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节
作者:绝对零度      更新:2023-08-28 11:37      字数:4917
  果然,宋夫人顿了一下,呷了一小口菊花茶,又慢条斯理的说道:“可惜啊,她为何屈身于贼寇呢?我听人说,她入住雁鸣山已经几个月了,而且还和那个姓陈的匪头不清不楚的,熙儿,这点你可要想清楚了。”
  宋一堂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嘴里却说道:“母亲请听我说几句,丹溪她父母兄嫂皆逝,身边还带着侄儿侄女,易州又一向匪患猖獗,她事身于贼实属无奈,也是情有可原。况且,我让人打听过,她和那个匪首并没有、圆房。”
  宋夫人笑了笑,说道:“瞧把你急的,我又没说不同意。就算是坏了名声也不打紧,毕竟,她只是一个妾而已,又不是做正妻。”
  宋一堂轻舒了一口气,调皮的施了一礼:“谢谢娘亲。”
  宋夫人慈爱的叱骂道:“都多大了,还像个孩子似的。”骂完,自己又笑了。
  “不过,娘也有几句话先说在前头。”宋夫人笑毕,又严肃的追加了一句。
  宋一堂忙恭敬的答道:“母亲请讲。”
  宋夫人敛起笑容,正色道:“娘知道你对你舅舅和娘给你订的这门亲事不大满意,可是你要相信,娘决计是不会害你的,那王家是河东望族,对于你的将来是大有裨益。娶妻不但要娶贤,还要门当户对。夫妻是合两姓之好,这不仅是你一个的事情。至于纳妾,只要对方人品模样不错,娘不会阻拦你的。惠兰也是个贤惠大方的,想必也不会阻拦你的。”宋一堂点点头,心中却没有母亲那般笃定。
  ……
  刀疤脸早从陈信那儿得知今日有好吃的,因为他不像陈信和秦元那样要看成摞的公文,他的任务是负责城中的防务,说穿也就是满城乱转,见到什么事上前管管,五人中就数他最闲。他听完没多久就跑了过来。
  文丹溪因为他刚才乱嚼舌根,这会儿对他没啥好脸色。刀疤脸也颇有自知之明,一点也不介意,腆着脸嫂子长嫂子短的。弄到最后文丹溪也不好给他脸色看了。便给他半盘子小蟹让他到一边吃去。
  等到陈信和秦元等人上来时,刀疤脸正双手并用的跟螃蟹做斗争,陈信见他竟抢了先,不由得有些不悦,一本正经的训斥道:“你既然来了也不去帮个忙,就知道吃。”
  刀疤脸用手背抹了一把脸,憨憨的一笑:“我问嫂子了,她说我只需吃就行了,别的不用我来。”
  贺黑子毫不留情的揭穿道:“因为你只会吃。”刀疤脸怪眼圆睁,狠狠的瞪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让。
  陈信也不理会他们,大踏步进了厨房,就看文丹溪正指挥着春草等人将菜装盘。她的脸被厨房的热气熏得通红,陈信走过去用袖子帮她擦擦汗,心疼的说道:“以后你不用亲自下厨了,小心累着了。”
  文丹溪满不在乎的笑笑:“累什么,自从进城后,总共也没做几次。”两人说着话,一起出了厨房朝二楼雅间走去。这是飘香楼中最大的房间,被文丹溪预留出来,专门为了五弟兄聚会用的。
  众人见两人进来,一起喜气洋洋的大声招呼着。
  大伙刚落座,刀疤脸就第一个站起来举杯说道:“嫂子俺向你陪罪了,俺不该乱嚼舌根,俺干了这杯。”说完一饮而尽。文丹溪刚举杯欲饮,陈信伸手夺过来,说道:“你们敬吧,我来喝。”众人哈哈大笑。
  文丹溪扯扯他,陈信侧头呵呵一笑。
  众人边说边吃,刀疤脸和贺黑子几乎是头都不抬,不多一会儿,两人面前就堆了一堆蟹壳。陈信剥蟹剥得飞快,他今天像是抽疯了一样,竟然先给每人一块蟹肉,五人中除了秦元外都表示受宠若惊。
  陈信却大手一挥说道:“我你们的大哥,给你们剥只蟹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众人忙感动的点头。不过,接下来的蟹肉就没他们的份了,文丹溪面前的盘中却堆得满满的。其他人再迟钝也看得出来,原来人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文丹溪小声说道:“你别给我剥了,螃蟹性寒,我不敢多吃,你快吃吧。”陈信听罢,又给她舀了一碗汤,这才跟了的哥们山吃海喝起来。秦元似乎对菊花酒情有独钟,连喝了数杯,他笑着问文丹溪:“我明日要回山一趟,嫂子可有什么要捎的?”文丹溪想了想说道:“你问问冰雁姐,她若是愿意的话就带着两个孩子进城,到时我们一起过重阳节。”秦元点头答应。
  第六十二章见面
  次日一早;秦元就带了一队人马回雁鸣山;文丹溪又写了一封信让他带上。
  秦元走后,文丹溪忍不住又开始考虑李冰雁的事情了。现在他们一走;山上已经冷清不少。而她还想着把两个孩子接进城中,雪松已经七岁了也该进学堂了。可是两孩子再一走;李冰雁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总留在那里也不是个事。可是让她来,又不知她愿不愿意。文丹溪正想得入神,陈信却蹑手蹑脚的进来了。
  “在想什么呢?”陈信紧挨着她的背部轻声问道,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
  “你又吓我。”文丹溪扭动了几下;伸手推他,陈信动也没动一下。他低声一笑;伸开双臂将圈在怀里。文丹溪挥着拳头咚咚捶了他几下,陈信乐得呵呵直笑。因为秦元回山,公事都压到他一个人身上,他一会儿就得回去。两人抱着温存了一小会儿,陈信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回府衙办事去了。
  文丹溪带人去医馆,一进门小伙计就上前来报喜:“文大夫,药材的事有着落了。是渭州的一个药商,单子上列得倒是很全。”
  高大夫也上来补充道:“可惜就是有些谈不拢,那人看咱们医馆冷清,不大想卖给咱们。”
  文丹溪笑笑:“他管咱们冷不冷清,只要付他钱不就行了。你们不用急,我去看看。”
  文丹溪的话音刚落,就见从门外走进来一个青衣小厮,上来行了个礼道:“小的是何氏药行的,我们掌柜来请文大夫亲自去商谈药材的事。”文丹溪有些诧异,非要她亲自去谈,这是什么意思?
  那青衣小厮看出了文丹溪眼中的疑惑,连忙笑着补充道:“文大夫不必疑心,我们掌柜订的房间就在飘香楼。”文丹溪听到飘香楼,心中稍定。她思索片刻,说道:“好的,你带路吧。”说完,就带着两个丫头跟着青衣小厮往飘香楼走去。
  四个人不大一会儿就到了飘香楼,何掌柜订的房间在三楼,文丹溪抬步上楼,青衣小厮为难的看看春草和壮丫,意思是不想让她们两人进去。文丹溪此时已经明白约她的人是谁了,她不动声色的笑笑挥手让两人留下,独自上楼赴约。
  文丹溪推门进去,就见宋一堂身着玄色衣衫,正背着手凭窗远眺。听到有人进来,他不慌不忙的转身,冲文丹溪笑笑。
  文丹溪也微笑着招呼道:“宋公子什么时候变成药商了?”
  宋一堂的眼睛在文丹溪身上略略一扫,彬彬有礼的问候道:“文大夫一向可好?”
  文丹溪点头:“还好。”
  两人寒暄过毕,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宋一堂敛眸,慢慢转动着茶杯,用赞赏的语气说道:“我这几日在城中逛了逛,易州城倒是比上次还有生气,听人说文姑娘可是功不可没。”
  文丹溪谦虚的笑笑:“公子谬赞了,不知宋公子今日约我来可有什么事?”
  宋一堂唇上扬起一丝淡雅的笑容,深邃的眸子专注而不显轻浮的看着文丹溪。
  文丹溪略略垂下目光看着杯中的茶叶,淡然说道:“宋公子但讲无防,我怕一会儿有人会上来找我。”
  宋一堂收回目光,迅速斟酌了一下,诚恳的说道:“宋某当日仓促离去,实是有急事在身,不及面辞。还望姑娘谅解。”
  文丹溪毫无芥蒂的笑笑:“没关系的,我根本不曾介意,何须谅解。”
  宋一堂接着以一副惋惜的口吻说道:“文姑娘惠质兰心,聪明灵秀,留在此地,实是委屈了姑娘。”
  文丹溪不动声色的答道:“我倒一直不觉得委屈。这个世道,有多少人挣扎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一个弱女子,能有今日的生活已觉得很不容易,怎能还不知好歹的去抱怨委屈。”
  宋一堂轻轻一笑:“姑娘倒是个随欲而安之人,宋某说句愈矩的话,姑娘上无父母兄长做主,该为自己多多打算才是。”
  文丹溪想了想决定和盘托出:“谢谢宋公子的关心,不过,我的将来倒是已有着落了?”
  “哦?”宋一堂故作惊讶。
  文丹溪语调平静的说道:“我已经和陈信订婚了。”宋一堂尴尬的笑了两声。他低头抿了一口茶水以作掩饰。然后定了定心神还是决定将下面的话说完,他做事从不喜欢半途而废。
  宋一堂清清嗓子,一脸的遗憾和怜惜:“上次我临走时,曾送给姑娘一块玉佩,姑娘为何不去求助?如今……唉,真是可惜了姑娘这如金似玉一般的人。”文丹溪听到这话,心中不禁有些烦躁。但面上却没显现出来,她耐着性子解释道:“宋公子想多了,这桩婚事是我自愿的。我们来谈谈药材的事情吧。”
  宋一堂却继续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还有一事,宋某要解释一下,宋是我母亲的姓氏,我原本姓袁,是晋州府阳陵县人,为了行走方便才用了化名,还望姑娘不要介意。”宋一堂说完这话,暗暗观察着文丹溪的脸色。晋州袁家跟河东的王家一样都是名门望族,他以为文丹溪应该听说过的。
  文丹溪满不在乎的笑笑:“这没什么,宋公子无需道歉。”她一点也没表现出多少惊讶。宋一堂心中无比纳罕的同时,又觉得隐隐有些失落。他不禁有些后悔自己也许是有些想当然了。
  说完这些,文丹溪也觉得双方没什么话要说了。便起身说道:“宋公子一向忙碌,我也不好叨扰。有空再叙吧。”
  宋一堂脸上的神色有些僵硬,他仍旧很有风度的笑笑起身离座,两人一前一后抬步下楼。
  就在这时,酒楼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吵闹声。文丹溪微微一怔,忙快步下楼,她走到门口往外一看,就见门外的地上躺着一个脏兮兮的年轻男子,正在大声呼喊撒泼:“我告诉你们,我是你们陈将军的表哥,你们竟然用剩饭打发我?陈信,杜立虎,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人!你忘了当初我娘是怎么帮助你们娘俩的……”文丹溪冷冷的看着这人,他就是上次敲诈不成却被陈信打个半死扔出城外的王中贯。没想到他还有胆子进城。
  酒楼的伙计一看文丹溪出来,立即有了主心骨,连忙上前说道:“夫人,你看这人也太没良心了。夫人吩咐我们每日把剩饭剩菜都留下来给城中的乞丐吃。这是多难得的好心,可惜这人还嫌饭菜不好,还要酒肉,哪有这样的!”
  周围的人也议论纷纷,不少人开始指责王中贯,甚至连同来的乞丐也觉得他没良心。一个个自觉的离他远远的。王中贯似乎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他继续打滚撒泼,大声叫唤。似乎有意把人们给吸引来。他的目的也确实达到了,门口的人越聚越多,王中贯见时机差不多了,突然坐了起来,大声说道:“你们都不知道我和你们陈将军的关系,今天我来给你们讲讲。你们知道他的眼睛为啥是蓝色的吗?”围观的人哄的一声议论起来。一个个竖着耳朵踮着脚仔细听着,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王中贯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他还特意瞧了文丹溪一眼,他以为陈信肯定还在瞒着自己的身世。他清咳几声准备将陈信的底细全部抖落出来。文丹溪看着这人,心底腾地一下涌起一股怒气。这个人还真以为陈信不敢杀他吗?一次还不够,竟然想在大厅广众之下将陈信的**全部抖露出来。是的,她不在乎这些,她也可以劝陈信正视这过去。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愿意有人当众拿着别人的痛苦经历来当笑料。陈信答应过云姨不杀他,她文丹溪可没答应!
  想到这里,她招手叫过一个伙计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伙计又跑去给那些乞丐添了些饭菜,然后飞快的嘱咐了他们几句。
  王中贯见众人的胃口被吊了起来,就得意洋洋的说道:“那是因为他生父是胡人,至于是谁……”就在这关键时刻,突然从乞丐中跳出来一个十二三岁的黑瘦少年,那少年手里抓着一大块肥肉飞快的塞到王中贯的嘴里,一边捂着他的嘴一边说道:“我说王八大哥,你可别再犯病了。你上次还说你知道皇后娘娘的秘事呢,谁信你啊。”
  其他乞丐也一起拥上来架着王中贯就走,一边走还一边大声埋怨道:“这个疯子是怎么了?我们看他可怜才带他出来找口吃的,没想到竟然给咱们惹这么多麻烦,下回别带他了。”
  “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