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节
一人一狗离去之后,木尺子一个人发了一会儿呆,慢慢坐在了稻草堆上,他口中喃喃地道:“天啊……狐皮袍子,缎子鞋……嘻嘻!”
他用两只手,拼命地搔着头,铁链子哗哗啦啦直响,蒲天河轻轻走出来,道:“老前辈,我可以走出来了吧?”
木尺子吓得一怔,猛然回过身子道:“老天爷,我居然把你给忘了!”
蒲天河不由十分感激地道:“谢谢老前辈方才救我,否则在那头厉犬之下,只怕难免要暴露身形了!”
木尺子笑道:“他那头畜生,鼻子最是通灵,可是却有一怕,和我老头子差不多,我怕艾香,它怕檀香,只要一闻见这种味,它就啥也分辨不出来了!”
蒲天河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地道:“老前辈要三思而行,我看蒋寿此人所以如此对待你老人家,其中必然有因!”
木尺子呆了一呆,睁大眼道:“不会吧,他又能骗我什么呢?”
蒲天河皱眉道:“我虽然不知他居心如何,可是这其中必有诈情,老前辈怎地如此大意,随便就答应了他?”
木尺子哈哈笑道:“小子,你话说得一点不错,对于这个老儿,凡事都应小心才好,可是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要是居心想害我,我也早就死了!”
蒲天河想了想,此话倒也有理,不过,他总是不明白雪山老魔何以如此做?为什么要讨好木尺子?
他想到眼前木尺子所拥有的财富,那就更悬了,为什么木尺子会为蒋寿囚禁在此?
更绝的是,木尺子似乎心甘情愿地被囚禁在此,所谓的十年之约,又是指些什么?
这一切的一切,都令他感到迷惑,可是自己和这位老人家仅有一面之缘,不便深入探问。
当下只好隐藏在内心,他本想拜木尺子为师,求他一些绝技,经此一闹,也无心提起。
当时顿了顿,道:“老前辈安歇,我走了!”
木尺子忽然唤道:“孩子,你过来!”
蒲天河怔了一下,走了过来,就见木尺子一双细目在他身上转动着,忽然点了点头道:“我们一见总算投缘,我也这么一大把年岁了,孩子,你有意拜我为师么?”
蒲天河不由大喜过望,道:“老前辈所说,正是我想的,如此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说着遂向着他跪了下来,木尺子怪笑了一声道:“不必如此!”
他右手一抖,手上那截铁链子,忽地直向着蒲天河头上绕来,蒲天河吃了一惊,猛地伸右手向链子上一拨,木尺子趁势向后一带,已把他拉得站了起来。
蒲天河不由一惊,道:“老前辈这是为何?”
木尺子哈哈一笑道:“天下哪有戴着链子收徒弟之礼?小子,这拜师太礼留着以后再行吧,现在就算是我的记名弟子如何?”
蒲天河深深一拜道:“如此先受弟子一个常礼,大礼容后再补!”
木尺子乐得手舞足蹈,怪笑不已,他望着蒲天河点了点头道:“严格说来,我还真不配作你师父,你这一身内外功夫,常人二十年都难以达到如此地步,只可惜未遇明师指点,今后只经我一点化,就不同凡响了!”
说着他伸手打了一个哈欠,道:“今夜已晚了,你回去吧,记住以后每晚子时以后来此,我们研究研究!”
蒲天河也觉得时间大晚,该回去了,当下抱拳告辞,木尺子忽然笑道:“你不要忘了,来时带些吃的,没有好东西吃,是教不出好徒弟来的!”
蒲天河忍不住心中好笑,方才木尺子那种馋相,他已见过了,好在自己与厨房里的老周已混熟了,拿些食物料无困难。
想着他就含笑点头道:“你老人家放心,我有办法!”
木尺子长叹了一声,频频苦笑道:“八年来,把我馋坏了,你去吧,明天来时,我还有话问你,我木尺子生平第一个徒弟,不能不慎重,你去吧!”
蒲天河答了一声:“是!”
当时匆匆走出地洞,才发现那亭子已为雪山老魔回复了原状,好在甚易开启,他只消轻轻以双手上托,亭子转动一下,就现出路口。
他走出后,把亭子又恢复了原样,只觉得身上冷飕飕地遍体生寒,不知何时,原来已下过露了。
他轻轻走到了来时溪旁,顺着溪水边的苇草,去找寻来时的小舟。
可是,那条小船,竟自失踪了。
蒲天河不由吃了一惊,却也想不出是什么道理,莫可奈何之下,也只好顺着溪边,一路展开身形疾驰下去,这才发现小溪两岸,尽是高可过人的野草,人行其中甚是不便。
他一口气驰了约有里许左右,才慢慢收住了步子。
眼前是一堆乱石坡,孤孤零零的生着几棵树,自此前望山庄内宅第,已很清楚。
正当他要腾身扑上乱石坡上的当儿,他却意外地发现灯光一闪。
那闪亮的灯光,似乎来自溪水之上。
蒲天河忙伏下身子,果然他看见了一些情形。
只见水面上正有一只小舟,以极慢的速度行着,一个黑衣人立在船头上,正用手上的一盏马灯,来回地向溪水中照着!
当他灯光向上翻动之时,蒲天河才发现这个人竟是丁大元!不由令他心中一动!
此时此刻,何以这个人,还没有走呢?他是在做什么?
蒲天河仔细地观察着他,才发现这个丁大元手上的那盏马灯,是经过特别处理过的!
马灯的四周,用硬纸围成了一个喇叭形状的东西,使灯光集中一处,便于下照。
最奇的是,这艘小船,并不前行,只是以极慢的速度来回地兜着圈子。
丁大无很注意地用手中灯,向水中照着,时而船首,时而船后,动作轻灵,小船行在水上,只凭着丁大元另一只手中的长篙,轻轻点水,没有发出一点点声音!
丁大元的这种动作,立时提起了他的兴趣。
忽然,丁大元的小船停住了。
就见他弯下身来,用手把溪边的一棵短树分开来,树枝上似乎接着一根很细的绳索。
这时丁大元很小心地拉扯着这一根绳子,慢慢向上收着,水面上现出了一些波纹!
最后,他由水中提出了一个竹篓!
丁大元显得很是紧张,不时地左瞧右看,他匆匆把竹篓打开,自其中取出了一个黑色的小匣子!
蒲天河不由心中一动,他目光一接触到这个匣子,立刻就认出了这是一件什么东西,内心不禁甚为激动。
他缓缓探出手来,抓紧了剑把,方想纵身而出,就在这时,背后伸出了一只纤纤玉手。
这只女人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微微向下一按,同时他耳边,已听到了一个少女的声音小声道:“蒲兄,冒失不得!”
蒲天河吓了一跳,忙自回身,却意外发现一个青衣少女,紧紧蹲在自己身边。
月光之下,这少女正以一双紧张且俏皮的目光望着自己,但见她秀发蓬松,面若温玉,这姑娘正是雪山老魔掌上明珠蒋瑞琪!
这时,她的一张脸,已几乎全都贴在了蒲天河脸上,只听她轻轻地道:“蒲大哥,你留意看,好戏在后头呢,千万别动,没有你的事!”
说着微微一笑,玉指向水上指了指,小声道:“注意看!”
蒲天河不由面色一红,道:“姑娘你不知道,那就是五岭……”
蒋瑞琪二指贴唇,轻轻嘘了一声,是禁声之意!
就在这时,红光一现,那丁大元已打开了匣子,红红的珠光,映着他那张贪心喜极的脸。
他匆匆盖上了匣子,蒲天河感到忍无可忍,正要不顾一切腾身而出,硬夺珠子。
就在这时,忽听见一人朗笑道:“大元,你在做甚?”
蒲天河吓得打了一个哆嗦,忙自望去,才发现,就在溪边乱石坡上,立着一个红袍怪人。
蒲天河一细看,不由心中暗吃了一惊,来人竟是白雪山庄的主人,也正是身边蒋瑞琪的父亲雪山老魔蒋寿!
这一惊,真把他吓得不轻,可是他却因此而不敢动了!
那丁大元闻声吓了一跳,他陡然一扬手中灯,灯光直直的照射了过去。
当他发现来人竟是师父蒋寿时,不由呆了一呆,喃喃地道:“师父,是你老人家……”
蒋寿哈哈一笑道:“深更半夜,你这是在做什么?”
说着身子一飘,已纵上了丁大元所乘的小舟之上,只见他伸手一抓,已把丁大元手上的神珠拿了过来。
丁大元不由尴尬地笑道:“你老人家大多疑了!”
这时,蒋寿已把匣子打开,红光再次射了出来,蒋寿伸手把这颗珠子拿了出来。
那是一颗大如鹅卵的红色珠于,奇光耀眼,刺目难睁,蒋寿是识货的行家。
他只略略一看,不由大惊道:“五岭神珠——这珠于你是哪里来的?快说!”
丁大元呆了一呆,遂即躬身道:“师父不必奇怪,弟子正要细禀!”
雪山老魔冷冷笑道:“莫非你还有什么行为,瞒着为师不成?”
丁大元垂首道:“师父你老人家误会了,这珠子乃是弟子费尽苦心才弄到手中,用来作为师父七旬大寿的寿礼,弟子本想到时令师父惊喜一下,却未曾想到,被你老人家事先发现了!”
蒋寿不由黑眉一分,呵呵大笑了几声,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丁大元颤声道:“弟子有天大胆子,岂敢欺骗师父?”
蒋寿点了点头,神采飞扬道:“好孩子……为师竟险些错怪了你!”
他说着,紧紧抱着那五岭神珠,由不住大笑了两声,用手在丁大元背上拍了几下道:
“徒儿,你这件礼物,为师太满意了!”
丁大元面上带着一种媚笑,凭着他天生“顺风转舵”的性情,立时就能适应眼前的情势。
他放荡地笑道:“弟子为了此珠,差一点送掉了性命,现在交到了师父手中,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小船不时地起伏着,在水面上打着转儿,蒋寿眉飞色舞地道:“你竟然有如此孝心,为师要好好对你,这颗五岭神珠到了我的手中,真可说是如虎添翼,不出数年,武林中惟我独尊矣!”
说着,他喜得嘴都合不拢来,丁大元却冷冷笑了一声:“师父,你老人家却要小心一些,觊觎此珠者大有人在!”
雪山老魔嘿嘿笑道:“你也大小心了,在白雪山庄之内,还怕谁能抢去不成?”
丁大元垂首叹道:“师父如恕弟子,才敢具实相告!”
雪山老魔微微笑着,一面拍了拍他道:“你放心说就是,无论什么,我都恕你!”
丁大无冷冷一笑道:“师父不知,柳二弟、三弟对此珠,颇为觊觎,意想占为己有,弟子不得不防,才会藏于此处!”
蒋寿闻言冷冷一笑,面上带出了怒容道:“会有这种事么?”
丁大元叹了一声道:“二师弟、三师弟,方才竟敢偷愉潜入藏经楼,欲偷取本门心经,更逼迫弟子交出此珠才肯罢休,弟子因念同门手足之情,不忍加害他们二人,不想好言想劝,却使得他二人为此大怒,反脸成仇,他二人以二敌一,弟子竟不是对手……”
才说到此,就见雪山老魔嘿嘿一阵冷笑道:“你不要再说了,我们现在就去见一见这两个孽徒!”
丁大元喃喃道:“师父还要念在师徒之情,饶恕此二人才好!”
蒋寿冷森森一笑道:“他二人在外不轨行为,我已早有耳闻,今日你如此一说,我才知道这两个东西,竟然张狂到如此地步,我要再不管教他们,传闻出去,我蒋寿还怎能做人?你不必为他二人求情了,我们走!”
丁大元叹了一声道:“师父此刻前去,二位师弟怎会承认,只怕更加怀恨与我!”
雪山老魔森森笑道:“你大可放心,他二人只怕今生再休想活出此白雪山庄了,我们走!”
说着自丁大元手中抢过长篙,在水中一点,小船已如同脱弦之箭般地驰了出去!
这一幕活剧,真把蒲天河及蒋瑞琪看得呆住了。
二人去后,蒲天河由不住一跳而起,怒声道:“好卑鄙的东西!”
蒋瑞琪也站起身来,她似颇有所感,冷冷笑道:“想不到这厮如此机警,我只当他难逃开父亲掌下呢,想不到却讨得父亲的欢心,真正气人!”
蒲天河焦急地道:“姑娘你看此事如何是好?五岭神珠落入令尊手中,岂不是麻烦多了!”
蒋瑞琪叹了一声,道:“这件事,蒲兄你要从长计议,不可急于一时,我一定帮你弄回珠子就是了!”
她说罢拉了一下蒲天河道:“我们走吧,去看看这场热闹!”
说着,纵到一边草丛内,就见她双手拉出了一叶小船,微笑向蒲天河道:“你真大意,这船如非我藏好,早为爹爹发现了,岂不讨厌?”
说着遂把小船放入水中,点首道:“快上来吧!”
蒲天河忙纵身上船,蒋瑞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