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
津鸿一瞥 更新:2023-09-03 10:27 字数:4759
“不愧是英培,看女人真准。”楚郁酒劲上来,眼前的英培好像变成了两个,但英培的五官在昏暗的灯光下,在朦胧的目光中,还是那么的出色不凡。
楚郁脑海里突然想起英培和安小芯在非洲历险的事来,心中的某根弦剧烈的动了动,他混乱的说,“英培,你实话跟我说,你和安安在非洲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英培侧头看着楚郁,神色平静的问:“你觉得我和你的安安会发生什么事?”
他嘴里说着,脑海里却浮起一幕幕画面。苏丹办事处里进进出出总是小跑着的身影、加蓬草原上追着蓝蝴蝶迎风飞舞的长发、科特迪瓦雨夜后靠向自己共迎晨曦的瘦弱肩头,病床前照顾自己的柔软双手,安哥拉月光与血色下玲珑有致的胴体……
他的眉皱了皱,心也紧了紧……这些,算不算什么都没发生?
“呵呵,也是。”楚郁呆呆看了英培半天,才反应迟钝的笑着说,“我真是醉了,安小芯怎么会看上你。”
“噗!”英培一口酒差点喷了出来,愤愤地说:“只有我看不上她的份,怎么会轮到她来嫌弃我?”
“兄弟,别怪我打击你,安安肯定看不上你。她好像打定主意给邓亦潮守寡了,放个神仙在她面前也未必动心呢,何况你这个公然带着情妇的家伙……呵呵……呵呵……”楚郁苦笑。
“你俩到底怎么回事?我隐隐听丁普月说,当年是安小芯追的你啊!”英培好奇。
“别提了,我当年做的那些傻事。为了能让她注意我,我故意在她面前耍帅扮酷。买通她的室友,激她来追我。这傻丫头,真的上当,到现在她还认为当年是她使出了浑身解数追求我。”楚郁也许是想到了当年安小芯那傻样,拿着酒杯呵呵傻笑。
“她使什么招数了?”
“你应该问我使什么招数了!我想尽办法把自己的行踪透露给她身边的人,等她来找我。有时她不来,我就等一整天。上自习的时候,我很费劲才能把身边的其它女生都赶走,等着她慢吞吞的上来和我搭讪。可有时她竟然专心自习,不来和我说话,把我气的半死。下雨我故意不带伞,在雨里淋着,等着她把伞让给我一半。大清早跑到她宿舍楼下,拔掉她自行车的气门芯。在她来不及上课的时候假装骑着车子路过,让她来求着我带她去教学楼上课。我看不上她和清华的那个邓奕潮关系好,跑去找人家打架。反正,那时我把这辈子能干的傻事都干了。”
英培听着,缓缓的说:“年轻时干点傻事也算是美好的回忆了。你干这些傻事的时候,我正在美国忙着念书、忙着打工呢,日子过得枯燥又辛苦,我巴不得也有个人让我干点傻事呢。”
“你是冷心冷面的人,要你干傻事,比登天还难。”楚郁闷闷的说。
“真不知道你是骂我还是夸我。”英培抬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带,总觉得今晚和楚郁的谈话让他有些心浮气躁,心里隐隐觉得好像有些什么东西被自己遗漏了。
“那你和安小芯,后来怎么……分手了?”英培问,他受伤的时候,安小芯曾说过是楚郁出轨。
“……”楚郁拿着酒杯的手突然僵住了,他没说话,长久的沉默了下来,只是重复着倒酒、仰头喝干、倒酒、再喝干的动作。
英培皱着眉看着他,在他一口气喝到第三杯的时候,英培按住了他:“楚郁,别喝了。真放不下,就去把她追回来。追不回来,就放下。男子汉大丈夫,干嘛要没出息的在这借酒浇愁。”
“放下?说的容易!这段时间,安安对我的态度好了很多。可是我知道,她离我越来越远了。她越是云淡风清,越说明她彻底把我放下了。原来我希望她原谅我,现在我却希望她恨我,恨我才说明还忘不了我。”楚郁边说,边推开英培的手,继续倒酒。
英培苦笑着再次按住他说:“天下的女人这么多,为什么非要她呢?如依……”
“别人都不行,英培,我试过了,真的……”楚郁打断他,或许是醉的深了,或许是讲到了伤心处,语音竟然有点哽咽了起来。
英培看他那个颓丧的样子,突然低低的问:“楚郁,要是我真的和安小芯有什么,你会怎么样?”
楚郁吃惊的看着英培,虽然酒精已经彻底瘫痪了他的大脑,但他还是本能的回答:“英培,我警告你,别碰安小芯。否则我们兄弟没得做。”
英培吐了一口气,烦躁的抢过楚郁手里的酒瓶,把剩下的酒全倒在自己的杯里,二话不说,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他重重的扯过一张纸巾擦擦嘴,“楚郁,酒喝完了,走吧。”
不行,我还要喝。你出国这么久,我们好久没喝了。”楚郁耍赖的靠在椅
子里不起身。
英培的脸色沉了下来,伸出胳膊把楚郁强制拉起来: “你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回去吧,好好睡一觉,明天见到安小芯,你就又生龙活虎的了。”
“明天?我上哪去见她?四川?呵呵……。”楚郁挥舞着一只手臂口齿不清的说:“我在四川呆了好几天,都没能见到她。英培,我好担心她啊,要是余震把她……”
“什么?”英培心里哐当一声,终于找到了心里一直觉得漏掉的东西,白天他没见到安小芯,心里就一直觉得怪怪的。
他有点失态的摇着楚郁的肩膀大声问:“安小芯在四川?她断了两根肋骨,跑那去干什么?”
“她啊……都江堰……救灾呢……”楚郁迷迷糊糊的,靠在英培身上。
“这个女人!”英培咬咬牙,不安、烦躁、愤怒、担忧、恐惧等等夹杂不清的感觉轰的一声对他迎面兜来,让他混乱而不安。这种种情绪中,有一种他苦苦压抑,不敢深究、不敢承认的情感,一点一点的腐蚀他的五脏六腑。
“安小芯,你个惹祸精!”最后,英培只能咬牙切齿的咒骂了一声。
第二十章 阻碍重重
英培没回丁普月那里,而是回到和安小芯同一个小区的套房里休息。
早上醒来时,他习惯性的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向楼下的操场上望了望。果然,看不到那个做各种奇怪动作的女人了。
他摇摇头,转身从冰箱里拿出土司片放进烤面包机。又去拿出这次丛美国带回来的正宗蓝山咖啡,放进咖啡机里煮。他看了看咖啡包装袋上硕大的“WALLFORD”标识,想起某个女人把这个公司的仿制品宝贝得要命,不觉翘了翘嘴角。
走到客厅的影音区,找出一张克莱斯勒的小提琴天碟插进CD机,不一会高品质的音响设备中流淌出悠扬的小提琴曲。
当他靠在舒服的沙发里,品着香浓的咖啡,听着悠扬的小提琴曲时,终于自嘲的笑了起来。其实他第一次碰上安小芯早上在办公室喝咖啡听音乐时,看她那悠闲享受的样子,就已经很羡慕了。自己试试,还真是感觉不错啊。
收拾好一切精神抖擞的上班,迎接他的仍然是众秘书爱慕的眼光。当然,丁普月的目光里还包含了一些哀怨。英培见到丁普月,竟然产生了想躲避的念头。他震惊之余,只能说服自己忽略掉这种感觉,只当是事务繁多,顾不上丁普月吧。
一上午,各部门的负责人在英培的办公室里川流不息,他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快午饭时间时,英培秘书组的组长韩梅进来汇报工作。
一应事务汇报完毕后,英培问:“你们组的人员都在吧,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变化?”
“没有什么变化,大家都很努力的工作呢。”韩梅忙答。
“是吗?”英培转动着手头的签字笔,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韩梅楞了,突然想起来那位新调来、却一天也没在组里工作过的安小芯。(安小芯调到韩梅组就立刻和英培出国了,回来上班后又立刻去了灾区,所以韩梅还不习惯把她当成自己组的人。)
她忙说:“哦,对了,安小芯去四川了。呵呵,她来了不久,我总以为她还是李英爱那组的人呢。”
“哦……”英培似乎还想听下文。
命苦的韩梅不知道究竟还得说点啥,只好边说边观察英培脸色:“上个月地震后,每个部门都要派人参加地震救援队。我们总裁办根本腾不出人,正好安小芯回来,就让她去了。”
“哦,她伤好了吗?”英培若无其事的问。
韩梅在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安小芯和英培到非洲遇险的事大家都知道,内情如何大家不知道,但肯定有共患难的交情,搞不好英副总裁这是在不高兴让安小芯去了灾区呢。
她忙斟酌着答:“安秘书外表上看,看不出来有伤,我想应该养的差不多了。本来我不想让她去,但她自己特别主动,最后是曲主任决定让她去的。”
英培低头看手里的文件,似乎对韩梅的话不置可否,待她说完,头也不抬的说:“你出去吧。”
“呼!”韩梅吐了口气。一边往外走,一边觉得这位副总裁和安小芯一定有什么不一般的事情。
接下来,英培埋头在大堆的文件中看了整整一下午。将重点的文件看完,已经傍晚六点半了。他起身活动一下,打算吃点东西,然后继续看。胳膊活动间,碰倒了办公桌边一堆打算迟一些看的文件。
他蹲在地上随手捡着,却被一本刊物给吸引住了目光。那是晨森公司第二季度的内部刊物,封面上的图片照得非常有意境。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一个英姿勃发的男人正仰望朝阳,他的侧颜被太阳的金光笼罩,五官模糊、轮廓却清晰。
英培用手抚了抚封面,嘴角衔起,笑意不自觉的溢了出来。封面上的人他认识,正是他自己。摄影的人他也认识,加蓬大草原上某个日出的清晨,安小芯求着他照的,原来是用在了这里。
他随手翻开看着,都是公司内各部门写的文章。有学术讨论的,有介绍先进典型事迹的,有诗歌散文。翻到最后几页,在“心情驿站”这个小栏目里,一篇文章吸引了英培的注意。
文章署名为丁普月,英培拿着刊物缓缓在会客沙发上坐下,读了起来。
随笔
——夜读遗山先生词两首
总裁办 丁普月
皎月孤照,凉夜似水,无心睡眠,灯前夜读遗山先生词。
遗山先生一生共留了377首词给我们,写情的词少之又少。但唯独他这少之又少的情词,最得我的偏爱,尤其是两首《摸鱼儿》。
在大多数人看来,遗山先生一生颠沛流离,胸中沉郁难以尽数,情愁尚不及其黍离之悲万一,所以留下情词极少。但我却固执的认为,这个“狂歌痛饮”的男人,生命中定有一段“海枯石烂”的爱情。
情至真,则语至伤,两首足矣。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邱处。
这词中雌雁亡而雄雁投地殉情的故事,世人皆知,自不必我赘述。
幼时读此词,只觉一片伤心扑面而来,其中真正断肠处却未能体会一二。如今青春过半,也经历了些爱断情伤,重读此词,顿觉神魂骤伤,哀痛难掩。但哀痛中我竟奇异的有一份羡艳,羡那公雁竟可如此果决,抛却生命,以全痴情。
而人竟不能与之相比!
纵有相从赴死之意,奈何三千世界、万丈红尘中牵绊恁多,要抛却的又岂是自己一条命而已?
古人说,情至极处,“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大抵这只是苟活之人一点□的念头,如今只能束起发、封起心,权当我死了,或者当你还活着。
怎知念头刚念及此,才知自己还是想差了。
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双花脉脉娇相向,只是旧家儿女。天已许,甚不教、白头生死鸳鸯浦。夕阳无语。算谢客烟中,湘妃江上,未是断肠处。 香奁梦,好在灵芝瑞露。人间俯仰今古。海枯石烂情缘在,幽恨不埋黄土。相思树,流年度,无端又被西风误。兰舟少住。怕载酒重来,红衣半落,狼藉卧风雨。
这第二首《摸鱼儿》仿若专为驳斥我刚才的念头似的,写的正是一段殉情之恋。据说这是遗山先生二十七岁时听到的一个故事。故事说有一对相爱的男女,没有媒妁之言而私订终身。双方的父母雷霆震怒,棒打鸳鸯。最后,他们决定相拥沉在一方荷塘之底。来年仲夏,荷花盛开,朵朵并蒂,洁白中竟透出殷殷的红来。
不知遗山先生做此词时,是否心比莲苦?若河底二人魂魄归来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