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节
作者:绝对零度      更新:2023-08-28 11:37      字数:4883
  陈季雄笑眯眯的招呼他:“二侄子啊,今日有空不?陪老头子喝上一杯如何?”
  秦元站定了,恭敬的回道:“杂事缠身,喝酒就免了,陈伯父有什么话直说便可。只要我能做做的,决不会推辞。来来,外面冷,咱们到屋里详谈。”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秦元的书房走去。
  到了书房,秦元亲手为陈季雄捧上茶,然后坐到陈季雄的下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陈季雄满意的捋捋胡须,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如今丹溪的身子越发沉重,我们再怎么仔细照顾,比不上信娃的陪伴,我想着是不是能找一个人替换信娃回来。”
  秦元点点头道:“伯父,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可是,眼下军中还真没有能替换大哥的。秦州自古就是东北重镇,鞑子若是攻下了秦州,再进军中原就有了一条便利的通道,他们断不会轻易放弃的。是以,它必须要有一名悍将把守。这样的人,除了大哥哪还有别人。”
  陈季雄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秦元:“贤侄,我给你举荐一个人,其勇猛不在在信娃之下,而且对鞑子的情况知之甚详。由他去再合适不过。”
  秦元闻言不由得一阵激动,忙问道:“伯父快说,这人是谁?”
  陈季雄哈哈一笑,指指自己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人就是老夫自己。”
  秦元一听这话,激动的心慢慢沉潜下来,他微微一笑道:“ 陈伯父,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您老毕竟年事已高,我看您还是在易州好生将养吧。”
  陈季雄摇摇头:“我才不到五十,你忘了前朝的苏老将军七十五岁还能远征高丽。况且,我与鞑子有不共戴天之仇,非得亲手去报方能解恨。还望贤侄成全老朽。”
  秦元打量了几眼陈季雄,他与刚回来时已经大不一样,如今将养的是满面红光,神采奕奕。更兼着他生得高大健硕,虎背熊腰,身上有一种刚毅不屈的气度,让人一看不由得肃然起敬。由他去倒也可行。只是……
  秦元踌躇着说道:“伯父,先不说我同不同意,只怕大哥大嫂那边不好交待。他们一向孝顺,怎么可能自己在家享福,让您老去那苦寒之地受罪?”
  陈季雄胸有成竹的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况且,我这一去也还有别的事情。我当日离开东虏时,曾许诺说,我定会想法设法救他们返回中原,如今一晃都这么长时间了,我每天吃香喝辣的,一想起那些难兄难弟们我的心就特别难受。”
  秦元面有惭色的说道:“伯父,我们——”
  陈季雄扬手打断他的话,爽朗的说道:“我明白,你们有你们的难处,咱们如今只有三州之地,只可守不可攻,哪能为了这些人去冒险。不过,这些日子,我倒想出了一个方法,而且这个办法也只能我本人去实施。”秦元本想问是什么,但一看陈季雄似乎没有往下说的意思,他也只好识趣的没再往下追问。
  陈季雄神秘的笑笑,招手道:“贤侄,我已经想好替代信娃的办法,不过得需要你来配合。”秦元附耳过去,两人小声的谈论了一阵,秦元思索半晌,终于点头答应了。陈季雄心头一松,哈哈大笑起来。他们这番商谈自然是瞒着文丹溪进行的。过了几天,待一切准备好后,陈季雄才去找文丹溪推说自己要去西北看望一个朋友,需要离家一段时间。
  文丹溪心中纳罕,但看老爷子一脸的坚决,她不好阻拦,只得让人打点行装,准备盘缠路费。陈季雄一点也没推辞全部收下了。
  临走时,陈季雄又意味深长的对文丹溪说道:“丹溪啊,等信娃回来后,你找个契机让他们母子俩和解了吧,这心里装着怨恨,两个人都不好受,你夹在中间也难受。”
  文丹溪迟疑了一下说道:“可是……义父,婆婆她毕竟对夫君有过那么大的伤害,我们也不能强求他一定原谅,是不是?”
  陈季雄摆摆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不会强求信娃一下子就变成大孝子,我只是想让他心里不再有怨恨。你想想自从他娘回来后,他是不是动不动就郁郁寡欢的。他以前哪是这个样子!”文丹溪心中一阵警醒,仔细还想还真是这样。她低头应道:“义父,我明白了。”陈季雄满意的点点头,接着他和众人殷殷道别,带着一干仆从上路。文丹溪看着陈季雄和秦元告别时的那种充满某种默契的微笑,心里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奇怪的感觉,但对方不说,她又不好追问。
  晚上,文丹溪睡觉的时候又开始习惯性的扳着手指计算着二信的归期。算来算去,也只能等到过年了。现在才十二月初,还有一个月呢。想着想着,她不禁叹息了一声,忍不住把怀中的布娃娃搂得更紧了些。突然,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便把娃娃拽出来一看,原来是开线了,里头的棉花都露了出来。她就着灯光仔细看那破线处,她以前倒没注意,现在一看,不禁眉头微蹙,这针脚也稀疏了吧。这个娃娃究竟是谁缝的呢?她院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出这种粗劣的活计。她拿着娃娃翻来覆去的看着,最后干脆把它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这不扒还好,裤子的暗袋里竟然还有一张纸条,文丹溪忙披了衣服坐起来看,只见上面写着:娘子,这娃娃是我自己缝的。我知道缝得不好。不过你就凑合抱着吧,反正过不了多久我就回去了。另外,我又偷了你的红肚兜,你穿这个最好看。——你绝对放心,我不会弄丢了,我白天揣在怀里,晚上抱着。最后,你别忘了给我的《萝卜开花》填上字,我回去接着写。
  第九十一章生女
  陈季雄离开六天后;陈信就带着几十个亲兵风尘仆仆的回来了。此时;文丹溪正在围着火炉看兵书,她看到陈信出现在门口;还以为自己是做梦呢。
  两人四目相对,陈信是一脸的欣喜和痴迷;文丹溪则是惊讶无比;她忍不住揉揉眼睛:“二信,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陈信快步跑上来把她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急急地问道:“二弟说你需要我照顾,就另派了另一个人去接替我;我跟韩师爷交接好军务后就赶回来了。娘子,你到底怎么了?快把我吓死了。”
  文丹溪茫然的摇摇头:“我不是给你写信了嘛;一切都很好啊。”
  陈信见她没事,心中的一块石头放了下去,他紧紧搂着文丹溪,又是亲又是摸的。两人腻歪了好一会儿,陈信又让亲兵把箱子抬进来,拉着文丹溪过来开箱查看:“你看,这是我让人给你搜集的各种干货,有很多都是海货,咱们这里都没有的,我还特地请了一个当地的厨子交我做菜。嘻嘻,我如今可是今非昔比,会做的菜可不止一样了。”
  文丹溪看着他那副神采飞扬的模样,又看看他那黑瘦了不少的脸颊,心里既心疼又熨帖,忍不住扑进他的怀中摸着他的衣领,温声说道:“我早就不吐了,我如今是吃什么都香,你看看我都胖成这样了。”
  陈信看了看她,动作轻柔的把她抱起来,说道:“胖什么,才比以前重了二十斤而已。”文丹溪无语的看着他,什么叫才重二十斤。两人依偎着又说了好一会儿话,陈信万分不舍的放开她去府衙见秦元。果不其然,他回来时又抱了半箱兵书。这个秦元真的是太执着了。陈信不禁有些吃味的说道:“这个二弟也真是的,喜欢孩子就亲自去生一个呀。怎么老抢我的风头。”文丹溪抿嘴而笑。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陈信一回来,比平常还爱粘着,一整个下午哪儿都没去,就在家里抱着她看书。中间,文丹溪的加餐也是陈信做的。他的手艺果然进步了不少。
  “娘子,好吃吧?”陈信一脸期待的看着她,额头上写着明晃晃的三个字“求表扬”。
  “好吃。”文丹溪点头,大方的给了他一个赞扬的笑容。
  陈信得意的笑着,如果他有尾巴肯定会翘得老高。
  晚上的时候,秦元派人来请陈信,刀疤脸决定在家中为她接风洗尘。这是他们夫妻婚后第一次请客,文丹溪自然也要去。陶娟秀又问她要不要请杜氏,文丹溪犹豫了一下,悄声把陈信母子之间的纠葛透漏了一点。陶娟秀有些吃惊,她不禁懊恼的说道:“哎呀,都怪老郭那个冒失鬼,他当时一听人说大哥的娘亲找到了,当下就拉着二哥去看望她。早知道有这个内情,就让他缓缓再去了。”文丹溪忙笑着安慰道:“这也没事,你大哥外刚内软,我估摸早晚有一天会原谅她老人家。他只是需要点时间缓解罢了。”陶娟秀点点头,她瞅瞅左右无人,略红了脸说道:“嫂子,我这个月的月信没来,我奶娘时我可能是有了,嫂子帮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文丹溪携过她的手,仔细号了号脉,又问了问她的反应,果然是有了。陶娟秀一阵激动,文丹溪也替她高兴,顺便又把孕期要注意的事项一一说给她听。
  刀疤脸和陈信秦元等人在这边喝酒,陈信时不时拿眼瞄一眼自家娘子。刀疤脸捅捅他说道:“唉,想不到我娘子和嫂子竟然合得来,嘿嘿。”
  陈信面有得色的道:“你也不看看你嫂子是谁,她跟谁都合得来。”
  接着,两人又压低了声音悄悄交流“兵书”的事情,秦元挑挑眉,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两人。陈信怜悯的看了秦元一眼道:“二弟,不是大哥不给你说。你一个光棍,哪里明白我们的事。”
  秦元的脸皮不禁抽了抽,不置可否的笑笑。接着,他侧过头来跟贺黑子说话。一边说还一边朝两人不怀好意的笑,陈信立即警觉,连凑上来问道:“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秦元云淡风轻的答道:“不是小弟不给说,你一个成了亲的,哪里明白我们光棍的事情。”
  陈信被噎得哑口无言。
  ……
  众人说说笑笑,欢饮到至晚方散。文丹溪也吃得肚子溜圆,被陈信搀扶着回来。她现在不禁担心起自己的食量,这么吃下去会不会有问题?肚里的孩子太壮了也不好,可是她又实在忍不住不吃。陈信相较开席前的谈笑风生,整个人多少有些蔫巴。
  “你这又是怎么了?”文丹溪戳戳他的胳膊问道。
  陈信叹息了一声:“本来我回来时挺高兴的,可是刚才二弟告诉我说,替换我的人是义父,我心里多少有些不好受。”
  文丹溪一怔,她现在才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在陈季雄临走时觉得怪异,原来他早跟秦元商量好了。
  文丹溪想了一下,眼前不由得浮现出季雄那天看到战马和甲胄时的那种落寞的神情,他坚决要去替换陈信,一方面是为了他们夫妻,另一方面也是去施展自己的抱负吧。怎么说呢,她觉得义父心中,有一种忧国忧民的情怀和替天行道的侠义之道。她把这种猜测告诉了陈信,陈信沉吟半晌,重重的点头道:“义父确实是这样。就拿那次被掳的事来说吧,以义父的功夫,绝对可以逃脱,可是他为了掩护乡亲们,自觉的和几十个壮汉留在后头拖住鞑子,让那些老幼妇孺先走。”
  “所以,事已至此,你也别难过了。等到我身子方便了,我跟你一起换防就是。”
  陈信听他这么一分析,心情不禁豁然开朗。
  因为有了陈信的陪伴,文丹溪觉得日子好熬了许多。陈信自从秦州回来后,工作重心全部转移,秦元因为有所期待,无怨无悔的接过了绝大部分的公务。陈信每天不是下厨变着花样给文丹溪做吃的,就是屋里叮叮当当的忙个不停。没多久,屋里便堆满了木鸟、木船、风筝等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玩具。
  光阴飞驰而过,转眼间,已是冬去春来。文丹溪也开始走出房间,每日在花园里由陈信陪着溜达散步。这几个月来,两人每隔十来天就给陈季雄写信。陈季雄也时有回信,喜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先是秦州招纳了一大批流民,如今已经开始开荒了。接着,是陈季雄在打猎时,偶尔捉拿住了一个迷路的小鞑子,这小鞑子身份不低,陈季雄便用他换来了自己念念不忘的朋友。这一次换回来的人,文人武将都有,为秦州注入了一股新鲜的血液。陈季雄在信中还说,等这帮人身体将养好后,他会送一批来易州。信里还再三嘱咐陈信,要好好照顾自家媳妇,他在等着抱孙子。
  文丹溪看着这帮人为着自己肚里的娃操心着实有些过意不去,她忍不住对陈信说道:“你有空给二弟提一下,虽说很多人都说是个男孩,可是谁也不敢保证。到时他别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陈信满不在乎的答道:“不管男娃女娃我都稀罕,再说咱俩的孩子他失望个啥,有本事他自己生一个去。”
  文丹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