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郎搓着手，这会儿不像个西装革履的文质彬彬的大学教授，有点路边摊奸商的气质透了出来。
  “茧山掌柜的，我说眼熟，是因为您的这只青花瓷碗底下的款，和我的这只青花瓷盘底下的款，大小虽然不同，但字迹比划是完全一样的！”江叶林这话说的，好歹没让小五郎晕过去。
  “纳尼？叶桑，你的意思，我这款是抄袭你这款识？倒过来说也未尝不可吧？！不都是“大明成化年制”么？”小五郎的语气殊为不快，合着哥没埋汰质疑你的小盘子，还猛夸了一阵，你倒真敢说，我龙泉堂收来的碗是仿你家的赝品？！！！
  要不怎么说小五郎情商智商都不低呢，江叶林的言下之意还正是如此，这一层就是白素贞也是想了再想，特别是被小五郎这么一说，才回过味道来。
  “茧山掌柜，根据业内的研究和共识，明成化瓷器款识第一是手写，第二是仿成化皇帝朱见深的笔记，这没有疑问吧？”江叶林不紧不慢的道。
  “索噶……索噶，叶公子，你说的不错，不过说仿成化皇帝的笔记，这倒是第一次听说，手写那是确凿无意的，而且业内共识，双圆框是转出来的很均衡，方框则是手描的因此不太规整……”
  小五郎愈发觉得眼前的花花公子神秘莫测，他对什么大明成化皇帝的笔迹还真没研究过，不过江叶林能这么说，显然不可能信口胡吹，这方面今天倒是长了见识。
  “可为什么说，这一个碗一个盘子的款识是完全一样的呢？那不就该是一样的么，如果是一人所写，仿的又是同一个人的笔迹，那就没理由不一样吧？！”
  小五郎说这话的时候，心里还真是有点七上八下，鬼知道那个大明成化皇帝的笔迹是啥样的，反正不能说自己标价3000万的青花碗是赝品仿品，那可绝不能接受！
  “掌柜的，世界上不可能写两次却完全一模一样的字迹，所以，这两件东西中，至少有一个是后世仿造的！”江叶林的话仿佛一块大石头扔进了池塘，打破了茧山小五郎的幻想。
  “这个，会不会只是神似呢？！叶公子，这两件宝贝只要不放在一起，那是无论如何看不出完全一样的笔迹吧？”小五郎心思转的很快，试探着道。
  “唔，说起来也是，不过这两只盘子，若是落到同一个买家手里，将来恐怕会平添不少是非……”江叶林的话同样高深莫测。
  “我说您二位打的什么哑谜，在我看来这就是正经的明成化青花瓷，都是精品，当然我们这个小盘子的品相更好一点，茧山掌柜的这只么，块头更大一点。”白素贞在边上颇不以为然！
  第141章看不清
  岛国东京中央区2丁目，茧山龙泉堂
  “索迪斯尼……叶公子，我看你的美女助理说的不错，你的盘子小而精，我的青花瓷碗大而美，我对您这个明成化年间的青花瓷盘很感兴趣，不知道阁下能否割爱呢？价格方面好商量。”
  茧山小五郎不是个天生的古董商人，不过这家伙在古董行浸淫了二十年，家传的本事还是学了不少，知道现在眼前这两件东西，一损俱损，一荣未必俱荣，这位叶公子的古陶瓷鉴赏能力绝不在自己之下。
  若是以茧山龙泉堂在业内的地位和威风压制对手，恐怕得不偿失，就小五郎自己看来，对方这个青花瓷盘显然比自己那个青花瓷碗更漂亮，开门更真，难道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自己这个花了200万收来的宝贝，居然是个高仿的赝品？！
  小五郎还真怕这位枫叶国来的神秘纨绔公子，大言不惭说自己这个标价3000万的明成化碗是个赝品，这嘴皮子的官司打起来，茧山龙泉堂可输不起，对方不过是个古董收藏家，看走眼不影响啥，茧山龙泉堂的声誉当然伤不起。
  因此小五郎第一时间决定要买下对方手里这只小盘子，说起来，不怕不识货，还真怕货比货，没看见江叶林这只小青花瓷盘的时候，小五郎觉得自己捡漏捡来的这只青花瓷碗怎么看怎么真，怎么看怎么养眼。
  现在两只青花瓷并列摆在茶几的黑丝绒垫子上，一比就高下分明，从釉色到画工到布局，到胎体纹饰，都是江叶林那只小盘子更胜一筹，茧山家掌柜觉得即使出个价码高一点，能买下江叶林这只盘子，自己不亏！
  “割爱？那怎么行，小五郎掌柜，我来东京就是想从古玩同行们手里收藏几件精品，你也知道，钱对我来说不是问题，关键是东西得好，开门品相质地传承，都得看得过去，或许你也听说了，我昨儿个客串鉴定师，在集市上帮着井上家卖了差不多近4000万日元的瓷器出去……”
  江叶林话音刚落，这边白素贞已经接茬道，“小五郎掌柜，昨天有个明成化的瓷器最后成交价拍了2800万的哦，那样的东西，我家少爷都没看上，唯独收了这只小盘子，你说怎么能割爱呢！”
  “呃……这个……确实难办呀！”小五郎眼珠子乱转有点不知道咋办才好了，江叶林和白素贞的话外音他是听出来了，能拍到2800万日元的明青花瓷器，都不在这位叶公子的眼界之中，那么，他这只小盘子，市场价值至少要超过2800万日元才对。
  “这个，其实小五郎掌柜，我还是有分寸的人，顶多，我就当没看见过您这只青花瓷碗，这不就结了……”江叶林云淡风轻轻描淡写的道。
  “不不不，叶公子，您完全误会了，鄙人不是那个意思，龙泉堂确实对您这只小盘子极为欣赏，鄙店愿意……愿意出3000万日元的高价收购您这只小盘子！”
  茧山小五郎开出了3000万日元的高价，一边说心里一边差不多是在滴血，自己这只青花瓷碗可是只花了200万日元收购的，如今却准备花15倍的高价收购人家的小盘子！这真叫情何以堪？
  “3000万？我看不如这样，我出3000万日元收购茧山龙泉堂这只明成化青花瓷碗，小五郎掌柜您看如何？！“江叶林的回答出人意料，连白素贞也看不懂摸不着头脑！
  ”纳尼？！叶公子，你这是何意？鄙人确实有点不明白您的意思……“小五郎也是一头雾水，这位叶公子不但不打算卖自己的小盘子，居然还要高价收购自己这只碗？难道是真是个送财童子来的？不会这么巧吧？没这么傻吧？
  古玩行当里头，人傻钱多速来的典故倒真不少，不过眼前这位枫叶国的叶公子是绝对不属于那个范畴的，能帮井上家把一堆不怎么值钱的明青花瓷器卖到4000万日元，那绝对是个高手，眼前这只明青花成化年间的精美瓷盘，显然不是普通人能随便就捡漏买到的。
  ”我是这么想的，明青花瓷款识字体当然都是相近的楷体，这没什么稀奇的，不过两个一模一样的款识出现在不同器型大小的瓷器上，这未尝不能成为一段佳话，物以稀为贵不是，咱这也算是个双黄蛋，所以，我打算干脆一起收藏这两件瓷器，请小五郎掌柜成全……“
  江叶林说的煞有其事，可小五郎听了却搓着手只顾摇头，心里则嘀咕着，不行，事情没那么简单，这里头有猫腻，这个姓叶的纨绔只是表象，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弄不好，茧山龙泉堂的招牌要砸在眼前这只价值3000万的青花瓷碗上了！
  ”怎么？小五郎掌柜不肯割爱么？那也无妨，无妨……“江叶林这话一说，小五郎脸色胀红着道，
  ”不是不肯割爱的问题，两只款识大小不同，边框不同，字迹却一模一样的瓷器，若现世的话，必然引起轰动，到时候恐怕徒费口舌也解释不清，正如叶公子一开始说的，很可能其中一只是高仿的赝品，这就很棘手了……叶公子，我龙泉堂愿意出4000万日元的高价，无论如何，请成全鄙人的心意！“
  ”4000万？不合适，太贵了……那就30万美金如何？算下来是3690万日元，因为在东京逗留的时间不长，所以还是以美金交易比较方便，小五郎掌柜以为如何？！“
  江叶林没有接受4000万日元的出价，反而把价格降低到了3690万日元，差不多给小五郎打了个九折，你还别说，这只小盘子若上佳士得拍卖的话，成交价格至少在30万…50万美金之间，高起来就很难说了，所以，叶公子还是很厚道滴。
  白素贞不止一次看到买家出高价，卖家反而主动砍成低价的奇葩情景，昨天在浅草古董市集上江叶林如此，今天在这个茧山龙泉堂如此业内百年名店内，也是如此，姑娘忍俊不禁，扑哧一声在边上笑了出来。
  ”索噶……美金么……好吧，多谢叶公子成全，那就30万美金成交！我叫人准备买卖文书……“小五郎摸出手帕擦着脑门上的汗，刚才他喊出4000万日元的高价，心里可是当真肉疼的紧，没想到对方一口气主动打了个九折，看来，这位叶公子，还真是个随心所欲的家伙呐！
  茧山龙泉堂是大店名店，小五郎吩咐下去，没多久买卖文书齐备，双方签字画押，那只从井上家高价买来的明成化缠枝莲纹并蹄莲青花瓷盘，就此以30万美金的价格被茧山龙泉堂收购。
  白素贞在一旁看了心里不知道啥滋味，江叶林这家伙不做古董商人简直没天理了，统共花5万美金从井上家买了3件明青花瓷器，这才多大点功夫？最小的这件跑到人家龙泉堂来，直接卖出了30万美金的高价，足足6倍的利润啊！
  江叶林等白素贞收起双方签字画押的交易文书和茧山龙泉堂开具的30万美金支票后，附耳轻轻对美女警督吩咐了几句，白素贞闻言点了点头，这边江叶林笑着对小五郎道，
  ”我想起点事情，让素素先去替我办一下，掌柜的不会见怪吧？“其实江叶林是怕夜长梦多，到时候别叫小五郎这笑面虎用空头支票给调戏一把，那可丢了面子，所以嘱咐白素贞出门去附近三菱银行把30万美金的支票直接入自己开立的账户上。
  ”哪里哪里，白助理尽管去忙，要不要我派车接送？“小五郎姿态倒高，主动献起了殷勤，这会儿买卖成交，江叶林不着急走，这让茧山家掌柜吃了个定心丸，当然，他对自己的眼力还是很自信的，刚才花30万美金买下的这只明成化青花瓷盘，虽然不便宜，但绝对是个值得收藏的精品！就是将来转手，赚个一倍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小五郎买下这只缠枝莲纹并蹄莲青花瓷盘的时候，就准备作为镇馆之宝收藏起来，那只差点让自己和龙泉堂名声受损的青花瓷碗，倒是可以早点卖出去，免得多生瓜葛！
  ”就在日本桥附近，地方不远，去去就来！无需接送，多谢掌柜的，如此，素素暂且告退！“白素贞起身拎着自己的坤包站了起来，一边的和服侍女忙不迭的引路送了出去。
  小五郎则叫了高木大郎进来，也是附耳嘱咐了几句，高木哈伊点了头，冲坐在沙发上点起烟来的江叶林欠了欠身，也跟着出去了，显然茧山家掌柜不死心，好奇心太强，叫了高木兄弟跟上白素贞，倒要看看这美女助理要去哪里！
  ”茧山掌柜，其实无须辛苦贵手下多跑这一趟，我的助理到附近的日本桥三菱银行办点事，估计半小时就回来了……“江叶林笑着调侃着落座的小五郎，把对方挤兑的不轻，不过这家伙接下来一句话，差点没让茧山家掌柜晕了过去：
  掌柜的，先前在贵店二楼的宋元瓷器馆，有件标价1亿的元青花瓷器，好像有点看不清……江叶林不紧不慢的道。
  第142章都疯了
  岛国东京都中央区2丁目，茧山龙泉堂
  ”纳尼？！叶公子说的是哪一件，快快快带我去看下！“小五郎一着急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了，明青花贵的也就几千万日元上下的买卖，这元青花动不动可就是上亿的标价，刚花出去30万美金的茧山家掌柜，这会儿底气正有点虚着呢。
  这会儿他有点后悔，早知道刚才买卖成交，这位枫叶国来的叶公子还不如跟他的美女助理一起去办事呢，这下白瞎了，目标转到龙泉堂的元青花瓷器上去了，这小子不是故意来黑老子的吧？！
  依然是两个美貌和服侍女引着路，江叶林和小五郎重新回到了二楼的展厅，因为是午后，也因为2楼都是卖的高价精品古陶瓷，因此其他顾客到没见到人影，小五郎不放心，直接吩咐二楼陈列馆暂时关闭。
  ”是这一件么？“小五郎看着射灯照耀下的那只元青花梅瓶有点发呆，这只瓶子虽然不是店里标价最贵的，却是一直是小五郎自己的最爱，那是他第一次从京都的古董集市上，路边摊捡漏买来的宝贝，因为没有款，他一口咬定这只不过是明永乐年间的青花瓷梅瓶，最后以800万日元的价格收入囊中。
  等回到东京，这家伙召集了东京古玩研究协会的资深专家们一起赏鉴，虽然意见依然有分歧，不过大多数人认可了小五郎的判断，这只梅瓶恐怕是元青花瓷梅瓶才对！这价格可是800万的十倍不止！
  这跟拍卖行里拍来的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