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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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网 更新:2023-09-09 21:00 字数:4984
她莫名其妙的警惕性。她要保卫自己本来就不多的一点利益啊!
在违拗妈妈的旨意,又偷偷出来和我见了两面以后,终于她说:她不能
再来了,妈妈知道了不得了。请我原谅。我说:你不能再考虑一下吗?她犹
疑地点了点头。她不会拒绝人。那天,我们没约“下次”便分手了。记得己是
10目底了,马路上有了枯黄的落叶。
当天夜里,我给她写了长长的一封信,我决心回答她妈妈提出的那个尖
锐的问题。我承认了
30岁还没谈过朋友,确属“别有用心”。
我有过朋友。可是
8年前,我们走失了。
我和小俞是中学同学。因为生病休学的缘故,我长她一岁却低她一班。
“文革”来了,班级的界限打破了,物以类聚了。我们这十几个出身、境遇、
思想和情趣相近的男女同学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那时,大家都已成逍遥
派,我们主要活动就是看书——《约翰·克利斯朵夫》、《罗曼·罗兰文钞》、
《高尔基书简》、《欧根·奥涅金》、《克里姆·萨姆金的一生》、《解冻》。。
在不知不觉中,我家成了聚集点,而我成了联络员。又在不知不觉中我“联
络”小俞的次数起来越频繁。毕业分配了,混乱一场之后,我留在上海工矿,
小俞被分到奉贤农场。我们不断通着信,在信里自由地说着一些什么。我到
海滨去看过她。她只要回上海也总是先到我家坐一会儿。。那时我们什么也
不懂,只知道在一块儿挺愉快。小俞后来说:“人总要找个说说话的地方。”
是啊,如果一直这么下去,让我们安安静静地说话,没有杂念、没有诱
惑、没有压力也没有障碍,直到我们更成熟,那该多好!可是,周围环境不
允许我们永久长不大。一次,我和小俞在她家门口说话,她那读小学的侄女
从楼上冲下来刮着“老面皮”说:有什么话楼上不肯说要躲到门口说?(现在
去问在美国读硕士的侄女,她说她不记得了,看表情也不像存心赖帐)还有一
次,小俞到厂里找我,我不在,回来后我面对的是师傅们的挤眉弄眼。这最
后一层窗户纸被过早地捅破,是件多么坏的事!因为我们的心理年龄都还太
小。那时,我
21,她
20。我们准备好了要当共产主义接班人,却没准备好当
一个被爱的人。于是,一切开始错乱。见面时说不清是愉快多于慌乱还是尴
尬多于轻松,我们会轮流毫无理由地误解、忧郁、发脾气。碰撞使我们狠狠
地弹开,而弹得太远又使我们更奋力地奔回来相撞。。终于,我们越撞越凶、
越弹越远,而再也没有力气走回来。再加上一个次要却并非无关紧要的因素,
她家里对于我的身体也表示出了越来越明显的顾虑。我们分手了,心平气和
地。当时,我还轻松、大方、豪情满怀地发表了警句式的评论:分手,将使
我们更稳、更独立地走好自己的路,或许,只有这样,将来我们才能重新走
到一起!
大概过了两年,某一天上班走过她家弄堂口,我突然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的心疼。从此,灾难开始了。在回忆和悔恨中,我才渐渐懂得我失去的是什
么,第一次明白并敢于对自己使用“爱情”这个词儿。我做过一些努力,正
常的和荒唐的,但由于种种复杂的原因,都没有结果,开始我们还偶尔见见
面,1973年以后就几乎断绝了音讯,虽然,我的思念并未稍有减轻。。
“知道这件事的人极少,但今天我全都告诉你了,作为对你母亲问题的
“知道这件事的人极少,但今天我全都告诉你了,作为对你母亲问题的
是
1977年
11月
5日,下班回到家里,
它正静静地等在桌上。我一把抓过来扯开一半——我呆住了。不对!信封上
是我多年前早已熟悉的那一手漂亮的钢笔字!(她从未给我写过信)一阵熟悉
的心疼。我坐下来,故意慢馒地抽出信纸、慢慢打开。这是最近四年来小俞
给我的第一封信。
宗福先:
你好!想找你,不知是否还有意义?
会失去我们的友谊,在我是不可想象的。。/PGN0045。TXT/PGN》
一阵又一阵的热浪冲击着我的脑袋,头晕目眩。
还是当年的习惯,每一封信都那么长。这次又写满了三张纸。说她早就
后悔了,只是在农场定了干,怕一辈子回不了上海拖累我,再加她妈妈担心
我的身体,试探了几次总不松口,所以心灰意懒。现在,恢复高考了,她有
了回上海的希望,而妈妈也终于拗不过女儿的“持久战”放出后来,你的事,
你自己看吧,我同意。于是——
我再也不能平静。想找你。要是大家至今还为过去的一切受苦,前
面即使有高山,我也要推倒重来!
。。我终于说出了自己想说的。坦白自己总是没有错的。至于我,
随便你说什么,我都有思想准备。我能够自制,你放心。在我,已经认
识了这些,我总要再做一次努力。
那天晚上,面对着铺开的信纸,我呆坐了大半夜。第二天清晨我才写完
了回信:
本来,收到你这样一封信是我盼望了多少年而已经不敢再抱幻想的
亭。但是,也许太突然了吧,心里反而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
心里很乱,实在无法在一两天里把自己的思绪理清楚。我们能不能
晚几天再谈呢?这八年对你我都实在太“伤”了!都怨我们自己不懂事
啊!但愿这一切都还来得及。
两天后,11月
8日,我们见面了。在分开了
8年之后,没有忆苦思甜,
没有哭哭啼啼,没有鸡啄米式的互相陪礼道歉。我们都十分平静。我开门见
山告诉了小俞关于“她”的事情。小俞安详地说:我早有思想准备。我什么
都想到过了。放心,不会打扰你们。。
此刻,我能说什么呢?无疑,感情是无法欺骗的,然而,她那不知所措
的、纯真的眼睛却又总在我面前晃动。。终于,我吃力地对小俞说:你再等
几天好吗?等等她的最后决定。她太弱了,如果她敢于对抗妈妈的决定跟我
好,我现在抛弃她,她会受不了的。小俞简单地重复着:我不会打扰你们。。
那天,只谈了
20分钟,小俞就走了。我们最后达成的协议是:再等等看。
无论当时还是现在,也无论面对小俞还是面对她,我都应当坦白地承认,
在我内心深处我希望她的最后答覆是否定的。可同时,无论当时还是现在,
也同样无论面对小俞还是面对她,我都可以起誓,如果当时她答覆是肯定的,
我会跟她走的,我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我也知道从纯理智的角度看这有
多么荒谬和无意义,但,我会跟她走的,而且,自问我会好好待她。
无论当时还是现在,也无论面对小俞还是面对她,我都应当坦白地承认,
在我内心深处我希望她的最后答覆是否定的。可同时,无论当时还是现在,
也同样无论面对小俞还是面对她,我都可以起誓,如果当时她答覆是肯定的,
我会跟她走的,我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我也知道从纯理智的角度看这有
多么荒谬和无意义,但,我会跟她走的,而且,自问我会好好待她。
我松了口气。这是最理想的结局,而且,我的良心也可以得到安宁了。
接下来的一切进行得非常迅速。我先告诉小俞这个结果,然后又把小俞
回来的消息正式向父母发布,又过几天,我以来来女婿的身份重登她家,在
8年前坐过的大圆桌上重新占了一席位置。乱过一阵以后,定下心来帮小俞
复课迎考。
十多天后,11月
24日吃晚饭前,妈妈叫我:门口有人找。一是她!在
以往的三个月中,她从未到过我家,我也从未看到她像今天这样神情开朗。
没想到我来吧?她大方地进了房间。我在她对面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我大哥回来了。你知道他吧?他要我来找你。他听说了我们的事,大发
脾气。他说了妈妈。是他帮妈妈带大我们,妈妈就听他的。他也说了我,太
不慎重,既然觉得你好,为什么把感情当儿戏。他问我,还有挽回希望吗?
我说,肯定没有了。我几次拒绝你,伤了你的心,怎么能再来找你?可他逼
着我来,他要我告诉你,他想找你谈谈。。她容光焕发。看得出来,她因为
终于有了大哥强有力的支持,变得一身轻松。此刻她的眼睛,充满了稚气,
还略有些调皮。我的嘴一下子发干。唾液和勇气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那
好极了。我很愿意和你大哥见面,什么时间?他哪天走?那就这两天吧。明
天晚上?在哪儿?好的。我也很想和他谈谈。不过。。我已经。。有了。你
先别生气,你听我慢慢说。就是给你写了信以后小俞回来了。太巧了,不,
太不巧了。她是
11月
4日给我写的信,我
5日收到的。瞧,这儿,邮局的戳。
所以收到你
10日的信以后,我就。。和小俞好了。还不到两个星期。不过我
没骗你,我说过我至今还不能忘记小俞,虽然我也曾经希望你能帮助我忘记
她。我那封信里都告诉你了。8年来,我一直在等她。实在绝望了,我才。。
谁想到。。阴差阳错。。你别恨我。。我不是。。真的不是。。你骂我好
了。。那么快变心。。
她静静地听完了我的话。虽然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光采,可是,她是那样
地安详、宁静。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她的坚强,她的力量。她就带着这样的笑,
走了。可是,不知为什么,正是这样的安宁,却让我感到害怕、感到更深的
内疚。我连夜又给她写了一封信。
三天后,收到她的回信:
宗福先:你好!
首先,祝贺你找到了真正的朋友作为你终身伴侣。
首先,祝贺你找到了真正的朋友作为你终身伴侣。
你有一张照片在我处,我想留作纪念,不知可以吗?如你不愿意,
我一定还你。
再见!
我又一次松了口气,并且又一次以为自己的良心可以从此得到安宁。我
明白是她以自己的豁达和大度结束了这个故事,我感激她。以后的两个月,
在紧张地帮小俞复课迎考中,我渐渐忘却了她。我以为,她也会同样渐渐地
忘却我。
可我又收到了她的信。那是在
1978年
1月。完全出乎意料。拆开掉下来
一张照片,是我的,我给她的。
宗福先:你好!
随着时间的流逝,你也许忘了我吧?
过去的岁月像梦一样消失了,它给我留下的只是痛苦的回忆。我不
企求什么。我需要安静。
近来,你的写作一定又有新的进展了吧?我觉得,你会成为一个很
好的作家,在不久的将来,我会见到你的作品!
由于一时的感情,想留下你的照片作纪念,现在,看来恐怕不太妥
当,还是还给你算了。
不多写了。我不能再打扰你了。
我觉得透不过气来。心里沉甸甸的,一阵阵发紧。我这才第一次懂得了
她和她的感情!小俞也看了她的信,读罢我们沉默良久,相对无言。最后,
小俞说:她的信你不要丢掉,留着。
收到她这封信三个月后,我开始写《于无声处》,4个月后脱稿,8个月
后开始在全国陆续上演。。
从北京演出回来,一天,小俞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不晓得她现在怎么
样了。我说:我也在想。小俞说:我们一起去看看她?随后又自己摇头否定
了,在以后的几年中,我和小俞间这样的讨论有许多次。结婚的时候想过要
不要登门送她一份糖?我的戏上演时想过要不要请她来看?想过要不要告诉
她希望她来我家玩?小俞还好几次想过要不要我们出面为她介绍朋友?。。
我们常常提起她,可每次刚开了个头,就结束了。真希望为她做点什么,可
恰恰是我们,什么也不能为她做!
一直到前几年,我们还辗转打听到:她尚未结婚,给她介绍朋友,她不
要。。
十年了,每次想到她,心底总有种莫名而沉重的愧疚。
我希望并祝愿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为此,我决心记下这个真实的
十年了,每次想到她,心底总有种莫名而沉重的愧疚。
我希望并祝愿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为此,我决心记下这个真实的
1987年。。 6月
附记:写完这篇短文两年后的今天,我终于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她
己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于是,我的心一下子放松了,于是,我拿出了这
篇短文。
1989年。。 9月。。 50
我的公婆
我的公婆
结婚那天,公公婆婆便找我和丈夫谈话,公公谈起他和婆婆结婚时的情
况。
跟丈夫谈恋爱时,他经常向我描述他的父母。
丈夫说他是孩子中间唯一吃过母亲奶的。所以母亲对他很疼爱,又因为
他是长子,父亲又对他特别严格。
丈夫说他少年时非常调皮,老大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