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说着他叹息了一声,道:“……姑娘相救之恩,感激不尽,姑娘既是娄骥兄妹之好友,这样吧……”
说着左右看了一眼,不禁有些发呆。
少女秋波一转,道:“你是在找那匹马么?”
蒲天河喃喃地道:“只顾与姑娘谈话,竟然忘记了那匹马……姑娘请稍待,我去去就来!”
少女忽然轻笑了一声道:“不用费事了!”
蒲天河摇头道:“此马是遗失不得的!”
少女一笑道:“你这个人倒也有趣,你既然把那娄姑娘的马骑来,莫非不知道她这匹坐骑异于一般?”
蒲天河皱了一下眉道:“怎么异于一般?”
少女冷冷一笑道:“你且看来!”
说着纤指轻轻按唇,发出了“吱”的一声。
立时,涧石另一头,传出了一片马嘶之声,遂闻得蹄声嘚嘚,雪岭间,但闻得铃声叮叮。
因那匹马全身白色,在雪地上行驰,简直不易看出,直到离得很近,才看清楚。
蒲天河不由大是惊愕,这时,那匹马,竟自翻上岭来,不时地发出长嘶之声。
容它行近,才看清一切,蒲天河不由大喜,忙跑过去拉这匹马的扣环!
可是那匹白马,却把马颈一扬,由他身侧绕了过去,蒲天河道了声:“不好!”
他猛地一个转身,腾身追去,可是这时,却发现了那匹白马,竟自跑到了那蒙面少女跟前。
它一直行到了这长身少女身边,并不时地用头在少女身上擦着,现出一副极为亲密的样子。
蒲天河不由“咦”了一声,道:“姑娘……你?”
少女一笑道:“娄小兰是我好友,这匹马我时常骑它,也就熟了!”
蒲天河才含笑点头道:“难怪呢!”
少女又道:“我那娄小兰姐姐素日骑它,十分爱惜,想不到你竟这样拼命的骑它,她要是知道了,真要心疼死哩!”
蒲天河这时走近那匹白马身边,含愧道:“姑娘既与娄姑娘是闺中好友,我想将此马与宝剑转请姑娘还她如何?”
少女冷冷一笑,道:“你呢?莫非你没有马,就敢去白雪山庄?”
蒲天河双目圆睁道:“怎么不能?”
少女笑了笑道:“蒲天河,你真是什么都不懂,还要嘴硬!”
说着低头一笑,足尖挑了一下地上白雪,蒲天河不由有些发窘地道:“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少女睨了他一眼,在她那海也似的深深的瞳子内,似乎包含有无限多情、怜惜、关怀。她轻轻叹了一声,道:“老实跟你说吧,天山诸岭无不高耸辽阔,纵横千里,何况白雪山庄坐落东山深处,你以为来去是一件容易的事么?”
蒲天河倒是没有想到对方如此一说,更没有想到那白雪山庄在什么地方。
这时听对方如此说来,分明她对此一带地势知悉甚清,当下不由怔了一下。
少女哂道:“不要说你步行走了,就是有这匹沙漠豹,你也不一定能顺利到达,再说你又没有吃的,到了晚上,又没有铺的盖的……”
说到此顿了顿,杏目白着他道:“你这人可真是糊涂极了!”
蒲天河听她这么一说,倒不由呆住了,过了一会,他咬着牙道:“这一切,我都可以忍受,这匹马姑娘还是骑回去还她的好!”
蒙面少女一笑道:“得啦!你还是留着骑吧,再说马上的东西,你不是也用得着么?”
蒲天河见她那双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益觉此女慧外秀中,美艳到了极点,偏偏她的话,说得极端,令自己无言以对。
当下真不知再说什么才好,少女微微笑道:“怎么样,打定了主意没有?”
蒲天河只得点头道:“姑娘既如此说,我只有暂时借用,不过对娄姑娘未免说不过去!”
少女漫吟了一声,道:“真难得,居然你还记得那个娄姑娘,我以为你是在恨她呢!”
蒲天河苦笑道:“娄骥兄对我恩深义重,我焉能对其妹怀恨,姑娘你真会说笑!”
少女闻言少顷,才冷冷地笑道:“这么说,那娄小兰,莫非对你丝毫情义都没有了?”
蒲天河叹道:“我与那娄小兰,不过只是一面之缘,是谈不到什么情义的!”
少女呆了一呆,道:“一面之缘?莫非你以前真见过她?”
蒲天河看了她一眼,苦笑道:“姑娘何必对此事一再追问呢?”
少女冷冷一笑道:“我那小兰姐姐为了你受了许多委屈,我自是要问一问的。”
蒲天河点了点头道:“尚未请教姑娘尊姓,芳名怎么称呼?”
少女眼珠子微微一转,漫吟了一声,道:“你不必问我,我问你的话还没有回答我呢!”
蒲天河咳了一声,不由脸色微微发红,少女见状,也有些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道:
“你不要生气,我是说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早晚你会知道我是谁的。”
蒲天河怔了一下,遂点了点头道:“姑娘如此说,我自是不便多问。”
少女一笑道:“你只回答我的话就是了!”
说到此,声音微微变冷,道:“你方才说与那娄小兰曾有一面之识,又是怎么讲?
快点说吧!你不是说还与她较量过武功吗?”
蒲天河虽是不愿多谈此事,奈何这少女对自己有救伤护难之情,再说她又是娄小兰闺中好友,自己又怎能对她不吐实情?
当下几经为难,才叹了一声道:“姑娘一再逼问,我也就实言相告,也许姑娘对娄姑娘别有所知,不过我……”
说到此频频苦笑不已,少女冷冷哼道:“你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蒲天河叹了一声,这话总不便出口,当下冷笑了一声,道:“姑娘既与那娄姑娘是好朋友,想必是无话不谈了,何不去问问她,也就知道了。”
少女目光一转,道:“我自然会去问她的,不过……”
方言到此,就听得岭前响起了一片尖锐的哨声,雪地里,陡然射出了几道奇光。
少女见状,眉头微微一皱道:“这丫头居然还不服输,又再次来了!”
蒲天河也不禁心中一动,寻声看去,果见岭陌上驰来了数匹健马,在闪烁的马灯照射里,映衬出为首那个于四姑。
蒲天河细一注目,不由剑眉一挑,厉声道:“果然是她!”
为首那个姑娘,正是方才对敌的那个小白杨于璇,她虽在蒙面少女手下吃了亏,可是并不服输,想不到去而复还,非但如此,还邀集了几个帮手,各骑健马,一路呼啸而来。
蒙面少女只是注视着他们,微微冷笑不已。
蒲天河也记起了先前所中“五雷神木针”之恨,不由挺身而出道:“待我会一会他们!”
蒙面少女忽然伸手拦阻,道:“不必如此!”
她看了所来马队一眼,微微冷笑道:“敌人除了那小白杨以外,还有柳氏兄弟,势力极强,你一个人绝不是他们对手!”
蒲天河对于白雪山庄的情形,大致也听娄骥说过,所谓“一丁二柳小白杨”,在白雪山庄之内,被称为老魔蒋寿手下之四大弟子,各人都有一身超人的功夫,向为老魔所器重。
对于小白杨于璇,方才他已领教过,不愧是一流高手,此时一听少女也谈到了柳氏兄弟,不由微微吃惊。
当时忙自看去,就见小白杨于璇身后,骈驰着一双黑马,两匹马的长相样子,可说是怪极!
那是一种极少见到的西藏“矮脚风”马种,蒲天河不过只是由传说中听得,并未见过。
这时一见这一双黑马,其相极怪,长颈矮腿,全身油光黑亮,颈上的长黑鬃毛,更是奇长无比,行驰起来,有如是陆地飞舟,但见头尾翩翩起伏着,竟是奇快如飞,在群马之中,很是显著!
蒲天河起先为二马怪相所惊,未注意到马上之人,这时群马有如是一阵风也似的,已来到了近前,这才注意到了马上的人。
原来那所谓的“二柳”——柳川、柳玉,不过是一双矮小的汉子。
只见这两个人,身高绝不会超过四尺,每人穿着一套闪闪发着黑亮的皮质长衣,每人都戴着同色的一顶宽边尖顶皮帽。
猛一看起来,这两个人,很像是藏族里面走单帮拉骆驼的喇嘛,只是比喇嘛的样子还要怪得多。
他二人身上所着的皮衣,并非是一般人所穿的皮袍子,更非是毛朝外的披风,乃是一种去毛的光质羊皮,外面打磨得很是光亮,整个的人马,头身,全都闪闪的发出黑光,看起来益发的显出精神抖擞!
由于马群在疾驰中,伏波很大,蒲天河看不清这柳氏兄弟的庐山真面目,他所能看出来的,两个人似乎很白,其中之一,似乎唇上留着两小撇胡子。
这兄弟两人,骑在“矮脚风”背上,远看起来,很难发现,好似都贴在了马鞍上一样,在两人身后,每人都背着一对奇形的兵刃,蒲天河不能看出来是一种什么兵刃。只是样式特别,绝非一般。
除了这兄弟二人以外,尚有五骑壮马,其上坐着五个黑衣汉子,由于夜色很浓,虽在雪地和马上灯光的照射之下,也很不容易看清楚。
蒲天河怒目看着这一群人马,转眼已驰到了近前,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却见那蒙面少女附唇在他耳边道:“我因有事,此刻实不便见他们,你如果要想去白雪山庄,眼前倒是一个好机会!”
说着她注目前方人马,小声道:“他们定是发现了这个地方,主要是想来对我的,因我与那于丫头有仇!”
说到此,她抬头看了看附近地形,鼻中冷冷哼了一声道:“以后一切,可是全靠你自己了,我走了!”
说着那双明媚的眸子,向着蒲天河看了看,似有无限深情,欲言又止地点了点头,随即身形腾起,如同是一只猿猴似的,已向着岭峰顶上翻掠而去。
她身法轻灵巧快,在冻结着坚冰的壁石之上,只是几个起落已自无踪。
蒲天河还想问她,所谓的好机会是指的什么。
可是这时却不容自己多问,她已经走了,心中好不后悔,眼看那一群人马已来至峰下。
为首的小白杨于璇,陡然把马缰勒住,马蹄子把雪花翻得丈许来高。
遂听得她口中冷冷一笑道:“就在这附近,我们搜一搜看!”
坐在“矮脚风”上的二柳之一,冷冷地道:“师妹,你以为那人还会在么?我看是不可能在此,早就走了!”
于璇冷冷哼道:“这丫头欺人太甚,就是跑也是跑不远,因为那小子已受了我的五雷神木针!”
蒲天河见她说时秀眉微扬,黄黄的灯光火炬之下,照着这姑娘,确实相当漂亮。
这时她猛然一揭身上的披风,整个身子“嗖”的一声腾了起来,有如一只凌霄大雁!
直向壁峰之上扑来,那双穿在足上的小蛮靴交替着一阵跺踩,已来到了岭上,这一身轻功,也确实令人折服。
如以小白杨于璇这一身功夫而论,即使不如方才那蒙面少女,也绝对相去不多,只是方才一时大意之下,才会吃了大亏。
在这天山道上,她焉能甘心吃此大亏?是以愈想愈气,正好柳氏兄弟夜归,闻知此事群袭而来,才构成了如此声威!
蒲天河见她竟自翻身上岭,本想和她好好较量一番,出上一口恶气。
可是他因受了方才那蒙面少女警告,对柳氏兄弟存有戒心,一时却也不便轻举妄动!
当下他忙自转身,却见那匹大白马,竟不知何时,已偎在了一极大的冰石之后,并且前足微微弯曲,把身子伏了下来。
蒲天河不由暗道了声:“惭愧!”
想不到这匹“沙漠豹”,竟如此的通灵,对于敌我分判如此清楚,真正令人惊异,自己只顾了本身,竟把它忘了,否则即使是自己隐藏起来,只怕它也要落在对方手中、倘若如此,自己将来又何能交还娄小兰,岂不是一大羞辱?
想到此,不由忙走过去,拍了拍沙漠豹的颈子,然后自己也把身子藏在石后。
他身子藏好不久,就见那小白杨于璇已飞扑而上,她手上拿着一盏昏昏的带罩马提灯,向着蒲天河方才藏身之处照了一下,面上立时罩上了一层秋霜。
蒲天河心中一怔,忖道:“莫非她发现了什么不成?”
思忖之间,就见由左右同时又翻上了两条人影,这两条人影,乍然看来,就像是两只猴子似地轻快,向地面上二落,确实也不比猴子高上许多。
这两人,正是有“雪山二柳”之称的柳玉、柳川,他两人身子向着于璇一偎,蒲天河这时才算看清这两个人的尊容。
只见左面那人,身形较高,却也不超过四尺,尖尖的下巴,两道短眉以及唇上的两撇小胡子,都是黄色,目光看来,像一只狼似的锐利,不时左右地望着,看起来是一个相当精细的人。
在他右面的那个人,却是一个更矮小的人。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