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伦也忙追上来。
  杰西冲到近前，看见奔尼倒在地上，正面半边身体上嵌满了小金属碎片，鲜血直流。远处地上有一个大坑，一只小鹿的身体被炸得血肉模糊。
  “是地雷！居然还有一颗没排干净！”阿伦也喘着气赶到，“奔尼肯定是去追着小鹿玩，还好是小鹿踩到了地雷上，仅是爆炸余波伤到他。快送他去军医那清理碎片，一定有救！”
  杰西二话不说，抱起奔尼就往米法斯军团的落脚处赶。
  金属碎片被取出来了，却发现有些碎片上有毒素。奔尼一直昏迷不醒。
  队里的军医说，“我们手里没有解毒剂。不过这是战场常见的阿尔法毒素，只是让人昏睡而已。等和海盗军联系上，就可以从他们那里得到解毒剂。”
  杰西还是不放心地问，“如果长时间得不到解毒剂呢？”
  “如果三四个月拿不到解毒剂，毒素会向肝脏聚集，造成组织病变，到时候只好开刀了。”
  “如果不能及时开刀呢？”
  军医沉默一下，拍拍杰西的肩膀，“年纪轻轻怎么老往坏处想？三四个月的时间，还很长嘛。”
  阿伦跳起来，去大声下令，“快！再去试试跟海盗军的通讯，一定要联络到他们！我们的人同时向断鹊桥中渡方向开拔。”
  ＊＊＊＊＊
  猎户军驻地里，威廉问旁边的人，“找到杰西指挥官了吗？”
  “没有，少校。”
  “秀刀上尉又有什么古怪消息吗？”
  “秀刀上尉送来一张电影票。”
  尽管已经熟悉了秀刀不安常理出牌的习惯，威廉的脸上还是险些浮现出要抽搐的古怪表情，他接过电影票来一看，只见票面上写着电影名《我在格林集中营的三千小时》，制片公司叫“莲花”。威廉莫明其妙地嘀咕，“怎么回事，秀刀请我一起去看电影，在这个时候？”
  “应该不是，秀刀上尉还传来另一份通讯。”
  威廉急忙接过来，只见是一份报纸摘要，说的是某医疗船在桥头星系遭配莲花标志的海盗洗劫，所幸没有人员伤亡云云。
  “这个不要命的家伙，还是去使用涅磐方程式了……”
  一个军官找进来，“威廉少校，所有战舰和渡轮之间都已完成星际定位仪的对接，投弹先遣队也准备完毕。”
  威廉谨慎小心地调遣部队，“先派大渡轮向渡口亚空间窗口密集投射各种类型的核子弹，待连续七十二小时后，再派侦查艇确认结果。”
  猎户军抢攻断鹊桥中渡的战事终于开始。
  副官报告，“电影《我在格林集中营的三千小时》正通过电子频道全星群播放。”
  威廉犹豫一下，还是道，“转进来吧，放到旁边的小侧屏上去。”
  电影的故事很简单。在猎户军进驻这里之前，相望滩星群曾和格林星州总督有过冲突战，电影讲的就是一群相望滩士兵和平民被格林军俘虏后在集中营里的事情。
  电影才播了不到几分钟，副官就率先脸色青白，嘴唇发灰。
  威廉也骇然望着屏幕，只能说出一句话，“他真的把那些西红柿酱都使上去了。”
  如果必须要找一个词来介绍整个电影，那么现场所有人能想到的就是——“非常血腥”。
  ＊＊＊＊＊
  三天后，威廉反复察看完侦查艇传来的中渡轰炸结果，才命令，“传令战舰准备出发！”
  副官来报，“秀刀上尉又送来一份报纸。”
  威廉打开一看，是某莲花通讯社的记者披露，断鹊桥海盗军使用了产自格林星州的武器。威廉不由苦笑，“我们倒是发现一些格林星州的武器，但也发现产自我们猎户臂的武器呀。都是些老掉牙的东西，不知道是哪次淘汰更新时廉价卖出去的了……”
  又有人送来当地警察局的传文，“有杰西准将的新消息啦！”
  “是什么？快说！”
  “警察局说，有本地人看到杰西准将当时在街头和一个少年交谈了几句，之后就跟着一块走了。”
  “然后呢？”
  “尚在追查。警察局长特意来电，说他们当地居民非常感谢我军来帮他们驱赶格林星州的横行阔佬，会尽一切努力协助调查。”
  ＊＊＊＊＊
  猎户军终于拿下断鹊桥中渡，开始进军星团内部。通讯兵跟着来报，“从猎户臂过来的先遣援军已经到达。”
  “太好了！”威廉站起来，“我们可以投更多的舰队过去，从中截开断鹊桥星团。按杰西的计划，跟方达中将一起，两头夹击被困中间的海盗军。快跟援军说，让他们马上动手改装星际定位仪！”
  这时，一个人稳步走进指挥中心，“威廉小公爵，我刚来就听到你们打得很出色，为我军争得了宝贵的战机。”
  威廉抬头一看，不由大吃惊，连忙站起来迎接，“保罗公爵，阁下怎么来了？家父居然连这样大的事都没告诉我。”
  “我是最后一分钟才加入先遣队的，之后因不想对当地局势产生什么不必要的压力，就没对外公布……这次过来，除了实地视察战况，也想顺便看看，杰西干得怎么样。”
  第025章
  断鹊桥星团的米法斯黑帮军终于和海盗军联络上，却得到这样的消息，“猎户军日前夺下了我方的断鹊桥中渡，需谨防他们由此横截断鹊桥星团最狭窄的腰部。我军前部已通知所有能联系上的军队疾行后撤，但恐怕能撤得出的兵力有限。幸好贵军自行赶来，就请跟随我军一起行动。”
  “是威廉•；勒姆士……”杰西细读断鹊桥中渡战役的具体情报，心中五味杂陈，“他在指挥官失踪的情况下严密控制大局，把我留下的那个计划一丝不苟地实施开……我那时请他今后多多指教帮助，他回答……一定会全力以赴……如今果然做到了……”
  阿伦也皱着眉头一点点费力地读情报，“这个威廉•；勒姆士，一连串作战步骤计划周密，着着争先，迅捷勇猛，没给我们这边留下一点喘息的时间和空间。我军必须立刻行动。”
  军医提出来，“有些伤员的伤势太重，不适合参加亚空间跳跃。”
  “只好把他们安顿在本地的丛林中了。”阿伦片刻间流露出手足难舍的江湖悲情，让人一时忘了他的实际年龄，他抬起可爱的眼睛，严肃地看着下属们，“我必须对整个米法斯军团负责！”
  大家都沉默下去。
  阿伦想了想，又嘱咐军医，“你把我们需要的药品单子开一份，待和海盗军汇合后，由我交给他们。”
  杰西回到伤员舱，看着仍昏迷不醒的奔尼，小心地握住他冰凉的手。
  ＊＊＊＊＊
  米法斯黑帮军历尽千辛万险，穿越了几条不稳定的亚空间通道后，终于跟海盗军的一只舰队会合。
  对方在接到阿伦拿去的紧缺药品单后，照单送来一些东西。杰西忙去找军医。
  军医的脸色很不好，看到杰西，没等他问，就开始说，“海盗军说，他们购买医疗用品的民船被星际海盗洗劫，自己也很短缺药品，所以我们开的药单他们只勉强凑出来一小半。奔尼的阿尔法解毒剂不在这里面。”
  “星际海盗？”杰西简直不愿自己的耳朵，“海盗军自己不就是星际海盗？”
  “洗劫医疗船的那帮家伙是新来的吧？真不讲江湖道义，连这种救人命的船都抢个一光二净！”一个伤员在旁边插口，“听说他们带着莲花标志，我们以前闯黑道时都没听说过。”
  另一个伤员接着道，“是啊，这个莲花军好象还策划了不少起阴险暗杀，把海盗军在相望滩星群安插的情报眼线干得一个不漏，否则猎户军抢攻断鹊桥中渡也不会这么顺利。”
  “莲花……？”杰西心头一跳，抓过一副纸笔来，草草勾勒了几下，递给一个伤员看，“那个莲花标志是不是这个形状？”
  “咦，你也听说过？随便一画就这么象，到底是念过书！”
  杰西几乎要拿不住又轻又薄的那张纸，只能随它落在地面上。纸上画的莲花，正是清晨刚刚从水底冒出即将打开花瓣的模样，也是张秀刀的网名“一花”在冷僻聊天室里的图标……
  杰西看着奔尼躺在伤员床上日渐憔悴的昏迷小脸，张秀刀那天的话又开始撞击他的耳膜——纯粹、干净、完美、狂热、理想而且甘愿以身相殉……那天最终，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和他掌心相对……在之后，就是作战会议上主动对威廉•；勒姆士发表的作战规划……张秀刀会采取哪些行动，虽没跟他点破，但他凭以前一花在冷僻聊天室各种睥睨常理的随性发言，也大体料到十之八九……
  杰西突然觉得天旋地转，站不住脚……“我当初怎会……把电脑模拟战，当成和飞行球……一样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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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奔尼开始发起烧，嘴里也偶尔溢出胡言乱语。
  军医诧异地作出诊断，“这孩子大概是身体一直就差，我本来不相信，可阿尔法毒素居然提前三个月即向他的肝脏聚集了。或者是一路上接连穿行不稳定的小型亚空间通道，加重了他的病情恶化吧。如果继续带着他走，会有生命危险。”
  杰西直勾勾地看着奔尼灰扑扑的小脸。
  阿伦冲进来，“快去舰桥作准备，我们马上开始下一轮亚空间跳跃！我们刚得到消息，猎户军的大部队快要开赴到这里了，正在猛攻横断整个星团最后一个亚空间通道的枢纽星系。海盗军的守卫部队即将支持不住！”
  杰西抬头问阿伦，“离启航还有多久？”
  “所有人立刻各就各位，着手准备，一个小时后起飞。”
  “还来得及。”杰西抱起奔尼，“我带他下舰。”
  “为什么？”阿伦先是跳起来，要拦住杰西，但之后就看到站在旁边的军医，横在空中的手渐渐退缩下去，“……奔尼他也……坚持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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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伦帮杰西把奔尼安置进所在星球丛林中的一个小木屋中，连忙催他，“杰西，我们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其他留下来的伤员会过来照顾奔尼。”
  杰西摇摇头，“你走吧，我留下。”
  “你？”阿伦瞪着杰西，听到外面同伴催促的叫声，犹豫一下，还是扭头冲了出去，“你一定要等我！我会再打回来！”
  不久，杰西听到远处传来太空梭升空返回战舰的低频轰鸣声，他坐在奔尼床边，静静地看着日影随表针的跳跃一点点歪斜。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杰西才收回视线，低头握住奔尼的手，“……谢谢，阿伦，这是段很快乐的时光。”
  外面却竟然传来阿伦大喊大叫的咋呼声，“真的吗！杰西？”
  杰西吃了一惊。
  阿伦已经飞快蹦了进来，小脸蛋跑得通红，还呼呼喘着气就开始得意洋洋地转圈子，“杰西，哈哈，杰西说跟我在一起很快乐耶！”
  “阿伦，你怎么还没走？太危险了！猎户军过来后，会清理每一个角落。”杰西知道，自己在书面上勾勒的作战计划，正被威廉于实地中地一件不落地踏实完成着。
  “我把兄弟们安全送过去，总算是干完老大的差事。海盗军说，需要一些人返回原地留守，为下一次返攻做准备，我就当仁不让驾着太空梭赶来找你啦！”阿伦擦擦头上急匆匆跑出的汗水，“从离开时我就在想，你们藏的这个地方太不隐蔽。刚才我在周围转了一圈，找到一个更好的地方，可攻可守。”
  杰西一点头，去抱奔尼，“那就快走。”
  阿伦却没立刻动，手从背包里掏呀掏呀，掏出一只白玫瑰来，脸上的红晕已经蒙到耳朵尖去了，“我、我刚才在林子里看见的……我本来想找到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