岐阳实在头很大,不,他的头本来大小刚好,但是现在却变得很大。
  他在验尸。
  主要是肝脾受损最为严重,淋巴系统受到抑制,网状内皮系统遭受刺激,血管损伤导致闭塞和出血。岐阳一面验尸,一面脑子里飞快地转,是什么病导致这样的临床?
  他拿着容隐给他的匕首,轻轻划开肝脏和脾脏,发现色泽暗红,肿大,脾切面,滤泡很少而萎缩,肝极易碎,出血,呈黄色——
  这是什么?岐阳眼睛里开始闪光,似乎有一种答案呼之欲出,却又隐隐约约摸不到,还未触及那个答案,他已经感觉一种不详的预感,从脊柱直升到了头顶。
  他皱了皱眉,突然拿起匕首,重重地敲破了死人的脊椎骨。
  不出所料,脊髓呈粥糊状!他立刻丢掉了那匕首,整个人反射性地向后跳了一大步,脸色难看之极。
  “Ebolavirusdiseasa!”岐阳在静了一静之后,才勉强压下受惊的情绪,第一反应就是他要死了,他在M大混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玩命?他明明有光明的前途,美好的未来,说不定还有个美丽的情人,他竟然都不知道珍惜,竟然要跑到这里来送死!
  Ebolavirusdiseasa!也就是所谓的伊波拉病毒!是一种死得不能再死的传染病!岐阳退了一步之后,又接连倒退了好几步,他当然知道这种“对实验室工作者构成致死危害”Ebola的病毒的恐怖,他没有任何防护手段,不但摸了那死人,解剖了那死人,还把他的带病毒的内脏切开来看了半天——死得不能再死了,他和地上那人差不多,差别就在地上那人比他早了几个时辰而已。也就是说,大概过几个时辰,他岐阳大神医就和地上的死人一模一样,估计验尸是验不出来他是多少年以后的人的。
  “你摸了那死人?”有个女声很柔软地问。
  岐阳吓了一跳,他本来就惊魂未定,现在竟然还跑出一个女鬼来吓他?不过幸亏这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说话还很好听,倒是没有让他吓到半死,只是很奇怪而已。
  回过头来,他上上下下打量这个应该是活人的女人。
  来人很温顺安静的样子,像个清白怡雅的大家闺秀,一身衣服体面得一点肌肤不露,一双小蛮鞋微微翘起,头上绾个发髻,也就单单插着一支木簪。
  尼姑!岐阳第一感觉就是,一个有头发的尼姑!
  也难怪,这个突如其来的女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个已经青灯古佛了不知多少年的尼姑,温和安静得只可以用“慈祥”来解释。虽然看起来大概也就那么二十岁左右,但她的气度就给人感觉——她干净得不可亵渎,又善心得不可欺骗。
  一个尼姑!岐阳看着她好奇怪的一双小脚,脑袋里转的不是“你摸了那死人?”而是,“她竟然真的绑脚?”稀奇!他还没认真看过这样“标准”的大宋女人,人清秀,样子和气,又有一双小脚!
  “这位公子,”那女人当他没有听见,持续微笑,“你摸了那死人了吗?”
  岐阳这才回过神来,“啊?”他耸耸肩,“摸过了。”他在心里补了一句,摸过了又怎样?你救得了我?
  那女人显然很奇怪,皱起眉头,好声好气地道:“我听圣香说,你是宫中的岐阳太医,这尸体本是不应该摸的。”她补了一句,“很危险的。”
  岐阳把目光从这尼姑身上移开,他只对才女感兴趣,不对尼姑感兴趣,这小女子即使不是尼姑,那也差不多了,听见她这样毫无意义的话更是不耐烦,“我当然知道这尸体很危险,”他白了她一眼,再耸耸肩,“你不摸尸体,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救人?何况,就依照这死人这样的危险法,就算我不摸,也不代表就一定没事,就像你站在那里,说不定一样被传染。它是怎么传播的这世上还没人知道呢!如果呼吸可以传播,那就是你死我也死,大家一起死。”
  那女人显然很好脾气,听他这样说话,也不生气,仍然微笑,和蔼地道:“不会死的。”
  岐阳指着她的鼻子,“你不要用这样的表情和我说话,你不觉得你很像我妈?你才二十几岁,不是一百二十岁,请小姐你弄清楚。”他实在看不惯这样一个花样年华的小女人偏偏要做出这样的神态,他看习惯了学校里魅力四射的师姐师妹,上上下下就看这尼姑不顺眼!
  “一百二十岁?”那女人真的没听过有人这样讲话,她一辈子住的地方,看见的人无不和蔼稳重,俱是一代神医,从来没有听过有人这样说话,闻言,仍是很温和地解释:“我只有十九岁,没有一百二十岁。”
  岐阳本来心情就不好,听她这样一说,差点没被她一口气噎死,“我不是在和你说这个,你有多少岁关我——”他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你有多少岁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在查户口——”话到嘴边临崖勒马,改口,“你只有十九岁?你在这里干什么?他们怎么让你进来的?这里很危险,你不要到处乱跑了,最好立刻出去,找一点什么陈醋啦,大蒜啦,随便吃一吃洗一洗,我暂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