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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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网 更新:2023-09-03 10:26 字数:4832
凑在她颈子问的头颅一顿,模糊问着:〃什么娃儿?〃
显然他是忘了。
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她回答的声音里有一丝叹息:
〃没什么,不说那个了。〃他忘了也好,忘了那个儿戏之言,对两人都好。就怕他顽性一来,偏要她生出一个孩子哪!
她不想为他生下子嗣。就算不敢反抗他,心中真的是千万个不愿意。他这样的人……以及,她这样的人……都是不适合为人父母的。
由于看着上方,所以没发现叶惊鸿的鼻间虽是又凑入她衣襟里,但是那双眼,却是没离开她的面孔,对她的失神,像是知道了些什么,又在探查些什么。
她以为这样的沉默将会直到入睡那一刻,但是他却是开口了:
〃你想过嫁人吗?〃
嫁人?他说……嫁人?〃没有。〃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
〃任何人都没有吗?即使是我以外的男人?〃像是对这话题兴致浓厚,他继续问,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裘蝶思索了一下,确定脑中还是一片空白,道:
〃没有。〃
他笑,气息喷在她颈子间:
〃你这六年,真是一点也没长进。〃
没长进?是吗?她并不太好奇他语中的深意。
〃你一直是那个吓坏了的十四岁女孩。〃他伸手扶住她后脑勺,让她不得不正视她,接着道:〃虽然有点晚,但不是无法补救。〃
什么?他在说什么?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她一颗心戒慎起来,小心望着他,就怕他来个什么惊人之举。
〃该长大了,裘蝶。〃
什么意思?
〃你不是个女孩,早是个女人了。〃
心,愈来愈慌,怕他嘴角那抹笑。通常看见他露出这种笑的人,下场往往凄惨……
〃我不想等了。〃他是这么说的。
然后,没在这边过夜,从原来的窗口飞出去,留给她一夜无眠,以及一颗惶然的心。
这叶惊鸿,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第三章【无名(wm)txt小说下载网txt制作,bbs。wmtxt;欢迎来访】
在凤阳城与定远城的交界处,有一驿站,叫〃客尽欢〃,除了提供旅客与马匹休息吃住的服务外,还有一些活色生香的行当给男人们乐和乐和。虽不精致,但可说是酒色赌都具备了,所以这间地处荒僻的郊外驿站,常常是川流不息。而最近更是生意兴隆,简直是房无空间、座无虚席呀!脑筋动得飞快的驿站老板,马上差人搭了几十间草屋,克难的充做客房,居然也是供不应求。总之,这客尽欢驿站哪,近来是鸿运齐天啦,财源滚滚来,犹如泉涌一般!
拥挤的食堂一角,不显眼的角落,吃了八分饱的女孩儿开始左顾右盼地观察着人来人往。
〃没见过哪个驿站这般热闹的,这里真奇特。〃脆嫩的声音里满是好奇,搭着一张讨喜可爱的小脸蛋,让见着她的人都忍不住油然生起一股好感。
坐在她身边的,是一名看来成熟稳重的温雅男子,他的声音连同他的人一般听起来也是舒服得紧,是那种介于中低音调之间的嗓音。
〃虽是如此,你也别净盯着人看,当心招祸。〃伸手将她的小头颅给转回来,要她尝尝新端来的甜品。
小丫头低头喝了一口,也没说什么,就不喝了。继续用她那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各形各色的人。本来是漫无目的地乱看,不过很快地被一处吸引住所有注意。
在门口,两方人马发生一点摩擦,气氛一下子转为剑拔弩张。一群刚从对面赌坊灰头土脸走出来的年轻人,在进入食堂时,与一位正要走出去的男子差点撞在一块,不过男子警觉,没与他们撞着,便已闪开三尺──看起来是个练家子。
理应没什么事的小插曲,却在几位青年的叫嚣下,门口那边顿时成了众所瞩目的焦点。
很明显的情况,这几位在赌坊输得精光的年轻人,非常迫切想要找一只肥羊来赚一些翻本的钱。而此时那位独自一人且穿着不俗的男子正是上上之选。
〃你别想走!〃七八个年轻人很快地围成一个小圈圈,将男子困在其中。〃大黟都看到了,你这小子冒犯了我牛大爷,你自己掂掂合算合算,该给爷儿们多少补偿。随意给个千儿八百文钱,我们也是不计较的。〃
男子面无表情,只道:
〃让开。〃像是眼前的地痞恶少不过是苍蝇臭虫之类的小东西,嫌恶有之,倒是看不出分毫惧意。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你这孤陋寡闻的小子,分明不知我们'定远八哥儿'的厉害,我牛──〃话未完,一记飞腿将那个牛恶少给踢到数尺之外哀嚎。
〃牛大!〃几个人厉声大吼,接着便是齐攻向中央那位吧羊。心知此人不是寻常的商人,而是个练家子,头皮发麻之余,总得讨回一点面子,否则日后这驿站,还有他们哥儿们作威作福的份吗?何况他区区一个人,岂敌得过七八个人联手?不怕的!
〃弟兄们,上!给他一个教训……〃先是这样的起头,然后是〃哇!〃、〃呜……〃之类的痛嚎,很快为〃落花流水〃四字做出完美的注解。
胜利的一方,也没说些什么〃不知死活的东西,这次大爷就饶了你们〃之类的胜利宣言,便默默转往系马的那边。原本事情理当这么结束,可就是有人不肯罢休,只见刀光森冷一闪,伴着一道黑影往那人背后招呼而去,眼看就要偷袭成功──
〃唔!〃一声闷哼,那偷袭者还来不及将短刀刺进男子身体,便已被一道劲力给点在当场,就见他──自称牛大爷的人,双手交握着匕首高举过头,身躯呈现奔跑的动作,一脚在地、一脚正要跨出,好一个金鸡独立式。可惜他的姿态看起来危颤颤地,随时可能跌趴在地、牙崩骨散,模样实在不太帅。
男子动也没动,可见出手的人不是他。
男子暗自散去左手凝聚的内力,回身看了眼牛姓男子,然后再望向食堂内。此刻食堂内一片安静,皆把注意力放在外头的打斗上。在众多看向他的估量眼光中,男子还是寻到了那双含笑的眼,也很快认出来那人身份,是……邵十三?
才想着,邵离已经走出来,身边还跟着两个人。那路奇自是不陌生,但是怎会有小丫头?邵十三的身边从不纳闲杂人的,而他看来,这孩子就是一个不太经用的的闲杂人。难不成他看错了?
〃别来无恙呀,孙庄主。〃那头,邵离已然拱手招呼。
被称做孙庄主的男子也拱手回礼:
〃过得去。久违了,邵会主。〃
邵离苦笑:〃请称在下邵离即可。〃
那个被称为孙庄主的男子把眼光留在小丫头身上,多看了好几眼,除了显示出他的讶异之外,又像有些什么别的情绪……
〃这位是?〃他问。
邵离将小丫头牵过来介绍道:
〃她叫湛蓝,是我的义妹。蓝,这位是'擎风庄'的主人孙达非庄主。〃
叫湛蓝的丫头恍然道:
〃啊!我知道擎风庄!就是被江湖尊称为神捕的孙达非的山庄,连朝廷都表扬逍擎风庄的功绩呢!好年轻的庄主呀。〃
孙达非被直勾勾瞅着看,心下不免有些微辞,一般有教养的小姑娘,哪敢这样看一个大男人?多少要晓得羞的,十四、五岁的年纪哪……同样豆蔻的少女,风情却是天差地远。莫名地暗叹口气,他把注意力移回邵离身上。
〃怎么会来定远?莫非当真是为夺回冰魄寒蝉?〃这些日子沸沸扬扬全江湖的就只这件事了,他无意参与其中,但多少是注意一些动态的。
邵离与他一同走向马厩,道:
〃东西倒不一定要取回,可总得前来燕楼招呼一声。孙庄主呢?是路经定远,抑或是特意来此办差?〃
孙达非顿了一下,抬头看向东方的天空,淡道:
〃是有一些小事将在定远停留几天,不过我的目的地是'杨梅屯'。〃
杨梅屯?呀,是了,现在即将三月,每年清明时节前后,这位孙庄主都一定是在靠近凤阳近郊的杨梅屯度过的。邵离想了起来,也就没再多问了。
而这孙达非也不是多舌之人,不知道他怎样看待邵离,应该是颇有好感的,不过也仅止于此了,没再多说些什么,微一点头就上马走人,连什么〃后会有期〃也不说。
〃他就这样走了喔?〃许久,湛蓝对着远方马蹄扬起的尘烟喃喃问着。
邵离轻摸她后脑勺问:
〃不该吗?你认为还得怎样才成?〃
她转头看他:
〃刚才你救了他耶,而,如果你们是朋友,就不应该只谈这么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呀,不是?〃
邵离牵着她小手回食堂,笑道:
〃不,刚才我没救了他。〃
〃咦?!〃湛蓝眼睛瞠得好大,脑袋转呀转的,讶道:〃难不成大哥救的是那个恶少的命?如果刚才大哥没出手,那个孙庄主会杀了恶少是吗?〃
聪明的孩子。邵离只是点头,没说太多。将她带回位置上,心思只在多喂她吃一些东西,前些天都在荒路上行走,三餐也只是乾粮果腹,没吃上一顿热食,两个大男人习惯了,就怕小丫头挨不住。这驿站的食物虽不精致,但总算是热呼呼的汤饭,可得哄她多吃一些。
〃蓝,来喝这鸡汤,刚起锅的。〃他给她舀了一碗。
湛蓝接过,一边啜着,也不忘发表她的好奇心:
〃大哥,那孙庄主算是您的朋友吗?〃
想了一下,点头:〃算是吧。〃
〃那他为何不肯与你多做寒暄,就迳自走了?〃是大哥做人一向失败,还是他专交这种怪里怪气的朋友呀?记得那个〃龙帮〃帮主,叫龙九的,也是不太搭理大哥呢!
〃他路经定远,不是特来与我寒暄,就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朋友是这样交的吗?若大哥的朋友皆是如此,那您一定很无聊。〃
邵离闻言一笑,也不反驳。在江湖上,朋友的认定范围可大可小,有的是挚交,有的是点头之交,有的则是惺惺相惜,却不适合太过深交,维持在淡如水的范围,敬重其人格也算是了。
小丫头的人生阅历尚浅,哪会懂得这道理?自是会觉得奇怪了。
喝完鸡汤,她又发问了:
〃大哥,您想那个神捕来这里做什么?会不会是想解决燕楼这个组织呀?〃湛蓝晓得比之于恶名昭彰的燕楼,那擎风庄简直就是正义到不行的铲奸除恶组织,若是两造对上,应该也不是太意外的事。
邵离摇头,轻声道:
〃他来,只是为了追悼故人。〃
〃嗄?故人?〃
他拍拍她可爱的面颊,点头道:
〃清明前后的时日,他只用来追悼,不理其它。〃
※ ※ ※
清明时节了哪……
终年总是一袭白衣,像是无止无境的追悼,对于清明,倒也就没多大感觉。
该是祭祖的时节,她,孑然一身的她,连个可祭拜的坟头也寻不着。只能遥望天际,任凭落下的雨丝,替代她早已流乾的泪,终日呜咽不休。
那年,也是春天,也是清明前后,杀戮便这么的展开,有的人甚至还没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便已成为刀下亡魂。
而她,幸存的唯一一个人,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也真是奇迹了,竟没失心的疯掉。经历过那样事件的人,不是共死,也该要失魂失智地了却残生吧!可她居然没有,至今想来仍是不可思议的。
那年,她只记得自己被遗弃了,那时屠杀完所有盗匪的叶惊鸿并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对他来说,这个修罗场的战役已经结束,他想屠杀的人无一逃过,其它种种便不干他的事了。而她摊在寒风之中,连站立的力气也没有,一直疑傻在尸堆血块之中,至于后来发生什么事,做了些什么,她已毫无记忆……
听说她昏迷了近一个月。
受到的惊吓太大,然后又遭受风寒,大病一场,几乎给病去一条命。但没有,她还是痊愈了,虽然折磨成了皮包骨,刚开始看起来简直像是披着一块人皮的骷髅,调养了半年才终于能无须人搀扶的行走。
而,醒来时,人在燕楼。一个陌生的地方,全然没一张熟悉的面孔。辗转知道是那个大开杀戒的青年带她回来,也抓来几个大夫抢救回她的命。为了什么救她?她不知道。她甚至连问的机会也没有,因为他有一年的时间没在她清醒时出现。后来,也就没机会问了。不是不想知道的,可是面对那样一个可怕的男人,问他什么,都是不恰当的。何况他不见得愿意回答:就算回答了,恐怕也是教人心惊的答案……不问,也罢!
那场病造成她深深的遗憾,因为她没机会给家人收尸,后来更连那些尸骨何所踪更是无从知晓!
一直以为亲人的尸骨一直可怜地曝在荒野,任由风雨摧残、鸟兽啃噬,所以她身体康复泰半时,便紧抓住每一次叶惊鸿前来的机会,压抑着恐惧之心,恳求他带她去那荒原,为亲人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