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作者:      更新:2023-09-03 10:26      字数:4763
  “如果今天我没阻止,你真的会打朱小姐吗?”她问着。
  “会。”他老实回答。
  她谴责道:
  “以后别这样了,打女人很难看。不管你心目中那人如何欠揍,你也该克制住,女人的体力先天弱于男人,动手动脚未免胜之不武。”
  其实在他的打架生涯中,打女人的次数级少,更别说成年以后根本没有,但那也只是没有被惹到临界点而已。他可以容忍女人的乱吠乱叫,甚至不理会这些日子花痴女人的纠缠(要是以前,早一拳揍她去黏着墙壁面壁思过了)。但他绝不容忍有人指着他鼻子叫嚣要他滚开常夕汐的身边,自诩为正义之士,将他看成人渣,不配与又美又好的人种并列一起——
  “她说我配不上你。”也许那女人踩中的正是他的痛处,才会令他抓狂。
  她挑眉。
  “什么时候开始在意别人的闲言闲语了?”
  “你们这些所谓的好人,也是狗眼看人低的。”
  “反正你一向看不起参与慈善事业的人,也就不必批判些什么了,只要我知道你的好就可以了。”她穿上围裙,收拾着残羹剩菜,看了下时钟,她的上班时间快到了。
  “几点上工?”
  “不去了。”那个幻想当老大女人的花痴八成还在工地等着他,他懒得回去给她烦。
  “这样三天晒网,二天打鱼不好吧?”好像每次他来都准备赖着不走,工作这么做可不行。
  他跟着她移动到流理台边,靠着冰箱看她洗碗,也看她柔美德侧面。她并不是太美丽的女人,但她的五官明媚、线条柔和,搭配出的一张面孔,无比舒心悦目,让人看了心情为之大好,并且舍不得移开。
  原来看着她能令他心情安定平和,莫怪他老是爱看她的。但……她爱看他吗?思及此,忍不住伸手抹了下自己的脸。这不是一张好看的脸,会喜欢他的女人并不多;而之所以喜欢他都是觉得他可以成为一名有头头老大,靠着大树有柴烧,就算长相不好,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试问江湖上有几个老大长得能看的?
  至少他很年轻,所以女人抢先押注。
  有谁会因为他是他而喜欢他呢?不管今天这个他是乞丐或是大富豪。
  只有她。但前提是他万万不可走入黑道大做老大的美梦。
  只有她呵。
  但她喜欢他“而已”,她说过她尚不能说出“爱”。是因为她自己还没有搞清楚,还是她对他的感情真的无法有更进一步的深刻?
  “爱”如果比“喜欢”的感情更高深,那他绝不会只满足于次要的。
  太习惯对她予取予求,太习惯对她霸道,所以侵占的心思一寸一寸扩张,只想完全留住她,得到她的温柔包容,不让她再有余裕对第二个人付出。
  他想要她,所以想努力让自己出人头地。那么她也应该有相当的回馈才行,毕竟他执意要扬眉吐气,是为了让她在人前昂得起头,不教人看轻她嫁了个不求长进的混混痞子,笑弄她过着苦日子。
  人世间的笑贫不笑娼,他二十二年来体会太深刻,怎忍心教她也同样遭人指点?他一定得有所成就才来迎娶她,否则光她的家人已足以使她左右为难、伤心不已了。
  她一定要爱他才行。
  “衍泽,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她叨念了一大堆工作要认真、做事要甘愿的训词,不料他连吭也不吭一声,八成是神游到天外去了。她想都不敢想这小子会有真心反省的一天,基本上没有露出不耐烦的面孔兼恶言恶语已是非常阿弥陀佛的事。
  “听到了。”才怪!他浓眉纠了下,突然,他缓缓说着最近的“艳遇”。
  “我工作的营造公司,有一名上司的女儿对我有意思。”
  “啊?!”抓碗的手因洗碗精太滑而差点掉落。她抓紧碗,怔怔盯了好一会才以“非常”轻快的语气道:“想必长得很漂亮吧?”
  “漂亮。”大概足以在夜叉国当选美皇后,在山顶洞人那年代比是第一美人无疑。
  “喔。”她低应了声,洗碗的动作突然加快,水龙头的流水量也扭到最大,就听得小小斗室满是激烈的水声哗啦啦直撞洗碗槽的底部。
  他低下头,看着她闷闷的表情,唇角不自觉扬了扬,没敢笑得太明显。
  “你妨碍我洗碗了。”她不看他,低叫了声。
  他将水龙头扭紧,止住了水流,一手挑高她下巴。
  “吃醋了?”
  “有机会交朋友很好呀。”她耸肩,仍不与他对视。
  他低头吻她,但她扭开了去。他可不接受这种抗拒,双手搂紧她腰,索取了结结实实的一吻。
  吻迹移转到颊边,到耳边,含住了她的耳垂许久,发现了她的身躯因而微微颤动,吸吮才稍止,怕自己因她的反应而控制不住冲动,低低在她身边道:
  “那个女人是个花痴,把我想成黑道份子,一心妄想当老大的女人。要不是你在我耳边念了十几年,说什么不能打女人的鬼话,她早该去医院躺着了。”
  “我没有吃醋。”脸埋在他肩胛中,她低声叫道着。
  “我希望看到你吃醋。”他笑得坏坏的。
  伸手轻他肩膀,怎么也不肯抬头了。
  他闻着她秀发的馨香,声音更加低沉:
  “我只有你,我也只要你,不管全世界的人指着我的鼻子骂说我配不上你、我是人渣什么的,我就是要你。夕汐,你一定要爱上我,因为我死也不放开你了。”
  她抬头,与他狂炽霸气的双眸对上,一阵悸动突来侵袭感官。是怕?是撼动?怕这样绝烈的情火会炙伤人,也撼动于他执着的蛮性。
  不爱上他,不行吧?
  *         *         *
  母亲突然的北上,令常夕汐讶然不已。而母亲不由分说就约了晚上聚餐,更是搅乱了她既定的工作日程,却又拒绝不得。只得匆匆忙忙向理事长告假,取消了晚上的一场座谈会,到市区与母亲相见。
  一年多来,她忙于工作,连假日也几乎不得休息,极少回中部老家。而每次稍有空闲回家一次,莫不是疲于应付母亲摧婚的叨念。母亲总认为女孩子读了文凭纯属嫁妆的一部份,不是用来工作的,只有歹命的女人才必须为生活辛苦奋斗,更别说是做这种辛苦得全年无休,却永远只有微薄薪水度日的工作。
  不光是嫁人的问题,工作上的事也常令常母百般挑剔。她总是认为到大公司才会有前途(指嫁人)。放着大把金龟不钓,真气煞人也。
  这一些观念无法沟通,回家便成了一种苦刑。但她真的希望与父母保持良好的关系,在尽可能的范围内做他们心目中的好女儿。
  所以今晚母亲大人召唤,她岂能不去?只能做好心理准备,等待着必然又来一次的叨念——呃,突然想到叨念可能是遗传吧?衍泽不也常嫌她罗嗦?
  已有二天没见到他,可能又辛苦工作去了,很欣慰,却也不免若有所失。奇怪,以前数月数年的难得见上一次,只是挂着心,没有太深刻的想念。想到时时期盼他突然出现的那种心情,现下居然有了这种心思,会是爱情的关系吗?
  计程车已停在她与母亲约好的餐厅大门前,她付了钱,打断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对于感情,她向来无法理得清,别想太多比较好,免得钻入牛角尖。反正——反正顺其自然的相处就好了。
  “夕汐,这里!”常母在餐厅靠窗的方位直向她招手。
  她笑着迎过去。
  “妈,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慎重?”还化了妆哩,并且将所有首饰全配戴在身上,一身金光闪闪的珠光宝气,炫得人不敢直视。
  “你为什么连口红也没搽?也不换件洋装,在台北生活这么多年,居然连打扮都不会!”常母开口就挑剔,简直拿素净面孔的女儿没辙。
  “干净整齐就好了,来,要吃什么——”发现座位上有三名陌生人,她讶异的停住了嘴。
  常母换了副笑脸对座位上的人道:
  “不好意思啦,高先生、高太太,我女儿一向勤俭持家,不会打扮。来,夕汐,叫伯父、伯母,还有,这位高柏平先生。”
  “你们好。”常夕汐一头雾水的打过招呼后,仍看着过度兴奋的母亲。
  常母催她入座,正好与高柏平对坐。
  “她就是我女儿夕汐啦,今年二十五岁,在慈善机构工作,她自小就特别有爱心,对一些可怜的人都会忍不住去帮助。”
  “那真是太好了,现今台湾已经找不到这么乖巧善良的女孩子了。我们柏平去年从南加拿了硕士回来,现在在他舅舅的公司当工程师,实在忙得没空找女朋友。我们就这么一个独生子,真怕他交到不好的女朋友,才会费心得陪他相亲……”
  相亲!
  常夕汐瞪大杏眼,终于明白自己被母亲设计来相亲,而对面那名西装革履的男子正在相她?
  怎么可以这样?太过份了!
  “妈——”她张口欲言。
  “夕汐,高先生问你读什么科系哩。”常母投来警告的一瞥。
  实在不愿惹母亲难堪与生气,她只得硬生生吞忍下抗议的字句,在母亲眼光压迫下,淡淡的回道:
  “喔,我读企管。”
  “T大的喔!当年是第五名考进去,毕业是也在前十名内,夕汐就是聪明会念书。”常母热烈的补充。
  对面的高太太笑看常夕汐的五官。
  “不错不错!看起来很秀丽,而且有帮夫格,子女运也旺。”忙不迭的又问:“常小姐,你什么星座血型?我已算过你的八字,没有问题,如果星座血型也配合,那真的是天作之合了。”
  老天!她已经被挑精捡肥过一次了吗?
  常母殷勤的回应:
  “她是双鱼座A型的人,斯文又善良,非常有爱心,也会体贴他人。”
  “喔,还可以,我的儿子是狮子座A型,不算是绝配,但是双鱼座的女孩子很会牺牲奉献,只要全听丈夫的话,家中就会很和乐。柏平,你觉得呢?”高太太转向儿子问着。
  “还不错,只是——婚后她仍是要在那个基金会工作吗?”
  “当然不可以,我们高家的媳妇哪里需要工作,光照顾老公小孩已经没有时间了,不会歹命到还有去工作的。”高母不由分说独裁决定了一切。晃着手中数颗大宝石,指着常夕汐问:“我想常小姐也是这样想的。”
  “我并不,我——”
  “当然是!嫁到好老公才是女人一生最重要的事,工作只是玩票的啦。”常母伸手在女儿大腿上捏了下,阻止她长篇大论,并丢来要她乖巧安静的眼色。
  “妈!我并不同意你强迫我相这种亲。当然既然已经被设计了,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我不知道只见上一面已经可以谈到结婚的问题了,并且让我觉得自己正在被称斤论两中,对不起,我先失陪了。”
  “夕汐,坐下,你在胡说些什么!斑先生的人品学问家世,提着灯笼都找不到,我费尽心思安排让你们见面,你真的不懂事!”常母气得冒烟,抓了她双手不放人。
  这一桌的骚动,吸引了全餐厅人员的关注,二名服务生已过去询问了,而,正由包箱内走出来的二名男子中,更有一名因而愀然变色,不善的步伐当下大步迈去,令另一名男子错愕不已——
  “阿泽,怎么了?”
  男子口中的阿泽,也就是纪衍泽,哪里甩友人呼叫,两三大步已站定在相亲桌之前,并且一把抓了常夕汐入怀,顺利让她脱离其母的爪子。
  “你——怎么也在这里?”常夕汐低呼。
  “你——你是谁?抓着我女儿做什么?”
  “我是——”正想坏坏的报上大名以吓昏常母,不料被一手捂住了嘴,顿失发言权。
  “他是我正在交往中的男朋友啦,妈,你别再叫我与人相亲了,事实上我以后只会嫁他。”
  “什么?!”
  “常太太,这是怎么回事?你耍我是不是?!”高太太大叫了出来。
  但常母没空理会高太太,只以一双惊疑不定的眼上下打量这名有点眼熟的男人——似乎见过?不,那不是问题。重点是这男子一身廉价的衣物,破破旧旧地显示出身贫脊的事实;再加上男子一脸凶悍有如黑道混混,足以吓得人退避三舍,看他那个气质只怕不是什么好出身、好学历,更别说好职业了,那双粗得扎人的大手一看便知是做粗活苦力的人,她女儿怎么会与这种人在一起?
  “你是谁?做什么的?夕汐,过来!”
  常夕汐要能挣扎,早挣脱了。不讨厌纪衍泽表示亲密不代表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给人看,但纪衍泽并不放人,她只得尴尬道:
  “妈,改天我再与您说,我先走一步。”先将人带开才要紧,不然她可不敢保证他会做出什么事。
  不过纪衍泽并不肯移动尊腿。他利目扫向一名快被领带勒死的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