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节
作者:绝对零度      更新:2023-08-28 11:37      字数:4980
  文丹溪冲他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们赶紧去歇着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秦元也是极累,便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李婶王婶和李冰雁几人忙得脚不沾地,王婶更是扯着嗓门指挥着杂太役们端茶上饭。
  文丹溪跟军医们打好招呼,便跟着陈信的担架径自去了他的房间,赵六斤没用她吩咐早去取了药箱并熬药的炉子砂锅过来,文丹溪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又吩咐他去端来一盆温开水,陈信身上的衣服被刀划枪挑得一片一片,几乎没一处完好的。文丹溪将们关上,用剪刀将陈信的衣服一片片的剪掉,到最后只剩下了亵裤没脱,她用干净的棉布蘸着温开水,小心翼翼的先他的身子擦洗了一遍,然后再细细的清理伤口,又重新包扎了一遍。
  陈信的身子只是颤栗了几下,仍是睡得死沉。文丹溪将他身上的各处伤口处理好,轻轻拉上薄被盖好。又顺势把的脸也仔细擦拭干净。她的手轻柔的抚上他的五官,从浓黑的眉毛到高挺的鼻梁再到他饱满性敢的嘴唇。
  ……
  文丹溪一直在房里陪着他,中间,李冰雁送来一碗鸡汤面给她。她匆匆忙忙的吃了半碗,又接着守候。她昨晚本来就没睡好,此时一直紧崩着的神经乍一松懈,全身立即像散了架似的,不知不觉中,她竟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文丹溪霍然惊醒。陈信仍然沉沉睡着,文丹溪给即将燃尽的油灯重添了油,继续坐在床前看着沉睡的陈信发呆。
  就在这时,陈信突然直挺挺的坐了起来,目光楞楞的看着帐子,嘴里喃喃自语:“丹溪……”
  文丹溪见他醒了,忙激动的喊道:“陈信——”谁知他竟然通的往后一仰,又呼呼睡过去了。文丹溪愣了片刻,才恍然明白,原来这人刚才是说梦话!
  又过了一会儿,文丹溪又将要睡着时,陈信又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嘴里再次喃喃自语:“郑子朋,我要宰了你!”
  “啊——”
  他说完又像刚才那样咚的一声仰倒,继续呼呼大睡。
  文丹溪泄气的叹息一声。
  文丹溪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便又继续打盹。这一次不知睡了多久,反正醒来时胳膊都被自已枕酸了。她转头看看窗户,天已蒙蒙亮。大概快天亮了吧。果然过了一会儿,便传来了更夫的梆子声,已经五更天了。待她转回头时,正好碰上陈信茫然不解的目光,两人四目相对良久,陈信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还特意揉了揉眼眶。
  “你,真的醒了?”文丹溪生怕他又说梦话,便试探着问道。
  陈信木木的点头,然后直愣愣的看着她,像是傻了似的。
  文丹溪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她动了动唇,这才发现除了刚才那句外竟不知说哪句话好。蓦地,她扑到他的怀中,紧紧环抱着他的腰。陈信只觉得脑门被炮轰了似的,耳际轰轰直响,又像喝多了烈酒,整个人晕乎乎的。他脑中的意识一下子全被人抽走了,里头一片空白。身子也僵硬得不听人使唤。
  许久许久以后,他才一点一点的回过神来。他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她抱我了!她主动抱我了!”那些被抽走的神识开始一点点的回笼,尔后,一种极度的欣喜攥住了他的心。他的胸腔里像安了一面小鼓似的,咚咚的响个不住。他的嘴角逸起一丝可疑的傻笑。
  他用那僵硬的手指掐了一下自己的腰部喃喃说自语道:“为什么不疼?难道是做梦?”
  他这一掐把文丹溪的理智也给掐回来了,她嗔怒道:“你当然不疼,因为你掐的是我的腰!”
  “啊——”陈信呆若木鸡。
  文丹溪立即从他怀中撤离出来,飞快的起身整了整衣裳,别过脸小声说道:“你肯定饿了,我去厨房弄些吃的。”
  陈信仍坐在床上兀自傻笑,待文丹溪推门出去,他才猛然反应过来:他刚才竟然没有回抱住她!他、他真是太傻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硬是被错过了!更可恶的是被他给掐走了!陈信懊悔得直想扇自己一个耳刮子。
  文丹溪到厨房点了灯开始做饭,因为天热,饭菜没法存放,此时也只能现做。她怕陈信等急了,只好做了一个肉片青菜鸡蛋汤,盛满一小瓷盆端过去。
  文丹溪用踢开半俺的门,轻轻地放在桌上,然后回身关门。陈信的目光像黑夜中的饿狼一样闪闪发光,炽热的盯着她。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言不由衷的说道:“黑灯瞎火的你去做什么饭,我其实一点都不饿,真的。”不过,他的肚子可不会说慌,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咕咕几声,肚子开始大唱空城计。
  陈信干笑一声:“它一闻到香味就饿了。”
  “来,吃饭了。”文丹溪抿嘴笑着把勺子递给他,陈信正要去接,突然,一个绝妙的想法闪过他的脑海。然后,他又把手迅速缩了回去,再一脸为难的说道:“我的手受伤了,拿不动勺子……”
  文丹溪一脸惊诧:“伤得这么严重吗?”
  陈信一脸纠结的点点头,然后又补充道:“你看,刚才你抱我时,我都没法回抱着你,就是因为……伤得太重了。”说到后面一句,陈信不由得替自己拍案叫绝,这个借口太好了。他才不是没有反应过来,而是因为受伤了没法抱。
  文丹溪听到他提刚才的事,忍不住横了他一眼,陈信只觉得这个白眼比任何秋波媚眼都勾人心魄,那些文人傻不拉几的,老是赞颂什么秋波之类的,按他说,应该赞美白波才对。
  文丹溪没办法,只好说道:“没事,那我来喂你吧。”陈信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但脸上又不敢露出来,生怕她看出了端倪。
  文丹溪将桌子往床边移了移,陈信也配合着往外凑凑,然后他伸长脖子,像等待主人喂食的大鹅一样。文丹溪舀起一勺肉汤,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然后递到他嘴里,陈信刚要张嘴接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忙又说道:“你肯定也饿了,跟我一起吃吧。”
  文丹溪立即拒绝:“我不饿,你快吃。”
  “不,你不吃我也不吃。”
  文丹溪无奈的舒了一口气,她怎么觉得这人越来越无赖了。
  “那好,我吃。”她将第一勺肉汤先吃了,再接着喂他,陈信果然欢天喜地的吃了。
  两人一替一勺。陈信心里美滋滋的,只觉得全身上下、五脏六腑都都像被熨了一遍似的舒坦温暖。更觉得这肉汤就像掺了仙丹一样,不但鲜美无比,还延年益寿。
  不多一会儿,一盆肉汤就已见底。陈信仍然觉得饿,他扁扁嘴,轻声抱怨:“我还想吃。”
  “没有了,你一会儿还得再睡一觉,吃饱了不好。”好吧,她本来只做了他一个人的量的。
  “你可以喂我喝水。”陈信也不想她真回去再做一顿,他的脑子飞转,很快便想到了这个折中之法
  文丹溪抚额,只好又一勺一勺的喂他喝水。
  陈信一边喝水,一边眼也不眨的盯着她看。他是越看越想看。看到最后,脑子里的神识又被抽走大半,直接表现就是他一口咬住了勺子,咯得牙齿酸疼。
  文丹溪埋怨的瞪了他一眼:“你怎么都越来越傻了。”陈信嘿嘿笑着,傻的又不只他一个,就像喝水吧,她完全可以端着杯子往他嘴里灌,可是她却一勺一勺的喂。嗯,这样很好,他才不会把这个发现告诉她。
  第四十九章处置
  喂完了一碗水,陈信肚里已是鼓涨涨的。文丹溪轻轻地抚着他的伤处,问道:“还疼吗?”
  陈信摇摇头:“我皮糙肉厚,这点伤算什么。”
  陈信但看她一脸困倦,心疼的不得了,连忙说道:“要不你再睡一会儿吧。”
  文丹溪点头,他醒了,她也可以睡个好觉了。
  陈信依依不舍的看着她,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丹溪,你以后还会像今日这样对我吗?”
  文丹溪:“……”
  陈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摆摆手:“好啦,你去吧。好好睡一觉。”文丹溪微微一笑,转身离去。陈信看着她的身影闪出门外,心中一阵失落。还要多久,他们才能一刻也不用分开?
  文丹溪沿着小路快步回去,路上倒没碰到一个人。她一推门进院,却见李冰雁正站在院里发呆。
  文丹溪一怔问道:“姐姐,你怎的起这么早?”
  冰雁心疼的看着她:“你累坏了吧,西厢房里我烧的有温水,你去冲下凉再睡会儿吧。”文丹溪心中一阵感动,原来,她是特意在等自己。她冲李冰雁感激的笑笑:“姐姐真好,我先去睡了,一会儿再陪你说话。”
  “快去吧。”文丹溪去洗漱室飞快的冲了澡,然后回房倒头就睡。
  再醒来时,已是晌午了。
  外头的李婶一听到动静,连忙去小厨房端来一碗鸡汤放在堂屋的桌上。文丹溪一出来,李婶就笑眯眯的说道:“姑娘快去了洗了脸吃饭吧。今儿这鸡汤可是将军亲手做的?”
  “他亲手做的?”文丹溪一脸惊诧,他真的会做饭?
  李婶忙补充道:“是他亲手杀的鸡拔的毛。”
  文丹溪低头一笑,洗了手脸便开始坐在桌前小口小口的喝鸡汤,刚喝了两口,她又问道:“姐姐和两个孩子呢?”
  李婶忙道:“都在看山看热闹呢,姑娘快吃,一会儿咱们也去。”
  “什么热闹?”
  李婶一拍脑袋说道:“瞧我这记性,忘了你还没机会知道呢。还不是郑子朋的事?今早五当家的一起床,就嚷嚷着去捉拿郑子朋。二当家的阻拦不住,只好跟他一起带了六百多人去□龙山。没想到,只一个多时辰就将山寨攻下来,要我说呀,他们连耗子都不如,这么不济,还横得要命。”
  文丹溪咋舌:“这也太快了吧?”她记得黑龙山的地势虽没有雁鸣山险要,但也不能一攻就破吧。
  李婶诡秘的一笑:“当然不是硬攻进去的,别说是座山寨便是个间破屋子也得推上一会呢。是咱们的二将军用计谋让里头的人跟咱们里应外合,什么力气也没费就打下来了,二当家还出了五百两赏银要捉拿郑子朋,结果那哥俩在被窝里被人捉住了,眼下正在校场上受审呢。”
  文丹溪飞快的将碗里的鸡汤喝完,用手帕擦擦嘴说道:“走吧,咱们也去瞧瞧。”
  李婶响亮的应了一声,两人一起向校场走去。
  校场上此时是人山人海,一个个都踮着脚伸着脖子朝中间台子看。
  “来,这边。”李婶招呼她到南边树荫下一块大青石上,李冰雁和两个孩子以及山中的几个妇人都在那上面站着。
  文丹溪手脚麻利的爬上去,李冰雁冲她笑笑,文丹溪伸手摸了两个孩子的头,然后才往中间的高台上看去。陈信此时正坐在中间的椅子上,秦元和洪大胡子等人分坐在他两旁。
  陈信目光凌厉的瞪着被捆得像大肉粽似的郑子朋和郑子清。刀疤脸更是双眼冒火,要他说,当场就该宰了这厮。
  陈信声若洪钟的问道:“郑子朋,我且问你,你我相识两年,我陈信和山上的弟兄们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郑子朋脸色死白,身子抖如筛糠,战战兢兢的答道:“回将军的话,没有对不住我的地方。”
  陈信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怒吼道:“那你因何趁我大军在外征战,来攻打山寨?”
  郑子朋的嘴里像被破布塞了一样,吱吱唔唔的说不出话来。
  这时,秦元用冷清敞亮的声音说道:“郑子朋,你摸着良心好好想想,我们弟兄待你怎样。建元三年,你黑龙山受到路过的流寇侵扰,你来求救,我大哥二话没说,立即出兵帮你摆平。建元四年秋天,你抢劫胡商遇到鞑子,又是我大哥把你救出来。可你都做了些什么来报答我们?你说你把妹子许配给大哥,大哥不愿意,这原也没有什么,男女之事本就讲个你情我愿,可你竟然因此生了怨愤之心。我破虏军在前方和鞑子酣战,我写信向你们求救,万没想到,到最后竟只有西华山的李寨主愿意帮助我们。这倒也算了,你帮是情份,不帮是本分,我们也不好强求什么,但你千不该万不该竟然乘人之危,落井下石。像你这种人不仁不义,恩将仇报之辈,留你何用!”秦元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旁听的士兵们越发义愤填膺。
  附近大大小小的土匪不计其数,彼此之间都留有耳目。所以破虏军要杀郑子朋,就必须要杀得明明白白,否则,众土匪不知就里,就会误以为破虏军是无故攻打邻居到处火并,从而对他们怀有警惕之心。秦元一条条的将两家的恩怨过往全说给众人听,这当然也有杀鸡儆猴的意思。
  郑子朋全身颤