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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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股巡览 更新:2021-02-17 20:49 字数:4925
曼菲斯德见冬妮娅欲言又止,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楚,一时竟对着楼梯上黝黑的空间发起呆来,一边的冬妮娅没有得到他的指示也不敢轻易离开。两人沉默不语,宛若雕塑一般静立着。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有力的脚步声,然后曼菲斯德的副官威尔中尉推门走了进来。
“少校先生,再不出发就赶不上会议了!”威尔来到曼菲斯德跟前,毕恭毕敬地提醒道。
曼菲斯德微微点了一下头,有些迟疑地看着楼上,神色间闪过一丝决绝,随即又被深刻地忧伤代替。说来也好笑,这里是他的地盘,欢馨是一个需要他庇护才能生存下去的女人,他大可不顾欢馨的意志直冲上楼,然后强迫她接受现实,可是此刻曼菲斯德却完全不想那么做,因为他害怕看到欢馨厌恶的眼神以及憎恨的表情,那道不长的楼梯仿佛无法逾越的鸿沟阻隔了彼此。
“好好照顾她!”曼菲斯德盯着欢馨紧闭的卧室门发出一声喟叹,然后默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冬妮娅说,“这个麻烦你转交给欢馨!”随即,他果断地转过身大踏步走进漆黑的夜里,那高大的背影虽然挺得笔直但却显得那么孤寂……
昏昏沉沉度过了一夜,欢馨缓缓睁开眼睛,清晨柔和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钻进屋子,如顽皮的精灵般在房间里洒下点点光晕。
头疼得像要裂开,身体也若散了架一样绵软无力,欢馨伸手揉揉晕晕乎乎的大脑,好半天仿佛当机的大脑才开始了工作,一时间,昨天的种种情景如潮水般涌了出来。如果可以,欢馨真希望自己患上失忆症,那么现在痛苦就不会如魔鬼般撕扯她的心。短短的一天里,挚爱的人成了别人的丈夫,她百般维护的孩子也永远无法降临到人间,欢馨仿佛一下子从幸福的云端跌到万丈深渊,摔得粉身碎骨、痛彻心扉。
她眨着干涩发疼的眼睛,却怎么也流不出一滴眼泪,眼前是一片迷茫,她不知道今后的路又该怎么走下去。
门被轻轻推开,但是床上的人却没有一丝感应,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动一下,脸色苍白得接近透明,盯着天花板出神,好像灵魂已经不在。
费利克斯看到欢馨的情形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几步来到床前,放下手中的药箱,随手拉开了窗帘。
明媚的阳光一下子泄进窗口,立刻将室内的阴暗驱逐了出去。欢馨却去触电般动了一下,抬起手挡在脸上急切地叫道:“把窗帘拉上!拉上!”
费利克斯被欢馨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拉上窗帘,室内一下子又阴暗下来。他将桌上的药箱打开拿出听诊器来到床边,温和地笑着问:“欢馨,感觉怎么样!”
欢馨缓缓放下手臂,无神大眼的黑眼圈一看就知道昨夜没有睡好。
费利克斯轻蹙着眉头,一边为欢馨听诊一边关切地说道:“欢馨,你也是医生,应该知道怎样保重自己吧!要是落下什么后遗症,可是会影响你以后生育的!”
“以后生育”;听到这几个字欢馨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还会有以后吗?她痛苦地闭上眼睛,眼角又一次沁出泪水。
费利克斯看到此情此景心里也仿若堵了一块石头,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佯装轻松地打趣道:“欢馨,你可要快点好起来~!要是雷奥那天从前线回来看到你还是病泱泱的,我诊所的招牌还不让他拆了!~”
什么从前线回来?曼菲斯德现在不就在柏林吗?他现在不是应该在和他的新婚妻子度蜜月吗?难道?欢馨一时没有明白费利克斯的话,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什么从前线回来?”
费利克斯见欢馨一脸的茫然,也有些奇怪,说:“曼斯没告诉你吗?他申请回苏联前线了!开拔通知已经下来!”
“什么!”欢馨一听那婆子嗡的一下炸开,她惊跳起来抓着费利克斯的衣袖急急问道,“怎么会这样?他不是昨天才结婚,怎么又要回战场?”
“昨天的婚礼举行到一半就被报道的通知打断了,雷奥甚至没有完成仪式就走了!”费利克斯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缓缓说道,“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用回去,可是他说这样他就不用和丽塔结婚了,而且这么冠冕的理由让别人无从怀疑!我以为他早对你解释过了!”
费利克斯的后面说了什么欢馨一个字也没有听见,她只知道他的爱人要上战场去了,也许是她的执拗把他逼向了那个死亡的地带!昨天曼菲斯德应该是来向她道别的吧,可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而自己又是如何对待他的?曼菲斯德又是带着怎样的伤心离开的呢?
巨大的痛苦再一次撕裂了欢馨的身体,她哆嗦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突然那只见那些对错、名分都似乎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她只希望曼菲斯德可以平平安安地活着,无论让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
这时门被推开了,冬妮娅拿着一个装饰精美的盒子走了进来,看见床边的费利克斯默默地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
“欢馨,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差!”冬妮娅见欢馨白着脸坐在床上,马上关切地问,又瞟了一眼费利克斯,后者冲她微微摇摇头。
冬妮娅见状微微放下心来,但也说不出更多安慰的话来,她咳嗽一声说:“欢馨,这是昨天路德维熟悉上校让我交给你的!”说着便把手里的盒子递到欢馨眼前。
本来她并不希翼欢馨能有什么反应,可是谁知欢馨却一把夺过盒子急急想要打开。但是发抖的手却怎么也打不开那精巧的锁扣,她不由一阵着急,眼泪顺着脸颊滴到了盒盖上。
144匆匆太匆匆
一边的费利克斯轻叹一身走上前,从欢馨手中接过盒子,稳定的大手拨弄了几下,盒盖应声而开,里面赫然躺着一张白色的信笺和那没党卫军的结婚戒指。
欢馨接过盒子,颤抖的手将盒子里的信笺拿起展开,曼菲斯德熟悉而优雅的圆体字出现在眼前:
我最亲爱的妻子: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坐上了去前线的列车,而此刻我心里充满了对您的歉意以及我来不及诉说的爱恋。请原谅我没有把和丽塔之间的婚姻事先告诉您,并不是我刻意想隐瞒什么,而是那一刻我怯懦了,我害怕看到您悲伤的眼神和痛苦的泪水,那会比逼着我接受这段可笑的婚姻更为残酷,没想到这却给您带来了更大的伤害,所以我再次祈求您的原谅,原谅一颗始终为您跳动、彷徨的心。
这是一个充满死亡和恐惧的年代,但我很庆幸您给了我幸福的时光,让我得以暂时逃脱那些血腥的噩梦。但战争总是让爱情变得如此短暂和刻骨铭心,作为一名军人我有我不得不去完成的使命,这让我们都别无选择。
亲爱的欢馨,我深爱的妻子,我是那么想陪你慢慢变老,所以我会让自己很努力地活下去,活到归来的那一天。但如果老天注定我们不能相守,那么欢馨请你答应我,答应我你不会放弃,你会坚强地、快乐地活下去,然后找到一个好男人来代替我守护你!然后你会儿女成群,你会在温暖的床上走完你的人生,去到那美丽的天堂。
欢馨,此刻我已经能听到队伍集结的号角声,我要走了,但我把心留在了柏林!纵然有一天我不得不离去,我的魂魄也会不远千里回到你的身边,与你相依。
吻你!
永远爱你的曼斯
眼前的字迹清晰了又模糊,不知何时滑落的泪水滴在信笺上,将文字晕染开来,也将欢馨的心磨得阵阵钝痛。终于她再也忍不住汹涌的悲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仿佛要把淤积的痛全部宣泄出来。
一旁的冬妮娅和费利克斯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微微摇了一下头,冬妮娅叹息一声轻轻将欢馨搂入怀中拍着她的背,眼眶却已湿润。
渐渐,欢馨收住了泪水,哽咽着问:“费利克斯,曼斯什么时候走的!”
费利克斯看了看手上的表说:“应该在一个小时以后吧!”
听到这个回答,欢馨蓦然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她一把抓住费利克斯的手急切而又坚定地说:“我要去见他!”……
费列克斯带着欢馨一路狂飙来到火车站,下了车离开车的时间只有15分钟了。
欢馨一步跨下车,脚跟还没站稳就急着往站台奔,可惜刚流产的身体实在太虚,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还好被费利克斯及时扶住了。
可是现在的欢馨却全然顾不上这些,她甩开费利克斯的手拨开人群一路狂奔,也不管摩肩接踵的人撞疼可她的身体,此刻欢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在火车出发前见上曼菲斯德一面。因为她知道德国在苏联的战役终将以惨烈的失败告终,她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成为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相见,她不能让曼菲斯德带着遗憾离去,她要亲口告诉他——她会等他!
站台上全是送行的人,有母亲含泪叮咛儿子,有情人泪眼朦胧,到处是难舍难分的景象。欢馨好不容易挤了进来,一边喘气一边向四周喧闹的人群里张望,可惜涌动的人潮中她怎么也看不见那熟悉的身影。
难道连老天也不给他们这个机会?看看站台上挂钟的指针毫不留情地向前飞奔,欢馨急得流下了眼泪。她无力地扶着站台的柱子,额头上冷汗直冒,脑袋嗡嗡作响,此刻那里除了一个呼唤了千百次的名字外什么也想不起来。
“是谁把这位美丽的小姐给惹哭了!”突然背后传来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得声音,欢馨猛然回过头,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瞪着眼前那熟悉的容颜,然后扑到曼菲斯德的怀里痛哭起来。
曼菲斯德没有想到欢馨在此刻出现在自己面前,他紧紧搂住眼前瘦弱颤抖的娇躯,脸上虽然带着戏谑的笑容,但是幽深的眼眸里已是热泪满眶。
过了一会儿,欢馨才像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抬起头,用红肿的眼睛贪婪地盯着曼菲斯德,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曼菲斯德缓缓抬起手,爱恋地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说:“别哭,听说流产后是不能哭的,对眼睛不好!”他脸上虽有笑意,可是低沉的声音却有些哽咽。
欢馨看着眼前深爱的男人,心里虽有千言万语此刻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她猛然将樱唇贴上对方弧度优美的唇瓣用力地吸吮着,似乎要将对方融化在这个吻里。
曼菲斯德立刻热烈地回应起来,他的唇很柔软,很炽热,辗转纠缠,他不断索取,她不断追寻。此刻欢馨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她感到脑袋一阵阵眩晕,似乎极度缺血,所有的思绪都集中在面前这个男人身上,她只知道她对他的爱已经如毒素般融入血液,深入骨髓,无法自拔。
“呜……”火车汽笛的轰鸣声惊醒了两个热吻中的人,曼菲斯德深深地看着欢馨,眼里的悲哀是那样凝重。
欢馨也回望着他,忽然她扬起了笑脸,那笑容仿佛千树万树梨花开,荡漾开来,就是三月的春阳,暖入心扉。
“你一定要回来,我等你!”欢馨将曼菲斯德流连在自己脸庞的手紧紧抓住,坚定地说。
“这才是好姑娘!”曼菲斯德脸上也荡起一个明朗的笑意,将眼底的阴霾驱散。
他重重将欢馨拥入怀中,紧得仿佛要将两人揉碎,然后突然放开转身朝车门走去。
突然失去的温暖让欢馨心头一颤,她茫然地转过身看着消失在车门里的高大背影,那努力堆积起来的微笑瞬间垮塌。
火车启动了,巨大的轰鸣声震得人耳膜生疼,车窗里曼菲斯德终于忍不住探出头来,眼角划过一滴清泪。他朝孤零零站在人群里的欢馨高声喊道:“欢馨,我爱你!”
欢馨听到这话身体猛然一震,然后跟着火车奔跑起来,泪水汹涌而出迷蒙了双眼。
“曼斯,你记得答应过我要活着回来,要活着……”欢馨声嘶力竭地叮咛着,伸出的手想要再一次握住那熟悉的温暖,可是火车的速度越来越快,两只手渐行渐远,最终一点点消失在彼此的眼眸里……
145战争让女人走开1
时间在欢馨的度日如年中煎熬者,曼菲斯德离开已有一月之久,谁也不知道前线的情形到底怎样,只是从前线零星传来开的消息显示,德军在东线的战况不让人乐观。但是希特勒并没有打算放弃这个让他损失惨重的阵地,1942年4月5日他签署了地41号作战令:一旦天气和地面条件转好,一切可用的军队将集中到南翼的主要战线,其目的是在顿河边消灭敌人,以夺取高加索油田和进入高加索的山区的隘口。
静谧的夜黑得仿佛被泼上了浓墨,四周没有一丝虫鸣,静得让人发狂,而远处隐藏在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