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蕊吓了一跳，忙惊慌的伸手握住他的胳膊，高声叫道：“黎远航！你别这样！”语毕，顿了顿，垂下眼：“云笙……他的眼睛看不见了。你知道吗，他为我和孩子做了太多的事情，我这辈子都偿还不了，也不知道怎么去偿还，所以我只能陪着他，当他的眼睛，照顾他一辈子。”
  “我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生死攸关
  第五十四章
  “我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一句话；十个字；这是沈心蕊给黎远航的答案。
  黎远航沉默许久；最后松开她仰天大笑；笑声苍凉的仿若秋日里无奈离开枝桠的树叶；随风飘零；不知哪儿才是归处。沈心蕊看着他；一咬牙转身跑进房，眼泪肆意横流。
  这真的是最后的结局了吗？
  不；不是的；黎远航没有离开；他还是待在XX村；像以往一样；在沈心蕊的花卉培植地帮忙。
  像是默默的守护；或者是固执的坚持，黎远航选择静静待在离沈心蕊最近的地方。
  你离我越远，痛离我越近。
  黎远航不想再离开沈心蕊，哪怕没有机会了，他也想一直陪在她身边。他相信自己能忍，能像做任务时一样忍着，即使看到本属于他的幸福给了别人，他也能忍着不再去强取豪夺，而是像沐云笙一样，沉默不语的静静守护。
  往深了去想，的确，沐云笙付出了很多，不但沈心蕊欠他的，他黎远航也欠了他。
  他在他不在的时候，替他保护着心蕊，疼爱着孩子，扮演了丈夫和父亲的角色。
  黎远航明白，自己没有资格去指责沈心蕊为了弥补而选择沐云笙。亏欠，比不爱更重。
  现在，他只想静静陪在沈心蕊身边，她照顾沐云笙，他就照顾她。不需要确定什么关系了，不需要什么证明来证明，两人都抱着一个共同的想法，那就是好好照顾自己亏欠了的那个人，下半辈子，平平静静的过下去。
  经历的太多，黎远航陡然觉得自己死死抓着未必是正确的，或许像沐云笙一样，不求回报静静守护在爱的人身边，才是最好的方式。
  爱一个人，对方开心就好。
  ******
  沈心蕊本来以为黎远航会离开，或者采取极端的方式强求她，没想到他两者都没做，只很平静的待在她身边，默默的为她做一些事情。
  日子过的算是平静的，众人都融洽的相处着。沈心蕊想，或许这样祥和的过完下半辈子也好，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都在身边。
  ******
  一日，天气极好，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沈心蕊就想着把大棚上覆盖的毛毯和草席掀开，好让花卉晒晒太阳，吸收下真正的阳光，而不是人造日光。
  老板娘一下令，员工们纷纷开始工作。有小周看着，沈心蕊自然放心，就没跟出去盯着，黎远航也没有出去，而是陪在她身边。
  外面的人在热火朝天的拉扯着毛毯和稻草编成的草席等等，沈心蕊就搬来梯子，爬上去查看喜欢干燥生存环境的植物们，它们一般都是悬挂在大棚半空的。
  黎远航站在梯子旁边扶着，看沈心蕊爬到最高点，不由出声道：“你小心点，要不我来。”
  “不用了。”沈心蕊笑笑，伸手查看那些花的叶子，“我做这些都习惯了，不会有事的。”
  “别大意，你从小就这个毛病。”黎远航不满的皱眉。还记得小时候，沈心蕊常常会因为粗心而做错事，也常常因为太不把危险当回事而受伤。他再也不想看到她受伤了，一点儿也不想。
  正想着，大棚突然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用来搭建的木板突地断掉，直直落到地上。沈心蕊和黎远航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大棚突然摇晃了几下，紧接着中间破了个大洞，一个人带着一大堆毛毯从上面掉了下来。
  “啊！”沈心蕊惊吓之余站立不稳，身体“唰”的一下就往下掉。见状，黎远航动作迅速的扑了过去接住她，两人一起摔倒在一堆花盆里。
  黎远航心有余悸的抱着沈心蕊，一秒后回神，朝着她就大吼：“该死，种个花也这么危险吗？”
  沈心蕊被吼得耳朵嗡嗡直响，下意识答道：“这不算什么啊！几年前我还在老家Z市的时候，有一次悬挂着的暖灯松脱，灯管掉了下来，直接砸到一边的花架上，几块碎片还扎进我的大腿内侧呢！还好那次有云笙帮我紧急处理了下，否则我肯定大出血死翘翘了。”
  听了沈心蕊的话，黎远航一愣，随即追问道：“你们是在花圃中间的草地上处理的？边上还有一棵三角梅？”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沈心蕊奇怪的看黎远航。那天她因为他的事情想得走神，等灯管掉下来受伤了才回神。由于碎片扎的太深，她痛的直哭，刚好沐云笙在一边看三角梅，就让她躺在草地上，再帮她紧急处理了一下。等她进了医院想打电话告诉黎远航时，得知他已经回部队去了，她就没把这事告诉他。
  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意外和巧合，使得黎远航一直以为那时的沈心蕊和沐云笙发生了关系，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自己蛮横无理的断章取义是多糟糕，既伤害了沈心蕊又让自己饱受猜忌和妒忌。
  真相大白后，黎远航也没敢把自己的猜忌告诉沈心蕊，就掩饰的喝道：“种花也这么危险！这个职业不好，沈心蕊我命令你马上换掉！”
  沈心蕊抬手抹去脸上的灰尘，听了黎远航的话，忍不住轻笑起来，趴在他的胸膛上说：“你太大惊小怪了，这个事情是意外。估计是大棚建造的时间太久，木板因为潮湿而腐朽，他们上去揭毛毯的时候，不小心踩断了吧。这样也好，我早就想把整个大棚的框架换成不锈钢制的了。”
  “沈心蕊！”黎远航怒叫，两道剑眉皱得厉害，他快被怀里这个不把自己安全当回事的小妮子气坏了。
  见黎远航真的动怒了，沈心蕊忙举手投降，说：“好了，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小心，可以了吧。”
  “换一个职业。”黎远航皱着眉，再扶着她，两人一起起身。
  “别闹了，黎远航，我喜欢这个职业，而且我说了，今天的事情是意外。人生有很多意外是无法避免的，我们应该泰然自若的接受，再想办法解决，不可能每次一遇到就打退堂鼓啊。”沈心蕊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再抬起头看着黎远航道：“远航我发现你越来越患得患失止步不前哎，以前你当兵的时候，遇到的困难肯定我这些多多了。”
  “那不一样！”黎远航吐掉嘴里的灰尘，愤愤低喝，末了，把脸扭到一边，闷声：“那时候有多难我都不在乎，因为你不在身边，不用承受。我什么都不怕，就怕你出事。”
  “……”沈心蕊沉默，她还有点不习惯黎远航这么直接的表白，毕竟以前他什么都不说，所有的感情都隐藏的那么好。
  沈心蕊没接话，黎远航也就没有再开口，正当氛围开始尴尬时，那边摔下来的员工已经从毛毯里爬出来了，忙焦急的奔到两人跟前。
  “老板娘，黎老大，你们没事吧？”
  黎远航不吭声，沈心蕊笑着摇摇头：“我们没事。”又问：“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员工摆摆手：“我没事，老板娘你放心吧！就是这棚子要重修了，而且还不能再用木质的，用不锈钢管比较牢固。”
  “嗯，我知道，你快出去给大家报个平安，外面的人肯定急坏了。”沈心蕊点点头。
  “好。”员工依言往外走。
  等员工走后，沈心蕊回头，发现黎远航还在那生闷气，便好笑的抿抿嘴，走了过去。
  “我知道你担心我。”她微笑的看他，低低开口，“不是有你在吗？只要你在，我什么也不怕。”
  黎远航一怔，快速抬头，望着沈心蕊笑靥如花的脸庞，忍不住伸手把她拽进怀里。
  他的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双手紧紧勒着她的身体。
  沈心蕊犹豫一秒，最后还是伸手缓缓环住他的腰，埋进他温暖的怀里。
  ******
  意外出事的大棚很快拆了，换成不锈钢材料的新培植房。这次不但全部换成了不锈钢制的，还新做了两个大棚。
  竣工那天，沈心蕊煞有其事的买了鞭炮放着庆祝，并拉了一整车的蔬菜瓜果和鸡鸭鱼肉，请村里上下大吃大喝了一顿。
  当天，大家吃喝玩乐载歌载舞，过得很开心，就连向来喜欢安静的沐云笙也出席了，那越发苍白的脸颊也染上一丝暖色。
  说到沐云笙，不得不说，他的身体似乎出了毛病，之前受的伤一直都没好，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沈心蕊很着急，带他去看了好几家医院，但医生们都说只要静养就会慢慢好起来，听了此话，她才稍微放心一点。
  沐云笙倒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对自己的身体不太上心，只安慰沈心蕊说没事。他解释可能是因为以前一直紧绷着神经生活，现在放松下来了，所以身体一时之间不适应。
  对沐云笙的说词，沈心蕊不太赞成，但医生们都说只要静养就能好，她也就没有多疑，每天都买一大堆补品给他吃，就想快点把他的身体养好。
  ******
  平静的生活还在继续着，寒冷的冬天不知不觉离开了，温暖的早春迈着轻盈的脚步缓缓而来。
  时值开春，天气渐渐暖和起来，缠绵悱恻的春雨也即将到来。
  适当的雨水可以滋润在大棚中苦熬了一个冬季的花卉，但同样的，要是雨水太多，就会泛滥成灾。因此，沈心蕊不得不提前做好准备，把较为娇贵的一些花卉移到高处的小屋里，并做好防水的工作。
  XX村的海拔偏低，四面环山。每当雨季到来，附近几座山的雨水总是会从高到低，流进河里，到了这时，河水就会突然暴涨，严重的话，还会发生洪灾。不过还好，几十年来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大洪灾，顶多是水岸线飙升。
  “轰隆轰隆——”
  春雷在天际的乌云里翻滚，豆大的雨珠立刻降了下来，只片刻，XX村就被磅礴大雨覆盖了。
  雨下得太大，树木吸收不及的就顺着地势流到小河里，小河的水位瞬间暴涨，一股脑儿汇集到那条大河里。眼看着大河的水位越升越高，把沈心蕊偶尔居住的小木屋都淹了一半，村民们纷纷带着贵重物品转移到较高的半山腰。
  沈心蕊有点忧心，她的大棚是靠着河边建造的，虽然之前做好了准备，但还是有不少花卉留在棚里。看这情形，恐怕大棚也会被淹，损失一定不轻。
  似乎是觉察到沈心蕊的忧心，在她身边轮椅上坐着的沐云笙伸手摸索着拉住她的手，轻轻唤道：“心蕊……”
  “嗯？云笙，怎么了？”沈心蕊回神，转身蹲下。她抬手摸摸沐云笙的脸庞，触手冰冷，便皱起眉道：“云笙，你的脸和手怎么这么冷，是不舒服吗？”
  沐云笙摇摇头，正欲开口，凭空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小路子！！！”
  叫声一响，众人纷纷循声望去，找了半天，发现远处的雨帘中，有个穿着红色碎花衣衫的女子蹲在田埂边大叫，那里，河水已经淹上来了。
  “怎么回事？”
  “快快，派几个精壮的后生过去看看！”
  “是不是有人落水了？”
  ……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沈心蕊也担心的站起身望着那边，黎远航更是紧皱着眉，目光紧锁着出事那边。突地，他像只豹子一样，矫捷的跳下山坡在地上滚了几下，然后爬起来往那边冲去。
  见黎远航冲下山坡，沈心蕊想也没想就松开沐云笙的手追了上去：“黎远航，你去哪里？”
  沐云笙下意识卷曲了下手指，等明白手中已经空落时，才缓缓垂下。
  另一边，等黎远航冲到那个女子身边时，发现有个七八岁左右大的小男孩和一头小牛被洪水卷到了下方，几丛灌木接着他们。
  “小路子！小路子！！！”女子在田耿边哭着，洪水已经淹了她半截腰。见此情形，黎远航当机立断，一手扯起她就往安全地带送。
  把女子带到安全地带后，黎远航抹去脸上的雨水，对她大吼：“你别急，去山坡那边，那里更安全，你的孩子我会救他，放心吧！”
  说完，黎远航转身跳进水中，再吃力的划动双手朝小男孩游去。
  等沈心蕊赶到时，黎远航已经快游到小男孩身边了，她紧张的绞着自己的手，不敢出声，生怕自己一出声就让他分神。
  “哗啦”一下，几波浪涛朝着黎远航击去，在水浪的冲击下，他被迫沉入水中。沈心蕊胆战心惊的看着，恨不得长双翅膀飞过去帮他，心里不断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